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达大步走到城墙边,凝视着远处的安庆边军。
“是虚张声势的佯攻还是想真刀实枪的干一仗?”他回过头来,看着韩仲问道。
“陛下!”韩仲弯腰行了一礼,“这不是佯攻,云昭这是准备与我们真刀实枪的拼一次了。”
兀达冷笑一声:“他就那么有把握?”
韩仲回头看了一眼司马仁,“这就要看忠王殿下部属守城的本领了。云昭麾下,无论是苏定方,胡泽华,还是霍震廷,周广益,抑或是孟姚丁仇,都是守城攻城的大行家,在我们看来无隙可趁的防守,在他们眼中,兴许是破绽百出。”
司马仁脸色微变,寒声道:“义王但请放心,我麾下五万儿郎,必让云昭折羽而归。”
兀达看了看两人,笑道:“嗯,我也很放心,守城不同野战,留守城中的大帐兵不擅守城,这守城一事还得烦请忠王多多费心,我会调配五千大帐兵过来,配合出城攻击对手。”
司马仁抱拳道:“必不负陛下所望。”
韩仲转头看着城下,提醒道:“攻防开始的时候,城防不会出现太大的漏洞,但忠王殿下一定要注意,对手的攻计顺序以及对手攻击兵力的配置,我们的对手都是宿将,不管那一块出现问题,他们都能迅速地发现便抓住,一旦让他们在某一点形成突破,这仗就难打了。”
司马仁哼了一声。“不劳义王殿下操心,云昭麾下宿将众多,我司马一族也是名将辈出,并不输于他。”
韩仲露齿一笑,再无言语。
城下,一排骑兵突然越众而出,直奔向城下,直到距城六七百步方才停下。一行人对着城上指指点点,倒是在观察着城上的排兵布阵,为首一人,黑衣黑甲黑马,这一醒目的打扮,立时便让城头之上所有人明白了这个人是谁。
云昭?司马仁咬着牙道:“倒是好胆!”
韩仲看着数百步外那个傲然而立,丝毫没有将城上众人放在眼时原云昭。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乱世出英雄。古来莫不如此。放在和平年代,以云昭这个年纪,能做一名校尉已是不易,但现在,此人却已是贵为云麾将军,手握重兵,跺跺脚便会声震天下。打个喷嚏天下都会感冒。看看对方,想想自己。不由一阵心灰意冷。
“来人,拖数架床弩过来。给我瞄准云昭,射死他!”耳边传来司马仁的声音。
心中微微一动,这倒是一个办法,云昭未免太过托大,这个距离,已是进入到了床弩的射程,如果运气好能射中的话,那倒是省事了。
床弩吱吱呀呀绞弦的声音响起,隐藏在城垛之后的弩机慢慢抬起,将闪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城下的云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兀达侧脸看了一眼身边的雅尔丹,雅尔丹紧紧地咬着嘴唇,呼吸有些粗重,但终究是没有出声,看着雅尔丹的手紧紧地绞着自己的衣衫,兀达不由有些怜惜的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雅尔丹的小手。
城头之上骤地响起尖利的呼啸之声,三支粗如儿臂的弩箭破空而出,直奔远处的云昭。床弩的射程高达里许,六七百步外的云昭,却是正处在床弩的射程中段。
远处传来惊呼之声,床弩其势之速,让众人只能看到数道黑光,自城头而下。
蒋旭一声暴喝,纵马上前,手里巨大的陌刀拼尽全力,一刀斩下,当的一声巨响,陌刀被震荡得高高昂起,但这支弩箭亦被他一斩为二,自空中落下,哧哧两声,插在他的马前,尾部兀自摇晃不已。
三只弩箭,唯有这一支瞄准了目标,其余两支距离云昭甚远,云昭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他身体左右的十数名亲兵,亦与云昭一样,挺立原地,没有丝毫动弹,城头之上,兀达倒抽了一口凉气,不仅是因为那个大个子竟然能以人力相抗床弩威力,更惊心云昭以及他的护卫亲兵的冷静。
身边的雅尔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长气。
“没事吧?”云昭看着蒋旭,低声问道。
蒋旭两手虎口被震得鲜血淋漓,他却浑然无事一般将血在盔甲之上蹭了蹭,笑道:“没事,一点皮外伤。”
抬眼望向城头,那里影影绰绰站着不少人,云昭马鞭抬起,向着城头之上指了指,在他身后的无数霹雳炮几乎在他马鞭抬起的瞬间,便发出了隆隆的声音。
天空骤然之间便暗了下来。
