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砚告诉她他喜欢她,顾桉就一直有种陷入美梦的不真实感,毕竟他是她悄悄暗恋四年的人。
那个初见高冷的年轻警察,教科书般禁欲系一个,对于当年只有十六岁、还在读高二的她来说,是像天边朗月一般遥不可及的存在。
她那颗活蹦乱跳的小心脏,一直漂浮着找不到落脚点,如同踩在云端,就怕一个不小心下个瞬间就坠落。
而现在,她被他揽在怀里,他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顿告诉她:
哥哥只喜欢你。
你只要被我喜欢就好。
心尖像被人撒了一把跳跳糖,欢呼雀跃之后,无穷尽的甜蹦蹦跶跶蔓延开来。
见她没有反应,他微凉指尖捏上她脸颊,“知道了吗。”
顾桉觉得自己心跳得快要死掉,茫然无措垂在身侧的手,这才慢慢抱住江砚劲瘦的腰,一点一点慢慢收紧,把脸埋到他胸口,声音很小:“我知道啦……”
他下巴轻轻抵在她肩侧,她鼻尖都是他身上薄荷青柠的味道,干干净净很好闻。这样被自己喜欢的人抱着,心里咕嘟咕嘟冒起粉红色泡泡,就连漆黑的树影,浓重的夜色,都带了香甜味道,变得可爱异常。
“哥哥现在要回局里,”他微微侧过脸,靠近她耳边,声音温柔到蛊惑,“快点给哥哥转正好不好?”
顾桉手指揪住他外套,很想很想告诉他,其实现在就可以。
可是今天,她笨兮兮的小脑袋瓜已经超负荷,完全无法正常运转,被自己觊觎的大帅哥表白,还……抱了、并且正在抱着,脸颊烧得滚烫,思维也被灼烧,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清,害羞得只想缩进自己壳子。
江砚就眼看着,小姑娘白皙的耳朵红得近乎透明,睫毛轻轻颤着不敢看人。他抿起的唇角轻轻扬起,安静等她回应,像温柔又绅士的狼。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蹭。
是点头。
江砚来,好像也就只是为了面对面和她说这一句话。
车身锃亮的黑色陆巡缓缓发动融入夜幕之中,那个瞬间顾桉特别想让江砚把她一起带回去,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不是也是这样,见到他害羞,见不到他又委屈,就想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脸红心跳也想粘着他。
只不过警察同志忙得要命,她也要好好学习,毕竟今年已经大三,要上课,要兼职,要提前为以后打算,要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大人,站在江砚身边。
可一闲下来,她又忍不住盼星星盼月亮,盼不久之后的十一假期,短短两个星期漫长得像是两个月,因为有太想见到的人,日历好像怎么也翻不过去。
九月三十号这天,顾桉的专业课从早排到晚。
她人在教室,双手托腮,像碰了个糯米团,可心早就飞到几十公里之外,忍不住十分钟看一次时间,无限煎熬。
下课铃声响起时天已经暗下来,她第一个冲出教室,速度快要赶上校田径队的运动员,室友们只见一个小糯米团子“嗖”地一下在眼前飞了出去……
顾桉回到宿舍,她的小书包已经收拾好,可以拎起来就走。想起什么,她又打开柜子,把身上的短袖牛仔裤,换成到脚踝的浅米色长裙。
长发垂在胸前,发尾有微微卷曲的弧度,细腰不盈一握,裙摆浪漫肆意。
她把领口的飘带系成蝴蝶结,室友们正好推门回来。
“新买的裙子都不穿给我们看,回家才换上?顾桉过分了啊。”
“啧啧啧,有男朋友的小顾桉就是不一样喽!”
“跟姐姐说说,到哪一步了?亲过没?”
“对呀对呀亲过没?”
室友们一下子起着哄簇拥过来,顾桉呆了一瞬,等回过神的时候脸颊爆红,小脑袋摇得跟小拨浪鼓一样,抿着嘴可怜兮兮道:“没、没有亲过……”
“不能够啊,你们家那二十六岁的老男人这么克制的?”大美女的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回头看宿舍众人,“这么可爱,能忍?”
