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桉本来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厚了些,毕竟从女朋友到未婚妻再到合法妻子,这期间有好长一个过程,却没想到,江砚云淡风轻一句话,就让她头都抬不起来了……
她悄无声息把自己缩成一小团,黑发如瀑散在深蓝色枕头上,显出丝绸一般的光泽,衬得肤如凝脂,而肩颈皮肤白到晃眼,睡衣领口锁骨处,暧昧痕迹依稀可见。
江砚落在她脸颊的手下移。
他家顾桉害羞实在可爱,忍不住想要……欺负。
等江砚翻身压下来,顾桉总算认识到,自己之前是有多“无知者无畏”。
怎么就能找出那么理由哄骗江砚找他抱着睡呢?
怎么就那么自信他会无条件纵容自己呢?
是不是被他惯得脑袋缺根筋了……
而现在,她有些缺氧的小脑袋,已经毫无思考能力。
不知道该怪自己年轻,还是怪某个人看起来高冷禁欲,实则是个斯文败类。
顾桉被摁着亲了个晕晕乎乎,连害羞的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往江砚身上抱,又睡了个长长的回笼觉。
等她睁开眼,窗外天光大亮,蝉鸣阵阵,宣告又是一个夏天。
她缩在江砚怀里,眼睛都睁不开,却还记得两人要度蜜月,今天出发。
去年他带她去看冰川,问她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她说奥地利的小镇,银装素裹,非常漂亮。
她随口说着玩,江砚很认真地答复她,大概只能留到蜜月旅行。
却不想,他一直记得。
这个季节小镇虽然没有雪,但景色依旧美得像油画。
江砚从警九年几乎就没主动休过假,这次不光休假,休的还是婚假,连带走了出国手续,整个系统内的警花们连带着辖区的姑娘们芳心碎得彻底。
倒是沈局给他签字的时候,笑眯眯拍了拍他肩:“我终于在退休前,给你签批婚假手续了。”
江砚微微颔首,唇角轻扬。
他也终于娶到他喜欢好多年的小姑娘。
婚假虽然只有短短三天加个周末,甚至还有随时飞回来可能,顾桉还是开心雀跃,像个要去春游的小朋友,因为这段时间,江砚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从他怀里探出个可可爱爱的小脑袋,“我们几点的飞机来着?”
“中午十二点点,现在要不要起床吃早饭。”
“吃,要吃,”顾桉渐渐忘了害羞,小嘴叭叭叭,“还要准备一点好吃的飞机上吃,还想带本好看的书,不然……”
她想说不然会无聊,转念一想,江砚在旁边怎么会无聊。
闲着没事看欣赏帅哥美色不香吗?
“所以现在要起床吗。”江砚揉揉她脑袋,垂落的眼睫都温柔。
顾桉又开始耍赖,“可是我好累呀……”
江砚低头看她毛茸茸的发顶,小姑娘装模作样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小鼻音软糯。
他笑,“是我的错。”
顾桉抬头,他长睫低垂根根分明,嘴角抿起很浅的弧度,看起来肤白貌美,人畜无害。
她缓了几秒,才从他温温柔柔的语气里,听出某种意味深长。
昨天夜里画面兜头而来,顾桉一时之间又羞又恼,伸手去捏他脸,“你还好意思说……”
江砚笑起来,很彻底的那种笑,梨涡很甜,笑声干净清澈。
“起床了公主殿下。”
他起身走到床边,直接弯腰把困得不行的小姑娘捞到怀里抱着,往卫生间走。
顾桉看向镜子里的江砚和自己,一高一矮并排站着。
一个白色短袖一个白色睡裙,一人手里一只牙刷。
她大概真的无药可救,竟然觉得和他并肩一起洗漱都很幸福,嘴角不受控制往上翘。
在她护肤过程中,江砚去旁边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身淡淡薄荷味道,清冽好闻,头发湿漉漉搭在眉宇。
