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勒都没被射死,但胡骑的抵抗消失了。看到他们的万骑长大人掉转过马头奔驰,谁都知道勒都正在干什么。于是乎,连深有威信的铁弗的呼喊也不管用了。
河东军以不过百人的伤亡全歼胡骑,勒都被祝彪一枪穿心!
伤亡分三个阶层,战死、重伤、轻伤,此战前两者合计六十三人。这是河东军这一战中真正的损失!
胡骑就是一只哈巴狗。哈巴狗打起架来是仗跑呢,还是仗咬呢?两者都远逊河东骑兵的他们,打不过了连跑都跑不了!
十七名重伤员,祝彪心里沉甸甸的。自己该如何料理他们?
——送回河东?至少要派一支五十骑的战力护送。
——就地安置?那派不派力量守护照顾?不派是让他们去死。
没有近距离基地,连续作战厮杀的一支军队中,伤兵是最可悲的。他们或被放弃,或只能等死,都不如在战场上直接战死。
出征的河东骑兵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战死了四十六个,重伤只有十七个。
“派人,送他们回去——”
十七条自己人的命,祝彪无法做到漠视。即使这十七人最终能活下一半都是大幸,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等过了阴山,想派也派不成了……”
天亮后,河东骑军继续上路北进。目标是燕然山的他们,想要完成自己的理想,唯一靠的就是速度。快若闪电的速度,在各部胡骑就是得到了警讯也来不及回兵的情况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下燕然山乌维驮王庭。
祝彪每天都会发动‘长驱’技战术。等进入阴山以北后,‘神行’更是必不可少的。
速度,速度,速度——
人手三马,汉军急行军的速度在祝彪a阶骑兵兵种增幅下,本就可以达到三百五六十里一日,现在再用长驱,一日四百里不成问题。
兵出塞外,杀到出云口南端时候。也只用了两天多一些。阴山以北两千里就是燕然山,五天之内,祝彪绝对能率兵杀到。
“吱吱……”
两支疾快的翠影箭似的穿落,又轻如鸿毛一样立在祝采儿的肩头。尖锐的长喙上沾染着血迹,祝采儿拿出白叠布熟练地给俩鸟擦了擦嘴。自从进入草原以来。这两只翠羽蜂鸟猎杀的飞鹰鹞子已经有七只了。
胡人驯化飞禽的技术是很高明的,不仅能传书、猎杀敌方同类,更甚能监视敌军的一举一动。祝彪如果不能确保头顶的‘制空权’在手,那此次杀入阴山的困难将会增大倍余,两只翠羽蜂鸟是立了大功的。
胡人四角之一的右部,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中。
逃得一命的乌维驮,依旧是胡人的英雄。但是。嗣子的死,诸多大将的亡,五万精锐的覆没,这些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没能从乌稽手中求得援兵的乌维驮。在燕然山王庭仅仅喘息了数日,就不得不引着仅余的万名金狼骑中的八千人离开了老巢,赶往燕然山西南的罗州战场。
——罗州战场
作为汉胡厮杀的主战场,再说这个旧名事实上已经显得很名不符其实了。乌维驮的死亡之旅固然拖住了汉军大反击的步伐。但随后的一个多月中实力不足的胡骑自己都不得不放弃掉怀远、九原等郡,势力彻底退出了北汉国土边境。
眼下的厮杀。已经是汉军渗入草原与胡骑的缠斗了。
缺兵少将的乌维驮,左支右绌。有着不俗战略眼光的他,都能看到‘未来’——得不到支援的自己得不得竭泽而渔,抽调整个部族的男丁编入军队,让右部的血一点点与汉人的交锋中流干流尽。
茫茫的大草原上会到处是漏洞,精锐的汉军骑兵会从这些漏洞里刺出一刀又一刀,在右部的躯体上添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直至整个右部的血彻底流干!