众人皆是一副不可思议又坏兮兮的表情,顾桉哪被人问过这种问题。
“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回家了……”她背上她的小书包,逃似的出了宿舍门,外面的风一吹,脸颊温度才降下来。
亲亲?顾桉伸出小手捂住脸。
江砚抱她的时候,她都心跳得快要死掉。
亲亲什么的,不敢想不敢想,那大概能直接要了她的命叭。
校门往东十几米就是地铁站,顾桉四十分钟后到家。
她进门时,看到警察常服挂在玄关,警号是江砚的。顾桉嘴角悄无声息弯起,心跳也蓦地有些快。
洁癖患者回家都会先洗澡,现在空气里都是淡而清冽的沐浴露味道,是薄荷青柠,和他怀里的如出一辙。
那位叫人闻风丧胆的年轻警官,现在穿着简单的白t,黑色运动裤露出清瘦的脚踝,昔日握枪的手拿着菜刀,小心翼翼目光专注地切菜,严肃紧张的架势不亚于抓捕全国通缉犯。
顾桉倒背着小手走近了些,他半干的碎发软趴趴垂在眉宇,侧脸线条流畅清隽,低着头切菜的时候腰线尤其清瘦明显,看着特别特别好抱。
……不是不是。
顾桉你在想些什么!
停停停!
顾桉觉得自己简直是“色令智昏”,赶忙把占人便宜的想法悉数清除出去,凑到江砚身后探头探脑:“这位警官,您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他没洗手,用胳膊温柔蹭蹭她头发,“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顾桉便哒哒哒跑去洗手,挽起连衣裙的袖子:“那需要小的帮您做些什么吗?”
她散着长发,穿着裙子,大概是顾桢说的、新买的那条。
看起来好像真的长大了些,只是眉眼间的稚气一如初见。
江砚嘴角微扬,一切收拾妥当,只需等待。
他把手洗得干干净净之后擦干,倚着料理台看她,“牵手可以吗。”
他顶着一张帅炸人心的俊脸,眼神温柔又清澈,语气里还有一点点恰如其分的小心翼翼,小孩子要糖果一般,把手递给她。
他的手很好看,瘦直、白皙,骨节分明但不突出,体温好像总是比她的低一些,牵着很舒服。
顾桉脸热了一小小下,江砚垂眸睨她,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小朋友就跟被定住一样,乖乖巧巧站在他身前一动不动,片刻后,往前走了一步,露出的耳朵尖已经红透。
顾桉抿着嘴,轻轻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错进她指缝,十指相扣。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没下过几次厨,做出来的东西竟然意外好吃,还都是她爱吃的,现在不光她的审美,就连胃被都被拿捏得死死的。
顾桉撑得肚子圆鼓鼓,看江砚洗碗的时候嘴里还咬着草莓大福,声线都带了清甜的水果味道:“我们出去散散步吧,好撑好撑。”
两人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能把时间随意消磨,肆意挥霍。晃晃悠悠穿过热热闹闹的夜市和小吃摊,荆市一中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悠悠回荡。
马路对面就是自己读高中的地方,顾桉指给江砚看:“哥哥,你高中也是在这儿读的对吧?”
“嗯,”江砚低头看她,“算起来还是你学长。”
顾桉晃晃他手臂,“那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呀?我都好久没回过学校了。”
她尾音雀跃上扬,大眼睛满是期待,江砚纵容,自然而然牵着她手腕往校园走。
顾桉想起无数个天刚蒙蒙亮的早晨,他送她上学。
想起那次运动会她打篮球受伤,他抱她去医务室,还被她吵着闹着要看小梨涡。
想起他给她讲数学题、他在她美术集训的时候打电话,说哥哥等你睡着再挂。
想起三年前的高考,他从外地连夜赶回来,在熹微晨光中弯着眼睛看她,“护校的确是特警的事,所以我只护顾桉一个。”
那个时候她只是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快一点优秀到能和他并肩,很多个压力大到爆棚辗转反侧的晚上,忍不住想他,却从没有一次奢望像现在这样。
能被他喜欢,能被他牵着手腕,能和他一起走在她之前走过无数次的路。
江砚察觉身边小姑娘把她的手,悄悄塞进他掌心,十指相扣。
他回握,偏头去看天边月色,忍不住笑。
假期前一天,高三的学生们还在补课,现在正是课间,人呼啦呼啦往外涌向操场涌向小卖部,借这短短的十分钟放松。
往来的小姑娘们眼睛自觉不自觉往江砚身上瞄,目光满是惊艳,又在看到他身边小可爱的时候偏开头,变成艳羡。
大帅哥好像走在哪都吸引小姑娘注意,在市局是这样,在篮球比赛是这样,在图书馆是这样,就连陪她去个游乐场玩个射击都有人找他要联系方式。
所以他之前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呢。
她以前好奇,但是没有问的立场,现在作为被追求的一方,可以问了对不对……
这样想着,顾桉站定,假装不经意开口,“哥哥,你高中的时候有没有早恋过呀?”