“把头发擦干,不然会感冒。”顾桉收拾妥当,递毛巾给他。
江砚身上宽大白t恤,黑色运动短裤露着膝盖,小腿肌肉线条清瘦利落,像个刚从球场跑出来的少年。
他随手擦了两把头发,白色毛巾搭在脖颈,“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奥地利气温不会太高。”
顾桉点头,见他头发还滴答着水,她接过毛巾帮他。
“大概只有十几度,需要长袖长裤。”
他清晰好听的声线,简直能去当声优、专门给公子哥配音。
像现在,在不算宽敞的卫生间他压低声音和她说话,温柔又磁性。
顾桉乖巧应着,“我知道啦。”
小姑娘帮他擦头发的动作很轻,很认真。
澄澈干净的眼专注看着他一个,像她画画的时候。
江砚压低上身,让她不必举高手臂,这样看起来,倒很像只毛茸茸的大狗狗。
他头发很软,顺毛的时候蓬松搭在额头,漂亮眼睛微微弯着,顾桉忍不住翘起嘴角。
下一秒,他靠近了些。
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洗手池,松散把她圈在了怀里。
顾桉呼吸一滞,懵懂看他。
他弓着上身,头发半干不干,漆黑的眼睛清澈浸了泉水一般,一眨不眨看人的时候,显出某种让她无法招架的诱惑。
她看着江砚嘴角一点一点勾起,偏过头,濡湿柔软的触感,从脸颊一路传至心底,心尖跟着发麻。
卫生间,空气不算流通,氤氲着水汽,悄然升温,变得暧昧不清。
他修长手指落在她后脑勺,轻轻抚过她脖颈,带着她贴近他。
“千年溶洞气温大概在零度,景色很漂亮,你应该会喜欢。”
江砚就这样,薄唇有一下没一下碰触着她的,一边跟她说些注意事项。
正经又漫不经心,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少爷模样,把她撩拨得心尖发颤,心跳砰砰砰越来越快,自己却一脸云淡风轻。
顾桉帮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住,有些无措地承受着他一点一点下移的吻,从她脸侧到脖颈,他湿发落在她颈窝。
那块儿皮肤很薄,他嘴唇和鼻尖的触感都清晰,她甚至能感觉他薄唇轻启,啃噬力度时而轻时而重,有些痒有些麻,温柔磨人。
“不是帮哥哥擦头发吗,”他脸侧在她耳边,无辜问她,声音带笑,“怎么不继续了。”
顾桉当真没见过这样的江砚,毛巾塞到他怀里就要跑,却被人勾着腰带到怀里。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脸和耳朵交界,轻轻摩挲了下,江砚这才低头含住她嘴唇。
“别动,给哥哥亲一会儿。”
出发之前,江砚把崽崽送回江家,从江家老宅直接出发去机场。
九个小时的飞机,时间不算短。
顾桉睡一会,就小小声和江砚聊一会天。
大多时间是她在说,江砚侧头听,明明是些毫无营养的废话,他也听得认真嘴角上扬。
间隙,他给她递些吃的,喂到嘴边,当真是在宠爱小朋友了。
飞机在东八区起飞,九个小时后抵达东一区。
北京时间晚上九点,这边太阳刚开始有落山迹象。
顾桉在飞机上睡得很饱,毫无舟车劳顿之感。
下了飞机,身边都是不同肤色人群,说着她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她抱着江砚胳膊蹦蹦跶跶往外走,眼睛弯弯的亮亮的,尽是雀跃。
顾桉好奇:“你会说德语吗?”
江砚谦虚道,“会一点。”
顾桉装出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小眼神儿高傲得不行,“那你说,我听听发音标准不标准。”
江砚侧过头,忍笑看她,说得很慢,咬字干净清晰,“ichliebedich.”
啥玩意儿?
竟然还真的会呀……
她皱着小眉毛猜测,江砚说的是什么。
应该是小朋友、小胖墩、小矮子之类的吧?
