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滕抱着她,一直抱着。
这个拥抱于他来说,太过来之不易,所以他不敢松开,能多抱一会就多抱一会。
小镇到底不同于寻城,路上多是带着孩子出来玩的爷爷奶奶,看到这副画面,纷纷拎着自己的小孙子,嫌弃的走开。
并不忘训导一句:“长大以后可不能这么不知羞。”
商滕听到了,换了个方向,挡住岑鸢的脸,不让人看到她。
岑鸢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推他:“你先松开。”
商滕不松。
她这次没拒绝可能只是一时心软,下次肯定又不让他抱了。
他在她面前好像不怎么伪装了,摘下了面具,以真心待她。
成年以后,他很少这样。
这算是第一次。
岑鸢看穿了他的害怕。
她轻声安抚他:“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这里人多,影响不好。”
他半信半疑的从她身上离开:“真的?”
岑鸢点头:“真的。”
她看到他被头套压乱的头发,伸手给他理顺:“你住在哪里?”
二人的身高差异悬殊,商滕怕她手抬的累,非常贴心的把头往下低了低。
“后面的酒店。”
小镇没有星级酒店,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大床房。
商滕的确是带着在这儿定居的决心来的,他的行李能带的全带了。
饼干就躺在阳台旁的猫窝上打盹,看到岑鸢了,它瞬间清醒了,跑过来。
岑鸢惊喜的蹲下身,去抱它:“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
她是坐飞机来的,没办法带饼干,所以就把它寄养在赵嫣然家,准备等自己在这边安顿下来以后再回去接它。
商滕靠墙站着,眼睫微垂,看着高兴的岑鸢,他的嘴角同样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去找的赵嫣然。”
岑鸢愣住,抬眸问他:“她居然肯见你?”
“我是挺招人厌的。”商滕有自知之明,不过,他停顿了一会,“但也没到这种程度。”
他找到赵嫣然,说他正好要去榕镇找岑鸢,可以帮她把猫带过去。
赵嫣然一开始的确不同意,她骂商滕是死渣男,一点情面也没留,丝毫没有想过他们两家之间还有合作。
赵嫣然家属于依附于商滕的那一阶级。
但是骂渣男似乎更重要。
她骂爽了,站在那里看着无动于衷的商滕,有点惊讶。
后者虽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禁欲脸,但不代表他是个好脾气的主。
赵嫣然既然敢骂,那肯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手机早就按了110,就等着拨通了。
只要商滕敢动手,那就直接成为证据,这种狗东西就应该进局子。
虽然商滕也不像是会打女人的人。
时间缓慢的流逝,电话里的那通110最后还是没有拨通成功。
商滕不算热情,仍旧是那种不轻不重的语调。
他说变其实也没变,那点仅有的温柔全给岑鸢了,在别人面前,他仍旧是那个拒人于千里的商滕。
本性难改。
不过态度算的上诚恳:“我知道我之前的做法不对,所以我想弥补。”
用一辈子来弥补。
赵嫣然愣住,她对他算的上熟悉,除了幼儿园不在同一所学校,他们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学。
再加上父辈之间也有联系,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平日里也算大大小小有些交集。
以自己对商滕的了解,他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但他也没必要撒谎。
所以赵嫣然动摇了。
“你知道她得病的事了吗?”
商滕点头:“知道。”
“那你还愿意和她在一起?”
“嗯。”
所以赵嫣然把饼干给了他。
她不确定岑鸢会不会接受商滕,但她知道,像商滕这样的人,一旦付出了真心,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你说他冷血,他也的确冷血。
但又比任何人都痴情且长情。
比起孤独终老,赵嫣然还是希望能有个人陪着岑鸢。
就当是她自作主张一回吧。
-
饼干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这么久不见,想的要命。
岑鸢摸着她背上的毛,问商滕:“酒店还许带宠物进来?”
“多给个了点钱就同意了。”
岑鸢抱着饼干逗它,商滕就站在旁边看她。
明明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是他怎么都看不够,想一直这样看下去。
于是他走过去,还想抱她:“今天晚上,不回去好不好?”
