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蕾和祝九江在同一家医院,一个人在二十三楼,一个人在十七楼。
邢朗站在电梯里,看着指示灯一节节上升,在电梯停在十七楼两扇紧闭的门徐徐展开时,又关上电梯门,按下二十三层。
他决定先审祝九江。
陆明宇和小汪两人在祝九江病房外守了一夜,小汪横躺在走廊边的长椅上睡觉,陆明宇在病房门口慢悠悠的走来走去,正在讲一通电话。
“待会儿我给你打回去,嗯嗯,先挂了。”
陆明宇挂断电话,向前迎了两步:“邢队。”
邢朗指了指躺在椅子上的小汪:“他怎么回事?”
“我和他轮班守夜,他一个小时前刚躺下。”
说着,陆明宇抬腿要踢椅子,被邢朗伸手拦下。
“祝九江醒了?”
“醒了,刚才护士进去好几趟。”
邢朗拍拍他肩膀,领着徐天良走进病房。
祝九江的确已经醒了,而且精神不错,正靠在床头啃苹果。
护士叮嘱他动作不可太大,以防给伤口造成压力。他照办了,全身上下就动了一只手,却在大口大口的嚼着一颗苹果,脆甜的果肉被咬断咀嚼的声响在他的胸腔里来回震动,像一场地震的中心地带,似乎随时会向他的伤口蔓延,将他的血肉和骨头彻底撕裂。
邢朗看到了一个极其矛盾的人,祝九江谨遵医嘱一动不敢动,却自虐似的啃食一颗他的身体无法消化的苹果,就像在慢性饮毒。
他走到病床边,低头看着祝九江那张麻木又僵硬的丑脸,片刻后移开目光,用脚勾过去一张椅子,坐下后从桌上一兜苹果里拿出一颗。
“知道想杀你的人是谁吗?”
邢朗用手心拖着那颗苹果,看着刷了一层红油似的果皮,问道。
“知道,你们都想杀我。”
祝九江脸上有一种痛恨又悲伤的神气,他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眼中却确有实质,似乎在脑海中浮现了一张人脸。
他不停的啃食手中的苹果,连果核都没放过。
邢朗抬起眼睛看着他,道:“我问你两个问题,如果你不配合,我就在你死在别人手上之前,先弄死你。”
祝九江很清楚邢朗不是在开玩笑,他的价值通过一场未能成功的暗杀得以体现,但是他的价值却有弊端,对警察来说,他是值得保护的对象,而对那些想杀死他的人,只有死亡才能让他的价值升华。
在刀刃上舔血了多年,终于轮到他成为躺在刀俎上的一块烂肉。
祝九江觉得自己就像被绑在桅杆上的人质,无论风浪从哪边来袭,都能把他淹死。
他痛恨姓命被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觉。
他连皮带核吞了一颗苹果,用袖口擦掉嘴角的果汁和残肉:“你问吧。”
邢朗回头递给徐天良一个眼神,徐天良按下装在口袋里的录音笔,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准备记录。
“徐畅是怎么死的?”
“……不是我们杀的。”
他说的‘我们’,是名单上的五个人。
邢朗以为他在抵死狡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片刻,猛地甩出手腕,将手中的苹果砸向祝九江的胸口。
苹果与胸前撞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祝九江藏在病号服里的绷带立刻渗出血迹,在布料内部染出一层浅红。
徐天良见状,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
邢朗回过头,语气冷肃又平淡的对徐天良说:“把盆子里的毛巾拿过来。”
徐天良瞅了一圈,在窗台边看到一条浸在水里的毛巾,绞干了递到邢朗手中。
邢朗捡起滚到地上的苹果,包进毛巾里面,转了几圈,垂着眼睛冷冷道:“别以为你不在警局,我就拿你没办法。”
祝九江知道他想干什么,捂着伤口愤怒的盯着他:“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不会说谎骗你!”
邢朗抬眼看着他,冷笑:“你说的谎还少么?你明明知道徐畅已经死了,还说追杀你的人是徐畅。你也知道余海霆救出的女孩儿不是徐新蕾,却不说出她的真实身份……你真是把我狠狠摆了一道!”
“那我能怎么说?徐畅已经死了?如果我告诉你们徐畅已经死了,追杀我们的是另一个人,你们肯定会找徐畅的尸体,追查杀他的凶手,我还不想死,为什么要自掘坟墓?!”
“那徐新蕾呢?徐新蕾又在哪儿?她是不是也被你们害死了?所以你们才让另一个女孩冒充徐新蕾!”
“我们没有对徐新蕾动手,她是我们挟制徐畅的人质,我们不会蠢到杀死手中的筹码!”
邢朗闻言,头一次正视眼前这位走入绝境强弩之末般的犯罪嫌疑人,暂且压下几分对他的不信任和猜疑。
“那你说说,徐畅是怎么死的?徐新蕾又是怎么回事?”
