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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洹上钓叟袁世凯

    【陡然看到黄兴和孙武策马而来,加上背后那面迎风招展的红色旌旗,民军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红色旌旗所到之处,一片欢呼沸腾。

    那面书写着“黄兴到”三个字的大旗沿着江岸,一路奔跑,甚是惹人注目。黎元洪站在山上,正好通过望远镜看到那红色旌旗,只见那旌旗过后,士气昂然,军心大振,民军士兵们一鼓作气占领了敌方的阵地。

    看到这一幕,黎元洪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叹道:“黄克强,果然名不虚传!”】

    北京,紫禁城太和殿内。

    小皇帝溥仪依然浑不知事地坐在龙椅上,东张西望着,若不是小德张哄着,他根本连坐都坐不住。

    而摄政王载沣则面色阴沉地站立一旁。

    湖北宣布独立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现如今,别说其他地方,就连北京城里都是人心惶惶。

    奕劻、良弼、那桐、徐世昌等内阁大臣们刚刚走马上任没多久,此刻全都站在阶下,一个个如丧考妣。

    “说话呀!你们都聋了还是都哑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摄政王载沣怒气冲冲地吼道。

    奕劻仅仅咳嗽了一声,向徐世昌递了个眼色。

    徐世昌虽不情愿,但还是连忙上前禀奏道:“皇上、太后、摄政王,湖北匪首黎元洪刚刚发布了《告全国书》,大肆攻击朝廷,如今全国范围内,已经有许多省份在图谋独立,要求共和,如不尽快剿灭这伙乱贼,只怕社稷危矣!”

    帘子后面的隆裕太后心中焦急,却偏偏拿不出什么主意。此刻听到徐世昌说有许多省份都在图谋独立,不禁慌了起来,急道:“这可怎么办?如今哪里还有那许多兵去剿灭这伙乱贼?摄政王,依我的意思,还是快请外国出兵帮忙剿匪吧!”

    载沣没有开口,那桐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禀皇太后,各国公使都已经宣布要保持中立了,他们是不会出兵帮我们剿匪的!”

    众大臣们闻言,更是愁眉苦脸,一个个连连摇头,惶惑不安。

    正在众人恍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内阁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劻忽然开口道:“其实,咱们朝廷这些年在北洋练的几镇新兵应该还能派得上用场,只是没有一个得力的统兵大将,依微臣看来,若要对湖北乱党用兵,还是得重新起用袁世凯才行!只有他才能指挥得动北洋那几镇新军。”

    徐世昌也随声附和道:“庆亲王所言不差,如今也只有请袁世凯出山方才能够收拾局面。”

    载沣却不赞同,断然道:“不行,此人心术不端,绝不能起用此人。”

    在载沣看来,奕劻本性贪鄙,这番替袁世凯说话,想必又是收了不少的好处,而徐世昌则是袁世凯的换帖兄弟,肯定也会向着他,一旦真要让袁世凯回到朝廷的中枢来,还不定闹出什么动静呢,说不准比那些革命党还可怕!所以载沣根本不想冒险让袁世凯回到朝廷上来。

    内阁大臣良弼察言观色,大概能猜中摄政王心中的顾虑,遂开口道:“依微臣之见,既然袁世凯已经削职回籍,在乡疗病,就不必再惊动他了……臣以为,还是速派陆军大臣荫昌率北洋新兵前去征讨,然后再调海军提督萨镇冰率领海容、海琛、海筹三大战舰,沿长江进汉口,水陆合围,夹击黎元洪!则乱党必可一举诛杀!”

    载沣沉吟片刻后,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遂道:“好!请皇上下旨,调陆军大臣荫昌和海军提督萨镇冰水陆并进,齐讨乱党!”