片刻后,顾桉倒背着小手,昂着下巴尖儿,高深莫测点点头,“还不错。”
江砚哑然失笑,伸手把人勾到怀里揉揉脑袋,“过分淘气了顾桉小朋友。”
江砚租了辆车,方便带她出去玩。
订的住处也是公寓式,可以自己做饭。
这样,就算顾桉吃不惯当地食物也没有关系。
翌日清晨,江砚睁开眼时,身边已经没有人。
他起床,卫生间没有人,客厅没有人,顾桉挂在玄关的针织外套也已经不见。
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
江砚眉心拧起,随手套了件黑色外套,刚要开门往外走,门铃声就响起来。
门打开,门口站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
长及脚踝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件柔软的针织衫,长发散着,圆眼睛生动可爱。
她笑,小虎牙俏皮生动,把满怀的绿叶子菜和面包举到他面前,献宝一样,得意洋洋道:“我去买的,厉害吧?”
江砚轻呼口气,刚才紧张起来的心跳、在看到她瞬间极力平复下来,“怎么去买的?”
顾桉把东西放到餐桌,“我早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趴在窗户边上看风景,看得不过瘾,就想出去溜溜弯,然后看到街上有卖好吃的……”
“小镇人民好热情,见我是歪果仁,还主动跟我介绍什么好吃。”
江砚扬眉,“嗯,你德语不错,看来够用。”
她德语不错个锤子呀?!
他话音带着淡淡宠溺和揶揄,顾桉也不恼,她笑眯眯,大眼睛满是狡黠,给他还原当时场景。
“小镇人民balabalabala说一通,我就oh、wow、great这样子捧场!”
她表情夸张且生动,小鼻音又很软糯,穿长裙像个小淑女,可伸着小短胳膊给他比划,小脸白皙还有未消的婴儿肥,又像是没有长大。
“如果语言不够用,我就点点头、摊摊手、竖个大拇指什么的,总体来说,表现非常地道,沟通也非常顺利……”
江砚单是想想她虚张声势的样子,都觉得被萌到不行,可惜他不在旁边。
只是发现她不见的那几分钟,比他任何一次执行任务都紧张,现在还有些后怕。
他垂眸看她不说话,顾桉举高手在他面前晃晃,开始计划早餐,“这个烤恩杂粮面包香喷喷,我使劲儿忍着才没在回来路上啃一口,来个中西结合的三明治?”
她抱着食材往厨房走,毫无防备被江砚从身后抱住。
清浅的薄荷味道干净好闻,顾桉偏过头看江砚,“怎么了呀?”
“以后不准自己跑出去,知道吗。”
“为什么?”顾桉骄傲得不行,感觉自己的交际能力更上一层楼。
江砚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她后背完全贴近他怀里。
他下巴抵在她肩窝,新冒出的胡茬刺刺的,有些痒,刚睡醒说话还带些慵懒的鼻音。
“怕我夫人过分可爱。”
“如果被人拐跑我可怎么办。”
这里处于温带气候区,初夏气温适宜。
两人吃过早饭,没有固定行程,随意走走停停。
其实不用特意去什么景点,这座位于湖畔的古老小镇风光旖旎,美得像幅画。
以蓝天白云为底图,近处是彩色木屋鳞次栉比,如同天然花架爬满不知名花草,远处山峰层叠绿树葱郁。湖泊群山环绕清澈见底,可见优雅的白天鹅,宛如置身童话世界。
单单牵着江砚手走在路上,顾桉就觉得幸福得不行,想要时间静止,永久停留。
异国街头,金发碧眼的美女风情万种,目光直白热烈。
顾桉再三确认,她看的真的是她老公,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江砚身上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简单又随意,莫非这样黑发黑瞳的亚洲帅哥,也很符合歪果仁审美?
顾桉晃晃江砚手臂,“街角咖啡店的外国姑娘,好像一直在看你。”
江砚有些无奈,见顾桉停住脚步不走,只好循着她目光看过去,“不喜欢别人看我?”
顾桉点头如捣蒜,小娃娃脸绷得紧张兮兮,“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这时,江砚笑着俯身,身体前倾,在她软软白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顾桉咬着嘴唇笑,江砚唇角微微弯着,梨涡浅浅。
他压低上身和她平视,漂亮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她,轻声问她:
“那现在她还看我吗?”
