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后院。
天色阴沉,似乎又要下雪了。
一个花枝招展的小丫鬟,抱着一摞衣衫,用托盘盛放着,快步在游廊里面走过,来到东院的一处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不多时,房间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小丫鬟直接被推出来,刚刚送进去的衣衫也被丢了出来,同时还有茶盏杯碟。
一时间,碎了一地的瓷片。
一个蓝袍男子闻声而来,长得丰神俊秀,不似一般书生的孱弱,微微蹙眉,脚步随即加快,见小丫鬟倒在地上,赶紧弯腰将人扶起来。
用帕子帮着小丫鬟擦了脸上的泪痕,似乎看到掌印,脸上更加阴郁。
轻轻揉了揉小丫鬟的脸颊,随后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好莲儿不要哭,这里不用伺候,你回房去,晚上来我院儿内,我给仔细好涂药,再好好疼惜一番可好?”
小丫鬟娇羞的退后一步,朝着男子微微屈膝。
“婢子遵命。”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到了游廊拐角的地方,还回头看向男子,娇羞一笑,梨花带雨的样子,还真是很让人侧目。
男子挥挥手,随即迈步进入房内,呵斥的声音非常大。
“不要给我拿出你娘家那套,这里是张家,外面的华服,拿回来自己拾掇干净,明日跟我去百岁宴,如若不去,自己拿着桌子上的休书赶紧滚。”
女人哭声更大了。
“张书景你就是人面兽心,七妹来看我,你竟然污她清白,想让我去百岁宴?
可以,不过你别后悔,我倒是要让所有人知晓,你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对面屋顶的周泽,咬了一口苹果。
看来,这个男子就是张举人的长子张书景了,别说长得就很衣冠禽兽,就这副容貌,在周泽生活的时代,当个网红绰绰有余。
不过平心而论,还是逊色于自己现在的长相。
周泽仔细看看张书景,在他身上并没有看到心鬼,这倒是有些意外,难道他不是凶手?
房间内,张书景怒极反笑。
“哈,你可以如此做,回来我就找大夫,说你得了疯癫,不过为了照顾你,还顾念你们彭家,我一个月之后就迎娶你的七妹,到时候将你往关在柴房,灌了哑药,我还得了好名声。”
说完张书景笑着走出门。
女子追了出来,没穿鞋白色的袜子踩在碎瓷片上,一片片血迹染红地面,仿佛并不自知。
“你是禽兽!”
张书景捡起地上掉落的帽子,头发散开一部分,随着他甩头的动作,右侧的头发有一部分短了一截,周泽多看了两眼。
他晃悠着走了,出了院落,有人将院子锁上。
周泽吃完苹果,手上的水渍在老徐衣袖上擦了擦,老徐瞥了一眼,淡然地问道:
“看够了?”
周泽摆摆手。
“去找老二的院子,老大这么干,绝对不是一两天了,偌大的院子什么听不见,老二耳濡目染,不知道学了几成。”
老徐没拒绝,毕竟吃人嘴短。
抓着周泽的腰带,几个腾跃,来到了西跨院。
这里比东院安静许多,听了听没发现有什么声音,周泽刚要说话,老徐一把捂住周泽的嘴。
“别说话,里面有动静,我们凑近些听。”
不等周泽反应,已经再度双脚离地,他这会儿已经习惯被拎来拎去,落到一个二楼的楼顶,老徐指了指脚下,周泽点点头。
显然他说的声音,就是从这个房间穿传出来的。
周泽落下都没敢动,老徐蹲下掀开一片瓦,下面的景象让周泽张大了嘴吧。
我去,真会玩儿!
就这,小电影都不敢这么拍,一张大床上,两个女子被折磨的不断躲避,一个赤裸上半身的年轻男子,拎着一只鞭子,不断抽打她们。
“叫出来,大点声!”
两个女子散落的头发都贴在脸上,身上的鞭痕层层叠加,血迹斑斑,有一个不断在求饶。
“二公子饶了奴婢吧!”
年轻男子扯着女子头发,将人直接一把扯到地上,手中残留着一把长发,鞭子指着女子一下子抽打到她的脸上。
女子尖利的痛呼,震耳欲聋。
“啊!”
男子眼睛一亮,显然这声音刺激了他,床上那个女子赶紧爬到床边,举着一物,颤巍巍地看向男子。
“二公子凑近些,奴婢伺候你如何?”
年轻男子捏住床上女子的下颌,唇角带着笑意。
“两个一起来伺候,一前一后,不想死就动起来!”