    然而,事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数日之后,徐世昌受命前往河南彰德洹上村,这里是袁世凯的老家。那天烟雨蒙蒙,岸柳低垂,满眼的荒凉景色。

    “卜五兄,寒舍的秋景如何啊?这样的景致,你在北京城那可绝对是难得一见啊!”如今已经五十二岁的袁世凯并未显出老态,他的身材矮胖,粗脖圆脑,留一条长辫,此时正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在塘边垂钓。

    袁世凯自1909年被摄政王载沣以“足疾”开缺后,就“归隐”回乡。看似归隐,实则袁世凯依然操纵着自己的旧部。这次的“归隐”有些卧薪尝胆的感觉。袁世凯在河南安阳的洹上村,过起了“烟蓑雨笠一渔舟”的赋闲生活。他每天都把自己打扮成乡村渔夫的模样,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湖边钓鱼。

    “慰亭兄,莫非这眼前的景致已经把你的雄心壮志消磨掉了么?此时此刻,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垂钓,我徐世昌真的是想不佩服你都不行啊!”徐世昌打着一把红伞,站在袁世凯的旁边,笑着调侃道。

    袁世凯却不动声色地道:“我虽然有雄心壮志,但是眼下还不到出山的时候,只有等到朝廷上所有的人都认为大清朝没有我不行的时候,我再出山!至于现在么,就让荫昌和萨镇冰两人去试巴试巴也好。哼!长江卷起的这股风浪,老夫蓑衣都在动呀!就凭他们两个人,想扑灭乱党无异于痴人说梦。”

    袁世凯被开缺后,清政府并没有放过袁世凯,还专门派人在洹上村对袁世凯进行监视。后来看到袁世凯在家如此清闲,一心不问政事,清廷总算松了口气,对袁世凯也放松了警惕。可清廷并不知道,袁世凯和北京旧部依然在暗中联系,观察朝廷的一举一动,等待时机出山。

    徐世昌恍然大悟道:“原来慰亭兄坐在这里,是想等着钓大鱼啊?难怪!难怪!”

    “你回去之后,如果见到冯国璋和段祺瑞,替我捎句话儿。”

    徐世昌点头应道:“别说一句,就是十句也中。你说吧。”

    “没多的,就六个字:‘慢慢走,等等看。’”袁世凯一字一顿。

    “没啦?”徐世昌诧异地问。

    “没啦。”袁世凯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放心吧,卜五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1909年1月2日,摄政王载沣以袁世凯“患足疾,步履维艰,难胜职任”的理由把他“开缺”。在此之前,载沣甚至想过杀掉袁世凯,要不是张之洞等重臣上奏,建议对袁世凯要冷静处理,说不定载沣真就这么干了。

    对于载沣来说,他这么做实在是因为对袁世凯已积怨太深。1906年,袁世凯因竭力主张立宪,和载沣发生了大冲突,那一次,激动的载沣拔出了枪,用枪口对准袁世凯;1908年11月22日,《大公报》上登出袁世凯奏请速开国会、实行宪政以安人心的新闻,日本的《朝日新闻》等重要外国报纸也在显著位置报道了这一消息,于是袁世凯和掌权满州贵族的矛盾越发突出。

    虽然载沣与袁世凯的矛盾老是围绕着“立宪”两个字,但是对载沣这个年轻的摄政王来说,他怨恨袁世凯的根本原因则是怨恨他是个“靠不住”的权臣。在载沣看来,袁世凯每次倡议立宪的真实目的其实都是想借政局动荡,乘机攫取大权。

    不仅仅是载沣,还有许多记恨袁世凯的人想置他于死地。1908年11月,光绪皇帝和西太后先后去世,他们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因戊戌变法失败一直郁郁不平的康有为就在这个时候上书摄政王,要求杀掉袁世凯,“为先帝复大仇,为国民除大蠹”。

    但是,在这个时候,想要杀掉袁世凯,已经绝不仅仅是“杀掉一个大臣”那么简单了,因为他是实力最大的汉臣,更重要的是,他的一举一动,还牵动着一个庞大的政治集团,牵动着国际社会的目光。在袁世凯权势最大之时,除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本任外,他还兼有中央参与政务大臣、会办练兵事务大臣、督办邮政大臣、督办商务大臣等八项兼差,统率着中国最精锐的军队——北洋六镇,总数七八万人,其权势地位远非他的前辈曾国藩、李鸿章所能比。

    所以,载沣即便再怨恨袁世凯,即便是再意气用事,也不能把这样的一个权臣“肆诸东市”;因此,他只能找了一个袁世凯腿脚有毛病的说辞,很无奈、很荒唐地让袁世凯“回籍养疴”。但权诈多谋的袁世凯,恃有北洋新军的支持和朝内已培植的党羽呼应,虽下野,却仍怀野心,伺机而动。

