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少伟扭头去看公司负责人,厉声道:“你说,这是什么人?!”
负责人看着他的眼睛,喉头动了动,硬是没说出话来。
富少伟打量了一下内室,皱着眉:“我开公司是为了养活你们,怎么背着我搞得乌烟瘴气,这里是什么地方,摆着什么神龛?”
我和老木面面相觑,难道富少伟真的不知情?警察过去察看光头的情况,富少伟指着公司负责人的鼻子说:“今天你把话说清楚,这间密室是怎么回事,这光头又是哪来的?”
负责人张口结舌,眨眨眼,说道:“是我该死,我私自把公司借给朋友用,他说每个月给租金,我就没理会,是我不好……”
警察打了120,让在场所有的人都要到所里做笔录,今天这事真是闹大了,持刀袭警绝对是大案。富少伟脸若冰霜,看了看我和老木,又看了看在墙角诵经的释夫和尚。
“今天的事我记下来了,咱们的账慢慢算。”富少伟对我们说。
老木大怒,走到神龛前,一把抱住神位上的神像。神像没来得及打量,此时才看清,周身漆黑果然是夜叉状,一脚翘起一脚踏地,手里举着三叉戟,眉心的第三只眼怒目圆睁,使得整个表情极为狰狞。
“看见没有,三眼夜叉,你拜邪神我们管不着,可要是祸害我们寺里,我们就得追究!”老木说。
富少伟冷冷说:“这里的事我不太清楚,自会调查明白,但你们不打招呼就硬闯我公司,胡搅蛮缠,这笔账我也要追究到底!”
老木大怒,抱着三眼夜叉的雕像就往地下砸,我一个箭步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木大哥,这是证据,不能砸!”
“哦,对,我都气糊涂了。”老木紧紧抱着雕像:“姓富的,咱们要好好聊聊,别看你现在牛逼,做错了事一样要受到惩罚!”
富少伟理都不理他。这时候120的救护人员到了,屋里乱成一锅粥。忙活完屋里的事,所有人都被带进了附近的警局,挨个过堂做笔录。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寺里香客刘大姐自杀,然后寻找邪神,最后找到这里,还没等说完,警察操着地方口音大声呵斥:“胡说八道,你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说什么封建迷信,你老实待着!想明白再回话。”
我被押到一间办公室,冷冷清清,只有两张办公桌和一台沙发。有个辅警负责盯我,把我晒在这儿了。辅警岁数挺大,挺健谈,跟我聊怎么进来的,我简略把事情说了一遍。辅警笑:“你这么说难怪出不去,得把封建迷信的话都去掉。”
我无语,那就不剩啥了。
我在办公室呆了将近一天,也没人搭理我。到快下班的时候,上面来人通知让我出去,我签了字,稀里糊涂从警局出来,看到老木在一辆吉普上等着,见我来了拍拍车门,示意上来。
“兄弟,委屈了。”老木说。
我问事情怎么办的,老木说还能怎么办,两家都有责任,富少伟把光头打伤,属于正当防卫不予立案,咱们闯人家公司,破坏财物也得罚钱。这事不能惊动官面,富少伟和寺上已经达成和解。
“三眼夜叉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富少伟故意坏咱们?”我问。
“回去再说。”老木摆摆手:“哦,对了,小鱼受伤不重,幸好当时穿着厚棉袄,刀就是割伤了外皮,现在处理之后已经出院了,也在寺里。”
我们坐着车回到寺里,到了后院,小鱼精神状态很好,正和其他香客聊天。我过去狠狠抱了抱他,他疼的嘶嘶叫:“轻点强哥。”
我问怎么样,他哈哈笑:“哥们就是命大,大夫都说了幸亏是冬天,这要是夏天,非扎漏了不可。”
我们一大群人进了屋里,老木烧了热茶给众人上来,大家喝着茶聊着天,说起三眼夜叉的事。老木指着墙角一块红布盖着的东西说:“夜叉神像我给搬回来了,就放在我这,相当于证据。”
“富少伟那边有什么说法?”我问。
“有个屁的说法,富少伟坚决不承认,非说是手下人胡搞,他一点不知情。”老木叹口气:“他硬这么说咱们也没有证据,富少伟那意思是,咱们两家算是结下仇了。”
“这事我怎么琢磨着有点奇怪,”我说:“我在局里呆了一天,就琢磨这事了。富少伟图啥,就算是他干的,动机是什么?”