“小心陛下!”韩仲惊呼了一声,一群侍卫抢上前去,拖住兀达与雅尔丹,急速退向城楼内里,城头之上,士兵们惊呼着奔向藏兵洞或者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垛之下,韩仲略退数步,将身体倚在一处死角当中,看着天空中遮天蔽日而下的巨石,心道这怕不有上百架霹雳炮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轰隆隆声中,数十斤重的石弹重重地砸在城墙之上,砸在城墙墙面,整个燕京城的城头似乎都颤抖起来,巨响声中,刚才还整齐的城头变得一片凌乱,城楼最上层被砸塌了一角,木料砖瓦轰然倒下,躲在最下层的兀达,雅尔丹身上落满了灰尘,头顶之上,仍在簌簌地落下粉尘,整个城楼似乎不堪重负地痛苦地呻吟着,巨大的晃动让人站立不稳。
这还只是一波攻击。兀达不由变了颜色,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敌人能在一次进攻之中集中如此数量的霹雳炮进行齐射。
一轮射击过后,城下又偃旗息鼓,似乎这轮打击只是为了报复刚刚他们暗算云昭的那几箭一般,兀达走出城楼,看着那匹高大的黑马已经转身远去,另一名孟字将旗则向前推进。
“陛下,对方的进攻要开始了,请陛下回宫吧!”韩仲上前道:“城头之上,刀枪无眼,对手火力极猛,刚开始这一阵子,恐怕会打得很苦。”
“陛下请回宫吧,有微臣在此,定不将云昭贼子能越雷池一步!”司马仁亦踏前一步。
兀达点点头,挥手召来一名蒙族将领,“海因斯,你率五千大帐兵,至城下听忠王号令,随时准备出城击敌。”
“末将遵命!”海因斯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海因斯是兀达妻子海灵的弟弟,亦是蒙族之中有名的勇士。
兀达深知,如果没有配合守城士兵的逆势反击,守城将是极其困难的,而司马家族的军队显然没有出城作战的勇气,这个任务也只能交给大帐兵来完成。
云昭与燕小乙的骑兵压阵,孟姚的第三营再一次担当起了首攻的任务,作为安庆边军攻击力最为强大的军队,第三营无可争议地获得了这一任务。
第三营也是安庆边军之中装备最好的军队,位于广昌的锋锐兵器坊每一次生产出来的新式兵器,总是第一个装备到第三营之中,第三营近两万人的部队,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兵,也身着铁甲,这一身的花费不小二十两银子,足以让所有其它的军人艳羡不已。
在上百台霹雳炮,数百台床弩的密集打击之下,第三营第一攻击波在丁仇的带领下,抬着云梯,推着攻城车,抬着擂木,稳健地向着城下推进。
队伍分得很散,城上的司马家守军守城还是有一套的,城内的蒙人,即便是妇孺之辈,亦能开弓射箭,而他们射箭的准头,亦不差,散开的队伍更能有效地避免对手的弓箭覆盖。
密集的石弹落在城头,城墙之上,整个城头都在颤抖,尖啸着的床弩掠过城头,深深地钉在城楼之上,压制得城上的士兵不敢探出头来,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密集的远程打击。
司马义蹲在一处城垛之下,死死地盯着对方缓缓迫及的队伍,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对方距城的距离,相比与城外聚集了如此之多的远程重武器,城内的反击却是显得很苍白,燕京城很大,他们无法判断对手的攻击重点到底在那个方向上,便只能将重型的远程武器分散布置,以保证在各个方向之上,都有足够的火力打击,这也便造成了安庆边军压倒性的火力优势。
“来人,调床弩过来!”司马义回头道,对手既然在这个方向上聚集了如此之多的重武器,那么,他们必定将突破的重点放在这段城墙之上,霹雳炮不方便移动,但床弩还是能够搬到这里来的。
对手开始加速了,丁仇挥舞着大刀,怒吼着奔跑起来,几乎在他们加快步伐的同时,司马义霍地从城垛之后站了起来,挥舞着腰刀,大喝道:“射击,射击!”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城墙之上骤然多出了无数的人头,成千中万支箭矢从城头之上倾泄下来,射向城下奔跑的士兵。尖啸着的床弩划出道道残影,重重地射向移动缓慢,目标极大的攻城车。
奔跑的人群不时有人倒下,运气不好被床弩命中的人几乎很难留下全尸。
还有三百步,两百步,抬着云梯的士兵猛然发力,看起来只有十数长的云梯骤然之间便被拉长,长度几乎增加了一倍,奔跑之中,有士兵将云梯的接头之处卡上楔子,这是安庆边军新装备的伸缩云梯。
一台攻城车不幸被城头上射下来的石弹连接命中,巨响声中,坍塌下来,车上数十名士兵惨叫着十数米的高空上摔落下来,非死即伤,但后来者却依然毫不停留,继续向前奔跑,不断地加快着速度。
咣当一声,第一架云梯重重地靠在城墙之上,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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