    袁世凯虽然被罢黜,但北洋新军是他一手培养的。

    1895年,经荣禄、李鸿章的举荐,袁世凯将天津小站原有的“定武军”步队三千人、炮队一千人、马队二百五十人、工程队五百人进行扩编,加募步兵二千人、马队二百五十人,凑足七千人,聘请德国教练,称“新建陆军”。它完全按照德国营制、操典进行训练,用新式武器装备,拥有步、骑、炮、工程、辎重等兵种;各级军官多是军事学堂毕业生;对新兵的征募也仿照欧美国家,有年龄、体格及识字程度等要求。1901年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以武卫右军(前身为新建陆军)为基础,着手北洋常备军的建设。

    1905年5月,以北洋常备军、京旗常备军和原武卫右军、自强军一部为基础,在京、津、鲁地区建成北洋六镇,共七万多人。北洋六镇的主要干部多为袁世凯的亲信,他的个人势力根深蒂固。

    在老家“养病”的袁世凯表面故作清闲,实际上密切关注着政局走向,随时准备东山再起。武昌新军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部叛变对于清朝来说是一个危险信号。京畿附近的北洋六镇是它最可以指望依靠的兵力,但是在这六镇的官兵中袁世凯的潜势力很大。而且袁世凯在各省的督抚和立宪派绅士中也很有影响。因此在朝廷中立刻就出现了起用袁世凯的呼声。摄政王载沣在两年前把野心勃勃的袁世凯赶出朝廷,是不甘心看到他东山再起的。但是皇族内阁的总理奕劻,多年来已成为袁世凯在朝中的靠山,因此竭力为袁世凯说话。

    “隐居”在河南彰德的袁世凯以“足疾”尚未痊愈为理由拒绝出山。这时荫昌带领南下的军队以第四镇和第五镇为主力编成两个军,由荫昌自己兼任第一军统领,而由冯国璋任第二军统领。

    荫昌本是在德国留学专修军事,他娶了德国的太太,德语娴熟,但对军事不感兴趣,更未经实战。加上他带的兵缺乏新式训练,出发至刘家店,兵车阻塞,乱成一团,经京汉铁路局长率领一批精干人员前来疏通调度,才勉强通行。到了接近湖北的地方,才发现武器多不能投入战斗,有携炮身而忘炮弹的,有炮弹不合炮膛的,有炮身炮弹相合而基座又不合的,这样已经迁延一月有余。

    冯国璋是袁世凯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他根据袁世凯暗中的指示有意放慢军事行动。

    袁世凯的计划是要让清廷更多地受到革命火焰的熬煎,以致不得不向他交出更多的权力。朝廷在10月20日(八月二十九日)派出袁世凯的老朋友、内阁协理大臣徐世昌到彰德敦促袁世凯出山。

    袁世凯提出了六个条件:一、次年召开国会;二、组织责任内阁;三、开放党禁;四、宽容武汉起事的人员;五、授以指挥前方军事全权;六、保证饷糈的充分供给。

    这六个条件实际上是要清廷向他交出军事和政治上的全部权力。从这六条中,又可看出,袁世凯是想用武力以外的办法来对付革命势力。

    北京,紫禁城太和殿。

    小皇帝溥仪大概是没睡好,此刻正困坐在龙椅上,眼睛不时地眯起来,丝毫没有感觉到站立他身旁的摄政王载沣和坐在帘子后面的隆裕太后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

    “庆亲王,前方战事如何?”摄政王黑着脸问道。

    内阁总理大臣奕劻急忙上前禀报:“回摄政王,前方来电,北洋冯国璋和段祺瑞两镇陆军行动迟缓,直到现在连一半的路程都还没走到,陆军大臣荫昌根本就调遣不动他们……”

    那桐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我早就说过,荫昌不行……”

    奕劻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海军提督萨镇冰统辖的海容、海琛和海筹三舰,开赴长江之后,结果更糟,舰上的军官突然倒戈,宣布拥护共和,如今,这三艘大舰上已经挂起白旗了!”

    隆裕太后闻言,更加惊慌失措,问:“那……那可怎么办才好?”

