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闻言,胸有成竹地道:“徐世绩此人虽然有谋略,知兵法,但其麾下瓦岗军人员混杂,可战之卒远不如我骁果军,只需要以堂堂正正之战,必可破之!”
司马德戡眼眸一亮,旋即问道:“何谓堂堂正正之战?”
凌千手挥着羽扇,一脸傲然道:“以己之强,攻敌之短,况我军即将粮尽,此事营中将士皆知,不可鏖战日久,宜速战速决,所以最适合眼下的战法,便是……一波流。”
司马德戡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若非军中粮食将尽,他也不会担心成这样。
不过看军师如此自信,他忽然放下心来。
若说天底下最想造反的人是谁,必然非军师莫属!
而且军师的策略,更是和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如出一辙。
听完后,司马德戡亲切地拉着凌千的手,神情兴奋道:“军师所言,正是本相所想!本相将兵,若遇强敌,当以兵法,然瓦岗军远逊于我等,我军又缺粮日久,唯有此法,最适合我军!”
凌千听后,微微颔首。
心中却是充满疑惑。
主公是怎么知道司马德戡……一定会认可这种一波流的?
要知道,一波流完全是把骁果军往沟里带啊。
……
阳城。
许牧率领张须陀,带了三千军队,正准备以阳城公孙颖的名义,前往魏县。
按照原本历史,骁果军遭遇了挫败,本该士气不正,为了挽回士气,尽快破仓获得粮食,骁果军只有一波流这一种打法。
所以许牧无比自信,司马德戡一定会接受凌千的建议。
采取一波流正面硬刚。
这是他唯一的方法。
不然李密瓦岗军只要修筑壕沟,据地形坚守,耗尽他的存粮,他十万大军,必败无疑!
“这十万大军,少说我也得收编个几万吧?”
许牧拿出了地图,在昨日给凌千回信后,他便找到了老张,和他仔细分析了一下……骁果军败走的路线。
最后得出结论,原本历史里宇文化及败走的魏县,是骁果军逃亡的最佳去处。
“此番若能收编数万骁果军,我万民城的兵力将补足短板,凭借阳城,未来进可攻,退可守!”一路上,张须陀也是踌躇满志,激动不已。
许牧坐镇阳城,他可谓是亲眼见识到了……主公是如何将骁果军十万将士,玩弄在股掌之上的。
偷偷瞥了眼主公,张须陀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加入万民城的抉择。
洛阳朝廷评价孙颖,匡扶隋室者,必此人也。
而在他眼里,能匡扶天下者,必主公及万民城也!
“主公,此次骁果军败走魏县,那凌千该如何自处呢?”在行军途中,张须陀突然问道。
许牧却指着北方,面色颇为凝重:“还不到他回万民城的时候,北方,还有一个我中原大敌一直在虎视眈眈,下一步,他将打入他们内部!”
张须陀神色一正,曾经作为柱国,他自然知道,如今对中原大地威胁最大的外敌……
只有突厥!
东突厥兵锋日益骄盛,控弦三十余万。
而西突厥虽然远不如东突厥,但同样强到变态,这些年下来,把大隋经略的西域……全部降伏了。
现在西域各国,全部归顺于西突厥。
并且每年都需要上贡,连汉代以来的丝绸之路,都被西突厥给阻断了。
一直以来,他都想提醒主公给,争霸中原的同时,也要注意外敌。
没想到……主公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最强大的威胁。
“古之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也不外如是了吧?”张须陀不禁感慨道。
主公已经开始布局,算计突厥,有凌千这个毒士在……
突厥被带到沟里的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
黎阳仓外。
徐世绩打了一个漂亮的夜袭,杀敌无数,赢得了李密坐下一众将领的叫好。
纷纷争相祝贺。
唯有李密,神情颇不自然。
他本等着徐世绩再有败绩,哪怕是任何一场小败,他好直接命军法官把徐世绩给推出去斩了。
结果……
“懋功此战——”李密刚想点评几句,却听到帐外传来了一声急报。
“报——”
一个斥候急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缓过来,沉声道:“骁果军新逢大败,不仅没有休整,还在调集部队,十万人齐动,已集结于童山之脚!”
话音刚落,满座皆惊。
他们没想到,徐世绩夜袭,已是丧心病狂,司马德戡居然……
在损伤惨重的情况下,准备全军出击?
