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特尔波滕和拉普兰
五只侦察鸟
男孩在斯坎森公园的时候,有一次,他坐在鲍尔耐斯农舍的台阶上,偷听到克莱门特·拉尔森和那位拉普兰老人聊起诺尔兰。
两人异口同声地称赞诺尔兰是瑞典全国最美丽的地方。
克莱门特喜欢的是它的南部地区,然而那位拉普兰老人则偏爱它的北部一带。
他们聊着聊着,拉普兰老人发现克莱门特从来没有去过海纳桑德以外的北方部区。
于是老人大笑起来,讥讽他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竟大言不惭地作出不合实情的判断。
“克莱门特,我觉得,我最好给你讲个故事,好让你对拉普兰有些认识,既然你从来没有到过那里。”
拉普兰老人说。
“我对听故事向来是无比欢迎,不会说一个不字的。”
克莱门特说。
于是拉普兰老人开始讲了起来:
“从前的时候,有一回,居住在瑞典南部,也就是在广阔的萨米兰地方的鸟儿们,觉得他们居住的地方鸟太多,地太挤,于是提议向北方迁移。
“他们聚在一起商量这件事。
年轻气盛的鸟儿觉得事不宜迟,马上搬迁为妙,但是年老而有勇有谋的鸟儿则认为要三思而行,最好先派一些侦察兵作先头部队,打探一下为好。
“‘五大地区的鸟类家族最好各派出一位担任侦察兵,’这位年老有智慧的鸟儿说,‘去看看哪儿有适合我们居住的地方,也就是说,是否有足够的食物和隐蔽地。
’
“五大地区的鸟类家族一致同意这个建议,于是各个家族马上指定了五只头脑聪慧而又能干的鸟儿担任侦察兵。
“森林之鸟选出的是一只雷鸟,平地之鸟则选出一只云雀,海上之鸟则选出一只海鸥,淡水之鸟选中的是一只潜鸟,而高山上的悬崖鸟类家族则选出了一只雪雀。
“这五只被选中的鸟儿们正要起程出发,其中体格最壮、最具权威的雷鸟发话了,他说:
“‘我们要去探察的这个地区非常辽阔。
如果我们大家一起去探察的话,那么探察整个地区会花很长时间。
我们不如分头行事,各自选定一片区域去探察。
这样一来的话,不出几天,我们就可以将整个区域探察完毕。
’
“其余四只鸟都认为这建议太好了,于是都同意按他的提议分头出发去探察。
“他们定下来的安排是:雷鸟负责中部地区,云雀负责东部一带,海鸥则负责东部的海上地区,潜鸟负责西部地区,而雪雀则是到海鸥以西的地区探察。
“按照这个计划,五只鸟儿分头飞赴诺尔兰各地。
待他们各自探察完毕以后,他们就集合起来讨论各自的发现。
“去海上探察的海鸥首先发言。
“‘北方地区真是个好地方,’他说,‘那里的海峡盛产鱼类,岬湾和岛屿星罗棋布。
这里的大部分地区无人居住,我们鸟儿在那里可以有足够的住所。
人类偶尔在海上打打鱼和在海峡上行船,不足以打扰我们鸟类的生活。
海鸟们如果听从我的建议,应该马上就迁移到北方去。
’
“海鸥刚刚说完,负责探察海上以东地区的云雀跟着发言。
“‘我实在听不懂海鸥所说的岛屿和岬湾是什么意思,’云雀说,‘我飞越的地区是辽阔的原野和繁花似锦的草原。
我此前还从来没有看过有这么多大河纵横交错的地区。
河岸上到处是庄园,在河口一带则是许多城市;但这个地区的绝大部分区域,则是荒凉的广漠。
平原的鸟类如果愿意听从我的建议,他们应该马上向北方迁移。
’
“云雀话音刚落,巡视中部地区的雷鸟就跟着发言。
“‘我既不明白云雀所说的草原是什么意思,也不了解海鸥所说的岛屿和岬湾是什么意思,’他说,‘我在旅途中,看到的只有松林。
还有湍急的河流,巨大的沼泽地。
但除了河流和沼泽地外,剩下的就是森林了。
如果森林之鸟听从我的提议的话,他们应该马上往北方迁移。
’
“雷鸟说完之后,轮到探察了森林以西地区的潜鸟说话。