“这事蹊跷就在这,”老木说:“法本寺在小老百姓眼里算是有点影响力,可在修行圈里其实地位没那么高,而且平时我们和富少伟压根没有交集,他为什么要这么搞我们,想不明白。”
这时外面有敲门声,开门后圆灯和尚走了进来,双手合十:“主持释方听说了这件事,让我过来把夜叉神像拿到他那里。师父说如此邪物,流落在外必会祸害人间,他来超度封印。”
老木道:“交给大和尚,我们也放心。”他瘸着腿过来,抱起三眼夜叉,我看他行动不方便,赶忙道:“要不我来吧。”
老木看向圆灯,圆灯点点头:“也好。”
我抱着夜叉神像,跟着圆灯出了屋子。这神像很沉,而且形状诡异,拿着不好拿,时间不长就有点气喘吁吁。可圆灯没有过来帮把手的意思,在前面快步走着,我在后面跟着。
走了没多远,拐过一座佛殿,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笑声,我猛地怔住,左右看看。这里靠着一道土坡,是寺院内院,鲜有人来,显得非常荒芜,突然这声笑有点让我吓住。
我正愣着,前面的圆灯和尚道:“王施主,心静自然凉。”
我一惊,赶忙深吸口气,隐隐觉得让我抱着夜叉神像来,似乎大有深意,不是随随便便的。
我跟着圆灯和尚继续往里走,过了一道坡,露出一座中等规模的佛殿,大门紧锁。圆灯站在门口轻轻说:“师父,他来了。”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我跟着圆灯走了进去。佛殿面积很大,空空荡荡,只是在地上放了张蒲团,一个胖和尚在打坐,正是主持释方。
释方示意我坐,我看看地上,只有他屁股底下一张蒲团。释方面无表情,依然示意我坐。这地上都是青砖石,冰凉冰凉的,我怎么可能坐,便蹲在地上。
圆灯正要说什么,释方挥挥手让他出去,大门关上了,大殿顿时阴暗。
“施主为何要抱此阴物前来见我?”释方看我。
我赶忙说:“本来是木大哥来的,他受了伤身上不方便,我是帮忙的,没有别的意思。”
释方和尚摇摇头:“万事万由皆有来历,你能抱着此物来见我,这便是缘。”他看着三眼夜叉的神像,又看看我:“你身上有邪神的气息。”
我一惊,恍然想到当初在大厦运功时,被夜叉和三太子两股气息侵扰,后来碰上了辉哥,把两股法力都融入了我的体内。
释方叹口气:“这座神像我就算再加持,也挡不住它的阴气已经外泄。王施主,莫不如你留在寺中,随我修行,这样才能完全洗脱邪神的阴力。”
我暗暗撇嘴,让我在寺里当和尚,怎么想的,根本不可能。
释方看我这样,便叹息:“也罢,人各有志,我这座小寺日后为施主留着大门。”
我听得没滋味,觉得不吉利,加上蹲着腿疼,站起来说:“主持,你要没事我就回去了。”
“我给施主讲一个故事吧。”他道。
我这个不耐烦,脸上又不能露出来,释方确实是高人,不能得罪他。便说你讲吧。释方笑笑:“到我这来,不要着急走。”我咂咂嘴,走过去蹲在旁边,释方道:“这个故事叫做南泉杀猫。说是在水云道场里,一群和尚讨论猫有没有佛性,恰好让经过的南泉和尚听到,他提起猫说,你们说的没有一句中的,还不如一刀斩掉猫头,一了百了。说着,操起刀,手起刀落,砍断猫头!”
我听得一哆嗦:“和尚还杀生?”
“谁也读不懂南泉和尚的慈悲。”释方看着我。
我心里一抖:“和尚,你不会认为我就是那只猫吧?”我的潜台词是,你没确定我的佛性,难道也要杀我?
“南泉和尚号称鬼手佛心,”释方说:“我希望施主能好好品读一下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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