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的夜,月光被浓重的黑云遮住,如墨一般洒下无尽黑暗。
已经开始降温的风儿打着旋,掠过荒凉的地面,卷起一阵阵细小的泥土旋风,吹向远处的破败废墟。
这块被难民占据的街区尽管一直被无尽的沉寂与绝望充满,然而突如其来的尖锐枪响,却如雷霆般撕裂了这份死寂。
“砰——”。
枪声的回响在空旷的街道上似乎久久不散,像是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街角处原本气势汹汹的三十名暴徒此刻如同被定格的画面,一动不动地蹲在阴影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眼神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刚刚听到了死神的召唤。
而就连前一秒还愤慨无比的难民们现在也全都愣住了,望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脸上满是愕然与不解。
在过去的日子里,每当街区爆发混乱时,防卫队总是选择一种相对温和、甚至是视而不见的态度,但现在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和果断。
这一枪,不仅仅是对暴徒的警告,更像是打破了某种长期存在的、微妙的平衡。
然而突兀的转变不仅没能让难民们感到半分欣喜,相反不少人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惶恐感涌上心头。
“好狠的枪法,爆头啊这是...”
“杀..防卫队杀人了!”
“这下完蛋了,死的是城里九天帮的人...他们肯定不会善了。”
“离开,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万一被误伤就惨了。”
“唉,为了一口吃的,干嘛要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
前脚暴徒们肆意伤害无辜的时候,这群难民还曾寄希望于防卫队能够挺身而出,维持秩序,严惩那些不守规矩的人。
然而当这一刻真正到来,当预期中的正义与力量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展现在他们面前时,这群人却发现,自己并未做好准备去迎接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
或许这就是现代武器的力量,会引来崇拜,也会引发恐惧。
当然,也有清醒的人。
“杀你M呢,那群崽种哪里算得上人,是不是没抢你的心里不舒服啊?”
“前面这群人作恶的时候你不上去管也就算了,现在还说风凉话。”
“发物资的时候你笑容满面,要承担后果的时候恨不得第一个脱身,你是不是忘了防卫队保护的是谁?”
“赶紧滚,要离开的快点滚,省的防卫队明天不给我们发物资。”
“就是,少一个人领物资,没准还能多发两天呢。”
“那群人今天已经狂到了赶来这里抢物资,要是还没人出来管一管,明天恐怕要把你拿去下锅。”
“支持防卫队,谁敢来这片街区,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说得好,拼了,反正我活不了都跟着我一起死!”
越来越多人从看戏者变成了当局者。
随着一条条消瘦的身影从掩体后走出,面色狰狞到通红一片,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围了过来。
蹲在地上的暴徒们也越来越慌,惊慌失措地望着四周逼近的人群,内心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然而谁也不敢第一个动身逃跑,生怕步了老刘的后程。
直到被暴怒的人群彻底围住,这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暴徒们终于慌了神,不禁有人颤声喊道:“你们要干嘛?我可没抢你们的食物!”
“还抢,抢你x!”
“打,打死他们!”
“打死一个不亏,打死两个血赚,让他们都知道!”
“有防卫队在,我不信他们敢还手!”
难民们被积压了数日的情绪在这一刻如火山般爆发,早就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解释,更别说这种底气不足的威胁。
这一刻,他们只想要一个公道,一个能够让他们重新找回尊严与希望的公道。
莫名的武器落下,围拢的人群像是疯了似的殴打着蹲在地上的暴徒。
刚开始还有人想要还手,但那突兀响起的枪声却再次划破了夜空。
虽然没有命中任何一个人,但它所带来的震撼与威慑却足以让所有人熄灭反抗的心思。
“啊,如月,这样不会打死人吗?”
一脸愕然的看着人群疯狂围殴暴徒,楚朝飞咽了口唾沫,不由转头看向身旁眯着眼睛的席如月。
谁能想到平日里异常和善,总是尽可能保护着难民的席如月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打死了那不正好,省的我们还要再筛选一遍。”
席如月嘴上说着,目光倒是一直没离开过混战中心。
废土上的人打起架来,下手通常都是没轻没重,照死里打。
这才不到半分钟时间,三十多人里起码有一半人进气少出气多了。
真解恨!
