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但是民政局不上班。
这还是乔西宁经乐向晚提醒,才想起来的。
“向晚,”乔西宁和她打电话,“明天是个好日子,我要和林述领证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你什么时候,要和林述去领证?!”
“你别那么激动,”乔西宁只当乐向晚是被领证两个字给吓到了,不紧不慢解释,“反正我和林述都复合了,也……同居了那么久了,领证是迟早的事情。明天元旦,都说日子很好,正好可以去领个证。”
“我是因为你们领证激动的吗?”乐向晚笑了出来,“你不知道啊,元旦民政局不上班!”
“……”
乐向晚之前领证的时候,也闹过一次乌龙。后面,特地去了解了这方面相关的事情。
没想到,好姐妹会和她犯下差不多的错误。
乔西宁懵了,“是吗?!”
乐向晚肯定道:“是的啊。元旦大家都放假,你上哪去领证?”
“……”
乐向晚又轻声笑开,调侃她:“你也太着急了!是不是急着想嫁给林述了,连元旦不能领证这件事都给忘了?!”
乔西宁现在,有点儿想骂人了。
她好不容易,特别主动地,和林述说要扯证。
结果,居然!
忘了元旦日子虽好,但是不能领证!!!
“太可惜了,”乔西宁很是郁闷,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念叨了两声,翻着手机上的日历,自言自语,“我找一下,之后还有哪些好一点的日子。”
她刚洗了澡,一侧长发别在耳后,露出精致莹润的一张脸。
手边摆着黑森林蛋糕,正一小勺一小勺地挖着。
叮——
银质叉子擦过黑森林蛋糕,撞击碟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乔西宁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只顾着低头,查阅之后几天的好日子。
仿佛。
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来得更为重要。
“乔西宁。”
被叫的人疑惑地抬头,“啊?”
蛋糕碎屑落在了唇上。
舌尖品尝到巧克力松软绵密的口感。
乔西宁瞪大眼睛,和林述大眼瞪小眼。
“你什么时候把蛋糕和叉子拿走的,”她诧异极了,“我居然都没发现!”
林述又挖了一小勺,答非所问:“我喂你。”
“啊……”乔西宁张嘴。
“林述。”
乔西宁咬着蛋糕,看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又抬头,眼神亮晶晶地看他,“三号那天早上你有空吗?”
不等林述回答,她又立马说道:“我先和你说了啊,你那天没空也得有空。我查过了,一月三号也是个好日子,民政局也有上班,就那天了!不然就要等到下个月了!”
“好。”
他点头,神色认真。
整整三天,林述和乔西宁一直待在别墅里。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当天,乔西宁一大早就起来捣鼓自己,又是洗了个头发,又是化了个淡妆。
比出席高级晚宴还要重视。
“手怎么这么凉?”
等她化完妆后,林述过去牵她的手,忍不住皱眉。
手指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还冒着冷汗。
乔西宁白了他一眼,“我紧张啊。”
明明就是个拍照宣誓的流程,但就是,莫名紧张得不行。
昨晚翻来覆去的,都没睡好。
化妆花了一些时间,才遮住了黑眼圈。
林述将她的两只手紧扣在手心,源源不断地传递热度,低笑出声:“别紧张。”
乔西宁重重呼出一口气。
从前的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做什么都有乔川在身后兜着,从未体会过紧张的滋味。然而只是一想到,待会要和林述扯证,心脏扑通扑通的,就要跳出来。
那是一种期待极了,期待久了,幻化而成的紧张。
“林述,”拍照前,乔西宁拉着林述的手,仰头看他,“你看我,我好看吗?发型有没有乱了?”
