?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榕城或者说是整个西川省很快的就笼罩上了一层乌云,几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有意料之中的事情如约而至,也有意料之外的事不期而来,让早有心理准备的杨柯都感觉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连有心里准备的杨柯都感觉惊诧,其他人可想而知。这段时间里,似乎空气中都充斥着一种莫名的躁动,各种版本的谣言,使得全省范围内所有的行政机关和部门里人心惶惶,兵荒马乱。
早上,杨家的家庭会议,由杨柯提议、李梅拍板,杨书记无条件执行的全家人带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起前往赵书记家拜访的计划定下之后,杨组长心情大好。吃完早餐就哼着小曲跑常委院大门口等着,幻想着清丽淡雅的赵邀翩然而至。
事件的走向出了偏差,等了半个小时,杨组长没能等到心中那抹芊芊倩影,却是等到了赵邀老妈沈教授从常委院里走出来。当发现沈教授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瞟了他一眼之后,杨组长当机立断落荒而逃。
团委。
杨柯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就获知了目前团委广为传颂的流言。从杨组长和赵小姐在某个月上柳梢头的黄昏,相约在某条清澈的小河边,然后两人相约着投河以宣誓此情不渝,以至于一起进了医院的故事,延伸到杨书记和赵书记关系已经大为改善,在医院里勾肩搭背的商量两位小儿女的婚事,随后升级到省委局势的变化和影响。总结下来就是:以后的西川省,将是杨赵这两位儿女亲家一手遮天之局。
听着叶祥华绘声绘色的讲述,在李小丽幽怨的目光中,杨组长冷汗直流。
“还有个大新闻,就在昨天凌晨,省财政厅副厅长罗德良在近江小区出了意外,凌晨2点左右,被顶楼掉下的几块玻璃扎死了。据说是罗厅长将他的情人安顿在那个新建的小区里,那地方现在大多都在装修,顶楼的几块窗户没固定牢,掉下来的时候罗厅长正好从那栋楼里出来,被碎玻璃扎了满头死在街边上,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才被路人发现报警。”叶祥华有些兴奋也有些感慨,继续说道:“这个事情,原本罗厅长的身份是保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传了出来,而且还有种说法,说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杨柯有些发愣,这个事情他没听杨正和说过,不过想想也是,从他醒来之后,只有早上和杨书记见过一面,杨书记是不会给儿子传播这些小道新闻的。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的问道:“事故发生的具体位置呢?是在哪一栋楼?”
“这个不太记得了,要找人问问才清楚。”叶祥华有些诧异杨柯的反应,随即出门找人询问去了。
杨柯将脑海中的一些想法暂时压下,开始拨打起赵邀家的电话来。早上已经快到上班的点了都没见赵邀出门,想来应该是还呆在家里“养病”,既然团委这边传出了这么不靠谱的谣言,那宣传部的谣言必然更甚。搞宣传工作的嘛,添油加醋最拿手了。他得提醒下赵邀,暂时就在家里养病好了,没必要去单位里听着这些谣言生闷气。
赵邀果然在家,电话接通,杨柯将流言的事情跟赵邀说了之后,对方只是轻轻的“恩”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让杨组长大为尴尬,讪讪挂了电话。
他能理解赵邀心中那些矛盾的小女儿心思,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他太过冲动了。赵邀对他有好感他知道,但在对方半点心里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将人家女孩初吻夺走,更被对方父母撞破,女孩儿心中同时涌出矜持、傲娇、羞愤等矛盾情绪是很正常的,这些杂乱无章的情绪混在一起,比较无解,只能任由时间来慢慢冲淡了。
若是当时没有赵书记和沈教授这两个大灯泡的话,杨组长是有信心直接将对方拿下的!当然,这个拿下不是指的肢体上的接触,而是能花言巧语的将对方这些情绪全部抚平得了无痕迹。
叶祥华走了进来,“正义路176号,正好是近江小区最靠近街边的那栋楼,下面是商铺,上面是商品房。”
杨柯点点头,随即拿起包出门。
他要去证实一个推测,虽然不清楚正义路176号的具体位置,但到了记忆中那个地方就知道是不是了。至于另外的传言,说罗厅长是被谋杀的说法,能在办案机关暂时保密的情况下传得沸沸扬扬,显然是别有用心的人刻意传出来的,其用心很值得推敲。
车子启动的时候,杨柯心中还在考虑着这件事情。相比之下,他和赵邀之间的小暧昧传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不管罗厅长是意外还是被谋杀,这些传言都来得很诡异。省财政厅的副厅长,手中的权利很大,既然在新建的小区里买了房子养情妇,想来是不太干净的。这就给谣言的传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腐败的官员涉及利益纠葛之下被人谋杀,太正常了,听起来合情合理。
普通的老百姓都愿意相信这些。
而放出这些传言的人,肯定是了解死者的,很可能涉及到一些隐藏在背后的不可告人的东西。在人死之后放出这样的谣言,其目的很可能就是要刺激死者的家属去闹、去告状,甚至是取出某些证据去指证某个最有犯罪动机的人,照这样分析下来,背后操纵这些的人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冲那个最具有犯罪动机的人去的。想借由罗厅长死亡的事件,将那个人搞臭或者拉下马。
在杨柯看来,如果对方是这个目的,这个传言有其高明之处,但也有局限性。
在这种情况下放出这样的传言来,不能说这背后的操纵者时机把握得不恰当,这是对方高明之处,时机、切入点、没有直接指向目标的谣言,恰到好处。不过,这个人的身份应该不是官场中人,很可能是某个和罗厅长有利益纠葛或者是和某位领导有仇的生意人,因为这个人并不了解官场,也过于低估了罗厅长的家人,甚至是低估了所有政治家庭出身的人群的智商。简单说来,这个人手腕是有一些,眼光也算精准,但政治智慧不高,对官场的理解不够。
