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机场了,你在哪儿?”
“你自己一个人吗?”
“废话。”
“确定没人跟踪你?”
邢朗坐在车里,警惕的从后视镜观察着后方的行人和车流:“我在路上饶了两圈,刚才或许有,现在肯定没有。”
“……机场T3候机楼对面的天外天茶楼,三楼包厢。”
邢朗撂下手机,沿着机场周边的马路往前开了一会儿,停在古意古趣的茶楼门口,下车快步走进大堂。
到了三楼,他看到东边走廊的一间包厢门开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露了半边身子出来。
男人也看到了他,只微不可查的对他打了个手势,便闪身进入屋内。
邢朗一路观察着四周,右手搭在腰带上,谨慎的走向包厢。
到了门口,他背贴着墙壁往里探了一眼,看到根雕茶海旁只坐着谢世南一个人。
“进来吧,我赶时间。”
谢世南道。
邢朗依旧把手搭在腰带上,关上门,放缓了步子朝他走过去,在谢世南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曲兰兰在哪儿?”
邢朗打量他两眼,没有丝毫迂回,单刀直入的问。
谢世南仍然打扮的像个西部牛仔,穿着一身深蓝牛仔衣,踩着一双中筒靴,泛着油光的黑发扎在脑后,留着一脸粗狂的络腮胡。
在邢朗心里,只有魏恒那样的男人才适合留长发,其他类型的品种他一概欣赏不来。没有美感不说还流于俗套。所以他每次看到谢世南头上油腻又粗野的马尾,都打心眼里觉得膈应。
“你怎么知道她在我手里?”
谢世南捏着茶杯,精致的红豆木杯子被他拿在手里,和他的身材形成强烈的对比,像是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谢世南一边窥着邢郎,一边吹着杯口的热气,像一头趴在洞口探嗅危险的野兽。
邢朗留神听取这间封闭的包厢里各个方向传来的声响,掂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指伸进杯口沾了水,在桌面上滑动,道:“既然你有办法把她带走,我自然就有办法查到。”
说完,他抬头看着谢世南,指腹在桌上点了两下。
谢世南定睛一看,他写了三个字;郑西河。
谢世南眼角一抖,浓黑的眼睛盯着邢朗,满是肃杀之气。
邢朗看到他这个眼神,瞬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把水迹一抹,端起茶杯啄了一口水,笑道:“刚才在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总感觉在什么地方听过你的声音,第二次接到你的电话我就想起来了……”
邢朗徐徐转着杯子,抬眼看着他说:“那次接电话的人,就是你。”
他说的‘那次’,就是在饭店里用张福顺留下的一次性手机拨出电话的那一次。
谢世南肥厚的嘴唇紧抿着,唇角呈一条凛冽的直线,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邢朗,泛着青色的眼珠从眼角漏出一道冷锋。
邢朗对他杀气腾腾的眼神视若无睹,自顾自的斟茶,又道:“虽然那次你用了变声器,但是你说话的咬字和节奏没有改变,加上到现在你都不反驳我,所以我肯定你就是接电话的人。”
邢朗轻轻吹散杯口的白雾,朝他淡淡一笑:“不过蓝子欣的出现,才让我开始怀疑你就是郑西河留下的联络人。”
谢世南两条粗长入鬓的眉毛挑了挑,眼底的阴霾向整片眼白晕开,使得他眼睛里的杀气看起来淡了一些。
“怎么说?”
他笑问。
邢朗道:“你明知道我在查你,这种时候老老实实的夹紧尾巴做人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蓝子欣,让她给我下套,威胁我不得不帮她找蓝子月。看似是你在帮助蓝子欣找蓝子月,其实你是在借我的手找郑西河。当然了,你找郑西河,肯定不是为了害他,既然你是郑西河留在芜津的联络人,还自愿担着风险,说明你和郑西河起码不是对立的关系。”
说着,邢朗笑容一敛,肃然道:“你和郑西河是什么关系?”