“‘我不清楚雷鸟所说的森林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云雀和海鸥所见,’潜鸟说,‘那里几乎没有什么陆地,我举目所见,只有一些大湖。
在清澈美丽的两岸之间,碧蓝的湖水流入奔腾咆哮的急流瀑布中。
如果淡水鸟类们听从我的建议的话,他们应该马上迁移到北方去。
’
“最后一个发言者是沿西部边界飞行了一圈的雪雀。
“‘我不知道潜鸟提到的湖泊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雷鸟、云雀和海鸥提到的那些景观是什么意思,’他说,‘一路向北,我看见的只是广袤的山区。
我没有看到任何平原和森林,有的只是接连不断的山脉和高原。
我看到覆满冰雪的原野和山间溪流,水洁白如牛奶。
我没有看到农夫,没有看到牲畜,也没有看到庄园和人家,只看到了拉普人、驯鹿和拉普人的帐篷。
如果高山鸟类听从我的建议,他们应该马上向北方迁移。
’
“当五个侦察兵集中提交完他们的口头报告,他们开始指责别的侦察鸟是骗子,是撒谎精,吵成一锅粥,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正确无误,不惜和别的鸟儿干上一架。
“但是派他们出去的年迈而有智慧的鸟儿们听完他们的报告,却满心欢喜,他们设法让这五只侦察兵停止争吵。
“你们不要再争吵了,”他们说,‘从你们的讲述来看,我们可以知道,北方地区有大片的山区,有大湖区,还有一片广袤的森林,宽阔的平原,还有一大群岛屿。
这实在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得多,甚至比许多富饶王国所夸耀的好东西还要多很多哩。
’”
移动的土地
六月十八日,星期六
男孩之所以想起了拉普兰老人的故事,是因为他自己现在已经来到了故事所讲的这个地方。
老鹰告诉他,在他们的脚下伸展的海岸线上的广袤区域,名叫韦斯特尔波滕,而西边的蓝色山峁位于拉普兰境内。
深受过森林火灾带来的痛苦之后,男孩再一次坐在戈尔果的背上,感觉是何等的开心畅快。
而且,他们正在经历一次美妙的旅行。
老鹰飞得舒适自如,顺风顺水,有时候他们好像是在空中静止不动似的。
老鹰不断地拍动着他的翅膀,但他们却好像停在原地,没有移动过似的。
而另一方面,在他身下的所有东西都变动不居。
整个地面和地面上的所有东西都缓慢地朝南移动。
森林、原野、栅栏、河流、城市、岛屿和锯木厂等,似乎全都在移动。
男孩不知道他们将移往何处。
难道他们在北方受够了,因而想迁移到南方去吗?
在所有移动的东西中,只有一样保持不动:那就是铁轨上的列车。
火车一直位于他们的下方,所以他们感觉自己不动,便觉得火车也没动。
火车头喷吐出浓浓的烟雾和火星。
火车轮滚动的轰隆轰隆声,一直传到正在空中飞的男孩的耳膜,但火车却好像没有移动。
森林在旁边一掠而过,铁道上的旗站一掠而过,栅栏和电线杆一掠而过,但火车仍然像是没有移动。
一条宽阔的大河和河流上的桥梁迎面而来,但是大河的桥梁却在火车底下轻捷地一掠而过。
最后,火车站出现了。
火车站站长手拿红旗站在站台上,缓缓地移近火车。
他挥动着手中的红旗,火车头喷出比之前更为浓密的黑暗的烟雾,似乎发牢骚,因为它不得不静止下来。
而在突然之间,这所有的一切全都突然向南方移去。
男孩看到所有车厢的门都被打开,乘客走了出来,而所有的车辆和人流都往南方移动。
他将视线从地面上收回,笔直地朝前看。
凝视这奇怪的火车,令他头晕目眩起来。
他转而凝视天上的白云,但望了一会儿,又觉得单调讨厌,于是又再俯瞰地上——他再次觉得老鹰和他一直是在空中静止不动的,而别的所有东西都是朝南移动。
假如他们身下的庄稼地——刚刚新耕,他在上面看不到一片绿色的草叶——移动到在这个季节黑麦正在抽穗的斯盖纳地区,该会是多么有趣啊!