抽调部落中刚刚成年的男丁进入战场,这是毁灭部族的未来。可得不到援兵的乌维驮只能一面痛骂着乌稽,一面饮鸩止渴。
失去了五万丁壮的右部正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燕然山周边范围内的部落都是乌维驮的帐下,丧命的五万精锐,其大半根脚就属于这里。这些人根本就想不到危险就在来临中——
“呜呜呜,呜呜呜……”
绵绵的号角在平静下的战场上响起。正查看着战利品的河东骑兵们立刻按建制聚集起来。
“驾,驾……”祝仝带着本营兵马赶了回来。他还没能清剿完这个胡人部落的逃兵呢。
“不需要。咱们只要比他们报信的速度更快就行!”祝彪如此道。
河东骑兵哪能每每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全歼胡骑呢。有逃跑出去的败兵并不稀奇,前世小日本的海军还能有三艘祥瑞舰呢,运气好的人哪里都有。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自己挺进速度比胡骑的增员速度更快,燕然山下时候,优势依旧在自己这边。
六天的时间,出阴山以后,祝彪算上途中厮杀的光景,六天时间里也足以带兵杀到燕然山下。而这个时间对于胡人们来说,能不能把消息全部通知到各部落都是难说呢。
进入阴山以北的第三天,祝彪开启了‘神行’。
七月份就要见底了,太阳虽还依旧毒辣,秋天的气息却已经来到。
稽落山,在燕然山南六百里之地。这里是右贤王部——王庭的门户所在。
汉军北来的消息依旧被这些人得知了。
穆图是稽落山五部落中的大首领,有着王庭正式小王封号的贵族。他是个很细心的人,在发现三日来南面方面一个消息都没有传来,内心里就感觉到了不对。于是他放飞了四只飞鹰、两只鹞子,分作西南、正南、东南三组,向南寻侦。
结果只回来了四只。西南以及东南的。
这一下穆图就肯定正南方出事了。他再度让剩余的四只飞禽向正南方侦查。同时火急通报周边的另四个部落。
四只飞禽回来了一只,汉军来了!
这个消息引炸了整个部落。与北隅诸国开启的百多年征战中,汉军可只有寥寥几次兵锋抵达过稽落山。而这一次偏又碰到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飞禽的智力还高不到能数数的地步,但穆图不敢有半点轻视他们,穆图部落中的贵族也不敢有半点轻视他们。汉军既然敢深入草原一千里多,那实力必然不弱。更让贵族们胆寒和忧虑的是,稽落山之前的那么多部落怎么就没有一个发现汉军行踪的呢?难道都被灭族了?
汉军中有强大的飞禽克制飞鹰鹞子是第一,第二肯定也是他们有着超群的实力,这样才能保证消息的保密。
穆图根据飞鹰的习性断定。汉军距离稽落山还有百十里。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是很短暂的,短暂到稽落山周边的五部落首领、头人都没时间在坐到一块商议了。
穆图只能一边召集另外四部落的兵力赶到,一边收拢自己本部落的族人。他要把部落中所有的男丁都召集起来,当然,他也会把部落中的妇女和孩子转移到山上去。就像他派人往燕然山王庭禀报一样。
夜晚来临了。穆图的牙帐中聚集了部落里大小十几个头人,他们是整个部落的支柱,每一个都是穆图部落的重量级人物,但现在每一个人都绷着个脸,一声不吭。偌大的牙帐,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报……”帐外,一名牙兵打马赶到。喊了一声。牙帐内众人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报大人,英佳头人请见……”
“快让他滚进来——”
穆图一下站起身来。英佳可是他的心腹,黄昏前带领部落里五百多骑子弟赶去了南面侦查。
“罪将英佳,见过穆图大人。”英佳是一身的狼狈。战甲上溅着血迹,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我问你,南面的汉人有多少人?”穆图等待的这两个多时辰里都要急疯了,下令召集的男丁加上手中的牙兵总数只有三四千人。里头大半不是老人都是刚刚成年的孩子。与沙场浴血的汉军相比,他们就是一群会骑马射箭的牧民。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穆图急切知道汉军的实力,他可以死,但部落不能灭亡。
一路狂奔了数十里,现在英佳总算是恢复了一丝清醒,那滚滚而来的汉军,就是不可阻挡的洪流。
“穆图大人,是河东的骑兵,是祝贼带军打来了!他们足足有一万多骑,跟着我出去的儿郎全都完了……”噗通一声跪下,转瞬英佳就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跪趴在地上头都不抬。“五百多长生天的勇士,只跑出来了不到百人。穆图大人,汉军势大,咱们一个部落,不能抵啊……”
“再派人往四部禀报,要四部兵马立刻来援。还有急报王庭,祝贼亲引万骑来袭,目标恐是燕然……”
稽落山胡部五六十里外的一处海子旁。河东骑兵止步于此,开始了今夜的休整。
“大帅,既然五十里外就是一部落胡狗,咱们何不杀进去,端了这个狗窝再休息?”陈孟仁撕咬着手中的羊腿,一边对祝彪说道。
篝火旁祝彪也在进攻着手中的羊排,吞下口中的肉,灌了一口酒后再说道:“今儿下半夜有雨。再说稽落山有五个胡人部落,等他们聚到一块了,趁着夜雨,一块端了!”