江砚忍笑,轻扬眉:“问这个干嘛。”
顾桉鼓了鼓腮,小脸显得更圆,像一颗刚出锅的奶黄包,“你送我上大学的时候,说敢早恋,打断腿。”
她眼睛一眨不眨看人的时候,简直能把人心给化掉。
江砚眼尾始终有淡淡的笑,那张又冷又酷的脸看起来很温和,忍不住摸摸她的头,“所以呢。”
一想到他或许在高中交过女朋友,他高中的小女朋友或许是他喜欢的第一个人,她见过江砚青涩明朗的少年时代,她就觉得心里泛酸。
顾桉糯糯开口:“我听楚航哥说,你高中和大学都是校草,喜欢你的小姑娘不少。”
江砚好笑看她,耐心听她嘟嘟囔囔,对于她一边吃醋一边装无所谓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想多看会儿,无辜道:“好像是。”
听听!听听!
那您可真棒棒!
顾桉都要酸透了。
追他的人那么多,那肯定漂亮的可爱的温婉的大方的各种类型都有,他不喜欢这个还可能喜欢另一个,或者追他的小女孩他都不喜欢,喜欢的肯定随便追一追就能追到。
顾桉一秒断定,江砚肯定在她之前谈过女朋友。
很有可能,还不止一个……说不定五六七八个。
虽然她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依照江砚这长相身高还有家世工作,没有谈过女朋友的概率低于万分之一,但还是觉得不公平……
她都没谈过!
她才二十岁,这么小,就已经喜欢他四年。
顾桉小孩子脾气一上来,也不让江砚牵手了,也不十指相扣了,就拿那双小鹿斑比一样的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所以你说实话,你长这么大,追你的漂亮小姑娘是不是特别多?”
江砚听着她酸酸的语气,忍不住真的笑了,眼尾弯下去的弧度异常叫人心动:“你不是吗。”
顾桉脑子都不转了,仰着小脸一脸懵懂,“我是什么?”
他修长手指轻轻挑起她下巴尖,目光一寸一寸从她眼角眉梢到唇角虎牙,薄唇轻启语速缓慢:“漂亮小姑娘。”
顾桉脸瞬间就烫了,这人正经的时候冷漠得一塌糊涂,而最近逗她的时候,就像极风流浪荡的世家公子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忍着心动,绷着小脸,“你不要转移话题,追你的人那么多,你就没有心动过吗?”
她看了看那张人间绝色脸,末了又补充,“不许用美人计!”
他的手被她“打入冷宫”,所以活动自由。
这下直接绕到她身后,揽住她腰把她抱进了怀里。
江砚上身微微弓起,怀抱松散,却又亲近,低头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轻:“倒是有一个。”
他一抱她,她就脑袋宕机,不知道该怎么办,全身的血液倒流,脸颊通红,更磨人的是,因为距离近,他说话时清浅的呼吸落在她脸颊,连带他身上的薄荷味道。
“是谁呀?我认识吗?”
不会是之前在市局遇到的漂亮小姐姐吧……
去看演唱会那天遇到一次,后来去送饭又遇到一次。
“那你先不要追我了,起码这个星期你追不到了,”顾桉被他抱着,底气不足,跟个小受气包似的,噗嗤噗嗤往外冒酸气,“你就好好怀念怀念过往,追忆追忆那些漂亮女孩子好了!”
江砚笑着看她不说话,嘴角轻扬,是勾魂摄魄的那种好看。
顾桉鼓着小脸生闷气,气着气着又开始好奇,到底是有多惊艳才能让江砚记到现在呢……于是又委屈巴巴小小声问:“她好看吗?”
你要是敢说“是”,就再追我一个星期……
江砚睫毛低垂,无辜乖巧,认真点头。
顾桉泄气的小皮球一般,慢吞吞道:“那你怎么不答应人家。”
江砚挑眉,“你怎么知道哥哥没有答应。”
“那就是前女友了?”顾桉嘴角深深撇下去,声音软着,“你说说吧,我不生气。”
他身上一件宽松白t,外面随便搭了件衬衫,头发比之前长,软趴趴搭在额角,脸型偏瘦又白,眉眼冷淡禁欲,又说不出是哪里招人,让人挪不开眼睛。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倒是被造物者独一份宠爱,两样都占了上乘。
他笑着看人的时候简直叫人招架不住,“吃醋了?”
顾桉幽幽怨怨,“你还笑,你还挺得意,我都没有前男友,不公平。”
笑意从江砚眼底漫至嘴角,冰雪消融,梨涡浅浅。
“她小时候见到我,就要把我留在她家,给她当男朋友。”
“后来见面,竟然敢明目张胆看我腹肌。”
顾桉仰起脸,看见他瞳孔深处,有自己小小的影子。
江砚低头,又往前靠了靠,下巴轻轻蹭过她额头,很亲昵,很宠。
那双浸了泉水的漂亮眼睛,干净、清澈,冷淡中透着勾人,直白看她。
“所以不是前女友。”
“以前是我初恋,现在是我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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