这里的松林与众不同:树木长得疏疏落落,树枝短小,针叶几乎是黑色的。
很多树的树顶上光秃秃的,看上去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如果像这样的一座森林也南下到考尔莫尔滕去,和那里的真正的森林相遇,这座森林会羞得如何的无地自容!
他现在看到的花园遍植美丽的灌木,但是看不到果树、椴树或是栗子树,唯有花楸和桦树。
这里也有一些蔬菜畦,但是却还没有耕作或栽种蔬菜。
“如果这样一个花园到舍尔姆兰去看一看那儿的花园的话,它会不会在比较之下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一块可怜的不毛之地呢?”
再想象一下在他身下的这块广阔无边的平原,若是移动到斯莫兰地区,那儿的农民们以怎样的眼光看着它!他们会马上离开他们的贫瘠的小块花园地和布满沙石的田地,跑到这块地上来犁地和耕种的。
然而,这北方地区也有别的地方所没有的一个优点,那就是光照充足。
夜晚已经来临了,因为鹤在沼泽地睡着了,但是地面上仍然亮如白昼。
太阳不像别的东西,它并没有往南走,而是继续走到更远的北方去,现在,阳光正在男孩的脸上闪烁。
很显然,它整晚都不会沉落。
如果这样的阳光,这样的太阳一直照耀着西温曼霍格该有多好!这样一来,他的父母亲就可以二十四小时地干活。
梦
六月十九日,星期日
男孩抬起头来,茫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
实在是奇怪极了!他现在睡觉的地方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
不,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条峡谷,也没见过旁边的山岭,也没见过他睡觉的地方所长的瘦弱矮小的桦树。
老鹰在哪里?
男孩完全看不到他的踪影。
戈尔果必定是抛弃他了。
如果是这样,那将会是另一次冒险!
男孩再次躺了下来,合上了双眼,苦苦回想,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睡觉的。
他记得,他和老鹰在韦斯特尔波滕上空飞行的时候,感觉自己和老鹰像是静止在空中,而他们脚下的土地都向南方移去。
当老鹰向西北方向飞行的时候,一阵风吹过,他再次感到空气的流动,而下面的土地停止了移动,此时他却注意到老鹰驮着他,正以惊人的速度往前飞。
“现在我们飞到拉普兰地区了。”
戈尔果说,男孩于是向前弯下身子探看,想看一看他以前曾多次听说过的这个地区。
但一看之下,他觉得非常失望,因为除了大片的林地和宽阔的沼泽地之外,他什么也没看到。
森林连着沼泽地,沼泽地连着森林,这整个的单调乏味的景观令他昏昏欲睡,差点从老鹰的背上摔到地上。
他对老鹰说,他不想再待在他的背上了,他想睡一会儿。
戈尔果一听,马上向地面俯冲而下,男孩一下了掉落到了沼泽地上。
随后,戈尔果用长长的爪子抓起他,他们又再次飞上空中。
“睡吧,大拇指小人儿!”