谢世南反问他:“那你和郑西河是什么关系?”
邢朗沉默片刻,道:“我和他是同样的身份。”
随后,他很清楚的看到谢世南眼底滚动的黑雾渐渐的渗进他的眼珠里去,肃杀之气转眼风流云散。
“真不容易啊。”
谢世南摇头感慨,笑道:“你还愿意认他。”
邢朗正色道:“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忘记他。”
谢世南闻言,晃了一阵子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最好如此。”
“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和郑西河是什么关系?”
谢世南把杯子里放凉的茶水倒进茶海,茶水随着筋纹流走。
“以前我和他是对头,后来他救过我的命,现在我和他是朋友。”
邢朗把面前的茶具推开,双臂搭在桌面上,端坐着,等他说下去。
谢世南停了片刻,才接着说:“他失踪的前一天找到我,交给我一部手机,说如果他回不来了,让我保存好那部手机。不久之后,一定会有人和我取得联系,无论和我取得联系的人是谁,都让我告诉那个人……”
谢世南抬起眼睛看着邢朗,道:“月牙山埋着十三具尸体,那些人乘着渔船从银江来,在芜津靠岸,走海上津泾线。”
津泾线?
邢朗立刻想到探视毛骏时,毛骏临走时对他说的那句‘有人顶了姓罗的位置,和‘将军’里应外合,控制整条津泾线!’。
“你知道津泾线通到哪儿吗?”
谢世南问他。
虽是傍晚时分,但阳光还很充足。邢朗却觉得有股寒意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往他身上扑。
他抱着胳膊,说:“终点是莱国。”
谢世南点点头,一次次的拿起茶杯,又一次次松开手,让它坠落桌面,反复几次之后才接着说:“我怀疑郑西河跟着那艘船去莱国了,所以才让蓝子欣去找你,想让你寻找……”
“等一等。”
邢朗忽然打断他,神色瞬间绷紧了,看着他问:“船?你说郑西河跟着船走了?什么船?”
谢世南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他没告诉我是什么船,只说会乘船离开芜津。”
“船上有什么东西?”
“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邢朗有些急躁:“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谢世南面容整肃的看着他:“他只说‘月牙山埋着十三具尸体,杀死他们的是两名刽子手。那些人乘船从银江出发,在芜津靠岸,走海上津泾线’。”
“……你确定他说的是十三具尸体吗?”
“我确定。”
“两名刽子手是谁?”
“别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邢朗头疼的撑着额角,埋头沉思。
他们只在月牙山挖出十二具尸体,郑西河却说有十三具尸体。
郑西河不知道这条线索最终会落在谁的手中,所以把话说得像是天机密码。邢朗怀疑过唯一存活下来的张福顺就是一名刽子手,现在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尸坑里有十二具尸体,而郑西河说共‘枪决’了十三个人,又在尸坑里留下自己的衣服,线索指向了张福顺,所以他们才能找到张福顺。
如果张福顺不是刽子手,而是被枪决后本应埋在尸坑里的第十三个人呢?
这么一想,邢朗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顺着这条思路往前推,既然郑西河把一只手机交给张福顺保管,一只手机交给谢世南保管,就意味着郑西河能够确保张福顺能活下来。而张福顺能活下来的前提并非只有身为刽子手的一员,如果郑西河有意放他一马,他也能活下来。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郑西河是刽子手中的一员,他有意的放过了本应被枪决的张福顺,所以张福顺能够从尸坑里爬出来?
也就是说,郑西河和张福顺之间存在一种交易;他放过张福顺,张福顺帮他保管手机。
如此说来,张福顺不是刽子手,而是逃生者。两名刽子手之中唯一坐实身份的只有郑西河。
那他现在要找的不是逃生者,而是另一名刽子手。
邢朗忽然转过头,低眸下视,看着地面形形色色的人丛,心生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二名刽子手或许还在芜津,更甚,‘他’就是将军。
邢朗猛地回头看向谢世南,目光激荡:“谢老板,你仔细想想,郑西河肯定还留下了其他线索!”