分析到这里,杨柯笑了起来,这让他想起了某位自称政治智慧极高的祸水。
死者为大,不管罗厅长生前有没有以权谋私或者是贪污腐败,只要情节不算特别严重,金额不是很大的话,是不会有人去查的。人都死了,查来查去还有什么意思,若是连死人都不放过,这样的做法在官场上是会被人诟病的,没人会去开口触这个禁区,即便是罗厅长的死对头也同样不会。人死了,一了百了。当然,若是贪污受贿的金额巨大、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的话则不在此列。另一方面,罗厅长能爬到如此位置,几十年来,其家人耳濡目染之下,想来也不会白痴到会掉进这样简单的陷阱。绝对不会傻到取出某些“证据”去举报某位他们怀疑的凶手,这种情况下,这些“证据”,只能证明罗厅长本身是有问题的。一举报之下,目标嫌疑人可能不一定会有事,但绝对会引来领导们对罗厅长的关注,既然你们自己给脸不要,那就查吧。一查之下,已经法定死亡的罗厅长身败名裂,抚恤取消,追加罚款。这种自掘坟墓的做法,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去做的,除非是罗厅长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对方处于省财政厅副厅长这么重要的位置,又在外面买房子养情妇,有没有问题,一目了然。
在其家人心中,去为已经死去又有问题的罗厅长讨个不一定讨得到的公道,还不如将这些钱留着,再加上死者身份带来的不菲的抚恤金和各种福利继续过自己的好日子。这种取舍,聪明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这个传言其实是没多大用处的,背后操纵者的目的很难达到,流传一阵之后也就渐渐淡去了。不过,死者家属脑子不清醒之下也有可能会中圈套,但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是怀疑某个目标嫌疑人,杨柯更愿意相信罗厅长的家属会低调的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一套。
脑子里分析着这些事情,杨柯将车开到了正义路,在一个记忆中的岔路口停下。走到路边上看了看门牌号:正义路176号。
门口有一滩干涸的血迹,显得有些刺眼。来来往往的人群,偶尔会冲这些血迹指指点点,随后又互相讨论着离开。
杨柯静略略有些激动,点了支烟,将激动的心情压制下来,开始静静的思考起来。
这不是意外!是谋杀!并且是制造成意外事件的高智商谋杀事件!
因为前天晚上十二点左右,老吴带他和赵邀去医院的路上刚好经过这里,正好看见有一个人往上面搬玻璃。当时他脑子昏昏沉沉的没去想太多,但刚才一听叶祥华说这件事情,他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这不经意间发现的一幕。现在一结合罗厅长的意外死亡来分析,在这么冷的深夜里搬玻璃上去,有悖情理。即便是再着急着装修也不至于需要在深夜十二点还要忙活,乌漆吗黑又冰冷的夜里,谁会去搞装修?而恰好在两个小时之后,罗厅长就从里面出来被从天而降的玻璃砸死,太巧合了。
若是他没看到那一幕,也不会怀疑这件事,更愿意相信这是场意外。可两相结合之下,他就能确定,这不是意外,绝对是谋杀!并且还是费心费力的制造了意外现场的谋杀,凶手很不简单。
只是麻烦的是,他当时脑子不清醒之下,加上视线太暗,根本没去考虑太多,也没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就算是现在凶手堂而皇之的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不知道老吴老妈和香草有没有看清楚这个人的样子?
但随即,他就摇了摇头,当时外面太黑了,他们又担心他和赵邀的病情,怕是都没注意到这些,更别提看没看清楚对方相貌了。
好不容易分析出来的线索又戛然而止,让杨柯有些郁闷。倒不是他正义感泛滥,而是陡然间发现了这样的线索,必须得求证一下,不然心中会一直想着这个事情,当然,若是顺手能将凶手揪出来就更好了。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和钟刚联系了一下,将他当时的所见和一些分析告诉了对方,却换来钟刚一阵埋怨,埋怨杨组长没能长一双火眼金睛,将凶手的长相看清楚。当然,这是两人在开玩笑,钟刚其实还是挺开心的,尽管杨柯没能看清楚凶手的相貌,但好歹也能算是提供了一条破案线索,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没准就能有收获。
挂了电话,杨柯正准备上车回团委,电话又响了起来。
陈桥!
“乱套了,有人在散步谣言,说凌书记、郭省长、赵书记和杨书记全都要调走,现在下面已经人心惶惶了……”电话刚接起来,就传来陈桥有些急迫的话语。
杨柯愣了愣,随即笑着问道:“这你也信?”
“关键不在于我信不信,是这些传言有鼻子有眼的,没人知道谁会走谁会留,书记的电话我打不通,你赶紧问问看。”
“你打不通我就能打通了?”杨柯反问了一句,随后问道:“具体的说法是什么样的?”
“凌书记提一级调中央任人大副主席,郭省长平调西北继续任省长,赵书记提升,调楚南任省委书记,杨书记同样提一级上调中央部委。现在地市级层面已经传遍了,虽然谁都清楚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作,但这些说法都没得到证实,没人知道谁真谁假,这才是最麻烦的。”
挂掉电话,杨柯也着急起来。
站在其他人的立场来看,传言里给这几位找的位置,无疑都是极为合情合理的调动。单独分析任何一个人的话,这些说法都是成立的有可能的,但若是全部凑到一块就不可能了,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动,不利于稳定。但诚如陈桥所言,没人知道真假,不清楚谁会调走谁会留下,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这些事情,在真正的结果出来之前,就算是当事人都不会太清楚,或许会从某些渠道和关系上提前获得消息,但绝对不会外传。
没法求证之下,这个虚实结合的谣言,很可能会在全省范围内制造出巨大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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