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道观位于大厦附近一处位置偏僻的小巷子里。道观面积不大,香火并不算旺,一般来这里参拜的,都是些住在附近的居民,老人占据了大多数。
主殿内供奉着三清神像,塑像已残缺不全;壁画因为年代的关系,也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
香案上摆放着些不新鲜的水果,桌面结满了蜡油;四周青灰色的石砖墙蛛网纵横,墙壁被香火熏的发黄泛黑。
一名年逾七旬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从蒲团上站起身,将手里的香插进了香案后,又虔诚的拜了拜。老人走到了偏殿内,此时阿九正眯着眼睛,坐在一张木桌后悠然自得的削着苹果。
“师傅,我家的事,就拜托你了。这是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见怪。”老太太从单薄的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皱皱巴巴的钞票,双手递到了阿九面前。
“放心吧,这都是我该做的。”阿九和善的笑着,和老人聊了几句后,目送她离开了偏殿。
梅姨挎着竹篮,和刚才离开的老太太擦肩而过。二人相视一笑,待对方离去后,梅姨脸上的表情逐渐变的阴郁了起来。
昏暗的侧殿内烛火摇曳,墙壁上投射着几尊神像的黑色剪影,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阿九负手而立,见到梅姨后微微颔首。他快速将几间神殿的门关上,锁好大门后,跟着梅姨回到了大厦。
……
“还是那句话,你这样的做法在干扰剧情进度,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2441房间内,凌云严肃的说道:“既然空间给了七天时间,再加上现在发生了新的变故,我们应该脚踏实地,好好调查才是。但如果你们执意要那么做,后续带来的风险我不想跟着承担。所以,我现在决定退出。”
在凌云说完后,苏离直接掉头,走出了房间。潘蓉急忙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苏小姐,你要去哪?”
“跟你有关系吗?”苏离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潘蓉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而李新健却有些着急:“咱们不是一伙儿的吗,你要做什么,好歹先跟大家商量一下吧。”
听到对方这么说后,苏离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讥笑,语气也变得无比冷漠:“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是我的同伴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是你们的自由,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说完这些后,苏离兀自拧开了房间门把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楼道。
在苏离走后,尽管符元驹依旧不死心地试图说服其他人,但经历了刚才的闹剧,谁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李新健跟潘蓉虽然也经历过一次考核,但那次任务中,所有人都被丢进了一间废弃工厂,追杀他们的,是一个连环杀人犯死去后所化的怨魂。
除了玩家本身以外,他们根本接触不到其他剧情人物;玩家要做的,是寻找钥匙打开脚铐并逃离工厂。因此对于眼下这种情况,李新健跟潘蓉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在争论无果的情况下,大家不欢而散,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赵思诚烦闷的在屋子里抽着烟,片刻后,听到隔壁传来了开门的动静,他捻灭烟头站起身,对凌云说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说的比较有道理。既然这样,那走吧,先去找钱小豪,从他身上开始下手。”
凌云知道以苏离的性子定不会跟其他人合作,除了赵思诚,另外几个玩家都不算靠谱,特别是那个叫符元驹的新人,做事冲动,性格自大,有他在,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岔子。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决定跟赵思诚一起行动。
因为行动受到限制的缘故,在拜访钱小豪之前,他们下了一趟楼,给燕叔塞了些钱,托他帮忙买些下酒菜。
大概因为是白天的缘故,隔壁的阴气减弱了许多,这也给了他们敢于拜访钱小豪的勇气。
凌云叩响了房门,很快屋内便传来了对方的回应。门开的瞬间,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短袖、通体肌肤雪白,就连头发都是白色的小男孩快步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那孩子脸上戴着一副墨镜,正是钱小豪之前不离身的东西。
“你好,我们是住在隔壁2441的。刚才那孩子是来偷东西的吗?要不要把他抓回来?”凌云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可以询问起了钱小豪。
“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钱小豪摆了摆手,满不在乎:“不知怎的,他爬到了我家阳台,还留下了几幅画。我刚要问他,他就跑走了。听燕叔说,楼道里徘徊着一对无家可归的流浪母子,那小孩不太安分,经常会偷跑到住户家里,不过从不偷东西,只是找些吃的。”
“原来如此。”凌云往钱小豪身后的房间看了几眼,小心翼翼询问道:“对了,昨天晚上,你屋子里有没有传出什么奇怪动静啊?”
