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的势力彼此之间各有默契,这个默契便是大年初一头一天,大家伙都吃上一顿安生饭。
四处的狼烟烽火暂时停了下来。
可时间终究不能够暂停,历史的大势也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势力停下他那滚滚向前的轮辙。
炮竹的硝烟味散尽,取而代之的便是又一次冲天而起的金戈、血腥味。
南昌城外的军营大校场,骆永胜出现在了这里,面对着数十名大楚的武将,面对着数万名昂首挺胸,斗志昂扬的讨逆军士兵。
“彭诚、朱克甫、聂方。”
“末将在!”
骆永胜看着三人,点将道:“汝三人引军三万随孤,西取潭州。”
“诺!”
寇凖猜的是对的,骆永胜从来就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刻东进取升州,但他从头到尾向外界传达的意思和调兵遣将的意图,都是对准了升州。
全天下都被他给骗了!
升州被朝廷调派了重兵保护,骆永胜并不打算跟朝廷硬碰硬的打这么一场,他的目的,是让朝廷将大军调来调去,疲于奔命。
现在,他成功了!
朝廷已经坚信骆永胜会调集重军东进,奔着席卷江南两分天下,但骆永胜却玩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自己亲提三万大军去抄武冈军的后路!
“永捷。”
“臣弟在。”
“你领一万军出上饶,驻婺源。”
“领命!”
一圈任务交代下来,在场的一众武将中便只剩下周柏一人没有差事,后者好战的性格当然沉不住气,马上开口请示。
“大王,末将这......”
“子乔,你和严真留在南昌,辅助政务阁守备基业,募练新军。”
骆永胜交代道:“南昌不会再丢第二次,孤,也不会再败第二次。”
“请大王放心。”周柏和严真都挺直了胸膛:“人在,城在;人亡,城还在!”
骆永胜满意的点点头,继而不在点将,迈步前行,走到校台边沿,面视着眼前足足五万名讨逆军健儿,朗声开口。
“历史将会记住这一天,因为从这一天开始,赵宋将会彻底走向灭亡。”
标志性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临近校台,站立在队列前背对骆永胜,面向全军的上百名大嗓门队令官听到后进行了和声重复,保证每一个字都可以传进全军五万名将士的耳朵里。
“我们将会推翻无道的赵宋,将会建立起那个存在于我们理想中没有蹂躏和压迫,富庶且强大的新王朝!
自孤而下,我们每一个人都将会成为这次伟大的历史事件的一份子,你们每个人的名字也将随着这一天,随着孤,永远的载入史册!
旧的王朝会在我们的手上、在我们的刀枪下灭亡,我们将会开辟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时代,叫大楚!
大楚,将会为我们而骄傲。
大楚,将陪着我们勇往直前!”
骆永胜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引起的,是五万大军山呼海啸的情绪宣泄。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在这如山崩地裂的万岁声中,骆永胜走下校台,翻身上了高头马,拿起亲兵递来的头盔,卡在脑袋上。
“唏律律。”
勒拽丝缰,战马扬蹄长嘶。
“出征!”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穿金甲。
讨逆军算不上天兵天将,但对于此刻正全幅身心忙着抵御湘西一众土司的武冈军来说,讨逆军此来,恰如神兵天降。
荆湖南路和潭州,路州两级的治郭都在长沙县,一座足有三千年历史的古城。
先汉当年的少年将军孙坚,就是在而立之年的岁数做了长沙的太守。
赵宋朝廷本来是在这里有着充足的防备,武冈军有一万人就驻守在长沙城,但谁让永顺土司造反之后,湘西各处的苗族、彝族也跟着反了起来。
无可奈何之下,武冈军的指挥使钱东良做了一个正确又错误的决定,那就是再抽调出八千人来征苗彝。
说正确,那是因为湖南的战局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再不尽快剿灭湘西土司,那么湖南全境朝廷都有失去的风险。
而说错误,那这不能怪钱东良一个人,因为这个错误不是钱东良一个人的错误。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骆永胜会带军往这里来不是。
当全天下都觉得骆楚会在修整一年后,开辟东征的战场时,偏偏骆永胜就来了这么一手暗度陈仓。
潭州知州葛镇再得知骆永胜带着‘十万’大军杀来,距离长沙已不足二十里的时候,整个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
“长沙城中不过两千守军,骆逆带着十万大军来伐,这可如何能守得住啊。”
找来留驻长沙的守将,葛镇急的差点哭出声,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窜,嘴里颠来倒去说着的,大致齐意思就是长沙守不住。
既然守不住,那咋办?
守将也是六神无主,他派人去急传钱东良,可后者眼下在永顺镇压反贼,离着长沙好几百里,仓促间就是十天都未必能赶得回来,可长沙城今晚就要面临骆永胜的攻城大军。
以两千挡十万,守十天?
说实话,守将是不太相信骆永胜能带出十万大军来的,多半是胡扯吹牛,但就算有一半的水分,五万人总是有的吧。
那也不能力敌。
两人正愁着呢,一个守城的士兵颠颠的跑过来,手里还拿捏着一封信。
“堂尊、将军,敌人哨骑送来了一封信。”
这个节骨眼骆永胜能送来什么信,多半一定是劝降信。
葛镇心里有数,却是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先看了一眼守将,那意思就是看不看?
守将吞了口唾沫,冲着葛镇拱手:“全凭堂尊意思。”
有了这句话葛镇才算是接过信来,拆封观瞧。
内容葛镇心里早就有了数,这一看也没有什么出入,确实是劝降信。
挥退士兵,葛镇把信递给了守将。
“那骆永胜说了,只要咱们愿意投降,他保证不动长沙一草一木,不伤害一人一畜的性命。”
说罢,葛镇叹了口气。
“非是我等不愿意尽忠王命,而是如今贼军声势浩大,不如先假意投降虚与委蛇,保全下性命才好日后联络朝廷,寻良策破敌啊。”
守将听的瞠目结舌,心里大骂好生无耻。
跪就是跪呗,还用的着这个时候了再往自己脸上贴金。
端的是官字两张口,上下都有理啊。
“既然堂尊拿了主意,那末将岂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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