林述的眼神,落在她脸上。
一路逡巡。
从她精致的眉眼,小巧的鼻尖,到玫瑰色的唇。
声音又低又温柔:“发型没乱,很好看。”
“真的吗?”乔西宁打开包包,翻找东西,“我照一下镜子看看。”
“不用。”
林述抬手,摸上乔西宁的头发,将她两边的碎发别至两耳后。
捏了下她薄软白皙的耳朵,“很好看。”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
不是例行的夸奖乔西宁好看,而是把觉得她好看这件事,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从灵魂深处发出的赞叹。
乔西宁心跳漏了半拍。
她踮脚,搂住林述的脖颈。
轻轻碰了下他的下巴。
如果不是怕弄乱了发型,她会直接扑进林述的怀里,一顿乱蹭。
拍照和宣誓的流程很快就结束了。
从民政局出来后,乔西宁拿着那两本红本本,翻来覆去地看。
“太般配了。”
她看着照片,打了一个响指。
“你说说,”乔西宁去扯林述的脸,“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也就只有这样漂亮的我,才能配得上你了。”
紧张过去之后,她忍不住洋洋自得。
话跟着又多了起来。
“你说是不是?!”见林述不说话,乔西宁抓着他问。
气氛安静了一瞬。
林述淡声开口:“是我配你。”
是他去配乔西宁,不是乔西宁配他。
乔西宁没想到,林述沉默了这么久,就是在想这样一个回答。
“都一样,”乔西宁挽住他的手臂,轻蹭了两下,“反正,我们都是在一起的。”
林述怔了下。
漆黑的眼底,笑意渐渐浓厚。
几乎是林述和乔西宁前脚离开民政局的瞬间,后脚,微博上就有人爆料了。
【@林述和乔西宁今天扯证了吗:扯了啊啊啊啊啊啊扯了啊!!!1月3日!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我满足了!!!!】
底下一群懵逼的问号。
【???】
【??????】
【真的假的????】
【你怎么知道扯证了?!刚求婚就领证,这么速度的吗?后天是不是就要生孩子了?!这一看就是假料!!!!】
【远离私生活……算了,真的假的啊?!】
【我操.我操.我操.我信了!!!】
……
这条微博热度不高,仅限于在林述的粉丝里小范围流开。
而且粉丝,大都都是不相信的态度。
过了大约半小时,该博主又更新了一条微博。
【@林述和乔西宁今天扯证了吗:今天我正好和男票去领证,在民政局门口,看到哥哥和小乔牵着手离开的。小乔手里,还拿着红本本。[图片]】
照片是抓拍的,有些模糊。但依旧可以认出林述的背影,还有被他牵着左手、右手拿着红本本的女孩子。
拍摄的那一瞬间,林述附耳凑过去,似乎在和乔西宁讲话。
氛围很甜蜜。
隔着照片,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甜蜜。
评论这下,彻底地炸开了。
话题更是如同坐了火箭一样,迅速占领热搜头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奶奶,你磕的cp终于!!结婚了啊!!!!】
【我……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我都觉得好甜啊啊啊啊啊!!!!!】
【祝福!新婚快乐!】
【原来是乔西宁这样的,才能嫁给哥哥】
……
而彼时,被讨论的两个当事人正开着车,离开了江城。
去往林述的家乡。
埋葬着林瑜的地方。
这趟行程,是乔西宁主动提起的。
“林述,”拿到红本坐上车的那一刻,乔西宁拍了张照片,兴冲冲的,“我要发条朋友圈,告诉所有人,我和你扯证了,让他们祝福我,和我一起开心。”
乔西宁人缘很好,就连名媛圈内——素来和她不对付的苏安妮和许言静等人,和乔西宁也都是小打小闹的状态。
她这会有了大喜事,大家自然都为她开心。
林述开着车,很安静。偶尔侧头,看了几眼低头打字的乔西宁。
眼底有明显的笑意。
“中午想吃什么?”
“我们在外面吃吧,”乔西宁说,“就当是庆祝我们扯证了!”
她噼里啪啦打着字,随口道:“林述,你不发条朋友圈,或者告诉其他人,我们领证的消息吗?!”
乔西宁朋友圈一发,一大堆人跑过来私聊她,消息都快回不过来了。
颇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而林述的手机,似乎从来都不响。
林述沉默了两秒,声音发哑:“不用。”
乔西宁打字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怎么就忘了。
林述不是喜欢分享自己生活的人。
何况他……
没有什么朋友。
除了经纪人王洋,也没有什么,能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的人。
乔西宁突然一阵鼻酸。
手机仍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乔西宁却没有什么回应的心思。
她侧坐着,看向林述,“你要不要,带我回家?”
“嗯?”
“我说的回家,不是回别墅啊,”乔西宁举起红本本,朝他扬了扬,“是回你曾经的家,告诉……告诉咱妈,我们两个扯证了啊!”
乔西宁以为自己羞于开口,然而那称呼,自然地脱口而出。
林述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逐渐用力。
乔西宁好像没看到,一个劲地怂恿他,“我还没去过你待过的地方呢,反正我们现在也开着车。走吧走吧,明天晚上再回来。”
她明天晚上有个电视台采访,直接连线户外大屏的那种。时间和流程都确定好了,更改不了,必须要赶回来。
林述抿唇:“你去过。”
身旁的汽车鸣着喇叭,呼啸而过。打散了林述的声音。
乔西宁听得不明显。
身体一倾,凑了过来,“林述,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坐好。”
林述低声说:“我带你回去。”
乔西宁在高速上睡了一觉。
林述的家乡是个海滨小城,旅游业发达,空气清新自然。
自行车铃声叮当响,大黄狗停在马路中间,跟随着行人的脚步,慢慢踱步到马路对面。人行道外,一排汽车安静有序地为行人让行。
乔西宁睁开眼,偏头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林述,我们这是到了吗?”
