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战斗,袁崇焕有数次都想下令全面进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他并没有多少获胜的把握。对方船只虽少,但却太高太大,装备有太多的红衣大炮!
宋进先前的水战溃败让袁崇焕很是警醒,生怕自己也步宋进后尘。毕竟他手中的军队虽多,并非什么精锐之师,而是由江西明军和反贼军队糅合而成,虽然在他的调教下勉强成为了一个整体,但并没有什么大战经验,特别是水上作战经验。
袁崇焕害怕会被对方冲击而一败涂地不可收拾,故不得不谨慎。所以他才试图用计谋获得胜利,却没想到李彦直根本不接招。
既然白天正面作战没有把握,那便趁夜袭击!袁崇焕可不愿这样相持下去,必须尽快杀到南京城!
夜袭的话,对方夜间根本看不清江面,火炮的威力便会大减,以火船攻击,说不定能一举烧毁对方行动不便的海船!
返回大营之后,袁崇焕便下令准备,为了万无一失,他下令改造了更多的火船,同时在军中召集敢死士兵,颁布重赏。凡是愿意死战者,每人赏银一百两,若是战死会另有抚恤银五十两,战后交到其家人手中!
一百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巨款,足够一家人生活好几年。如此重赏,立刻引得无数士兵争相报名。
搏一搏,便能获得一笔巨款,所谓富贵险中求,谁又能不心动?江西河流密布,大部分士兵都熟悉水性,都抱着即便船沉了也能游泳到岸上的心思。
为了银子,拼了!
一时间士气大振,得到敢死兵五千余人!
袁崇焕也不含糊,当场便把银子搬了出来,一箱箱白银摆在甲板上,看的士兵们眼晕。为了胜利,袁崇焕已经孤注一掷!因为他想的清楚,此战若是获胜才有将来,若是失败的话,再多的银子也没有用。
手下的军队战斗力太过普通,士气也很一般,只能靠着重赏!
“尔等可以选择现在领银子,也可以先存在本官这里等到战后再领,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不会克扣一两银子,会足额发放,便是尔等战死,也会派人送到你们家中,交给你们亲人!”袁崇焕清朗的声音在江面上荡漾,船只上士兵们看着坐船上堆积的银山,一个个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芒。
“愿为阁部大人效死!”有人高声喊道。
“愿为阁部大人效死!”众人齐声呐喊着。
当夜,袁崇焕下令留出一部士兵守夜防范敌船夜袭,其他大部士兵都早早休息。
子时,出战士兵都被喊了起来,为了防止敌方察觉,并没有造饭,所有人都啃着头天晚上准备好的干粮,然后便出发了。
半夜起了雾,顶多能看到二十步以内,为了防止己方船只相碰翻船,船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袁崇焕的坐船也在阵中,在高耸的桅杆上挂着一串灯笼,用来传递下达的命令,然而因为雾的原因,灯笼的亮光也传不太远。不过没关系,到战时还可以用号角声传令。
出击的战船足有八百余艘,顺着江面密密麻麻铺了过去,最前面的便是三百余艘火船。
所有的士兵口中都衔着根筷子,负责划船的士兵默默的划动着船桨,跟着前面的船只向北方慢慢划去。
足足两个时辰后,大约五更时分。
“阁部,差不多应该到了。”看着桌子的沙漏,黄立突然说道。估算着时间和船队行驶的速度,差不多靠近了芜湖城外江面。
“给第一队火船传令,点火进攻!”袁崇焕沉声命道。
一串黄色的灯笼迅速升起,于此同时,“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在夜空中远远传了出去。
片刻之后,前面江面上突然出现百余火点,向着北方迅速而去。
一百条火船,每艘船上二十桨手,拼命的划着船桨,细长的船只前部装满了已经点着的干柴,干柴虽多,却没有多重,故船速极快。
火焰越来越大,烤的划船桨手额头冒汗,火光穿透晨雾,能看到远处出现的黑影。
“快到了,再加把劲!”领头的桨手大声喊道。
船速越来越快了,已经能清楚的看到不远处巨大的黑影,那便是禁卫军庞大的海船。然而,眼前却出现了一道黑墙,把巨大的海船挡在后面,这道墙是如此的长,快速行驶的火船根本就绕不过去。
“怎么回事?”有桨手惊叫道。
“是船,很多船连在了一起!”
近在咫尺了,火船上的桨手们终于看清楚了,在他们眼前的是很多首尾相连的江船,形成了一道向两边绵延的船墙,把后面的海船护住。
“撞上去,把他们撞开!”有桨手叫道。
火船重重的撞了上去,头部尖锐的撞木插在前面挡路的船上,然而前面的船只是剧烈的晃动着,并没有被撞开。
火光闪烁中,前面“船墙”上忽然出现很多士兵,扬手扔来不知什么东西,正砸在火船上。
“轰”,一声巨响,火船上燃烧的火焰被炸出万点火花。
船上的桨手还未来得及登上系在火船后面的小舟,身上衣服被溅起的火花点燃,手忙脚乱的扑灭身上火焰时,慌不择路的掉落江水中。也有桨手被万人敌炸开碎片射中,一声不吭的摔倒在火焰中。
“成了!”透过晨雾,看着远处燃烧的一处处火焰,黄立兴奋的叫道。
袁崇焕捋着胡须没有吭声,他没有像黄立那样兴奋,因为夜间作战,到底能烧掉对方多少海船他也不知道,大雾使得视线受阻,根本就看不清楚。
不过那火焰看起来好像没有想象的大啊,难道是时间太短,海船没有完全被引燃的缘故?
