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攀龙疲惫的倚靠在城墙根上,一把染血的战刀静静地横在他的膝盖上。锋锐的刀刃在阳光下吞吐着灿耀的光芒,而他的主人则如同一具尸体般半天也不见得一动。
太疲惫了,他太疲惫了。
两军都像上了劲的齿轮,向着各自的方向紧凑并一往无前的转动。扎榨出的就尽是赤红的鲜血。
“将军……”吊着一只膀子的军司马缓步走到李攀龙身边,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后就一屁股的蹲倒在城墙根角,片片腥臭的血水还在顺着他的战甲一滴滴淌下——
睁开双眼,李攀龙也没扭头看手下一眼,无神的目光继续直直的望向前方,半响嘴角处才扯出了一丝笑。“晚上,等到晚上,咱们就撤。退到后面的关上后,弟兄们都好好睡一觉。”
“一觉哪够。我现在就是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也能睡下。”
几个日夜来,不停的厮杀几乎是耗尽了北城内河东军将士的全部体力。大量的伤亡,使得李攀龙把不住的缩小城头守军的人数,从一千五百人到一千二百人,再到一千人。从两拨建制轮番上阵有余,到只能凑齐两拨人马,最后连两拨人都凑不齐了。
现下的北城,总兵力也才两千多些,而扣除掉伤兵之后,可战之兵已经滑过一千八向着一千七落去了。
胡骑的死伤更为巨大,尸逐兰都的两万人马,不知道现在能拉起来轮刀子的还有没有一万人。可就算伤亡如此巨大又如何?胡骑底盘基数大。他们继续有着五倍于河东军的人力。
而且随着守军战士的筋疲力竭,敌我双方的实力没有僵持或是拉大。更是极度的缩小了。
一千七八百河东军疲兵,真正的战斗力可能还没一千满状态河东军士兵高呢。兼之诸多守城器械用具的毁坏和消耗。李攀龙再不想丢掉关卡,他也无力再战了。
一切都要等到晚上说吧!
晚上来到了。
然李攀龙心里却没有一丝的高兴。看着眼前的二十多具尸体。他是泪如雨下。默默走到近前,倒金山倾玉柱的跪了下去,心中一股说不出的痛。
大军夜时后退,这个消息北城并没有保密,下午时候李攀龙就命人传告全军上下了。
而且在黄昏之时,城内现有的马车载着诸多军需和伤兵,连同城里的民壮,先行撤离了北城,往南口退去了。
李攀龙的打算是在正兵撤退时好‘轻装上阵’。没有了民丁与伤兵的拖累,战兵走的就轻松了。
黑夜中,胡骑总不至于继续紧追不舍吧。那出云口的道路可不怎么平坦的。
然而一个问题李攀龙没有考虑周全,那就是——伤兵、民丁走之后产生的伤员怎么办?
战事并没有停歇,胡骑主力只不过是在蓄力并打造器械,小部依旧跟城头守军你来我往的射的不亦乐乎。
所以到了晚上,李攀龙手下再度多出了一群伤兵。
天黑后,胡骑的攻势有了一丝的缓和。每天的这个时候胡骑都要准备很多火把、干柴已备夜战之需然。而就在这个可以松一口气着手后撤的时候,李攀龙被随军的大夫告知。一些伤员……自尽了!