他叫道,“阳光照着,我会一直保持清醒的,我也想继续飞行。”
尽管男孩觉得全身悬挂在老鹰的爪子底下非常不舒服,但他还是打起了盹儿,然后睡着了,并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正走在瑞典南部的一条宽阔的大路上,迈开两条小小的腿,有多快走多快。
他并不是一个人孤单走路,一群伙伴朝着同样的方向徒步前行。
在他身边的是顶着沉甸甸麦穗的黑麦,开着花的玉米花,黄色的雏菊。
被沉甸甸的果实压得直不起腰来的苹果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走着,后面紧跟着结满豆荚的豆苗,大株的白菊,还有一大丛桨果树。
高大的山毛榉树和橡树及椴树正意态悠闲地漫步在大路中央,他们的枝叶摇摆着,不给任何别的植物让路。
在男孩的脚下走着的是那些小花小草:野草莓花,白色银莲花,三叶草,还有勿忘我。
起初他发觉只有植物家庭走在大路上,但很快他就发现动物和人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跟上了来。
昆虫围在向前行走的植物身上嗡嗡地叫,鱼儿则在大路边的水渠里游动,鸟儿则会在移动着的树木上婉转啼鸣。
家禽和野兽都在奔跑,在他们中间迈步走的是人类——有的扛着铲子和长柄大镰刀,有的则扛着斧子,还有的拿着渔网。
这支队伍满怀喜悦的心情前进,而当他看清是谁在带领这支队伍时,他对此就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带领这支队伍的不是别的谁,而是太阳自己,他顶着一颗巨大的闪光的脑袋向前滚动着,头发发射出五彩的光线,脸上堆满了欢乐和友好的笑容!
“向前进!”
他不断地喊道,“只要我在这里,大家就不必担心什么。
向前进!”
“我想问的是,太阳到底要把我们带到何方?”
男孩说。
走在他旁边的黑麦听到他这样说,便立即回答道:“他想带我们到拉普兰去和冰女巫作战呢。”
不久,男孩发现有一些家伙开始踌躇不前了,步子慢了下来,最后甚至停了下来,不走了。
他看到高大的山毛榉树止步不前了,雄獐和麦子逗留在路边,黑莓树和黄色的小毛茛,还有栗子树,以及雷鸟也都停了下来。
他向四周看了看,试图搞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动植物都不走了。
随后他发现他们已经不再在瑞典南部了。
这支队伍走得很快捷,此时已经到达斯维亚兰了。
一到这里,橡树开始走得小心翼翼。
它停下来想了一想,然后又犹豫不决地迈步,最后干脆停下来了。
“为什么橡树不再往前走了呢?”
男孩好生奇怪,不禁问道。
“他害怕冰女巫呢。”
一株相当年轻的桦树答道,他既有点莽撞也满怀喜悦地行进着,那模样看上去有意思极了。
虽然一小批动植物掉队或不走了,但大部队一如既往地奋勇向前。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诺尔兰。
现在,不管太阳如何声嘶力竭地大喊前进,苹果树停下来了,樱桃树停下来了,而燕麦也停下来了!
男孩扭头看着他们,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再往前走了?
你们为什么要离开太阳呢?”
“我们不敢再走了!我们害怕冰女巫,她住在拉普兰。”
他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男孩明白了,他们离北方越来越近,而队伍变得越来越小。
燕麦、大麦、野草莓、蓝莓树、豌豆苗,还有原本一直跟着队伍走的醋栗,现在都止步不前了。
麇鹿和母牛先前也是肩并肩前进的,现在也停下了他们的蹄子。
要是没有新加入者的出现,太阳几乎要成为光杆司令了。
柳树丛和许多小灌木丛加入了队伍中。
拉普人和驯鹿,角鸮和北极狐狸以及雷鸟也加入了进来。
男孩听到一些声音从远到近传了过来。
他看到大河和溪流怀着可怕的力量汹涌地向前奔流。
“为什么他们走得如此慌张?”
男孩问。
“他们是怕住在山上的冰女巫追上来呀。”
一只雷鸟回答道。
突然间,男孩看见前面横亘着一堵高大、黑暗和塔楼形状的墙。
太阳马上将他光芒四射的脸对着这堵墙,一时间照得雪亮雪亮的。
随后大家看得清清楚楚,这显然不是一堵墙,分明是最为宏伟壮观的山峦,它们连绵叠嶂,峰峦上染上了玫瑰红的光彩,陡坡呈碧蓝色,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向前,向前!”