祝九江方才的一番嘶吼牵动了伤口,此时胸口的血迹又扩大了一圈,无力的靠在床头歇了一口气,才道:“杀死徐畅的人……是小燕。”
“小燕是谁?”
“就是被窦兴友带走的那个女孩儿。”
像是怕他不能理解透,祝九江低着头,小心谨慎的瞟他一眼,补充道:“她现在,就在这栋大楼里。”
病房里顿时变得无比沉静,静的只有徐天良长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徐天良睁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祝九江问:“你是说,被余海霆救出的女孩儿,就是杀死徐畅的凶手?”
祝九江瞥了一眼邢朗,见他只是神色冷肃,用一双漆黑无边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自己,并没有过激的反应,才回答徐天良的问题:“是,杀死徐畅和送走徐新……”
话未说完,他面门挨了一拳,鼻梁骨险些被打断,鼻孔登时冒出鲜血。
邢朗掐着他的脖子用力把他抵在床头,怒道:“你再他妈的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祝九江像条死鱼般在他手中拼命扑腾:“我没有胡说!的确是我们把徐畅叫到迷宫,但是我们并没有对他下手!是跟在窦兴友身边叫小燕的女孩儿杀死了徐畅,也是她把徐新蕾送走的!”
“送走?她一个孩子,能把徐新蕾送到哪儿?说清楚!”
“我们的身份被徐畅查出来以后,怕被警察抓个人赃并获,就把压在迷宫里的一批货出手了。我们想留下徐新蕾挟制徐畅,几十个孩子里面只留下了徐新蕾一个人,但是那些孩子都被送走以后我们才发现留下的孩子根本不是徐新蕾!是那个叫小燕的女孩!”
“呵,你们五个人,连个孩子都分不清?”
“她穿着徐新蕾的衣服,戴着徐新蕾的项链,长得又和徐新蕾差不多,我们怎么知道是她冒充徐新蕾!”
“……说下去。”
“虽然我们知道她不是徐新蕾,但是真正的徐新蕾已经被送走了,我们只能将计就计利用她吸引徐畅……咳咳咳……但是没想到徐畅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徐新蕾,然后……然后那个小疯子就把徐畅捅了!”
邢朗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狠狠磕在墙壁上:“你他妈说的话你自己信吗?!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孩子怎么了?你根本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当时徐畅虽然认出她不是徐新蕾,但还是想要带她走。我们有五个人,徐畅只有一个人,我们一人一枪都能把他打成筛子!估计那个小疯子看徐畅逃不出去,才会站到我们的阵营里给了徐畅一刀!她年纪是小,但她的心机比我们还毒!现在她已经得逞了,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联系到余海霆,余海霆不是已经把她救出来了吗!”
祝九江吊着一口气,呼哧带喘的说完这番话,脸已经涨的黑紫,就在他觉得自己即将被邢朗掐死的时候,箍在他脖子上的手逐渐撤去力道,最终松开了他。
祝九江像是溺水的人从水中拔出头颅,顾不得伤口引起的剧痛,瘫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邢朗慢慢退后两步,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的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的上线是谁?”
祝九江脸上露出凄惨的冷笑:“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死了。我们都叫他鹰哥,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
“你们把孩子交给他,他又怎么处理?”
“如果我知道,我没命活到现在。”
“你们送到他手中的女孩子,也包括徐新蕾?”
“……是。”
邢朗向徐天良伸出手,徐天良从包里找出两张照片递给他,他转手扔到祝九江怀里:“是他吗?”
祝九江拿着卢雨的照片看了一眼,就肯定道:“就是他。”说着,他看着邢朗狞笑着问:“我没说错吧,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邢朗忽略他话里的挑衅,道:“看另一张照片。”
祝九江把卢雨的照片搁在一旁,看到郑蔚澜的脸,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邢朗道:“看清楚,这个人也是个涉嫌拐卖人口的惯犯,我就不信他不在你们圈子里混。”
祝九江细细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从自己的耳根摸到下巴:“他是不是这儿有条疤?”
邢朗心里一抖,镇定道:“是。”
祝九江又琢磨了一会儿,口吻闪烁道:“我听说鹰哥以前在银江混,手底下有几个跑腿儿的,脸上带疤瘌这小子好像就是其中一个。”
邢朗默了默,忽然有些不敢再问下去:“……还有谁?”
“你不给我照片,我怎么认?”
邢朗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找出魏恒的照片,让祝九江辨认之前自己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把手机递给他。
“这个人,见过没有?”