能够查的出,最先自尽的一名都伯是祝彪战中山时就跟随的老兵。不愿拖累军队,首先用刀划破了自己脖子……
李攀龙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自己的心理。按照河东军军规,生者不弃!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必须抬上走。这条军规,往日里为河东军增强了不少军队的凝聚力。
但是伤员是累赘,这个道理毋庸置疑。每一个人都清楚。只要被伤病营收容,进退之时有车马载运还好。如果没有。比如眼下,那一人至少就要耽搁两个人力。
这是为了不托累部队速度而自尽的。每一个这样的士兵都是河东军最忠诚的战士。稍后,李攀龙得知,城中像眼前这个看护房一样的还有两个,总共自尽者多达七十三人。
痛,痛,撕心裂肺的痛
李攀龙双手握的紧紧地,指甲掐入肉中都不自知。鲜血从手指节流下,李攀龙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血红血红。痛彻心扉之时,一种暴虐的热血更在他的心头涌动,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随时等待着喷发。
这是一股只能用胡骑的鲜血才能浇灭的怒火。
是夜,北城一片大火。
冲天的火焰升起,熊熊的烈火燎绕而上,将整个儿出云口北城上空的夜都空照得一片通红!
库存所剩的火油这会全用上了。大火燃烧中,满怀厉愤的两千河东军残兵向着南城急速退去。
……
“推下去,把火球都给我推下去!”
阴山狭道内几十里出,高燮亲自领兵所在的山头上。一个个粘了油的草藤编著,枯草树枝填充的草藤球,此刻已经化作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焰球,熊熊燃烧在山头顶部。
高燮大声嘶吼着,一边还在留意观察胡骑的行军速度。
山下队形松散,毫无防备的胡骑军队,实在就是一头摆在案板上的肥猪。
只可惜他自己是一把小刀,就是肥肉摆在面前,也只能……
暗叹一口气,高燮仔细看着一颗颗滚下去的火焰球。
这玩意一颗就能到人胸口,大小有四五尺高(汉尺)。外面的藤蔓全是用火油浸过的,里面填充的枯草和树枝浇撒的也有不少火油,以及硫磺等‘毒物’,那绝对是一点就着的东西。
很结实,有树枝在里面撑着,且重量不是很重。看起来个大,实际上却只有百斤不到。
并因为用料全是藤蔓、枯草、树枝一类的东西。形状又是圆形的,所以这东西稍微的有些弹性。跑的也很远,从山头滚下。一路蹦着跳着不受地形限制的话,肯定能滚出好远。
一根根木杆点在火球上,微微一发力,就是数十颗火球便齐齐的向山下滚落而去。如同火山爆发时喷出的炙热岩浆,声势很是骇人。
“再来!”高燮继续喊叫着……
他这时间差里,在山顶一共做了近三百颗火球。只要从山上滚下,能让山下百丈范围里火星四蹿。胡骑就是铁人也要被一‘刀’两断!
“杀——”火球放完后,高燮兵器一挥,指引着全军从南面下山。避开了火烧火燎的正面。和已经过了山头的,这时却急掉转过头来下马从北面往山上杀的胡骑。
一千多河东军步甲向着被截断的尾巴杀去。
狭窄的山道中,步甲对骑兵,后者数量即便多,战场也是一场完全的屠杀。高燮肆意的杀戮着,内心中只可惜自己力量小,这次都只能揩点小油。
殿后的须卜国大吃一惊,汉军竟然在狭道里有埋伏吗?
一时间内心彷徨,都不知晓自己该是立刻领兵进援。还是全军疾速后退,退出狭道!