出征的一万精骑,祝彪每个人给他们配的都有雨披,能很好的抵挡下夜雨的湿凉。
雨水在后半夜固然下起来了,淋淋沥沥。受祝彪的吩咐,河东骑兵们都已把雨披穿上,冷凉的雨水虽然让雨披宛若一层寒衣,可比起浑身湿透的样子可好的太多了。
“大帅。前面二十里就是稽落山了。”
夜色伸手不见五指。祝彪根本就看不到胡人部落的营地,但这并不耽误他下令。
“祝仝,率部开道。”他不假思索的吩咐道。“陈孟仁,你率部从左包抄;周子昂,你率部从右包抄。动作都要快!”
“诺。”三人没有丁点废话,这个时候是一切看行动的时候。河东军将士们都期盼着能寻到尽快寻到一个落脚的地。
穆图在睡觉,很不安心的睡觉。
祝彪这个威名显著的杀神领的上万军队就在不足百里外,部落里的武装又只有三四千人,就是神仙下凡他也睡不踏实。即使赶近的两个部落援兵已经赶到,各有两千出头。
不过后半夜的一场雨让穆图安心了。夜战和雨夜夜战可是完全不同的……
当然,即使如此,穆图也派出了一千多骑守夜,警戎线更是撒了十五六里远。
“杀啊”一万骑分头隐没到了黑夜之中,约莫过了一刻钟不到。就听阵阵厮杀声从前方左中右传来。“走!”祝彪一夹马腹,坐下青骢马立刻飞奔一样冲出。
“杀啊”震天的呼杀声在身后亲卫千骑中响起。
“杀啊!”
“杀啊!”
喊杀声在迅速向着穆图部落逼近。睡梦中惊醒的穆图连忙跳将起来,奔到帐外,浓黑的雨夜中,他只能隐隐看到一道道黑影。
“快整军备战!”穆图厉声的高喝道。
“杀啊!给我使劲的杀!”祝仝心中涌起无限的快意。六月债还得快,胡狗怎么祸害汉人的,今日自己就怎么祸害胡狗!
祝仝已经沿途奔杀一千多里了,但是还不够。一想起乌维驮给河西、安州等地造成的伤害,他就恨不得杀尽所有的胡狗——
痛快,真是痛快。马踏敌营,帐篷里明显有人在涌动。铁骑踏过就立马安静了。祝仝哈哈大笑着,一边大声命令着手下部众,一边用大刀将当前几个抵抗的胡人一一砍死!
“痛快!痛快!痛快!哈哈哈!”周子昂同样忍不住的开怀大笑。仇恨的力量是令人畏惧、胆寒的。
如若是沸汤浇雪,有着七八千抵抗力量以及两万左右老弱妇孺的穆图部落。却连两个时辰都没有支撑到。
七八千人的武装力量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连一个时辰都没有抵挡住,就分崩离析,四处逃散而去。河东军更多的时间是花费在洗血整个穆图部落上。
祝彪手中长枪。锋锐的枪尖在一簇帐篷中透出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冷冽地寒光!犹存的血迹混合着淋漓而下的雨水。顺着矛尖滴滴落下……
这是民族的对撞,由不得怜悯二字。
河东骑兵狂躁亢奋的屠杀着一个又一个的胡人老弱妇女。战刀冷冽的光芒在漆黑的雨夜下不时的闪过,几点阴沉着的火光明亮,凄厉的惨叫从没有断绝。
“跟我杀——”不知道多少个军官喊出了这相同的一句话。兵刃所指,一股凛凛之威荡然升起。
“杀——”众军将士齐声高呼,齐身奋勇。
“汉军——”
“威武——”
……
“汉军——”
“威武——”
……
“汉军——”
“威武——”……
伏尸遍地的胡营,所有的河东将士,欢喜、雀跃,心悦诚服的举臂欢呼着!