没错,既然郑西河是刽子手中的一员,那他肯定知道谁是第二名刽子手。若果真如此,郑西河没有理由知瞒不报!
但是看到谢世南愁眉不解,又竭力回忆的模样,邢朗心中迫切的希望瞬间被冷水浇灭。
他犯蠢了。
邢朗心道,郑西河不会告诉谢世南第二名刽子手的身份,因为谢世南是一名局外人。他不会为了向警方传递消息就将一个局外人涉险拉入这盘局。
郑西河把两部手机分别交给张福顺和谢世南,并且确保他们之间无交叉关系,为的就是给他们两个上一层保险。尤其是为了谢世南,毕竟谢世南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但是邢朗几乎可以肯定,郑西河一定握有验证第二名刽子手的证据,并且会想方设法的和他们取得联系。
而且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找到这个刽子手,就能从‘他’身上揪出‘将军’。
谢世南苦思一番,无果,摊开手道:“对不起,我只能帮你这么多。”
邢朗了然的点点头,掂起茶壶倒水,连喝了三杯水后把杯子一放,道:“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信任我?不然你不会跟我说这些话。”
谢世南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笑道:“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
“谢你?”
谢世南点头,道:“蜂巢迷宫,是我救了你一命。”
邢朗怔了怔,很意外:“是你?”
“没错。之前我的确不信任你,所以我跟踪你,想试试你的成色。就跟着你到了乐天游乐城,你进去迷宫没多久,我就看到那边起火了。既然你能成为别人暗枪下的靶子,就说明你的身份一定在明处,所以我救了你,今天又把你叫过来。”
邢朗先冲他拱了拱手,才问:“叫我来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找那个孩子吗?”
谢世南道:“她也有一些线索,或许能帮到你。”
说完,谢世南向后扭头:“出来吧。”
包厢东面有一扇推拉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隔间。
邢朗看到推拉门缓缓移到一边,一个扎着马尾,个子娇小,长相宽柔秀丽的女孩子从里面走出来。
女孩儿把浓妆洗净,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清秀脸庞,邢朗险些认不出她。
“大哥,哦不,邢警官你好。”
女孩儿怯怯的和他打招呼,站在谢世南旁边,在邢朗的凝视下默默的红了脸。
邢朗看看她,又看看谢世南,蓦然冷笑了一声:“谢老板,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找她,还把她藏到现在,难道你不知道她和一桩命案有关系吗?”
谢世南往里坐了坐,给女孩儿留出一个位置,拖住女孩儿的手臂扶她坐下,道:“如果我不把她藏起来,她就不是和一桩命案有关系这么简单了,而是命案本身。”
女孩儿道:“邢警官,你别怪谢老板。谢老板是在保护我。”
邢朗面向她,又笑:“那你解释清楚,你明明不是曲兰兰,为什么冒充曲兰兰?”
女孩儿垂着眼睛,有些无措的啃着自己的指甲盖,支支吾吾道:“我,我的确不是曲兰兰,但是我没有想冒充她。”
“曲兰兰的身份证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是我捡的。”
邢朗皱眉:“说清楚,在什么地方捡的?”