太阳爬上了陡峭的悬崖,不断地催促着大家跟上来,“只要我在这里,大家就不会遇到危险。”
但刚刚爬到半山腰,勇敢无畏的桦树,还有强壮的松树、忍耐力强的桦树、拉普兰人、驯鹿,还有柳树都相继离开了他。
最后,当太阳爬到山顶,除了小人儿尼尔斯·霍格尔森还跟着外,别的动植物都消失无踪了。
太阳滚进了结着厚厚冰层的洞窟,尼尔斯·霍格尔森也想跟着,但一来到洞窟的入口,他就不敢再迈步往前了,因为他看见令人恐惧的东西在里面。
在洞窟的深处,坐着一位以冰为身体、以冰柱为头发、以雪为斗篷的老巫婆!
在她的脚下躺着三只黑狼,当太阳走近时,他们抬起头,露出他们的大嘴。
从第一只狼的嘴里喷出刺骨的寒冷,从第二只狼的嘴里喷出狂暴的北风,从第三狼的嘴里喷出无法穿透的黑暗。
“这想必就是冰女巫和她的三个随从了。”
男孩心想。
他明白,现在赶紧逃跑还为时未晚,可是他心里又十分好奇,想看一看太阳和冰女巫的碰面会如何收场,因此他站在那里没动,紧张地看着。
冰女巫一动不动,只是扭过头来,将她那张丑恶的脸正对着太阳。
太阳同样一动不动,微笑着发射出光芒。
这只持续了短短一段时间。
男孩发现女巫开始叹息和颤抖了起来。
她的雪斗篷掉落了,三只可怕的黑狼的叫声没有那么可怕了。
但是,突然之间太阳大叫一声:“我的时间到了!”
随后便滚出了洞窟。
随后冰女巫将她的三只黑狼放开。
北风、寒冷和黑暗马上从洞窟中冲了出来,追赶着太阳。
“把他赶出去!把他赶回老家!”
冰女巫在后面恶狠狠地叫道,“要追到他不敢再回来!要给他一个教训,这拉普兰的领地是属于我的!”
男孩一听到太阳要被逐出拉普兰,他心里非常不快,尖叫了一声,突然惊醒了过来。
当他的意识恢复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峡谷的底部。
然而戈尔果到哪里去了呢?
他如何才能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呢?
他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
他无意中向上一望,看到了悬崖上一个用松枝搭起来的奇怪的建筑物。
“那想必是一种老鹰的巢,戈尔果——”他没有再想下去,而是摘下帽子,向空中挥舞,嘴里欢快地叫了起来。
现在他知道戈尔果给他带来了什么。
这就是那条峡谷,那条夏季的时候大雁住在下面、而老鹰的家安在悬崖上的那条峡谷。
他到达目的地了!
他很快就会见到公鹅莫尔滕、领头雁阿卡,以及别的大雁们。
太好了!
相逢
峡谷里静悄悄的。
太阳还没有照到悬崖上,尼尔斯·霍格尔森知道现在还是大清早,大雁们还没有醒来。
男孩悠闲地漫步,寻找着朋友们。
没走多远,他便停下脚步,微笑起来,因为他看到一幅美丽动人的景象。
一只大雁睡在一个干净的小小的窝里,在她的身旁站着一只公雁。
他也睡着,但很显然,他之所以选择在靠近她的地方歇息,是一旦有危险,他可以站起身来护卫她。
男孩没有打扰他们,继续朝前走,偷偷地察看覆盖在地面上的柳树丛。
很快他就又看到一对大雁。
他们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大雁,不属于他熟悉的那一群大雁,但他一样高兴得哼起歌来,只是因为他碰到的是大雁,这已经足够他开心了。
他再望向另一丛灌木。
他看到两只他熟悉的大雁。
正在孵蛋的那一只显然是奈利亚,而站在她旁边的无疑是公雁科尔美。
是的,一定是他们!