“还有一段距离,”林述说,“你可以再睡一会。”
乔西宁眼尖,瞅到了车后座放着一捧菊花。
应该是林述路上买的。
“我不睡了,”乔西宁支着头,问,“你累不累啊?要不要我们换换,我来开车,你休息一会儿?”
“不用。”
往前开了一会儿。
途径热闹的居民区,进入一条僻静的大道。
遮天蔽日的绿植,不断地往后倒退。
乔西宁咦了一声,左看右看的,“我以前,好像来过这儿。”
这些年,城市在不断发展,街道路面几次翻新。可唯有墓园,像是被遗忘了,依旧保持原来的样子。
林瑜的音容笑貌,同样停留在三十三岁。
永远年轻。
不会离开他,却又永远地离开他。
“好像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吧,我爸带我过来看音乐会。”乔西宁有些记不清了,只说了个大概,“那天雨下得挺大的,经过这段路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一起车祸。”
“然后呢。”林述沙哑地出声。
“然后……”乔西宁顿了下,回想道,“我好像是,让我爸打了救护电话,把出车祸的那个人救走了。那天,没赶上音乐会……”
乔西宁依稀记得,那天的天空是灰暗的,连带着记忆都灰扑扑的。对音乐会的记忆,比救人的,甚至来得更深一些。
至少在今天,她还能说出音乐会的演奏名单。
林述突然伸手,抓住了乔西宁的手。
“林述?”乔西宁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到了。”
林述解开安全带,又顺手解开乔西宁的,“下车吧。”
乔西宁跟在林述后面,走了进去。
林述几乎每个月,都会空出一两天的时间,回来看看林瑜。
墓碑沾染上了点灰尘,却比周围的干净了不少。菊花经过风吹日晒,早已慢慢凋零。
乔西宁俯身,将手里的菊花放了下去。
她见过沈闫。不难看出,林述的长相,多半是随了母亲。
从骨相就透露出的精致。
“林述,”见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墓碑,乔西宁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说话啊?”
每次她去看妈妈,总是有一大堆事想说。
说她的珠宝事业,说她的感情情况,说她的朋友们,说林述……
“说什么?”他问。
“和妈妈聊聊天,随便说什么啊。”乔西宁顿了下,“是我在旁边听,你不好意思说吗?”
他本来,就是个含蓄内敛的人。
别人的说得比做的好听,大林述,永远都默默做事,不说话。
“你把你想说的话和妈妈说啊,比如我们今天扯证了,不久后我们就会办婚礼,或者说说其他的事情。”
乔西宁想不出。
在此之前,林述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地矗立在墓碑前,从早到晚。
安静又孤独。
“我等会站在旁边去,你要说什么话,你就说出来,不用顾忌我。”
乔西宁说完,看向墓碑上的林瑜。
林瑜的这张照片,是她这一生中,仅有的一张正式的照片。
唇角微勾,眼睛带笑,直直地看着镜头。仿佛不曾经历过,之后的所有劫难。
乔西宁握紧林述的手。
“妈,”她轻声,“我和林述今天领证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林述的。”
把你缺失的那份,也补上。
乔西宁站远了些。
手机在轻轻地震动。
她低头,扫了一眼屏幕,又往外走了一点。
保持在,林述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位置。
林述俯身。
像以往那样,手指轻扫过墓碑,抚去依附在上面的灰尘。
林瑜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明媚了些。
“……妈。”
嗓子像是堵住了。
林述用了三秒的时间,念出半生没念过的字眼。
“她是乔西宁。”
“她很好,对我也很好。”
“我很爱她。”
……
“我现在人还在外地,”乔西宁打着电话,“明天下午,我尽量五点前到电视台……”
眼前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乔西宁抬头。
发现林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了?”
“嗯。”
乔西宁点头,朝电话那头说道:“放心,我不会迟到的。造型要是来不及我自己做,我做好过去……”
等她挂断电话。
“怎么了。”
“没什么……我明天晚上不是有个电视台采访嘛,工作人员打电话过来,和我确定一下时间,让我明天别迟到了。”
“几点。”林述又问。
“五点半到电视台做一下造型。”乔西宁哎呀了一声,“反正来得及就是了。”
电视台的员工追着乔西宁,让她过一下台本,最好能把整个流程背下来。
可乔西宁懒得。她能说会道的,根本不需要背台本。
乔西宁不愿意,电视台也没办法。
只能随着她去。
顶多是,再和她商量一下——千万别忘记了时间。
乔西宁挽住他手臂,“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林述垂眸看她,“你想去哪里。”
“反正是明天的采访,我不想那么早回去,”乔西宁说,“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吧?”