不过须卜国到底人还有一丝神志,知道自己就是退兵回到山外面,留在阴山南麓最终的下场也还是一死。
尸逐兰都没能拿下出云口北城。自己和呼都丘林彤丹等没能拿下平川和山阳,可以说此次的出兵目的没能完成一项,根本遏制不住祝彪河东军主力与地盘的汇合。
等到祝彪的大部队退入河东地盘的时候。就是十万大军停在阴山与河东之地之间,也不会有一点的安全感。
须卜国定下心神。当下喝令兵马向着狭道内杀去。
乱糟糟的一群群的溃兵从山下跑过,直到受了箭伤的傅彤引着仅剩下不足两千的骑兵干过。这才轮到魏延、张翼压阵的五千蜀军。现在也就只剩下三千多点了。
这时,一声大叫响起在他的头顶。
“放——”一个声音怒吼着。
“轰隆隆……”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意思却是明白无疑。那山顶上,整整十七辆铁滑车,排着顺序,带起轰鸣的响动声,呼啸着向着山下涌过的胡骑队伍冲去……
军司马随即带引着手下步甲向下杀去。
与高燮挑‘嘴’的一样,也是避开北面胡骑主力,专心向着后头的不足千人的尾巴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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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草原上。
燕然山东南去两千里,方是河东。祝彪队伍现在走的还不到一半。但随着积雪慢慢融化,速度就逐渐增快了些了。从原先日行不过百里,到现在日行已经接近一百六十里,幅度增益很不小的。
但积雪融化,路面也开始有了泥泞。祝彪不想在泥泥辘辘中一身狼狈的走回河东,现在他都已经催促队伍加速了。
令牌、铁卷以及雕像上的文字,这几天里已经被全部破解了。除了那尊方鼎之外,一切鬼方文都被抄录成了汉字。
俘虏中胡人贵妇很不少,认得鬼方文的虽然不多,从中挑出几十个却轻松地。分成不同组,让她们把彼此看在眼里,然后分开隔离在不同的马车内,乖乖的一个个就认真无比的把鬼方文给转译出来了。
祝彪自信这些惜命怕死的贵妇不敢耍小花招,自己找死。但还是自始至终都‘对比’堪照的。以保证译文的真实无须!
“当当……”除了祝彪手下的这尊大鼎,一千二百九十六斤中的大方鼎。上面的文字看似与鬼方文差不多,即使是却不是鬼方文,这些个贵妇中竟是无一个认识的。
他们只说这方大鼎叫宝鼎,是历任大单于继位时的宝器之一,其他都一概不知。
一千二百九十六斤!
祝彪很无语的听着‘宝鼎’两个字,只看此鼎那古朴沧桑的气质,和着笔寥寥几刀,却意境悠远。有着一种‘意达近道’意境的浮纹,以及一千二百九十六斤这个暗含‘一元’之数的重量。白痴都晓得这鼎是一尊宝鼎。
或许这其中的秘密只有乌稽一人,或是连着那大阏氏知道。
祝彪固然为其余得来的二三十门功法而高兴。但自觉告诉他,自己缴获的那些物价中,这尊方鼎才应该是最最珍贵的。
……
俞州,舞阳郡。
一支商队望着城门兴趣,速度不很快,不过杨元峰并不急。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安全。
脸上的易容丹足以让最熟悉的人也认不出自己面容,再有缩骨功短下一截身子,真就是光明正大的在衙门口走来走去,也不会有人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上了赏金榜的要犯。
“这一路颠簸。腰酸背痛。”商队里的管事之一,老张咂吧嘴道,“总算进城了,穆山,到了城内,我们可得好好歇息歇息。”
“没问题,不过酒得少喝点。”杨元峰笑道,他现在的化名就是穆山。“上一次在同江你跟我喝酒,等赶路的时候。骑马都不行了,只能一个人躺在货车上,而且还发酒疯。我们几个可是花费不少力气,才将你这个酒疯子照顾好。”
“嘿嘿。那天喝的开心。俺老张生平就好这口。”老张嘿嘿一笑,“不过穆山,你的酒量也太好了。我的酒量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你我一杯杯对着干,你喝地一点都不比我少。我老张喝的跟一滩烂泥似的。你都没感觉一样。”
“老张,那说明你酒量也就是一般般。和人穆山比,可差一截。”一个秃头黑脸的汉子在一片笑道。
“秃子,你的酒量难道比我好?咱俩试试,看谁先趴下?”那老张一瞪眼说道。
“我不跟你这疯子闹。”秃头黑脸汉子一笑。
杨元峰这些天跟这些商贩们在一起,感觉很不错。这是一种有别于他往昔的生活,平凡、渺小,但却充实。
这些商贩生意做得都不大,风里来雨里去,还要时常面临绿林劫匪强盗的威胁,其实也是苦日子。别看吃喝上不亏,比起一般百姓来堪称奢侈,但苦头也多。风险还大,倒霉了不仅血本无归,小命都不保。
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股昂扬向上的热劲,可以说也是一种生机勃发吧。
杨元峰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舞阳郡城到了,分别得时候到了,心里头都感觉……一丝留恋。忘怀了江湖,忘怀了负担,一身轻松的感觉——真好。
“大家就在这散了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西城门口聚集。迟了,可不等了啊。”喊声响起。
“好勒!”