童山,位于黎阳仓之外,在现在瓦岗军驻扎的西面,李密只派遣了一千瓦岗军镇守。
然而,它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若是被骁果军占据,将截断他们西归的道路!
“诸将如何看?”
李密猛地站起身,鹰视诸将。
裴仁基程咬金等人纷纷蹙眉,都在衡量敌我战力,苦思对策。
唯有徐世绩,年轻的他略微沉吟,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童山未必重要!骁果军欲攻童山,正是因为他们粮食将尽,无法持久作战,加上此次新败,士气正弱,因此必须用猛药!”
“不然等待骁果军的,只有慢性死亡!而且骁果军装备精良,若是死磕,我等即便胜了,也是惨胜,不如将童山让与司马老贼,我等深挖壕沟,据仓坚守,敌自可不战而溃!”
一番理论下来,所有将领纷纷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向徐世绩。
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徐世绩所言有理,极为精辟。
但……
在李密面前,他们不敢表露任何态度。
因为李密正盯着徐世绩,冷冷说道:“懋功新胜,胆子便这么小了?我瓦岗军在懋功心中,便如此不堪一击么?”
“王世充在洛阳虎视眈眈,解决司马德戡事不宜迟,绝不可拖延贻误战机!传本公军令,骁果军新败,士气正低,务必要守住童山!我瓦岗军将士,此次杀敌越多,将来回到洛阳赏赐官爵厚禄,奴仆婢女,上不封顶!”
李密沉声发布了军令,终究还是走上了历史的老路。
在这一世,许牧没有怎么改变历史,因此他还是接受了洛阳的收编,但王世充一直对他招安收编的事耿耿于怀。
李密的计划,乃是携带剿灭司马德戡的大胜之威,入驻洛阳,效仿董卓故事。
但王世充显然不会答应,作为反贼,他十分清楚,在逼不得已的时候,王世充恐怕会废掉洛阳现在的皇帝杨侗,自立为帝。
到时候他又要重新攻打洛阳了。
得不偿失。
因此……不只是司马德戡没有时间打长久战,李密也不想打长久战。
而且童山乃是黎阳仓西归要道,若真被截住了……
王世充恐怕做梦都要笑醒。
在得知了骁果军图谋童山后,李密一意孤行,坚决和骁果军死磕,这让徐世绩无比错愕。
年轻的他,仅仅是按照军事打法来推算判断的,完全忽视了李密需要顾及的政治因素……
大战,就这么一触即发。
而他新立下的战功,也被放在了一边。
带着错愕和不解,徐世绩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然后便收到了一封匿名密信。
他皱眉拆开,看完之后,吓得脸色发白,连冒冷汗。
“这……这这……这是谁要陷害我?”
他连忙屏退了左右,立即烧毁了这封密信。
密信中的内容,乃是劝诫他李密非明主,让他离开李密,另择贤良。
这种密信,居然出现在了瓦岗军内……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若是被主公知道了……
以他对主公的了解,他必死无疑!
然而,在他烧完这封信后,没过多久,在他的营帐外,又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封密信。
一样没有署名,在信中,坦言此次童山之战的后果……
“此战瓦岗军若败,你尚可苟全性命,瓦岗军若胜,你必死无疑!”
徐世绩紧咬着牙,狠狠地把这封信撕得粉碎,付之一炬。
随后,心中涌起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如何会不知……
主公已经对他起了猜疑。
若是这密信的事再被主公得知了……
他必死无疑!
可他若另择明主,能择哪个?
他十六岁便加入了瓦岗军,八年以来,只认识瓦岗军的人。
没有任何人脉。
“难道天要亡我?”
营帐内,徐世绩苦笑着,然后便接到了传令官的传令,令全军所有部曲,驻守童山,不得有失。
……
骁果军中营。
司马德戡得知了李密应战,大喜过望,转而看向了凌千,赞道:“军事此策甚妙,不攻黎阳,只攻童山,截断他西归之路,不然李密段不可能与我军交战!”
凌千一直保持着淡然的形象,微微颔首。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逐渐代入了主公给他打造的毒士人设之中。
有主公的布局在,他几乎都不需要操心什么。
但凡遇到计策方面的问题,只要修书一封,便迎刃而解……
此次交战地点的选择,同样是按照主公的指点选定的。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司马德戡会不会崩溃?”
在诸位将领都觉得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凌千偷偷退出营帐,开始准备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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