他从来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有什么亲密举动,最多就是牵手、牵手腕。
那些个时候看着,还是那个高冷禁欲的年轻警官,和在家里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当众亲她,这是第一次。
虽然只有那样蜻蜓点水的一小下,但却是满满的纵容和宠溺。
外国女生对着同伴说了句什么,目光错开,再也没有看过来。
顾桉恍然明白江砚意思,软软甜甜的小脸瞬间阴转晴。
“不看啦,”她指着冰激凌店给江砚看,“我想吃个冰激凌,可以吗?”
冰激凌店的络腮胡老板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顾桉眨眨眼,啥也听不懂,但还是点点头配合道:“yep.”
却听见江砚接话,冷质声线清晰,她扭过头去眼睛不自觉睁大,满是不可思议。
“你真的会德语呀?”
“看外文书看不懂,学过一点。”
顾桉撇撇嘴,学神就是学神,难怪江柠数学140都被他毒舌过。
各种颜色各种香气的冰激凌让她目不暇接,顾桉眼睛一眨不眨,“我都想尝尝!”
她鼓着小脸,在冰激凌柜台外面探头探脑,看起来比读书的时候还要认真。睫毛卷翘的弧度天真无邪,好像能轻飘飘挠在人心上。
江砚忍着心软拒绝:“你不能吃太多凉的,容易肚子不舒服。”
“可是巧克力和香草的,看起来都好吃,”顾桉艰难抉择,“那就要一个巧克力的吧。”
冰激凌递过来,江砚的是香草的,他低头尝了一口,有些腻。
顾桉倒是很喜欢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
她个头只到他肩膀,从他视角看过去,小姑娘嘴里咬着巧克力碎和冰激凌,脸颊鼓起来,像只贪吃的小仓鼠。
小镇安静,路上行人不多,阳光落在湖面,波光粼粼。
她迈着很大的步子走在他前面,看什么都喜欢,看什么都好奇,时不时回头跟他招手:“你快点呀!跟上我!”
江砚抿着唇角,不自觉笑起来。
走着走着,他就察觉身边的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
“哥哥,”她眼巴巴看着他,“我有个不情之请。”
江砚配合她,敛起表情,“请讲。”
顾桉抿着嘴笑,看起来比平时还要乖巧几分,“我能尝一口你的香草冰激凌吗?”
她手里的已经吃得干干净净,怕他不答应,又补充,“我没有吃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难怪叫哥哥,江砚“嗯”了声。
顾桉仰着小脸,等冰激凌递到嘴边。可是在触碰到香甜的冰激凌之前,软的不可思议的嘴唇贴了上来。
也就那么几秒时间,他嘴唇离开,轻笑着问她:“尝到了吗。”
猝不及防的吻,顾桉羞得把脸埋进掌心,指缝露出湿漉漉的眼,慢吞吞点头。
江砚故意逗她,剑眉微扬,笑意蔓延至嘴角梨涡,语气却十分无害,“是什么味道的。”
顾桉红着脸说不出话,最后自己蹬蹬蹬走出老远……
歪?妖妖灵吗!
这里有个大帅哥耍流氓啦!
三天婚假加一个周末,往返就占两天,两人只能停留三天。
第一天小镇观光,顾桉吃了当地特色食物、坐了船、拍了很多漂亮照片,走累了就拉着江砚找地方坐着,倚在他肩膀晒太阳聊天。
第二天她想要去看冰川溶洞,两人联系了当地导游。
顾桉带了一条崭新的裙子,是婚礼前江柠陪她去买的。
颜色很浅,长及脚踝,上身贴合下摆散开,线条简约又浪漫。
她换好衣服,被自己美到,以至于都有些不好意思从卫生间出来。
“换好衣服了吗。”
顾桉这才从门里探出个可可爱爱的小脑袋,然后慢慢走到江砚面前,“换好啦。”
江砚垂眸,视线落在她平直漂亮的肩,低声说:“会冷。”
这个直男!
他不应该先夸一夸她吗?
如果不是跟他在一起她会特意打扮吗?
