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走来的人影,三宝拍了下身边的内侍,上去把人请到了大殿中。
“殿下,我考虑了很久,云南之地,我想请命镇守,留下小莲在京城。这件事情我想过,我去镇守最合适,当初就是我该留在云南,因为成婚,让傅将军替我守了这么久。”站在大殿中的沐英语气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
朱标坐在案几后面不做声,闭着眼睛仿佛在梦游,这件事情按老朱的意思,也是让沐英去,对朝廷最稳妥。
半晌后,朱标这才睁开眼,把中书省送上来的奏疏,数了数,足足有五六封。
这些都是大臣为镇守云南推荐的大将,朱标抬头看向沐英:“父皇告诉我一句话,说好男不打铁,好郎不理战,这句话不是让人做个懦夫,而是说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话,男子不该去战场,这样才能保全性命。”
沐英点点头:“是的。但我去意已决。原此生守护大明,世代护卫朝廷。”
朱标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沐英笑了笑。原本大将镇守,子女家人都要留在京城。但朱标却让沐英带着家眷一同去。
“沐哥,原本按礼法,孤不该这么叫你,但今时不同往日,请允许这样喊你。喝完老二的喜酒,再去云南也不迟。”
沐英沉默片刻,眼睛定定的看着朱标,由始至终,他的心里也只认朱标一个人,其他的皇子亲王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尽忠职守的也只有太子和陛下两人。
……
朱标亲自送沐英出东宫,徐妙薇跟在身后一起相送,这也是他们夫妻两对沐英的感谢。
“今晚,殿下去长乐殿还是我那里?”徐妙薇站在身后温和问,按她的意思,该让朱标去长乐殿看看朱允炽和太子妃。
“孤今晚有事要去织造局,这几晚都不会回宫,让宫女侍卫送你回去。”朱标对她说道。
“不回来?”徐妙薇想到自己为他更衣时,回来都是酒气,撅着嘴道:“那臣妾先回去了。”
朱标去哪里,三宝就会带几个锦衣卫跟着,也不多问。众人一起去了国士院。
那高仿版的纺纱机已经造出来五架,听到掌院陶成道禀报,大家都高兴起来,朱标这会儿也是要去亲自看看。
国士院后面的作坊实验场地点着蜡烛,那两个墨家弟子做的机械梯竖立在院中。整个国士院,灯火通明,人影来来往往。
第一晚,朱标让那几个科技官操作织机,并且把沈千城和道同他们也带了过来,几十双眼睛就盯着织机。
织机动起来的那一刻,朱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眼睛盯着转动的织机。
除了高仿的纺纱机,国士院那些工匠,经过这几个月的讨论和实践,做出的织机,可以互相连接起来,替换掉织造局的旧织机。
天从黑到亮,从亮到黑,朱标盯着国士院作坊里的织机,看着织机工作。织机只要断一根线,朱标就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下。
一天下来,织出来的料子多少都有问题,因为途中线断过,所以效果并不好。
他必须亲自监督,出现问题就让科技官解决,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大明耽搁不起。他需要一批最先进的织机出来,摆满京城织造局和苏州杭州的分局。
机器做出来,这就是成功了一大步,虽然改善织机对大明的治理不会有多明显的作用,但日久天长下来,绝对会让朝廷受益无穷。
他要让大明各地的羊毛都做成衣服,买好价钱,让邻国离不开他们的大明制造。
查看织机过程中的朱标是十分暴躁的,整个人就像固定在那些实验的织机前,容不得半点失误。
三宝让沈千城和道同先回去处理织造局的琐事,不必留在这里。
那些科技官院士已经轮流替换了好几批,但三宝和陶成道他们却不敢离开,也不想离开。
谁要是催他睡觉,正好碰上织机线断了,他立刻就烦躁起来,将身边的人都给赶走。
“三宝,准备些棉花和羊毛,今后都要准备,越多越好。”朱标下巴上露出青胡茬子。
陶成道非常担心朱标的身体状况,怕他不合眼吃不消。随即去请示了马皇后。
马皇后听到这事,让常太子妃去国士院看看,谁知她在朱标身边站了不久,就被朱标呆如机器般的样子给吓着了。她跟徐妙薇让人送了饭菜。
但朱标没有时间去吃,他必须把这件事快速办完,因为后面马上就是科举考试,到时候就没有时间了。
两个太子妃站在那里,最终只得提着凉掉的饭菜回去,马皇后的命令,自然也是没有完成。
三宝看着朱标对织机这种不吃不喝都在实验的状态,织机出现一个问题,朱标立刻让守在远处的科技官调整。
夕阳西下,二月的京城春寒料峭,两个太子妃来过一次,看朱标不理后,就回宫了。
原本织机一整天都没有出什问题,谁知到了傍晚,织机又出了问题。
“都不要来烦孤,赶紧按照图纸修改。”朱标禀退除科技官以外的人。三宝看着自家殿下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便悄悄地离开去请人了。
国士院作坊里除了几个管理织机的院士和朱标以外,其他人都去歇着了。这是朱标命令的。
点灯时分,国士院除了织机的声音,多了一串脚步声,正是跟着三宝过来的沈知否。
三宝怀里抱着几个罐子,沈知否提着食盒,但她并没有过来问他要不要吃饭。只是和三宝将炉子火点燃,开始熬着热汤。
“喝姜汤。”沈知否端着姜汤站在不远处,说道。
“不喝,忙着呢。”朱标眼睛盯着织机,不回头的说道。
沈知否站在旁边,双手捧着姜汤,看到朱标不理她,默默的站了会儿,又回到炉火前坐着。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手里的姜汤凉了,又把它重新放在炉子热了一遍,再次端过来,小声说道:“殿下,喝点儿姜汤。”
朱标没办法,看织机一时半会儿没出问题,看着她:“你是不是会坚持到我喝为止。”
沈知否略微上翘的桃花眼尾勾起笑意,点头:“是。”
朱标拿起碗,一口喝尽:“我喝完了,你现在回去吧。”
到了深夜,她又抱着御寒的披风过来,数次以后,朱标最终无奈的走到旁边的石桌前坐下:“你还带了什么来,你是想把枕头也带过来吗。”
沈知否跺下脚嗔笑着,看着朱标指了指自己的腿:“这个就可以枕。”
好在织机到后面没有再出现卡丝和断线的问题,朱标肚子咕咕叫着。
不等他叫三宝,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就放在他的面前:“有些烫。”
朱标点头,抓着包子坐在织机旁边吃起来。这要是被御史看到这么吃东西,肯定要去弹劾太子没有皇家礼仪。
因为朱标的吃相太难看了。
沈知否眼里都是笑意,举着手帕帮他擦嘴角:“我做了很多,还有好多呢。”
论到吃,他这会儿松懈下来才觉得饿了,又喝了热鸡汤,感觉十分舒适。
三宝站在后面,却被沈知否塞了碗热汤和两个包子给他,催他也去吃。三宝看朱标这会儿休息,坐在台阶上吃起来。
“衣服都皱了。”沈知否说着就一点一点用手掌抚平朱标明黄色衣袍出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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