    载沣也是焦急无比,可是却无计可施。

    奕劻见状,趁机又提议道:“如今,我们就只剩下请袁世凯出山这一步棋了。北洋那几镇陆军都是他练的兵,段祺瑞和冯国璋绝对不会不听他的调遣的!”

    “袁世凯不是足疾未愈吗?”那桐故意问道。

    徐世昌立刻上前一步,道:“启禀太后、摄政王,袁世凯虽然足疾未愈,但是听闻国家有难之后,表示愿尽臣责,为太后和摄政王分忧……”

    隆裕太后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责备道:“既然如此,徐爱卿你为何不早说?”

    徐世昌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只是,他想让朝廷答应他的条件……”

    隆裕太后此时只盼有个人能解燃眉之急,哪里还顾虑得了那许多,便点头答应道:“只要他能为国分忧,我和摄政王一定会重用他的,说吧,他到底想要什么条件呀?”

    徐世昌据实禀奏道:“袁世凯希望由他来组织责任内阁,并要求太后和摄政王授予他陆海军全权;还要足兵足饷,开放党禁。”

    载沣闻言,不禁勃然大怒,吼道:“反了他了!就凭他提的这些条件,本王就可以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溥仪被载沣这一吼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见其父大怒,顷刻之间便清醒了过来,正襟危坐,十分畏惧。

    奕劻看了看载沣,咳嗽了一声,缓缓地道:“袁世凯的条件是苛刻了些,只是,如今朝廷实在已经无兵可调了,冯国璋和段祺瑞这等北洋重将,全都是他的旧部,他若不出面,谁又能指挥得动那些骄兵悍将?”

    众大臣闻言,脸上的神色各异,一个个默然良久,都不敢轻易开口说话,这时候不论是给袁世凯帮腔还是站在摄政王这一面反对袁世凯,都有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这些老官油子哪会轻易地表态?于是一个个都闭上嘴巴,继续作壁上观。

    良弼劝道:“太后、摄政王,这袁世凯分明是要独揽大权,此人野心勃勃,实在不宜允准啊。”

    良弼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虽然谈不上明察秋毫,但是对于祖宗传下来的基业的安全还是抱有本能警惕的。

    徐世昌道:“若不答应这些条件,袁世凯是绝对不会出山的。”

    沉静片刻之后,隆裕太后说道:“摄政王怎么看?若是再拿不出主意来,我们可就要成为大清国的罪人了!”

    很明显,隆裕太后是想将这个难题推给载沣。

    载沣脸色十分难看,他当然知道隆裕太后的用意,无非是想借着这大清国罪人的帽子来逼迫自己,因此他怒不可遏地道:“万万不可起用袁世凯!若是用了此人,那大清可就真的完了!”

    隆裕太后思忖道,如今局势如此,若是再这样拖延下去,只怕大清国也没什么希望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赌一把。

    想到这里,隆裕太后厉声说道:“摄政王,这样拖下去,难道大清国就能不完么?袁世凯到底是忠还是奸,等起用他之后才好判断,依我的意思,还是请袁世凯出山吧。”

    那桐急道:“太后,不可,一旦此人如南方乱党一般骤起发难,只怕祖宗江山就此易手啊!”

    奕劻却道:“太后,为救朝廷,老臣情愿辞去内阁总理大臣一职,力推袁世凯来组阁!”

    隆裕太后见载沣仍然迟迟不表态,便进一步催逼道:“摄政王,祸悬眉睫,就准了袁世凯吧!”

    载沣气急无奈,道:“太后既然已有决断,还问我这个摄政王干什么?”

    隆裕太后微露喜色,放缓了声音,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摄政王就暂且回家先歇息歇息。”

    载沣沉默了片刻,突然悲愤地说道:“将来你们会后悔的!”一句话说完,他已经眼睛湿润,随即走出了大殿。

    溥仪看见载沣又悲又气地离开,不禁哭闹起来,大声喊道:“阿玛,阿玛,我也要回家,阿玛……”

    太监小德张忙摸出了一个糖浆吹的小肥猪,在溥仪的眼前晃了几下,道:“皇上,你看这个糖人好不好玩?皇上?”

    溥仪开始并不理会小德张,仍旧哭泣,但是没过多久,他就接过了糖人,垂着眼帘不再出声。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惧怕这大殿之上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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