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长鱼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枕头,和一床暗纹羊绒被。茅杉站在一边帮忙接着。
长鱼穿着一套白色的纯棉家居服,干净得一塌糊涂。沐浴后湿润的长发用毛巾包裹着,精致的侧脸连着颚下修长瓷白的脖颈完完全全的展露在茅杉眼前。几缕漏网的乌黑发丝从毛巾中垂下来,贴在后颈处,黑白分明,看得茅杉呼吸都快停止了,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茅杉的脸颊晕染开了一片绯红,她怕再看下去便会有窒息的危险,旋即低下头,抱着羊绒被和枕头来到客厅。长鱼整理好柜子,关好柜门跟在她后面也走了出来。
“茅杉你把被子抱去客厅干什么?”长鱼带着云淡风轻的语气,在身后似笑非笑地问着。
“我......去睡沙发。”茅杉知道长鱼的家里只有一张床,虽然有两间卧室,但是另一间被长鱼改成了书房。她很自觉地便把自己安排到了沙发。
“你跟我一起睡吧。”长鱼轻笑了两声。
“可以吗?”茅杉迅速扭头,这下所有的表情都掩藏不住了,双眼堆满了惊喜与难以置信。
“那......你觉得不可以的话,可以不进来。”长鱼脸上沉了笑意,嘴上却是无心的调侃。
“可以,我当然觉得可以!”茅杉提了提快要掉下去的枕头,屁颠屁颠地跟着长鱼走进卧室。
雨停了,城市微弱的街灯从窗帘的缝隙钻入卧室,掩映出了床上两人修长的轮廓。
茅杉将手臂枕在头下,耳边的头发贴合着她模糊的轮廓。额前的刘海斜斜地落了下来,遮住了她幽深如墨的双眼。沉静的目光透过丝丝缝隙,随着缓慢眨动的眼睑,望着侧卧在旁边的长鱼。
长鱼柔顺的长发淌在身后的被面上,茅衫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抓起一小撮,再轻轻放下,看着乌黑柔软的发丝从她白皙纤细的指尖滑过。长鱼感觉到了背后的异样,清亮的瞳仁看着前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眼底升腾起的,是一层层看不到深渊的薄雾。
茅衫又轻轻拿起一小撮,顺着这一小撮,慢慢往上,头发扎着手指的感觉,像一阵阵电流刺激着她,使得她嘴角微微上扬。
手指就快到长鱼的脖颈,犹豫了几秒,放了回来。
索性闭上了双眼,偷偷闻着长鱼的淡淡体香。那个她昼思夜想的人儿就睡在自己的身前,心绪难平,怎么也不能入睡。
她是爱她,可是更尊重她。
两人就这样躺了十几分钟,屋里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茅杉,你睡了吗?”长鱼背对着茅杉,低声问道。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伴着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如此真真切切的存在,长鱼有些不习惯,她睡不着。头脑里反复出现之前茅杉对她说的那些话,突然出现的白毛僵尸,更是让她心里乱作一团,不能平静。
如果僵尸没有出现,事情又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长鱼将脸往被子里埋了埋,自己的心,已经许久许久未起波澜了。
“还没。”茅杉轻轻地回应着她。
长鱼却不再说话了,两个人又这样静静地躺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都慢慢睡去。
清晨,阳光早两人一步醒过来,因为昨晚的大雨,空气变得格外的清新润泽。长鱼起身推开了卧室的落地窗,阳台上那盆兰草,细长的嫩叶卷着点点露珠,落到了她的手心。就像大自然带着眷恋般地在亲润着这个清冷的美人。
茅杉跟长鱼一起吃早饭,她右手捏着汤匙,左手不自觉地扣着桌子的下方,抬头看一眼长鱼,又埋下头盯着自己碗里被牛奶泡得有些发胀的麦片,咬了咬下嘴唇,说:“长鱼,我等下要回镇上一趟,不如你搭我的车去医院吧?”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就好,反正晚上也要开车回来。”
“晚上我来接你。”茅杉赶紧补充道。
“那......也好。”长鱼低头喝着牛奶,脸又忍不住地红了。
两人吃完收拾完,茅杉把长鱼送到了医院,继续前行一段路后,拐上了去镇上的高架桥。
打开电台,茅杉一路哼着歌心情很好,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镇上的公安局。
把车停在公安局门口,茅杉走进了一楼大厅,穿过走廊,来到茅大山的房门前,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来应门,她吸了吸鼻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大厅,往楼上去了。
楼上大办公室里,空空的,没看到一个人。
茅杉感到有些奇怪,走进去,才发现所有人都挤在最里面,在一间小办公室门口围城一个圈,圈中间站着一个穿着浅色衬衫带着眼镜的秃顶老男人,他正在跟大家说着什么。
老男人粗短的脖子从衬衣领口中露出短短的一截,高隆的啤酒肚把他的衬衣撑得老圆,似乎下一秒下面的几颗纽扣就会支撑不住,绷开来,露出里面的肥肉。
“......啊,鉴于大家最近表现都还不错,连连解决了几起僵尸案件,我决定,在这个星期天,也就是后天,我过生日,请大家去镇上的三星酒店吃饭。啊,哈哈哈......”老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扫视着周围的人,他眯着眼睛咧着嘴笑着,肚子上的肉跟着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转头间,看见了刚刚上来的茅杉,他抬高了些嗓子,喊道:“嘿,你是茅杉吧?过来过来过来!”老男人一边喊一边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下,勾动四根手指,朝茅杉挥了挥。