祝九江看着照片里露出大半张侧脸的魏恒,笑道:“他不是那天闯进我家救我一命的人么,你们自己的人还让我……”
说着,他脸上一静,忽然低下头仔细的看着照片:“这个人……”
邢朗蓦然心生怒火,猛地把手机拿回来,嫌手机被他看脏了似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才装进口袋,冷着脸问:“怎么?对他有印象?”
祝九江瞥他一眼,从他眼神中看出几分警告,自知多言必失,便摇头:“没印象。”
邢朗看着他,冷笑:“你真不老实。”说着慢慢站起身,掸了掸外套:“医院你不用住了,明天我在看守所里给你开个单间。”
邢朗朝门口走去,拉开房门时听到祝九江对他说:“我活不下去了。”
邢朗回头看着他,听他后文。
祝九江拿着卢雨和郑蔚澜的照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灰白的嘴唇在微微的颤抖。
他说:“芜津要变天了,我们这些人,谁都逃不掉。”
他抬起头,看着邢朗,脸上露出一丝诡谲又凄冷的笑意:“邢队长,这是一场屠杀。”
窗外压下来一片阴云,室内的光线霎时黯灭,苍白色的床铺上现祝九江佝偻憔悴的身影,像一把欹立在夜里的骷髅。
他最后对邢朗说:“我们的命,你保不住。”
邢朗关上房门,陆明宇和小汪立刻围了上去。
“邢队,祝九江招了吗?”
邢朗后退一步,靠着墙壁歇了片刻,才道:“你们看好他,今天下午就给他办出院手续。大陆,你跟看守所老程打个招呼,先把他关在看守所,过两天我把逮捕令给他过去。”
“好,我现在就办。”
邢朗按着陆明宇的肩膀往前走了两步,又止步对徐天良说:“你留下,不用跟着我了。”
他自己一个人走进电梯,按下十七楼。
徐新蕾的病房门虚掩着,邢朗轻轻推开门,看到一名护士正在换点滴瓶。徐新蕾坐在床上仰头看着护士手中的输液瓶,显得甜静又乖巧。
听到开门的声音,徐新蕾低头看向门口,就见邢朗关上门走了进来。
“她情况怎么样?”
邢朗站在床尾,笑着问护士。
护士看到他,说:“哎呀,你来的刚好。”
邢朗和她走到窗边,有意的避开了徐新蕾。
护士简单叙述了徐新蕾的正在逐步好转病情,然后交给他一张缴费单。
邢朗接过单子粗略的扫了一眼,随即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护士。
护士走后,邢朗站在窗边看着徐新蕾,没有着急过去。
徐新蕾自己调了调点滴的速度,垂眸的时候对上他的眼睛,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似的,略显慌忙的转过脸。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她已经连续好多天吃不下东西,千方百计的吃下去一点,也会吐出来,所以她消瘦又憔悴的厉害。
她想接着喝没喝完的粥,但是刚才护士把粥碗移开放托盘,此时她的粥碗放在桌子的另一边。
她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去拿,就见邢朗走过去,将粥碗拿了起来。
邢朗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热粥,吹散了热气才送到她嘴边。
徐新蕾怔了片刻才凑上前喝了这口粥。
邢朗一勺一勺的喂她,除此之外,什么交流都没有。
一碗粥不知不觉的下去了浅浅一层,徐新蕾喝两口就会停下歇一歇。每当她停下歇息的时候,邢朗都会很有耐心的等她,和照顾自己的一对外甥一样细心温柔。
“上次来看我的那位警官呢?”
徐新蕾忽然开口道:“他说下次来看我,会给我带礼物。”
邢朗的眼睛逐渐被粥碗飘出的热气蒸腾的柔软湿润了一些,道:“他有事,过几天再来。”
徐新蕾抬起眸子静静的看他片刻,很疲惫的又把头低下:“你想问我什么?”
邢朗搅动着碗里的白粥,口吻毫无变化道:“你不是徐新蕾,你是谁?”
徐新蕾低头不语,只抿了抿嘴唇,紧紧的抓住被单。
这女孩儿浑身的血肉都被药物和病毒噬掉了,却抹杀不了她玲珑的骨架,和秀美的神韵。
她像一只被风吹雨打的蝴蝶,满身伤痕的停在枝头小憩,紧紧的收敛羽翅,坚强又虚弱。
邢朗把碗放在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慢慢的擦拭手指,又道:“你把真正的徐新蕾送走了,还杀死了徐畅,现在……余海霆也为你死了。”
他每说一个字,徐新蕾的脸就苍白一些,等他说出余海霆的死讯,徐新蕾的脸忽然剧烈抽搐起来,瞬间褪尽血色。
她趴在床头,朝床下一只脸盆剧烈的呕吐。
她吃的并不多,才喝了小半碗粥而已,但是她呕吐的异常厉害,像是吐出了积压在身体里多年的秽物。
邢朗坐在床边,看着她拼命的呕吐的一幕,忽然间神思恍惚,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又不知何时回拢。
等她吐完,撑着床铺精疲力竭的喘息着,邢朗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她。
她没有接,而是用袖子用力的擦去嘴角的秽物,眼中噬着泪光,心中含着恨,一丝不苟的坐直了,又拿起被邢朗放在桌上的粥碗,对余海霆的死和徐畅的死一字不提,也不提徐新蕾的下落,只道:“我是徐新蕾。”说着,她抬起眼睛,嘴唇抖动着,似乎随时会落泪,而眼中始终只泛出一层冷酷的清光,又道:“我就是徐新蕾。”
她的眼睛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凄冷又怨毒笑容,对邢朗说:“我已经从地狱里逃出来了,你休想,再夺走我的生命!”