黎明时分,雨停了。东方的天际微露出一抹蛋白,朵朵云彩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被朝阳初升的一丝光芒映衬的像是浸染了红色的锦缎,露出淡淡的绯红。
“驾,驾驾……”
一支两三千人的胡骑正在疯一样快马加鞭的向着穆图部方向赶来。他们就是稽落山剩余两部之一的胡骑援兵。在部落受到袭击的第一时间,穆图就下令自己的亲兵向剩余两部落求援。
但是后者需要时间,两个部落的首领都第一时间发出了援兵,援兵们也拼死赶路,却也要到天亮了才能看到部落营地的影子。
契汗是这支队伍的首领,在两年前他还是乌维驮手下常备骑军中的千骑长,一次厮杀中跛了一条腿,这才退出了前线回到部落中。
现在危急时刻,部落的首领在带兵上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长生天的骄子,大胡的勇士,我们已经退无可退,背后就是亲人妇孺,背后就是姐妹父老,你们想让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妻儿,像牛羊一样任汉奴砍杀宰割吗?”
“告诉我,你们愿意吗?”
援兵终还是晚了一步,契汗闭目怅然。他派一人向部族汇报,自己则继续带兵逼近弥漫着血腥的穆图部落前。
有过正规军经验的契汗清楚祝彪的厉害,祝彪手下的汉骑不仅肉搏战犀利无双,更怪的是速度,他们的速度极其神速。自己已经被汉骑发现了,想逃都逃不掉。
除非就此解散队伍,让他们四散逃命!那样,十个里面能逃出生天两三个。
祝仝带兵杀出胡营。只他一部汉军足以!
“杀啊——”
似乎是同一时间,呼杀声从祝仝、契汗的口中同时爆出。激昂的号角声吹起,战争开始。
双方五六千骑同时提高着马速,哒哒的马蹄疾踏声响动如雷。
“冲锋——”
祝彪开启了祝仝部的技战术。英勇的河东骑兵顶着箭雨撞进了松散的胡骑当中。
没有任何好疑虑的,沸水泼雪,水银泻地,就是如此场面。
一柄势如破竹的尖刀,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剑,祝仝带领下的兵锋就好比当年的祝彪,用最不可阻挡的无匹气势将契汗的兵马从最中心处一分为二。完完全全的就是压倒性优势。
战事正在进行中,大营的右侧又一队两三千人的胡骑奔到。
“驾,驾,弟兄们,跟我杀——”周子昂扬起大刀高呼道。
增援来的胡骑只有两三千人,他部以多打少,不赢的干净利索可就没天理了。
“杀——”
“杀——”
“长生天的勇士,扬起你们的弯刀,随我去收割汉奴的头颅——”
胡骑最前方一个银环胡将高吼着。胡人的战前鼓励,真的真的很有重复性。
战事在一个时辰内结束。
……
……
这天中午时分,一匹筋疲力竭的马载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射雕儿驰到了稽落山前。
一天一夜的疾驰,五匹马跑死了四匹,射雕儿太累了,太累了。
座下的马也太累太累了。
穆图部落的营寨就在眼前,射雕儿昏昏沉沉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原来他后背上擦着一支箭。
轰——
战马倒地了。马背上的射雕儿如同木偶一样被蹿倒到了地上。剧痛刺激醒了昏昏沉沉的射雕儿。他双手按地想支撑起身子,但没有成功。
射雕儿喘息着,积蓄着体力,他要往穆图部落报信。祝彪那个杀胚带兵杀过来了……
但是,猛的射雕儿身子僵硬住了。他的鼻子嗅到了一股血腥,一股就在他身下发出的血腥气……
射雕儿翻过了手掌,手掌上殷红殷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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