茅杉把头偏了偏,一脸茫然地走过去。
“呵呵,茅杉啊,我早就听说过你了,你对付僵尸很有一套嘛,星期天你也来吧,跟你表妹一块儿过来!”老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地望了一眼正站在人群最外围,抄着手发呆的白小典,随即,又转过头对大家说道:“好了,今天的早会就到这里,大家去忙各自的吧。”
老男人说完便转身拧开办公室的门锁,进去了。
苏子瞳往茅杉身边靠了一步,妖媚地脸上噙满了笑意,冲她笑着:“表姐,好久不见了,星期天记得来啊,我先忙去了。”说完,对白小典努了努嘴,甩了一记飞吻过去,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子瞳虽然比茅杉大几岁,但是跟着白小典一块儿叫茅杉表姐,倒也叫得挺顺口的。
“表姐,你怎么来了?”白小典打了个哈欠,双眼无神地斜睥着茅杉。
“我来找爷爷。”
“找老头子干嘛?”白小典转过头盯着茅杉,用惊异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扫视一番。
“想找他要张符篆。”茅杉对上白小典的目光,淡淡地说道。
“你上次偷偷撕走了局里楼梯口的符篆,现在又去找他要符篆,你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去找抽吗?”白小典瞪着眼睛,压低声音提醒着茅杉。
“恩。”茅杉不以为意地点点头,问道:“我刚刚去后院,没找到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这会儿估计上外面遛弯去了,你中午些再去看看。”白小典望了望窗外,答道。
茅杉倚在白小典的办公桌前,站了一会儿,手一撑,干脆坐到了桌子上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表妹,之前赶尸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杨队前几天就回来了,还是没有王志鹏的下落,”白小典一说起这个案子也是头疼,她摇了摇头,看向茅杉,“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
茅杉摇摇头,不再说话,独自沉思着。
差不多快到中午了,茅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跳下桌子,理了理衬衣角,准备下楼。
“表姐,祝你好运~”白小典笑嘻嘻地朝她挥手。
淡淡地瞥一眼白小典,茅杉径直走上楼梯。刚踏上一楼的地砖,就看到茅大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爷爷。”茅杉对着走来的人喊道。
茅大山双手背在身后,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问道:“有事吗?”
“爷爷,我是来向您认错的。”茅杉紧走了几步,追到茅大山身边。
“认错?你又闯了什么祸?”茅大山一边眉毛往上挑了挑,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我上次没经过您的同意,擅自撕走了公安局楼梯口的符篆......”茅杉故意只说了一半,观察着茅大山的表情。
“哼,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崽子干的事!”茅大山的语气严厉,却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说吧,到底什么事?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乖专门过来认错。”
“我是想求您再给我一张符篆。”
“你想要符篆去楼梯上撕啊,反正不是没撕过。”
“我不要九凤破秽符,我想让您替我画一张别的符篆。”
“哦?你想要什么符篆?”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茅大山的房间门口,茅大山捏着一串钥匙站在门口,眼睛闪着光,饶有趣味地侧头盯着茅杉。
“这......只要是可以祛秽辟邪化阴聚阳的符篆就行,”茅杉看了看地面,思考着,末了又加上一句,“效果越强越好。”
“你要这种符篆干什么?”茅大山放下拿钥匙的手,背在身后。
“我有个朋友,她可能是阴日或者阴时出生的,体质属阴,非常容易招惹阴邪,上次那张九凤破秽符就是给了她,可是,那张符篆昨天废掉了,所以来找您再要一张效果更好的符篆。”
“你不是说只要是可以祛秽辟邪化阴聚阳的符篆就行,现在又找我要效果更好的?”
茅杉低着头抻了抻眼皮,深吸了一口气不,不再说话。
“你之前擅自撕了楼梯口的符篆,现在又想来找我要效果更好的符篆,你觉得我会同意给你吗?”
“爷爷......”茅杉垂着头看向茅大山,没有底气的声音,欲言又止的样子,竟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
“要符篆可以,我教你,你自己画。”茅大山变得严肃起来,语气认真且不容置疑,可是心里却有点疑惑,这娃儿什么时候对这些事上心了?
“那我得学多久啊?我朋友那边急着要......”茅杉有些着急,她最怕学这些东西了,九凤破秽符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难的符篆了,更别说比这个效果更好的符篆。
“不久,你有茅家传人的血统,学什么都快,只要你愿意学。”茅大山轻轻笑了两声,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学吧。”茅杉迫不及待地跟了进去。早点学会早点画了符篆给长鱼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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