那笑容如癌,汹涌的蔓延到她全身每一个角落,感染每一个细胞,在她身体里跳动着,放肆而疯狂的大笑。
似乎是她对世界的报复,又是对自己的惩罚。
邢朗懂了,原来她没有说谎,在她心里,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徐新蕾。
她和徐新蕾调换身份,冒充徐新蕾,为的就是等待被身为警察的徐畅营救。徐畅是她的第一次生机,当她看到徐畅带来的生机非常微弱时,就果断的抛弃徐畅。继续以徐新蕾的身份等待第二次生机,而她的第二次生机就是余海霆。
祝九江说的没错,她虽然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她心机狠毒。
或许她并没有歹毒的心肠,只是她被困在地狱里折磨了许久,当看到生还的希望时,不择手段的抓住了机会而已。
虽然很清楚答案,但是邢朗还是看着她问:“为什么这么做?”
“你根本没尝过被那些畜生压在身上的滋味!我只想摆脱他们活下去,我有错吗?!”
她对着邢朗放肆的嘶喊:“你们曾经保护不了我,现在你们有又什么资格指责我!”
她抓起汤勺,笨拙又粗鲁的往嘴里塞着白粥,似乎那粥是她的救命汤药。她一口一口的吞,来不及吞咽的汤水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淌,弄脏了她的衣服领口。
她强忍着身体里绞在一起剧烈抽痛的五脏,疯狂的吞咽着食物,低低的嗫喏着:“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没错,她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她并不知道邢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隔了很久才听到一记轻轻的关门声,抬头一看,邢朗已经不见了。
邢朗神游般回到祝九江的病房门口,发现本应守在门口保护祝九江的陆明宇和小汪不见了踪影,而护士和医生在祝九江病房里慌张的进进出出。
邢朗心里猛地一抽,连忙冲进病房。
陆明宇和小汪还有徐天良都站在病床边,看着护士把一剂强心针推入祝九江的经脉。
祝九江躺在病床上,病号服上衣和包扎着伤口的绷带已经被他解开,从伤口涌出的血液几乎染红了他整片胸膛。
从祝九江右手染满鲜血的中指和无名指,以及指甲缝里残存的血肉足以判断,祝九江的死因是他自己撕开已经缝合的伤口,伸进去两根手指,狠狠的搅动,直到破坏大血管。
当一个人一心求死的时候,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他的灵魂也会把他带走。
邢朗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刺目的红,他转过头去,看到窗户玻璃上用血写了五个字——放过我母亲。
邢朗走到窗边,目光透过这些血迹的缝隙,眺望医院对面的高楼。
不多时,陆明宇走到他身边,说:“刚才市局来电话,弹道分析出来了,射进余海霆体内的子弹和从祝九江体内取出的子弹经过比对分析,确认由同一把枪射出。”
陆明宇停了片刻,又道:“邢队,是一个人干的。”
邢朗走神似的静站了许久,才道:“刚才祝九江告诉我,这是一场大屠杀,你觉得屠杀的对象是谁?组织的参残余吗?”
陆明宇慎重的思考了一会儿,正要回答他的问题,就听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秦放打开了,邢朗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秦放却反常的不说话。
邢朗似乎从他的沉默中猜到了什么,手撑着窗台,一向挺拔笔直的肩膀像是不堪重负,终于塌陷了一些。
“说话。”
他催促道。
秦放才道:“DNA比对结果出来了,魏老师不是魏恒,是常念。”
邢朗闭上眼缓了一口气,才道:“知道了。”
秦放又道:“还有。”
“说。”
秦放莫名叹了声气,道:“我在出现在卢雨家里的几把刀上发现了一枚除四名死者外的指纹。”
“是谁?”
“……魏老师。”
邢朗挂断电话,在通讯簿中找到魏恒的手机号,明知道不可能有人接,但他还是重复拨打了三次。
第四次听到冰冷的语音提示,他猛地把手机砸向地板,手机摔的四分五裂。
“发布协查通报,全国范围内搜捕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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