声音沙哑,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岑鸢说:“要回去的。”
商滕失落的低下头。
他送她回去,一起回去的还有饼干。
见到房子了,商滕没再往前走,岑鸢说:“就送到这儿吧。”
她甚至都不让他进去坐坐。
商滕又不说话了。
岑鸢最后还是抱了他一下:“徐伯也在,看到你了肯定又要拉着你喝酒,最近他还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样把他喝倒。”
商滕一脸认真的和她保证:“不会的。”
岑鸢说:“听话。”
然后商滕就听话了。
他依依不舍的目送她回去,实在忍不住了,又说:“我明天过来。”
岑鸢点头,笑了笑:“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我给你做。”
乡下的夜晚很黑,岑鸢刚进屋,就听到村里的狗全都开始叫了。
......
她不太放心,给商滕发了一条消息。
岑鸢:【没有狗咬你吧?】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似乎专门拿着手机等着。
商滕:【没有。】
岑鸢松了一口气。
婚礼的日期逐渐逼近,商滕三言两语就让周悠然主动开口:“总住酒店也不是回事,就搬过来,家里正好还有空房间。”
商滕心机重的要死,他非常擅于利用人性的弱点去攻克一切问题。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是用在生意场上算计别人,现在是用来讨好丈母娘。
他搬过来了,离岑鸢只有一墙之隔。
岑鸢体寒,尤其是冬天,手脚都是凉的。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曾在同一张床上睡过。
她睡着了以后会下意识的把脚放在他身上取暖。
他没有推开她,而是直接起床离开了。
每次想到从前的事情,他都讨厌那个时候的自己。
他接了一盆热水去岑鸢的房间。
她还在看书,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店。
看到商滕了,她从床上起来:“你怎么来了?”
商滕把盆放在床边:“脚冷不冷?”
“还好。”
她穿着袜子,又在袜子上贴了暖足贴,想等被窝暖和一点了再睡。
不然到了半夜暖足贴没了作用,她又会开始脚冷。
寒冬里一个人睡,普通人都会觉得冷,更何况她本身就体寒。
商滕动作温柔的把暖足贴撕下来,又将白色棉袜脱掉:“试下水温,看烫不烫。”
她用脚尖碰了下水,不算烫,于是整只浸入。
商滕就坐在一旁陪着她。
他没有说话,就只是安静的坐着。岑鸢并不疑惑他的沉默。
因为她所熟悉的商滕本身就是沉默少言的。
是从什么开始改变的呢,他比从前稍微话多了点。但她没注意到的是,那只是在她面前。
他一直都在给她安全感和偏爱。
“阿姨结婚了,你会不舍吗?”
他终于开口,说不出话的那个人,反倒成了岑鸢。
她一直沉默,微抿了唇,低下头:“我很自私。”
她是这么说的,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商滕过去抱她:“不舍也没关系,难过也没关系,不用伪装,没人会怪你。岑鸢,你可以犯错,你也可以有负面的情绪。”
他像是在教她,教一些从前没有人和她说过的话。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有嫉妒悔恨懊恼,甚至连偶尔浮现的恶念,这种负面的情绪都是正常的。
没有这些的人,才是不正常。
她习惯了从别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
人们好像把她这样的人称之为圣母。
听起来似乎是个好词,却带着贬义。
商滕拿了块毛巾,给她把脚擦干,手捏着她纤细的脚踝,没多少肉,骨头很明显。
在岑鸢陷入沉思的时候,他抬眸,得寸进尺的问她:“今天晚上我可以留下来吗?”