聚集地里其他暴徒起码还有点血性,只从愿意参加混乱的人手里逼抢物资。
通常只要难民遇到后主动给个三成物资,或者表明自己没有太多物资,缩到大家暗中承认的难民区来,他们就会刻意的避开这些地方。
但九天帮这帮龟孙子纯纯就是人渣。
只敢欺软怕硬,从来不敢和同等力量的其他暴徒去较量。
如今竟然公然跑到了难民区来,简直是人渣本渣!
“筛选?什么意思?”楚朝飞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周边几个警卫也跟着赶紧竖起了耳朵。
能联系到天元寻找些物资支援,已经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现如今,看席如月这个表态,难不成还有更进一步的支援?
“当然是字面意思,你忘了初期我说了什么?”
“我靠,真的假的,我们能去天元了?”
“我还骗你不成。”说起这个,席如月脸上难以掩饰地露出了愉悦笑容。
在离开万径之争的场地时,苏摩曾吩咐老道拟定留下来过一套专用的联系密文,用于未来和同行者之间进行交流。
最近这些天,除了派人每天固定的监控以及每六个小时进行一次联络外,席如月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一有空闲便会去世界频道逛逛,希望能捕捉到任何有关梦月领地的消息。
只可惜所有来自天元发布的密文,都是和其他领地在联络信息。
关于梦月领地的求援信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刚刚那会看到时,第一时间,她又以为是在回复其他领地。
直到监控的人跑来告诉她,天元刚刚回复的是梦月领地时,她这才如梦初醒,整个人都懵了!
密文中不仅回复了他们的求援信息,甚至还详细描述了天元对梦月领地的支援计划,以及他们即将采取的行动方案。
“说实话,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联络的,根本没敢奢望苏领主会真的答应支援我们。”席如月感慨地摇头:“现在天元不仅要送物资,还计划派船通过水路前来支援,可以带人直接去天元!”
“那他们...应该带不走太多人吧?”
楚朝飞眼神闪烁,顿时明白了“筛选”的意思。
走水路虽然能借助力避免陆地上的各种复杂地形,极大减轻了长途跋涉的压力,但也有很多无法避免的劣势。
首先补给就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带的人足够多,光是一天吃喝拉撒的数量都是个夸张的数目。
再加上路途遥远,沿河两岸又不能像现代那样有码头补给。
想要带人走,哪怕吃的再少,一人也起码得准备五十斤左右的食物。
一千人,那就是三吨左右。
一万人,就得三十吨!
要想拉走梦月领地现在的二十万人,光食物就得六百吨。
这哪可能运输的过来?
何况楚朝飞自己心里也很有逼数,知道梦月领地如今的价值。
说句不好听的,这么多累赘天元愿意送点物资都是可怜他们。
真要带人走,他们还想着带所有人,带着那群人渣,真是自己都不好意张这个口。
“应该不多吧...现在还没有说具体数字。”
通用的密文里自然不可能说明所有情况,否则让其他领地看到可就麻烦了。
巩正扬只简单的约定的支援时间,并着重提到了看在席如月的面子上,会送来一波物资支援。
至于载着一部分人走,只是最后捎带提了一嘴而已。
哪怕其他领地翻译出来,也会觉得这是资源船来都来了,反正回去的时候也是空载,拉上一部分人才走也没问题。
等到船队真的靠近,这时候再说明情况也不迟。
“不过物资数量倒是可以确定,五万人一个月的口粮,以及春寒过去足够再次播种的种子。”
“那太好了,苏领主太大气了。”楚朝飞猛地松了口气,心中大石落地。
指望着天元能隔着上万公里来救援梦月,开什么玩笑呢。
这废土等着救援的领地可不止一个两个。
天元能看在席如月的面子上送这么多物资来,恐怕在其他人眼里也是奇迹。
他们要是还想要再多,那就真有些不分轻重了。
“到时候我们把物资给这些可怜人留下,他们省一省,撑一撑,撑到秋收的可能性非常大。”
得益于南方火域的地理条件,三倒春寒结束再播种也完全来得及。
“我也是这么想的,能帮助他们撑到下一次秋收,我们走了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瞅见不远处所有暴徒基本都已经被“消灭”后,席如月深吸一口气。
这场混乱,现在终于到结束的时候了。
防卫队虽然不大,但百号人加上现代武器的威慑力完全足够。
之前不敢严格的维持秩序,是因为没有找到让所有人活下去的方式。
哪怕能镇住一时,绝望不断蔓延之下,只会加速崩塌。
但现在有了天元的支援以及许诺,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那群暴徒马上又会化身听话的绵羊。
毕竟能好好在废土活下去,谁又会和其他人拼个你死我活呢?