女孩儿朝谢世南看过去,看到谢世南向她点点头,才放下手,对邢朗说:“在大富豪夜总会,我去那里面试过。”
听到大富豪夜总会,邢朗立刻想到的是开在市中心的高级夜场会所,但是稍一细想,才分辨出此大富豪非彼大富豪。
开在市中心的销银窟叫做‘大富豪娱乐城’,开在城市边缘地区的仿冒品牌才是‘大富豪夜总会’。
“那为什么要捡曲兰兰的身份证?而且还顶替曲兰兰的身份。”
邢朗一语中的,女孩儿羞愧的低下头,喃喃道:“我,我没有身份证。”
谢世南帮她解释:“小蕊是黑户,没有户口。”
邢朗抬手指她一下,讪笑:“这不是有名字么。”
谢世南道:“昨天刚取的。”说着拍拍女孩儿的手背:“向邢警官解释清楚,你是怎么捡到的身份证。”
小蕊便道:“我男朋友带我去大富豪夜总会面试,我去了才知道那是高老板的场子,我男朋友都和高老板说好了,去了就能上班,面试只是过场。他把我带到夜总会地下一层办公室面试,我到的时候里面没人,我男朋友出去叫高老板,我就在里面等了一会儿,那张身份证就是在地毯下面捡到的。”
说着,小蕊打了个寒颤,又开始啃自己的指甲,指甲抵着牙齿一下下的磕,心有余悸道:“我不知道她已经死了,不然我不会用她的身份证。”
暂时放过这个问题,邢朗追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在那里上班?”
小蕊红了脸,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因为……高老板要检查我是不是处女,我嫌臊,就跑出来了。”
“哪个高老板?全名叫什么?”
邢朗问。
小蕊想了想:“好像叫……高建德,是个广东人,我男朋友工作的网吧也是他开的。”
邢朗默了一瞬,眼中丝丝缕缕的露出锋芒。
高建德……魔兽网吧……大富豪夜总会……
他想起网吧二楼藏在昏暗的灯光中颓靡堕落的男女,和躺在过道上浑身**不知死活的女人。
原来他早就摸到了怪物的触手,只是浑然未察觉。
“你男朋友叫陶小飞?”
“是的。”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在酒吧卖酒,被客人欺负,是他帮我解围。他还帮我找地方住,给我换工作。”
邢朗听她一口一个男朋友,实在腌心,强忍着怒气,又问:“他给你换的工作就是让你去夜总会当小姐?”
他砌词直白,女孩儿有些羞愧,道:“没办法啊,我一直是干这个的,但是我男朋友没有嫌弃我。”
见鬼的男朋友!陶小飞就是一个人贩子!
邢朗压制住朝她拍桌子大吼的冲动,铁青着脸拿出手机联系陆明宇。
小蕊等他打完电话,才说:“警官,我联系不到我男朋友,你能帮我找找……”
“别再提你那个男朋友!”
小蕊浑身一哆嗦,低头不说话,眼圈泛红。
邢朗看她一眼,心软了,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银镯子放到她面前,无奈道:“收好了,以后不要随便给别人。”
小蕊眼睛一亮,忙把镯子拿起来:“呀!你找到了!”
说话间,谢世南从隔间里提出两只行李箱,对邢朗说:“时间到了,我们得走了。”
邢朗站起身:“你们去哪儿?”
“出去躲一躲,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邢朗指了指女孩儿:“她得跟我回去做口供。”
谢世南讪笑了声:“你很清楚,她的口供没什么实际用处。现在高建德的人也在四处找她,她不能跟你抛头露面。”
邢朗想了想,念及他帮了大忙,选择退让一步。
“我送你们去机场。”
邢朗把他们送到机场门口,女孩儿临行前感激的给了他一个拥抱,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谢谢你,警官。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愿意陪你一晚。”说着肯定的点了点头:“免费。”
邢朗:……
目送他们进入候机楼,邢朗转身回到车上,播出陆明宇的电话,口吻瞬间变的冷肃:“查到了吗?”
“查到了,高建德现在就在大富豪夜总会。”
邢朗调转车头:“还等什么,抓人!”