传授她人生经验的良师突然变成色狼,岑鸢把他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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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结婚的时候,商滕被迫弄去当伴郎,最后因为他的外表实在过于出众,把新郎的风头都给抢了,所以被徐伯无情的剔除了伴郎名额。
并且连件正装都不许他穿。
婚礼当天商滕穿了件黑色的绞花毛衣,里面的白色内搭露了点边。
很休闲简单。
但没办法,他人只要往那里一站,无论身上穿的是什么,那张脸,和出挑的身高都足够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了。
不少看着年纪没多大的小妹妹悄咪咪的拿着个手机缩在一旁拍照。
商滕一颗心早就扑到距离不过一千多米的岑鸢身上了。
这边的习俗是必须得开车绕小镇一圈,然后才能接走新娘子。
商滕不是伴郎,但徐伯还是让他坐上了婚车。因为他的那辆用来当作婚车的迈巴赫除了他也没人会开。
商滕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司机。
他给岑鸢发了条消息。
【我感觉我现在好像就在迎娶你的路上。】
徐伯把周悠然娶走了,岑鸢没有跟着一起离开,因为家里这边还有客人要招待。
小镇的习俗是各自在自己家里宴请客人,而不是像寻城,都在酒店。
商滕把车开回去了,然后一个人又回来了。
岑鸢问他怎么回来了。
他笑容温柔:“怕你哭鼻子,所以着急回来哄你。”
商滕像摸饼干那样摸她:“阿姨嫁人了,娘家总得有男人吧。不然以后她被欺负了,你都帮不上忙。”
岑鸢急忙开口:“徐伯是好人,他不会欺负我妈。”
商滕笑她:“我说假如,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商滕的确在改变,从下了决心要陪着岑鸢的那天起,他就将自己过往的三观都推翻了。
然后重塑了一个自己。
吃完饭后,客人纷纷离席,有住的远的,甚至连车都打不到的亲戚。
商滕听到岑鸢喊她二姨。
她让商滕开车送她回去:“二姨年纪大了,住的地方又远,也不会打车,乡下路不好走,有的地方又没灯,我担心她摔着。你开车送她回去吧。”
商滕点头,说:“好。”
有一就有二,商滕当了一整天的司机,连晚上都在当。
以前那个出行都是别人给他当司机的商滕,现在反而主动当起了别人的司机。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客人都送走了,隔壁的阿姨们帮着岑鸢把东西收拾干净。
那些租来的桌椅都叠好在一旁放着。
商滕洗完澡出来,客厅里放着一碗面,还冒着热气。
岑鸢就坐在一旁。
商滕走过去:“给我做的?”
毛巾还搭在头顶,他胡乱的擦了几下。
岑鸢替他把毛巾拿下来:“今天晚上辛苦你了。”
“是挺辛苦的。”筷子递过来,他没接,“吃面没用。”
他看着岑鸢,眼里的欲望呼之欲出,藏都藏不住。
他要是想藏,当然可以藏的不留破绽,但他压根就没想要藏。
岑鸢脸红了:“你为什么总想着那种事。”
商滕却笑了:“那我想别的。”
他说的别的,就是和她一起看月亮。
枯燥无味的举动,但因为是和她在一起,那么一切都变得有意义起来。
今天的月亮很圆,也很大,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岑鸢是这么想的,也真这么做了。
她伸手,闭上一只眼睛,试着抓了抓:“小的时候我妈告诉我,不能用手指月亮,不然的话它会在你睡着以后割掉你的耳朵。”
商滕没说话,安静的听着。
岑鸢问他:“你家里人这么骗过你吗?”
商滕摇头:“他们不会骗我。”
岑鸢又觉得他可怜了。
对他的感情起始,好像就是怜悯。
从怜悯到怜爱,最后转化为爱。
“后来我就不敢用手指月亮了,我每次都用手抓,我觉得抓到了就是我的了。”
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徐辉那天是在撒谎。
但她还是去了。
这场感情里,他们都是始作俑者。
“商滕。”
商滕抬眸:“嗯?”
岑鸢问他:“要抱吗?”
不等他开口,岑鸢自问自答的说:“要。”
然后抱住了他。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商滕愣了很久,睫毛轻颤,喉咙异常的干涩,他艰难开口:“岑鸢,是你先抱的我,休想我再松开。”
她点头:“嗯,不松开。”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他们还有很多个未来。
就像商滕说的那样,哪怕只剩下最后半个小时,十分钟,一分钟,甚至三十秒,他们都可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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