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轿子里的云绮萝听到听潮阁老妪的话,一对粉白秀拳忍不住紧了紧,面上竟浮起羞恼之色。
而轿子外的两名丫鬟,也是脸色古怪,有点无言以对的感觉。
不过就听李琛叫道:“对极对极,定是剑神出手。我想起来了,当时惜花老魔言语之中……对乔夫人有所不敬,剑神这才出手,一剑毙了对方!”
两名丫鬟中,左边的丫鬟赶紧为乔驭说话:“老爷一向与夫人恩爱有加,自然不容任何人稍加诋毁。”
右边的丫鬟挺胸附和:“定是老爷还有什么要事,生怕见了夫人,就再舍不得走了,只能忍痛避而不见。”
旁边的二乔彼此对视,乔振仪抽抽嘴角,乔振侠则是很狗腿地依样画葫芦,为大兄说好话。
云绮萝哼了哼:“整天就他事多,行了,你们那点心思不必显摆。”话虽如此,但脸上的怒气到底消掉不少。
那个冤家,总算对她还有点顾念,没让其他人侮辱去。
但对面坐着的秦香波,脸色就复杂起来,只能端起茶杯掩饰。
本是一场艰难无比,甚至可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聚会,却因为剑神的出现,获得了意想不到的结果,也让宁州江湖避免了尴尬,群雄自是喜不自胜。
正事谈完,皆互相开起了玩笑,气氛一时十分轻松。
但就在这时——
韩芷汐突然站起,行了一个江湖礼节,等现场慢慢安静下来,方才娇声道:“三位长老,还有诸位,趁着今日大家都在,芷汐斗胆想问一个问题。
若有人犯了江湖规矩,与朝廷勾结对付江湖同道,该如何处置?”
此话一出,龙无傲,水恒二人面色微变,而风雨剑派的副掌门,如今的新任掌门汪百明,则是蓦然瞪眼。
百折山三长老笑道:“人在江湖,自然要按江湖的规矩行事,坏了规矩,不管是谁,都该重惩!”
“有长老这句话,芷汐便放心了。”
韩芷汐一转头,指着面色大变的汪百明,喝道:“汪掌门,你们风雨剑派暗中勾结吕梁郡监察司,狼狈为奸,害我迷离水宫,该当何罪?”
汪百明站起来,拱手强笑道:“韩长老此言何意?前掌门只因得罪了你们,便惨遭杀戮,看在剑神的面子上,我派没有计较,韩长老可莫要得寸进尺。”
韩芷汐冷冷一笑,一拍手,立刻有迷离水宫的弟子,押着几位风雨剑派的高手走了进来。
众人神情微妙地看着这一幕。
而汪百明却是瞳孔微缩,袖子中的手颤了颤。
被押进来的几位高手,都是风雨剑派的高层,参与了谋害迷离水宫之事,早已被韩芷汐盯上。
此时当着群雄的面,一五一十将风雨剑派的事抖了出来,最后个个跪伏在地,连声求饶。
听潮阁老妪一拄拐,喝骂道:“汪百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别怪老身不给你机会。
都是江湖同道,彼此怎么厮杀角斗,没人会管。可若是敢借朝廷之力,那便是犯了全江湖的大忌,江湖容不得你!”
汪百明的一张脸青白交加,很多机密事都被抖了出来,他如何反驳?反驳了也经不起调查。
众目睽睽之下,汪百明突然朝着红鸾轿拱手,语气悲哀:“乔夫人,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利用尊夫的名声,打压我风雨剑派,还请乔夫人做主啊。”
这话初听不怎样,可一细想,便知大有内涵,分明是拿乔驭和秦香波的关系大做文章,暗指秦香波狐假虎威,败坏剑神之名。
任谁是乔驭的夫人,恐怕都不会对秦香波有好看法。
更深一层的含义则是,云绮萝完全可以利用这机会,除掉秦香波这个狐媚子,也为自己解决一个大患。
秦香波和韩芷汐都不傻,同时怒视着汪百明。
不过没等二女说话,就听轿子里传来声音:“外子的名声,不是谁想借就能借的。汪掌门若是清白,谁也不敢动你。
若是犯了江湖规矩,外子来了,也保不住你,更不会保你。”
汪百明的身体晃了晃,一脸惨然。
众人望着红鸾轿的目光却是一变再变,这个乔夫人,果然不简单。
连韩芷汐都不由得刮目相看。这女人没有趁机打压迷离水宫,足见不是格局狭小之人。但这样的人,宫主想和她斗,只怕是难上加难啊。
人证俱在,连物证韩芷汐都准备好了,汪百明无可辩驳,惨白着脸,朝上首几位大佬拱手:“能否饶过风雨剑派?很多兄弟都是无辜的。”
天心阁大长老抚须道:“有诸位同道在,不会冤枉了谁,汪掌门尽管放心。”
“多谢。”
汪百明哈哈一笑,抽出腰间的剑,噗地刺入左胸,瞪大眼睛怨毒地望着秦香波和韩芷汐,又笑了两声,仰头栽倒。
江湖自有江湖的铁律。不管是主张与朝廷合作的一派,还是坚持与朝廷分隔的一派,彼此都有默契,即除了抓捕罪犯外,不得联合朝廷对付江湖同道。
