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屎官很忙,前一天还在国内,后一宿就已经飞去了欧洲。
柯寻没怎么和他联系,怕消息过去时他正在休息。于是克制了再克制的后果,就是柯大老板终于亲自莅临自己的健身房视察工作,并把每天无所事事的时间消磨在了健身器械上。
卫东从跑步机上下来,累得呼哧带喘:“……要了亲命了……跑步……不适合我……们美工……”
柯寻放下手里的杠铃:“给你推荐个适合美工的运动方式,天体瑜伽。”
“瑜伽我知道,天体瑜伽又是什么?”卫东扶着腿问。
“就一丝不挂地练瑜伽,”柯寻说,“追求人与自然高度合一,符合人体美学和自然美学,满足你做为一名资深美工的艺术情操。”
卫东:“靠……那你告我教练是男是女?”
柯寻:“如你所愿,让我们这儿最有女人味儿的辛妹子来教你。”
说着招手,叫远处站着的那名胸前挂着员工牌儿的人:“小辛,来,指导一下这位客人。”
卫东就看着那位浓眉大眼下巴上一副虬髯身穿紧身衣的魁梧汉子扭腰摆臀地走过来,眼睛带笑地一直盯着他老板的胸,走到近前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扫向卫东:“这位客人想增肌还是想减脂?”
卧——尼玛……卫东险没腿一软坐地上,这把悦耳的动漫男主才配拥有的声优嗓是什么鬼!
“不不不、不了,你们老板开玩笑呢,”卫东连连摇手,生怕沾惹上这个尤物,“我不是本地的,明儿就走了,明儿就走了。”
小辛一听这话就不再理他,眼波流转地看向柯寻:“老板,今儿晚上有空吗?我们几个新来的想一起请你吃个饭。”
卫东在旁边看得直打寒颤。
柯寻一指卫东:“我今晚给他送行,怕是没空,你们请你们刘哥就行了,你们刘哥就代表我了。”
刘哥是柯寻的哥们儿,柯寻平时不在健身房的时候,这儿就归刘哥管。
好容易打发走了小辛,卫东一肘子拐在柯寻肋条上:“卧槽你们这儿招的都是什么魔鬼?!那货是什么情况?”
“有几个老员工让别的健身房挖走了,老刘就又招了几个新的,”柯寻不以为然地扯过毛巾擦汗,“别看小辛有点儿阴阳失调,人业务能力很牛逼的。”
卫东别有深意地看着他:“我瞅着这位的来意不纯啊,那看着你的眼神儿简直就像在看一根人形震动棒一样。”
柯寻否认三连:“住口。我不是。别瞎说。”
卫东绕着他转了一圈:“话说,你这几天的状态不太对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柯寻往冲洗房走:“我什么状态?”
卫东斜眼迟疑地看了看他:“就……高高兴兴的?”
柯寻:“我除了进画的时候,哪天不高高兴兴的?”
“不一样,”卫东对着他脸比划,“你现在这种状态下的高兴就好比——你见过网上拍的那种柯基犬的视频吧?一高兴整个肥屁股都抖起来那种。”
“滚,往哪儿比划呢。”柯寻拍开他,“赶紧洗,完了去我家继续研究那些画。”
这一阵儿,“进画论”群的成员们已经把水上花美术馆内常年陈设的画作都研究了一遍,重点要点还做了记录,接下来需要研究的,是即将在入画当天于馆内展出的一批画作。
这批画作来自国内外十六名“怪奇派”画家的作品,怪奇派是网上普通网友给命的名,盖因这类画作的立意都非常的古怪猎奇,五花八门,脑洞极大,甚至荒诞不经。
“我有不好的预感,”卫东对着柯寻家电脑屏幕上内容离奇的画叹了口气,“咱们真要是进到这样的画里,不知道会被怎么玩儿死。”
“做些充足的准备吧,”柯寻说,“明儿周日,你和我上街购物去。”
“买什么?”卫东问。
“手机和充电宝,”柯寻说,“从《人学》那幅画来看,手机这东西虽然在画里被剥夺了大部分的功能,但关键时候还可以当手雷炸弹用。”
“虽然这么说……那你打算买几部手机?”卫东问。
“十来部吧。”柯寻说。
“靠!你有钱也没这么个烧法!疯了吧你,果然你最近状态不对!”卫东咋呼。
“你傻啊,我又不买贵的,电子城里小几百的手机遍地是,”柯寻说,“我一哥们儿在那儿卖呢,各种国产小杂牌,功能比大品牌一点不差,再说进了画里也用不着什么功能,能照明能拍摄能长久续航就足够了。”
“……你牛逼。”卫东终于无话可说。
他铁子有个最大的……不知道算是毛病还是优点,就是特别思路跳脱并能举一反三。
牧大佬早前说过,外界的枪和刀具什么的,就算能带进画里,也会失去功能或是变成废铁——除了画中自带的,这就不用提了。
而手机虽然不至于在画里退化成废品,但也只剩下了寥胜于无的几个功能。结果自从上幅画发掘出手机电池能当炸弹使的功能后,他铁子这货就立刻抓住了这一有利条件,或者说是画的BUG,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多一层自保防护的细节,进行充分的准备。
卫东忽然觉得,柯寻在入画这件事上的成长和成熟,简直是令人瞠目的快。
不……应该说,在柯爸和柯妈离开他之后,柯寻其实就已经瞬间成长和成熟了,只不过,在朋友面前,他仍用那副散漫无谓逗比欢脱的样子,来掩盖成长的剧痛,当他回到这间只剩下了他自己的空空荡荡的房子里时,那个沉漠孑然的他,才是一个成长蜕变后的,真正的他。
嗯,不过……卫东心想,好在这小子遇到了牧怿然。
他现在的高兴,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做为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友兄弟,卫东看得出来。
卫东也很希望自己的好兄弟能早日从亲人的变故造成的负状态中走出来,但卫东不敢去想,去想一旦有一天,柯寻和牧怿然在画中将面临生离死别时,柯寻会怎样……
急剧的成长,一次就够了。
成长到了极限后,等待着的,只有衰败和死亡。
E市多雨,柯寻和卫东抵达的时候,一场中雨正无休无止地下着。
柯寻撑了把非常骚气的彩虹伞,身上斜挎着个单肩包,单肩包里除了一身换洗的衣物外,还有十部杂牌手机和几个充电宝。
“这酒店可以啊,”卫东一记平沙落雁式,把自己摔进水晶天鹅酒店高档套房的大床垫子上,“你订的房?钱多烧心是吧?”