顾桉小脸皱着,偏过头去,郁闷得不想说话。
江砚忍着笑,淡淡道:“虽然真的非常漂亮。”
顾桉娃娃脸舒展开,“我想穿这个裙子拍照片留纪念。”
蜜月旅行,意义总是不一样的,等她头发花白,还想要拿出相册看呢……
“溶洞的气温非常低,”江砚声线清朗,语速也放得很慢,“而且,不穿裙子也漂亮。”
顾桉被说动,但还是有些纠结,总觉得有讨价还价余地。
下个瞬间,她察觉江砚修长手指落在她身后拉链,轻轻捏住。
他靠近了下,压迫感笼罩下来,他温声问她:“自己换,还是哥哥给换?”
顾桉小脸一红,这下江砚让她穿什么她穿什么,抱着一厚摞衣服跑到卫生间,“哐”地一下带上门。
同行去看冰川溶洞的,除了江砚顾桉,还有其他几对小情侣、以及假期游玩的学生。
一行人在导游带领下进入溶洞,在目睹同行小姑娘短袖短裙冻得瑟瑟发抖之后,顾桉被传染一样,情不自禁跟着打了个寒战……
还好有江砚提醒她。
她身上长袖长裤,外面还套了一件奶白色羽绒服,可以专心致志看风景、拍照片。
“这里气温多少度呀?”
“估计零度左右。”
只是在溶洞时间长了些,顾桉手还是冻得有些僵。
江砚把她手捧在自己掌心,放在嘴边轻轻哈气,“冷吗。”
“还好。”顾桉笑着往他身上靠。
他低头看她,拉开自己外套,把人整个抱了进来。
陌生国度,陌生语言,陌生场景。
他熟悉的体温和味道,在接近零度的清冽寒气中,显得格外温馨。
顾桉脸贴在他胸口位置,小声说悄悄话,“如果能在这里待久一点就好了,我就可以搬个画架,把我看到的都画下来。”
“喜欢这里?”
顾桉在他怀里蹭蹭,是点头。
“你不觉得这里很美吗?”
江砚“嗯”了声,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欢。
不像她,每一幅画面都不想错过,一直拿着相机疯狂拍照。
比起看风景,他好像一直都在看她。
任何时刻她回头,他目光都温温柔柔落在她身上。
顾桉仰起脸看他,散落的发丝柔软,落在他手背。
“那你怎么都不激动,也不仔细看。”
江砚嘴角抿起的弧度很漂亮,他低头附在她耳边,是新婚夫妻之间才会有的亲昵,干净好听的声线,温柔蛊惑。
“只要你在,哥哥就只想看你。”
顾桉瞬间,心动得砰砰砰,像在冬日暖阳下晒太阳的猫咪,餍足又幸福地眯起眼睛。
顾桉大四入职漫画公司之后,被工作占据大部分时间,偶尔闲下来,就只想窝在沙发一角看看电视玩玩手机,或者抱着江砚不松手。
这就导致,她之前锻炼出的肌肉线条全部消失,因为缺乏锻炼,一□□程下来,回到酒店就一点力气都没有,直接“大”字型扑到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已经晚上九点,窗外夜景比漫画漂亮。
江砚倒了杯水给她,顾桉起来喝了,顺势枕在他腿上。
“市局没有打电话给你吗。”
江砚换了个姿势,让她靠的舒服些,“暂时没有。”
“你都没休过假呢,起码我认识你以后,都没见你休过,”顾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手却往江砚脸上摸,从脸颊到下颌,“结果一休就是婚假,得把大家都吓一跳吧?”
江砚笑着看她不说话,“累的话就早点睡觉?明天可能还需要早起。”
顾桉打了个呵欠,眼睛起了一层雾气,而后看着他张开手要抱抱。
江砚心领神会,把人捞到怀里一把抱起,手臂清瘦有力,抱得很稳。
她抱着他脖颈,脸埋在他干净温热的颈窝,鼻尖尽是他身上的味道。
进了卫生间,江砚随手扯了浴巾垫在洗手池上,才把人放下。
顾桉腿够不到地晃晃悠悠,手撑在身侧,歪着小脑袋看江砚。
“看你表现这么好,我决定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砚动作一顿,停下来专心听她说话。
“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一个男生。”
江砚垂着一双漂亮眼睛,安静看她。
顾桉却觉得,空气好像瞬间低了十度不止。
她心说,吃醋了吃醋了,大少爷要吃醋啦!