“没有。我很早就睡着了。”钱小豪警惕的打量着二人:“你们有什么事?”
“你有没有听说一些关于2442房间的事情啊?我可是听人说,十几年前,这是一间凶宅……”赵思诚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住在这里,很危险的。”
“是又怎么样呢?”
作为一个失去了事业跟家庭的落魄男人,钱小豪的内心早就变成了一团死灰,再也燃不起任何火花:“我来这里,本就是打算了此残生的。人死以后都会变成鬼,就算这屋里有,也没什么好怕的。”
“你倒是挺看得开的。对了,你刚才说那孩子留下了几幅画,可以给我们看看吗?”凌云开口道。
钱小豪失业已久,身无长物,加上又刚搬来,没什么认识的人;见凌云跟赵思诚并无恶意,索性打开了门,邀请二人进了屋。
“就是这个。”钱小豪从椅子上拿起了一本破旧的画册,递给了凌云。
画面背景被杂乱的涂成了一片漆黑,而在纸张的正中间,赫然出现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
看到这幅画的瞬间,凌云跟赵思诚同时转身,望向了大门方向。直觉告诉他们,小白想表达的,是出现在猫眼里的眼睛。而实际上这一幕,也跟苏离昨晚的遭遇一模一样。
尽管这只是一副稚嫩的儿童作品,但看到这只眼睛的瞬间,二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涌起,恐惧如同蛆虫,侵蚀着他们的身体。
比起刚才,第二副画就更加恐怖了。
这一次,画面中出现的,是一个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女人尸体;她正是枉死在2442房间里的双胞胎之一。
第三幅画有些奇怪,是一个布满鲜血的衣柜;而这个衣柜,便是之后友叔和阿九封印女鬼使用的道具。
至于第四幅,看到这里的时候,凌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黑色蜡笔涂成的浴缸里遍布泥土,而在那之中,还有一张煞白的人脸……
2403房间内。
屋顶的鲜花经历了一夜后,不知为何变得无精打采,蔫蔫的耷拉着,失去了生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厨房水槽、地上一片狼藉,黑色的羽毛混合着污血流的到处都是,而浴室里,梅姨正端着一碗乌鸦血,面色惨白如纸。
冬叔就躺在泥土覆盖着的浴缸内,按照阿九的意思,炼尸需选四阴之地,破败之局,这样做代替了传统的挖坑埋尸。
冬叔的脸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针脚,从二十多层高的楼上跌落,他的脸已经被摔的四分五裂,全靠梅姨连夜将这些伤口缝合。
梅姨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裁缝手艺,最后竟然施展在了这种地方。
阿九将冬叔的尸体从浴缸的土坑中刨了出来,随后示意梅姨端来乌鸦血,以毛笔蘸之,龙飞凤舞书写下了一张符篆。
阿九点燃了符篆,昏暗的火光照在他布满阴翳的脸上,更是增添了几分鬼气。
“日月三光开鬼云……逆天行……”
他口中念念有词,符篆在冬叔的下巴上烧了一会儿,配合自身指尖血,终于成功引出了尸油。
将尸油滴在了一个人形傀儡身上后,阿九取来一串古铜钱面罩,挂在了冬叔的脸上。铜钱,经过千年在世间流传,经不同人手的触摸,本身就充满阳气,所以道士都会随身携带,用它来镇压阴物。
“这些天,你每日都要用乌鸦血喂食冬哥,再配合它胸口的八卦,吸收大阴之气。以阴气最重的香杉木安置冬哥肉身,棺材四角悬空,不能接触地面。七日之内,冬哥头七,应该就会回来了。”
阿九将傀儡收入怀中,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切记,遵守我说的规矩,千万不要将面罩摘下。”
“应该?要是来不及该怎么办?”梅姨急切道:“你说过可以救回阿冬的!”
“来不及的话,我还有其他办法。”阿九以手帕捂嘴,明明他才五十多岁,却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他断断续续的咳着嗽,阴郁的缓缓开口:“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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