“卧槽,让你白吃白住我的你还这么多屁话,”柯寻一脚踹过去,“滚起来,你房间在旁边,这间是我住的。”
“纳尼?!你疯了吧?!”卫东坐起身大惊,“你还订了两间?!这一屋不是有两张床吗?为什么还要一人一间?退一间把钱给我行吗?你让我打地铺我都愿意!”
“滚滚滚,少废话,回你房去,”柯寻掏手机,“你那屋另一张床是给浩文儿住的,他火车五点半到。”
“那你这屋另一张床呢?”卫东斜视他,“别告诉我是给大佬准备的啊……卧槽!不会吧?你俩……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没情况,别BB,快走。”柯寻在“进画论”里发了条消息。
柯基:我俩到了,@ZHW,@剑胆秦心,酒店地址你俩都记着呢吧?房间号是1503和1504,等你们来了一起吃饭。
ZHW:我刚上车。
剑胆秦心:好的。
剑胆秦心:有人联系李雅晴了吗?
柯基:我给她打电话了,正在来E市的大巴上。
卫风·氓:这妹子还是挺有胆量的,上幅画经历了那么些事,这幅画还敢来。
柯基:……我没跟你说吗,她一天能给我打十来个电话,每次在电话里哭半个小时,再半个小时问我怎么办。
卫风·氓:还能怎么办……要么死画里头,要么死画外头,不进画肯定会死,进了画说不定能活,怎么着也得尽量试试……
柯基:所以她这不是来了么。咱俩能不能放下手机用嘴聊?
卫风·氓:……我说怎么那么别扭。
柯寻:“赶紧滚回你房间去。”
卫东:“干嘛,这才下午三点,又不是睡觉的时候,你自己关屋里想干什么,下流。”
柯寻:“……我特么在家也是一个人,想干什么在家不能干?!回你房去,要么就跟我在一张床上待着。”
卫东:“……靠!原来如此!你丫是怕我把你男神的床给弄脏了!卧槽我算认识你了你个重色轻友的碧池!从此后你我恩断义绝!我回房了!吃饭的时候叫我!”
说着就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朱浩文和秦赐陆续抵达,下午六点半左右的时候,柯寻下楼,在酒店门口接到了牧怿然。
也不过只十来天未见,此时再见,竟好像等待了一万个沧海桑田。
柯寻控制不住自己的唇角,任它扬起来,铺天盖地的雨幕里像是透出了一束金色的阳光,惹得酒店前台的几个姑娘不住地偷瞄他,有人还偷偷地用手机拍了照。
牧怿然依然西装革履,只头发比初见时长长了些,十分有型地被拢在了脑后,更加显得冷峻孤拔,卓而不凡,在迈进酒店大厅的一刹那,就吸引了一大票工作人员和客人的目光,中间还夹着几声来自异性的轻呼赞叹。
柯寻接过他手上的黑色雨伞,又要接他手上的商务款旅行包,被他按了下胳膊:“不用。”
两个人走进电梯,电梯厢里只有他们两人和一位电梯小姐。
“15楼。”柯寻对电梯小姐说,和牧怿然并肩立在梯厢中央。
以往在画里,有过无数次的并肩,但这一次,与所有的以往都不同。
柯寻听见自己的胸腔内那有力跳动的声音,抬起眼,看向被擦拭得光洁滑亮的电梯门,他和牧怿然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上面。
柯寻冲着门上的身影扬起个笑,垂在身侧的手一动,翘起两根手指,轻轻地夹住了就垂在旁边的,牧怿然的手指。
他是真的,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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