“哥几个,喝酒去。”
“走,胡老三请客。”
商贩、护卫们一个个也就按照平日的交期一伙伙分散开。杨元峰是和老张他们一伙六人一同走。
“你们看!”在老张旁边的老孙连喊道,“前面,前面那么多人聚集在那边,在干什么?”
“哎,人还挺多,走,去看看。”秃子也眼睛一亮。
闯四方,走八地,商贩们最好热闹。
杨元峰也好奇地和众人靠近过去,要伪装成‘商人’,就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商人。所作所为都和商人们一样,别特立独行。这样才不显眼。
“一千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兄弟,给念念,我就认识个钱。”
杨元峰他们刚靠近过去,就现一群人中熙熙攘攘地在喊着。
“他娘的,老子如果抓到着卫枫和齐秋雨,不是世世代代都荣华富贵了?”兴奋的声音从前方人群中传来,许多人都围着。
杨元峰听到‘卫枫’、‘齐秋雨’两个名字,眉头顿时一皱。
当即和其他六人一起朝人群里面挤,要挤到最里面看个清楚。
“别挤!”
“挤个屁啊。”被挤开的一些人嘴里咒骂着。
不过再骂也没用,更多凑热闹的人朝里面挤。杨元峰功夫在身很轻松就挤到了最里面。
“悬赏公文!”杨元峰一眼看到墙壁上贴着的一张公文,在墙壁的两旁,还站着两位穿着六扇门捕快,显然是不允许人破坏这公文。
心下立刻明白了。原来就是武林中俗称的赏金榜!
他仔细看去——
“卫枫,三十七岁,原正道名侠,奇才剑客。现查明为邪教无量道中人……
擅长剑法,通晓暗器……
内气外放,风沙滚滚,为青色。
此人非常阴毒狡猾,如果有人发现之,可通知各地衙门,一旦证实确是卫枫,消息为真,即奖励一千两黄金。如果有人能生擒卫枫,奖励黄金一万两!”
除了卫枫意外,齐秋雨、宫无悔等无量道‘漏网之鱼’全都名列榜文之上,杨元峰自也不例外。只是生平第一次进入了无量道通缉名单的前十中。赏金是一千两黄金,发现消失是三百两。
而除了对通缉之人武功的详尽描述,榜文是自然少不了人头像。
杨元峰现在内心里只剩唏嘘、庆幸,还好自己出来时跟之前不一样,做了全面伪装。不然,真可能挨刀子的。
看看榜文上的画像,杨元峰若去掉伪装,两者一比较,瞎子除外的人都能清晰认出是同一个人。
“该死的叛徒——”心底里狠狠地咒骂着。
除了无量道内中的人外,外人谁能如此详尽的把所有人面貌记下?
“他娘的,一万两黄金。”旁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之前朝廷最多的悬赏也才五万两白银。朝廷这是真要掘无量道的根呐!”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要是朝廷,我也要除根,一绝后患。”
“如果我知道这卫枫、齐秋雨在哪,想办法捉了他们该多好。”
“做白日梦吧,你怎么不去杀宫无悔?生死勿论,比活捉容易多了!可惜人家是武道宗师,先天级高手,吹一口气,都能灭了你小子十个八个。”
“罢了,不想这些了。我还是把人请到河东要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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