“既然已经干上了,今晚正好我们就拿这个九天帮立威!”
“好,我这就去带人准备!”
拿欺负到难民头上的人渣祭旗,显然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
疯狂的混乱,一直持续到天亮。
在全员出击的情况下,人数仅有四百的九天帮只能算作一碟小菜。
帮主‘房银才’甚至还在睡觉,就被如狼似虎的防卫队警卫冲进了房间。
“卧槽,你特么哪里来的傻子,不想活了是吧,给老子滚开...”
看到防卫队的标志以及跟在后面的熟面孔楚朝飞,被吓醒的房银才怒骂一声,当即就要作势打人。
只可惜手还没抬起来,便被一步走过来的楚朝飞甩了个嘴巴子。
“草,你这老狗还在做梦呢?”
仅就路线等级而言,防卫队的警卫等级可不低,大多都有六七级。
而楚朝飞更是已经达到了十级,还是‘预备役士兵’这种纯战斗路线。
其力道之大,抽的房银才直接在地上转了两圈,右脸肉眼可见的肿了一大圈。
“拉走,抽着家伙一巴掌,我感觉自己手都脏了。”
吩咐警卫将房银才架着,一众人去了聚集地的小广场,当众审判罪行。
只可惜没有太多围观的群众,只有一部分被吓破胆的暴徒。
天可怜见,他们今晚还计划在这里进行一场pk,以争夺接下来三天对难民收取物资的权利,却没想到刚刚赶到,就看到了房银才像个死狗一般被拖着绑在柱子上,一声枪响,便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吓尿了有没有?
甭管路线赋予了人类多强的身体素质,在现代武器之下,肉体凡胎仍旧脆弱的可怜。
再加上废土的医疗条件懂的都懂,哪怕被流弹打伤都有可能不治而亡。
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的物资,为了撑到秋收活下去,现在真要去和防卫队打响枪战...
那得是多想不开才会到这个地步啊!
“从现在起,任何打架斗殴都将视为对防卫队的挑衅!”
“梦月领地,即刻进入警戒时期,我们将全天候管控秩序!”
面对涌来的人群,楚朝飞霸道的宣布了新政,甚至还想再找两个势力练练手。
只可惜这帮暴徒聪明的不得了,表现的简直比难民们还要乖巧,一个个恨不得给腿上插上翅膀,飞一般的逃回了住所。
在没有搞清楚防卫队为什么忽然霸道起来的原因之前,没有任何一个蠢货再敢上来挑衅。
或者更准确地说,在这个站出来就要直接对上枪战的时候,没有谁愿意去试探防卫队的真正实力和意图。
清冷的夜风,随着灾难即将降临,似乎又凉了几分。
随着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温度才渐渐有所回升。
聚集地内,一种异样的平静感开始蔓延。
这种平静不同于往日夜里的喧嚣与混乱结束后,那种压抑着怒火等待下一次爆发的平静,而是带着一种暴风雨结束后的宁静和压抑。
跟随在防卫队后面的难民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和兴奋,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而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
与此同时,那些在聚集地之外的人们,他们的心情则更为复杂。
今晚不时响起的枪声,在不少人的心头投下了重重阴影。
以至于每天早上都会回流到聚集地内的难民,今天都显得格外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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