地上那个女子浑身一颤,赶紧爬起来,也不管脸上身上的伤,赶紧凑到床前,二人一前一后,开始忙活起来。
老徐直接将瓦片放下,周泽打了一个哆嗦,真的够变态。
不过这个男子身上,有一男一女两个虚影,虚影非常的浅淡,还是在两个女子动起来的时候,才出现的。
周泽搓着下巴,眉头紧蹙。
老徐压低声音,问道:
“如此污秽的一幕,难道你没看够?”
周泽咳了一声,怒目看向老徐。
“我是那样的人吗?”
老徐点点头,双手抱起手臂。
“对公主倒是未曾有淫邪的念想,不过没事拍着猫妖的屁股,是什么意图,还用我说?”
周泽一顿,被噎得差点儿过去。
“走,回去!”
这回换做老徐不解了,歪着头问道:
“不带回去审问?打一顿就什么都说了。”
周泽摇摇头。
刚要说话,一个小厮抱着一个筐走过来。
老徐抓住周泽蹲下,小厮来到院子角落,左右看看没人,这才掀开一块石板,那似乎是一口井。
小厮不断朝着井口磕头,随后开始拿出筐里面的铜盆烧纸。
不是一张一张丢,而是一下子放里面一大摞,烧着纸还不断观察四周,最后将灰烬和铜盆都装好,快步跑开了。
周泽摆摆手。
“走,带我下去看看!”
老徐没废话,直接拎着周泽跳下去。
挪开石板,趴在井口朝下一看,一副尸骨就那样倒在井底,雪白的头发,衣衫也都是补丁,旁边还有一把刀。
刀上锈迹斑斑,带着斑驳的黑色印记,中间已经卷刃,不用查验也知晓,这就是凶器。
未等周泽说话,老徐已经拎着周泽跳了进去,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头骨上的牙齿也就剩下五六颗。
从发式,还有骨盆,可以轻易判断,这是一个老太太的尸体。
周泽蹙眉。
“是女子,年龄在五十五至六十岁,死了有数月了,难道这是那个奶娘?我想我缕清此案中的一些过程了,走吧,先回去再说。”
徐功竹一顿。
“尸骨不带回去?”
周泽摇摇头。
“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证据,将一切恢复原样,之后要用,随时过来带走就行,那个小厮你记住相貌,他定然是知情的。”
.............
合江县衙。
周泽洗了脸,擦干净双手,回到桌案前。
徐功竹抱着手臂,一直盯着周泽的动作,最后终于没忍住,催促地问道:
“你觉得谁是凶手?”
周泽眨眨眼。
“老二张书祥是个双性恋,而且有虐待倾向,他必定是凶手之一,至于老大张书景,应该是另一个参与者,不过现在下定论还早,等等薛平的调查结果吧。”
徐功竹蹙眉。
“双性恋?这词第一次听,不过倒是准确,王公贵族的深宅里,倒是有豢养男童的,他这样的真是第一次见。”
正说着,薛平风风火火的回来了,看到他老徐闭了嘴,双手环胸抱着横刀。
薛平躬身施礼。
“明府,查过了,钟家发卖的那个婢女,被卖给江安县一个农户家,给那家的傻儿子做媳妇,听说被打的门牙都掉了,如若带来县衙作证,恐怕困难。
至于张家和钟家,确实地皮上有一部分接续着,两年前钟家买了北大街上两处铺子,那是张家的,价格比市面上低一些,别的关系暂无。”
周泽点点头,手指拨弄着笔山上悬挂的毛笔,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薛平有抵触情绪,周泽看得出来,其实只要案子破了,什么情绪都能变成钦佩和崇拜,这会儿不用考虑。
“找个得力的人,跑一趟江安,问那婢女是否愿意出来作证,如若愿意,多少钱买的,给那农户多少银子,多要银子或者不卖,就让江安县衙的人出面,吓唬吓唬就放人了。
不过切记,此时不要让钟家知晓,即便重审此案,也不要透露风声。”
薛平点点头,想了想叹息一声。
“算了,还是我跑一趟江安吧,他们大多都没去过,到那俩眼一抹黑,再者这次需要非常手段,我带几个人过去,保证将那婢女带回来。”
周泽起身,拍拍薛平的肩膀。
“你辛苦了,先去吃顿好的,算在县衙账上,一并带几个机灵的跟着过去,你让王汉留下,一会儿我去牢房里面见一见刘向忠。”
这个吩咐,薛平没什么意外。
“喏,要不让王汉将人犯带过来?”
周泽摆摆手。
“还是谨慎些,消息走漏出去,钟家人围堵县衙,我们就不用做事了,你去账房多支些银两,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薛平感动地点点头。
“属下去了。”
片刻王汉走了进来,还未躬身施礼,周泽已经站起身,吩咐三宝去准备晚上打边炉的食材和骨头汤,这才摆摆手。
“走吧,前面带路,我们去会会那个刘向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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