“邢队,那可是西部队的辖区,我们是不是应该……”
“先带回警局再说。”
邢朗挂断电话,扔下手机,猛踩了一脚油门。
白天与黑夜转换的毫无间隙,芜津市迎来了又一个夜晚。
邢朗下车时才发现今天晚上竟然有月亮,一圈上弦月黄澄澄的挂在黑布般的天上,像是刺绣布上烧糊了的一圈焦黄。
虽然有月亮,但是依旧没有光。邢朗从月晕上看出明天又是一个暴雪天。
往日歌舞升平艳光四射的大富豪夜总会今晚却呈死水般沉默,四层欧式风格建筑的小楼中泛着一层苍白又僵硬的冷光。
三四辆警车接连停在夜总会大门前,陆明宇和小汪等人下车和邢朗回合。
陆明宇递给他一把枪:“后门堵住了,其他所有入口都封死了。”
邢朗接过去,撩开皮衣后摆插进枪套,领头走向含着光的玻璃大门:“进去。”
十几名刑警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步伐整齐的走向大门。
即将走进大堂时,邢朗忽然停下,身后众刑警也随之止步。
邢朗站在门外,透过玻璃门看到大堂里的电梯向两边展开,随后韩斌走了出来,身后紧随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而此行的目标高建德就被这两名警察夹持在中间。
从左右走道里涌出两队人马,皆是便衣刑警,他们在大堂汇合,跟在韩斌身后,同样朝门口走来。
韩斌推开玻璃门,站在邢朗面前,至于夜色中。门首一圈彩灯射出的五色灯光在韩斌脸上循环闪过,让韩斌看起来像是站在一块七彩的玻璃后,脸上落满缤纷的阳光。
再丰富的色彩也掩不住他眼中的冷彻,他直视着邢朗,轻声的问:“你是‘将军’?”
闻言,邢朗有一瞬间的走神,随后像是忽然顿悟了什么似的,刀锋般的目光刺向被警察夹持在中间的高建德。
高建德用蹩脚的普通话吼道:“就是他!我所有的生意他都参与!无论是军火还是人口生意,他都参与抽成!那个叫曲兰兰的女孩子就是被他玩死的!”
邢朗暴怒的冲向他:“你他妈敢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弄死你!”
一语未了,邢朗身上忽然落了满身的碎玻璃屑。
一颗子弹从邢朗身后飞来,穿过玻璃,射中高建德的眉心。
“退后!”
“对面有埋伏,二组赶快去搜人!”
“邢队长把枪放下!”
“你们也别动!”
韩斌身后的警察们立刻拔出手枪,呈半圆形把邢朗包围,一个接一个向邢朗喊话。
陆明宇一步窜上前,面朝把他们包围的众人道:“误会!绝对是误会!我们也是来抓高建德的,他在污蔑我们队长!”他转向韩斌:“韩队长,绝对是误会!”
韩斌的一名手下道:“那就让邢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小汪拔枪冲到最前:“我操你们大爷!谁敢动一个试试!”
“汪俊翔,你这是拘捕行为!”
“逮捕令呢?把逮捕令拿出来给老子看看!”
“高建德人都死了,你还说不是邢朗干的?!”
“把你的嘴给老子闭死!下一枪就是你信不信!”
西港分局其他人见小汪拔枪,也纷纷拿出武器和对面渠阳分局的人对峙,火药味不断发酵,场面无比胶着。
被围在中间的邢朗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看着韩斌。
韩斌也在看着他,微微皱着眉,目光有些疑惑,和无奈。
忽然,邢朗被冻僵似的眼珠微微一动,转头看向马路。
警笛声由远到近,四五辆警车接连拐过路口,朝夜总会方向飞驰,嘹亮的警笛声几乎刺穿了浓黑的夜幕。
“……是市局的姜政委。”
韩斌说。
邢朗有些茫然的回过头,看到韩斌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极轻的掀开嘴唇,无声的说了一个字;跑。
陆明宇见情况不对,向邢朗身边靠近,看着不断逼近的警车,往邢朗手中塞了一把车钥匙。
邢朗紧紧捏着那把钥匙,最后看了韩斌一眼,坦然的从包围圈中脱身,钻进吉普车,调转车头如一道风似的消失在路灯澄明的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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