她看着他笑得天真,继续说:“高高的瘦瘦的白白的,觉得特别特别心动,特别特别喜欢。”
江砚俊脸清冷,云淡风轻看她,“是吗。”
顾桉大力点头,伸手比划,“大概跟你这么高吧,差不多,腿……好像也不比你的短,穿衣服很好看,天生衣架。”
江砚手指捏起她下巴,薄唇压下来,有些凶,“那又怎样,你已经是我的了。”
顾桉可怜兮兮,她坐在洗手池,唯一能够抓住的只有江砚。
被他亲了个晕晕乎乎,欺负了个彻底,最后还只能缩到人家怀里。
他在耳边低声警告,“还敢看帅哥吗。”
顾桉声音含混,小小声嘟囔:“下次还敢。”
江砚轻轻皱眉,却见怀里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像是盛满夜空里的小星星。声音软软的甜甜的,从他胸口位置传来。
“我觉得那个男生好帅,再一看……”
“原来是我男朋友,再一想,不对,是老公。”
“就觉得超级超级开心,超级超级满足……”
江砚刚才抿得平直的唇角,悄然牵起漂亮的弧度,特别特别叫人心动,而那个小小的梨涡,顾桉怎么看也看不够。
她沾着水的手指捏上他脸,在一起时间久了,越来越没大没小随心所欲,“现在开心啦?不吃醋啦?”
江砚不说话,把牙膏牙刷递给她。
顾桉觉得他吃醋可爱,手在他脸上便宜占了个一溜够,才接过来。
她已经困得不行,刷牙的时候索性闭着眼,洗脸也洗得很机械。
江砚无奈,把人捞到怀里,脸一点一点擦干净。
他指尖,她脸颊触感细腻,发丝柔软。
顾桉迷迷瞪瞪想,她一会儿还要洗澡呢……难道要把他轰出去吗。
她抿了抿嘴角,虽然已经结婚了,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开口。
“那个,我接下来,要那个什么……所以你得……”
她磕磕绊绊,话没说清楚,脸却热起来,希望冰雪聪明如江砚,能够主动意会她的意思,自己带上门出去。
“接下来要干嘛。”
江砚笑着看她,温柔无害,手却已经落在她上衣领口。
温度比她身上低一些,有些凉,骨节清晰,触感分明。
顾桉觉得痒,可怜兮兮想躲,只不过身后是洗手间墙壁,身前是他。
最后脑袋抵在他肩侧,羞得想要缩回自己的小壳子里,红着脸说不出话。
江砚偏过头,轻咬她耳朵。
“如果夫人需要。”
“其他的为夫也可以代劳。”
两天之后,江砚婚假结束,回市局报道,紧接着就是各种重案要案。
而临近毕业,学校事情多,顾桉也有些忙,两人蜜月旅行回来,就没再见过面。
偶尔电话,也只有简短几句话,时间总是很紧张,但他从来都等她先挂电话。
六月二十号,a大举行201x届毕业生毕业典礼。
顾桉小同学本科毕业,她绑着丸子头,穿宽大的学士服,显得人小小的在衣中晃。
她人缘好,即使大四这年漫画大火,人也依旧随和可爱,同学跟她请教任何问题,她都毫无保留,能帮则帮。毕业典礼一结束,顾桉就被室友同学们叫过去合影留念。
“苟富贵,无相忘!”
“桉桉,给我签名,多签几个……”
“新娘子,恭喜呀,毕业结婚可真是太让人羡慕啦!”
顾桉莞尔,笑得可爱,“祝大家前程似锦!”
毕业季,分别季。
顾桉回宿舍打包收拾行李,她在走廊,就听见今天的宿舍格外热闹。
她的几个室友要么本市,要么临市,家长索性开车来学校帮忙收拾。
“妈,这就是我室友顾桉,跟你们提起过的。”
顾桉礼貌问好,“阿姨好!”
“哎呀!这个小姑娘长得可真可爱!”
“有空到家里吃饭,离你们学校不远,阿姨给你做油焖大虾!”
顾桉笑出小虎牙,“谢谢阿姨。”
她回到自己床铺旁边收拾东西,衣服从衣柜抱出来,教材颜料分门别类打包。
“妈,被子什么的放车后备箱吗?”