男孩很想叫醒他们,但他还是决定让他们继续睡,自己慢慢走开。
在下一个树丛里,他看到了维茜和库西,而在他们不远外的地方,他又看到了亚克西和卡克西。
这四只大雁都在睡觉,男孩没有打扰他们,轻轻地走开了。
当他走近下一个灌木丛时,他觉得自己看见了树丛中闪烁着白光的什么东西,他的心因为快活而怦怦地跳了起来。
是的,这正是他所期待的。
邓芬姿态优美地坐在那儿孵蛋。
在她的身旁站着的是白色的公鹅。
尽管他睡着了,不过还是不难看出,他对于能够在拉普兰的山谷里守护他妻子感到十分的自豪。
男孩并不想打搅他将他唤醒,而是继续往前走。
男孩又找了好大一会儿,才又见到更多的大雁。
最后,他在小土丘里看见一个类似灰色小草丛的东西,他知道那是来自凯布讷凯斯雪山来的阿卡。
她站在那儿,清醒地了望着四周,似乎她在为整个峡谷站岗放哨似的。
“早上好,阿卡大妈!”
男孩说,“请不要吵醒别的大雁,因为我想私下里和您聊聊。”
年老的领头雁立刻从小山丘上冲下来,来到男孩身边。
一开始,她紧紧地抱住男孩,不住地摇晃他,然后她伸出嘴喙亲热地啄他,随后又摇了摇他。
不过她一直没有说话,因为男孩叫她不要吵醒别的大雁。
大拇指小人儿吻了吻阿卡大妈的双颊,随后他开始跟她讲述了他如何被带到斯盖纳公园,又如何被囚禁在那里。
“现在我一定要告诉你,缺了一只耳朵的狐狸斯米尔被关到了斯盖纳公园的狐狸笼子里了,”男孩说,“尽管他对我们做了很卑鄙的事,我却不禁为他的命运感到难过。
那里有很多狐狸被关在笼子里,他们似乎很乐意住在那里,但斯米尔坐在那里,看上去萎靡不振,闷闷不乐,渴望着能得到自由。
“我在斯盖纳交了许多好朋友,有一天,我从一只拉普兰狗那里得知,有一个人来到斯盖纳公园,要买狐狸。
这个人来自一个遥远的海岛。
那个岛上的狐狸全都被杀掉了,老鼠在那里成了灾害,因此那儿的人们希望能让狐狸回归岛上。
“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跑到狐狸斯米尔的笼子旁告诉他:‘明天有些人会来这儿买一些狐狸。
斯米尔,到时候别躲起来,而要表现得抢眼,以便你能被选中,那么你就可以重新得到自由了。
’
“他听从了我的建议,现在他应该在那个岛上自由自在地驰骋了。
对于我在这件事上的做法,您有什么看法呢,阿卡大妈?
要是您处于我的位置,您是不是也会这样做呢?”
“你的所作所为是对的,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领头雁说,心里为他感到自豪。
“您对这件事没有异议,我非常欣慰,”男孩说,“现在,我有一件事情要向您请教:一天,我碰巧在斯盖纳监狱遇见了老鹰戈尔果——和公鹅莫尔滕打过架的那只老鹰。
他被关在老鹰的笼子里,看上去又可怜又绝望。
我想锉断他笼子屋顶上的钢丝,好放他出来,但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危险的强盗和猛禽。
我在想,我放掉这只掠夺者,我是不是做对了呢。
或者,让他待在笼子里更好一些。
您怎么看呢,阿卡大妈?
我的想法对不对呢?”
“不,你这样想可不对!”
阿卡说,“不管怎么说,老鹰是骄傲的鸟儿,比其他鸟类更热爱自由。
将他们囚禁起来是不对的。”
“你可知道我现在会给你什么建议吗?
我的建议就是:一等你完全休息好以后,我们俩个一起飞到关鸟的监狱里去,将戈尔果救出来。”
“这正是我期待着您说出来的话,阿卡大妈。”
男孩激动地说。
“有些人认为你不再打心眼里喜爱你抚养和照料大的老鹰了,因为他要像老鹰那样生活。
但我知道他们的说法是错误的。
现在,我想看看公鹅莫尔滕是否醒过来了。”
“同时,如果您能对那只将我带到这儿来的鸟儿说声感谢的话,我想您将会发现,您曾经在发现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鹰的悬崖上面见到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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