这是底线,谁触谁死。否则便是与全江湖为敌,谁也保不住你。
正是因此,在场一些人纵然与汪百明交情甚笃,甚至本门与风雨剑派有很深的合作关系,也都没有开口。
“该说的,我等都说了,只求韩长老遵守约定,不要为难我等的家人。”
先前揭发汪百明的几位风雨剑派高手,皆是惨然大笑,纷纷举剑自刎。
见众人看过来,韩芷汐平静解释道:“为防他们背叛,汪百明抓走了他们的家人,被我救了出来。
诸位放心,祸不及家人,芷汐不会对他们的妻儿老小如何,将来若有人报仇,尽管来便是。”
这一刻,望着韩芷汐绝美却毅然的脸,众人对这位宁州大美人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勾结监察司的肯定不止风雨剑派一家,韩芷汐没打算放过,借着伏魔大会的机会,甚至还求得了百折山等三大势力的帮助。
所有人都知道,宁州江湖要出乱子了,这一波下去,不知多少人头滚滚,多少利益和地盘要重新分配。
众人既胆寒,却也心头炽热。
一场大会在刀光剑影中结束。
临走前,云绮萝对丫鬟夏蝶吩咐道:“去告诉迷离水宫的那两个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的心思。
我夫君的威名,她们可以借,毕竟总不能让她们白白撅屁股,但凡事适可而止,否则就是逼我对手。你就这么跟她们说,一个字也不许漏!”
夏蝶蹲身行礼,走到迷离水宫那边去了。
二乔却是听得暗暗咋舌,发现这位大嫂真不是省油的灯,这是完全不把人家放在眼里,存心折辱啊。
果不其然,就见远处的夏蝶说了一阵后,秦香波和韩芷汐无不是脸色涨红,神情气愤。但夏蝶冷冷一笑,掉头就回来了。
“往西城门走,看能不能碰到那个冤家。”云绮萝一声吩咐。
二乔不敢耽搁,也怕惹出事,连忙各抬一边,扛着红鸾轿飞天而去。夏蝶冬雁跟随在后,一行人在各方瞩目下,很快消失无踪。
“这个女人!”韩芷汐仰着头,紧咬银牙不放。
一旁的秦香波虽也羞恼,嘴里却是念念有词:“明明还没撅屁股……”
“宫主,你……”
韩芷汐差点绝倒,这女人是脑子被门板夹了吧,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很遗憾呢。
随着大佬们散会,惜花老魔被剑神所杀的消息,也铺天盖地的传开了。
参会武者,无不是张口结舌。又是剑神,困扰整个宁州江湖的大魔头,竟被其一剑所杀?这是何其惊世骇俗的功力!
“唉,罢了罢了,本想利用这次机会,亮一亮刀,向江湖宣告老夫回来了,没想到又被人抢了先。”
佩刀老者唉声叹气往外走。
光膀子的雄壮少年跟在后面,自以为出了个好主意:“不如师傅去挑战剑神吧,剑神总不至于避战吧?”
“战你个头啊!”脑袋上又挨了一记。
云朗天空,碧波万里,冬日难得好时节。
远处一座小镇遥遥在望。
根据系统的提示,第三剑罡位于乔驭的东南面,这与去药神谷的路南辕北辙。
原本乔驭打算先送走燕嬿,不过在半路听说,南面的桃花镇上有一处药神庄,乃是药神谷在各地的分舵之一。
更巧的是,前两天就有一批药神谷的人经过此地,并在桃花镇住了下来。乔驭索性就来了这里。
天色渐黑,镇上已经点起了稀稀疏疏的灯。
泥土路面的两边,很多门铺都已打烊。这种天气,小镇居民一般早早就歇下了,抱着老婆可比吹风舒服得多。
打听一番后,乔驭二人来到了一处规模较大的别院前。
门匾上写着药神庄三个字。
“长老已经睡了,明日再来吧。”别院前,竟有几个人赖着不走,惹得一名少女面露厌恶之色,直接挥手赶人。
那几人倒也硬气,退到了一边,一副要站到天明的架势。
乔驭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带着燕嬿上前。
“又是来拜师,想加入我药神谷的?我已经说了,长老已经睡下,你们这群江湖客烦不烦?”
少女一看走来的两道人影,忙不迭挥手,转头就想走。
不过随着距离接近,二人的长相也在宫灯照耀下清晰起来。
矮个子是个柔弱少女,荆钗布裙,面容倒也秀美,就是神态羞涩,总给人放不开的感觉。
再一看旁边的高个子。
本来想赶人的少女,只觉得心脏被什么给握住似的,一口气都差点提不上来,迈开的脚也沉在原地。
“姑娘,我这位妹妹天资不俗,自幼对医理十分精通,听闻药神谷有高人在此,可否代为引荐?”乔驭露出一抹笑容。
“嗯嗯,好,好的……”少女点头如捣蒜,呆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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