林述带乔西宁回了老房子。
这些年,他虽然在江城定居,然而这边,还是请了人定时打扫。
小区看得出年月了,有些旧。
各家的窗口亮着灯,朦胧温暖的昏黄色。一群老人坐在石椅上聊天消食,桌上放着一盘围棋。
冷风吹过,有玉兰花的香气。
有人眼尖,瞥到了走过来的林述和乔西宁。
“那不是,林瑜家的那孩子吗?”
老人戴着眼镜,隔着不远的距离,认出了林述。
当初因为林清,不少媒体跑来采访。邻居们也多多少少,都看过林述的照片,记得他现在的样子。
旁边的人听到声音,跟着抬头。
只来得及看到,林述牵着乔西宁上楼的背影。
有人叹息一声:“好好一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就遇上了林清那样的人渣。”
小区里大家家长里短的,最常提起的,就是林清一家子。后来有了别的新鲜事,记忆渐渐淡忘了。
谁知道,这事情,突然又被林清自己翻出来。
“我当初还想,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指不定要受多少苦……这是他妈妈在天上保佑他。”
“带着女朋友回来了?结婚了好啊,人这一辈子,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家庭。爸妈给不了的,总有人会给。”
……
“林述。”
乔西宁跟着他进了门,追着他问,“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你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林述关门的动作一顿,问她:“想住酒店?”
“没,”乔西宁摇头,“我就随便问问。”
房子的装修和家具都有些旧,但很干静。看得出长期有人在清扫。
乔西宁抬头,偷偷看了眼林述。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长情。
房子里,没有林清生活的痕迹。
但也没有林述的。
或许是没住人的原因,冷冷清清的,没有任何烟火气。
乔西宁趿拉着鞋,往里面走。
“你以前住在那一间啊?”
林述走进厨房烧水,淡声道:“最左边那间。”
乔西宁推开门。
房间不大,一张床就占了超过一半的面积。书桌上,还摆着几本课本,被人整理好,整齐地靠墙。
似乎还能看到,当初埋头桌前的林述。
热水烧得快。
林述端了一杯水进来,递给乔西宁,“去洗澡?”
“不要,”乔西宁翻着书,看他以前做的笔记,“你先去洗,我待会再去。”
林述的字迹,从小到大都很好看。
书面整洁,字体整齐又工整。
乔西宁随意翻了两本。
手掌托住书桌自带的柜子,往外一拉。
里面空间密集,大大小小的,全是书。
窗户开了一半,冷风灌了进来。
书本顺着风的方向,哗啦啦地翻页。
乔西宁目光一凝。
抽出藏着课本里的照片。
初二分班的合照。
乔西宁扫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了藏在人群中的林述。
他太出色了。
饶是在十二岁的年龄里,还是和同龄人拉开了差距。
乔西宁偏了下头。
上次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熟悉感再度卷土而来。
她和林述之前,没有任何交集的。
怎么会觉得熟悉。
浴室的水声停住了。
林述走了出来,看到乔西宁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
神情很专注。
“看什么?”
他走上前问。
“我刚刚看到这张照片,”乔西宁将照片摆在桌上,“我刚刚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你,不然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林述眉目低垂。
他偏头,避开乔西宁的眼睛。
“然后我刚刚,突然就想起来了。”
乔西宁站了起来,凑到林述的跟前,逼迫他不得不和自己对视,“那个发生车祸的人,是你对不对?”
越想想起的事情,往往越记不起来。
可刚刚电光火石之间——
雨天,音乐会,车祸,林述,去墓园的路……所有的所有,一下子都串联了起来。
林述静静地注视着她。
乔西宁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半晌,她开口问:“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她当初一直不懂。
林述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可偏偏对她,没有什么脾气。
好像爱了她很久。
所以心甘情愿的,承受她给的,好的坏的情绪。
“是。”
没有再隐藏,他直接道。
“林述,你个傻瓜。”
乔西宁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咽了回去。
她往前一步,伸手抱住林述的腰,哽咽一声:“你以前,怎么都不和我说啊。”
虽然他说了,她那个时候,也不一定在乎。
但乔西宁总会想。
万一呢。
可现在,好像也还来得及。
“林述,”乔西宁埋进他胸膛,紧紧地缠住他,“我以后,也会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他低笑,眼神很温柔,“好。”
—
乔西宁晚上有电视台采访。
两个人吃过午饭,简单地收拾一下,就赶回了江城。
林述将她送到了电视台门口。
“你先回去,”乔西宁亲了他一下,“等结束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再过来接我。”
乔西宁对着林述的背影,又挥了挥手。
“乔小姐,你真的和林述领证了吗?”