“这些生活用品什么的呢,还带回家吗。”
“放在那儿吧,妈给你收拾。”
“这么长一个暑假,我想出去玩嘿嘿嘿。”
“你爸给咱俩报了个旅行团,去欧洲玩几天。”
“哇!我早就想去欧洲了!但是一直没好意思和你们提……不过咱俩一走,老爸有些可怜!”
顾桉见室友开心得蹦起来,也忍不住跟着笑。
真好呀,大家保研的保研,出国的出国,工作的工作。
都有了很好很好的归宿。
“顾桉,你家哪儿的呀?”室友妈妈走过来,问她。
顾桉乖巧回答,“阿姨,我家在荆市。”
“那离得很近啊,你爸妈没时间来接你吗?要不要阿姨顺路送你回去?”
顾桉微怔,片刻后笑着摇头,“谢谢阿姨,带不回去的我寄快递也很方便的。”
“那好,如果不行就跟阿姨说,不要怕麻烦,顺路的事儿。”
室友妈妈温柔摸摸她头,顾桉眼眶突然就热起来。
她深吸口气,一件一件叠衣服。
有爸爸妈妈送,有爸爸妈妈接,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也有一点点想知道,但是就只有一点点而已。
但是人不可以这样贪心。
顾桢这样的亲哥,给她什么她都不换。
更别提,她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小家,有江砚。
得是多好的运气,才让她遇到他呢?
她的三个室友,因为有爸爸妈妈在,行李很快就收拾好。
“朋友们,我先撤了,后会有期!”
“哭什么,丢不丢人呀你?”
“就是,又不是见不着了。”
……
“顾桉,我也走啦……”
空荡荡的宿舍,渐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顾桉突然觉得,她的大学四年真的就画上了句号。
没有人再勾着她肩闹她、开她玩笑,没有人再给她上课占座、下课带饭、和她一起追剧,也和她一起在画室熬夜,奋战每一个期末。
顾桉联系快递,把自己搬不回去的课本、行李,称重、装箱、打包。
最后回到宿舍,打扫卫生、拖地、擦干净桌椅板凳。
空荡荡的床和柜子,像极她第一天来的时候。
她锁门,钥匙上交给学校。
从宿舍楼往下走的台阶,她走最后一次,每一步都走得缓慢。
“顾桉。”
顾桉抬头,江砚双手抄兜站在那辆黑色越野旁边,长身鹤立。
她哒哒哒跑过去,扑进他怀里,被他伸手接住。
那些刚刚萌芽的细细小小的委屈,悄无声息被治愈,不见踪影。
“你怎么来啦?不是在出差吗?”
身边学生家长来来往往,毕业生们拖着行李箱离开。
江砚低头看她,眼尾有笑,轻轻吻上她额头。
不远处,从外省直接赶来的顾桢警官手里勾着车钥匙。
本来是想来接顾桉,没想到小两口反手一把狗粮塞过来。
他嘴角轻扯,被自己领导以及领导媳妇儿酸得牙疼。
他这个哥哥,好像实在是差劲。
顾桉高考的时候,他在执行任务;
顾桉大学报道的时候,他在执行任务;
顾桉大学毕业的今天,他终于可以在场。
但是他们家顾桉已经有江砚。
喜怒哀乐已经被人好好放在心上。
顾桢低头,戳开小崽子微信对话框,【毕业快乐。】
顾桉看着江砚瞳孔深处那个小小的自己,弯着眼睛笑起来。
时间好像在那个瞬间无限倒退,退回到高三那年、她刚结束美术校考那一天。
校门口学生家长焦急等待,她的同学从她身侧跑过去,扑进爸爸妈妈怀里撒娇。
在她心酸的前一秒,她突然就看见他,目光相撞,他剑眉微扬。
清冷禁欲的年轻警官,气质和周围家长格格不入,站在校门口等她。
那个时候,江砚说,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认领,跟哥哥回家。
时过境迁,时间把她年少时暗恋的人,变成她的家人。
江砚温柔俯身,嘴角梨涡浅浅。
“江太太,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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