前来接引的工作人员,忍了又忍,最终问道。
乔西宁点了下头,没有遮掩,“对啊。昨天早上刚领的证,改天有机会,请你们吃喜糖啊。”
“好。”
“不过,”乔西宁顿了下,“你怎么知道的,我和林述领证了。”
“哦,昨天有人在民政局拍到照片了,乔小姐你不知道吗?”
乔西宁笑了下,“我没上网。”
“网上都是祝福的态度,”工作人员说,“你别太担心。”
知道工作人员是误会了,乔西宁没解释,只笑了笑。
采访七点半准时开始。
乔西宁做了个造型,才走进演播厅。
主持人例行开场,然后介绍了下乔西宁,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这次的采访,主要是因为乔西宁设计的珠宝在国外拿了奖,并且还携手自己的珠宝品牌,登上了纽约Nasdaq大屏。
这份殊荣,在设计行业里极为少见。
主持人照着台本,问了几个和珠宝有关的问题。
又继续问道:“这次拿奖的珠宝,听说是有灵感来源,方便和我们透露一下灵感来源吗?”
乔西宁握着话筒,“灵感来源啊?”
“和我处女作设计的戒指,来自同一个灵感来源,”她卖了个关子,“至于戒指的灵感来源,知道的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在她和安夏陷入copy纷争的时候,她已经对外公开过——戒指的灵感来源了。
主持人继续道:“作为独立设计师,年纪轻轻就登上时代广场,珠宝品牌在国内外享誉盛名,这是不是你人生中,最高光最荣誉的时刻,算不算得上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握着话筒的手,指间的钻石在灯下闪闪发光。
她微微笑了起来。
眼底的光,又亮又柔和。
……
接到乔西宁电话之前,林述就已经等在了电视台楼下。
“林述。”
乔西宁走出电视台,小跑进他怀里,“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去里面等啊?”
“不冷。”
林述说着,边展开围巾,压在乔西宁的下颌。
乔西宁牵他的手,对着他笑,眼神亮晶晶的。
“走吧,我们回家。”
一场小雪来得突兀。
飘飘扬扬的,规律地洒落。
“林述,”乔西宁偏头,“刚刚采访的时候,主持人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不远处。
商场的户外大屏上。
回放着半个小时前,乔西宁的采访内容。
“作为独立设计师,年纪轻轻就登上时代广场,珠宝品牌在国内外享誉盛名,这是不是你人生中,最高光最荣誉的时刻,算不算得上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年轻漂亮的女设计师坐在沙发上,眼睛微弯,想也没想地否认,“不是。”
下一秒,她开口。
眼神很坚定。
“嫁给林述,成为他的妻子,才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广场上,驻足停留了许多人。
他们仰头,忍不住为这个回答,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喝彩声。
光束流光溢彩,扫过林述的脸。
他低头,看着乔西宁。
耳边她的声音,和大屏幕上的声音,在这一刻,好像重合了。
“林述。”
乔西宁往后退一步,两手张开抵在唇边,做喇叭状,“你听着。”
他眉目微动。
心跳在这一刻,逼近静止。
“林述,你才是我这辈子,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林述素来冷淡的情绪,慢慢皲裂。
错愕,惊讶……还有其他。
心脏像是触电了。
他俯身,轻轻地,覆盖上她的嘴唇。
乔西宁抬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身体。
下意识地回吻他。
13岁的林述,失父丧母,孑然一身,蹒跚行走在吵闹而又孤寂的世界。
也是那个夏季的雨天,乔西宁穿着蓬蓬的红色公主裙,扬着下巴,娇气又高傲的:“喂,我是你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乔西宁。
世上不会有林述。
或许,他会死在那个雨天。
又或许,他会在世界上某个角落,孤独而痛苦地苟活着。
他卑劣如斯,爱上了救赎自己的那一抹光。
痛苦,愤怒,不甘,嫉妒……
为此,他尝遍了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
可如果生命,再重来一次。
他依旧会,在那个雾化朦胧的雨天,对乔西宁一见钟情。
那是他生命。
再一次的开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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