“阁部大人,阁部大人。”就在此时,一艘小船在雾中驶来,船上有人高声喊着。
“怎么回事?”黄立冲着下面的小船扬声问道。
“对方在外围用很多船只组成了一道船墙,船只用铁链首尾相连,咱们的火船根本冲不过去!”报信的士兵高声喊道。
袁崇焕脸色很难看,弄了大半天,竟然没有攻到对方海船边,反而浪费了一百艘火船!
谷</span> “派船过去,想法斩断铁链!”袁崇焕沉声道。
命令传了出去,船只也派了过去,然而却迟迟没有斩断铁链。
......
一百艘火船撞在船墙上,燃烧起了凶凶烈火,火焰升腾,使得其他船只根本没法靠近。袁崇焕派出的斩断铁链的船只只能向没有火焰的地方冲去,然而大部分船上都有禁卫军士兵把守。
身为福建总兵,李彦直带久了水师,自然知道己方海船弱点,岂能不防范对方夜袭火攻?因为海船就二十艘,除去守芜湖城的兵力,船上就剩下两千多人,没必要搞水寨,但也不能不防对方袭击。
李彦直便下令,把白天俘虏的战船还有从芜湖城附近收集的江船连起来,组成了两道船墙,船只以铁链首尾相连,再抛下铁锚,形成了虽然简易但还算牢固的船墙,而且在船墙上又放了少量士兵守夜,为的就是防范敌方夜袭,没想到还真的起了作用。
船墙上很多船只被火船点燃,上面的禁卫军士兵便转移到相邻没有着火的船上,继续防范。
黑夜又有晨雾,火铳装填不方便,但是可以用小号万人敌,瞅准对方来船扔过去一枚,保准把对方炸的哭爹喊娘。
袁崇焕足足派出了数十艘船只来斩断船墙铁链,然而却根本没法成功,即便有船只躲过了万人敌轰炸,叛军士兵冲上了船墙,杀死了守船的禁卫军士兵,用斧头去砍铁链时,又有万人敌从第二道船墙扔来,把他们炸的人仰马翻。
足足损失了二十多艘船只连带上面数百士兵,却拿船墙没有一点办法,实在是雾太大,使得做什么都不方便。
袁崇焕发了狠,连续派出船只进攻,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经不住一次失败。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打赢!
天色越来越亮,晨雾渐渐消去,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战场,能看清前面被火船点燃的船墙,还有不远处江中停泊着的二十艘巨大的海船。然而看清对方的同时,也等来了“隆隆”的炮声。
李彦直下令,上百门火炮同时开火,把炮弹砸向反贼船队,江面溅起无数道水柱,不时有船只陆续被炮弹砸中,红衣大炮威力巨大,被射中便会出现一个大洞,船舱进水,船只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覆。
“阁部,怎么办?”指挥船上,黄立焦急问道。战斗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包括第一队火船在内已经损失了一百多艘战船。
“第一道船墙已经烧的差不多了,黄立,我给你二十艘船,你给我撞过去,撞翻第一道船墙,然后把第二道船墙上的铁链斩断!”袁崇焕沉声命令道。
“是!”黄立一咬牙,上了一艘战船,指挥着二十艘战船向对面冲了过去。
第一道船墙果然被烧的差不多了,船的骨架已经被烧朽,已经形不成阻挡,被轻轻一撞便撞碎了,黄立带着二十艘战船冲到了第二道船墙处。
“举盾,其他人瞅着船舱,防范他们扔万人敌!”黄立命令道。
战船靠近船墙,果然有万人敌扔来,不是被盾牌格挡落入江中,便是被眼明手快的士兵捡起扔到江水中,引线遇水熄灭根本就没有爆炸。
“杀啊!”一个个举着盾牌的靖难军士兵冲到船墙上,和留守的禁卫军士兵杀在一起。
“让他们撤吧!”夹板船上,看着不远处的情形,李彦直叹了口气,传下命令,不愿手下士兵平白消耗在这种肉搏战中。
“呜呜呜......”撤退海螺声响起,船墙上的禁卫军士兵纷纷跃上内侧停着的小舟,向着己方海船划去。
防守船墙的禁卫军士兵撤退,使得再无阻拦,船墙的铁链很快便被斩断。
“第二队第三队火船,给我一起上!”袁崇焕沉声下令道。此时的他已经决定,把此战当作最后的决战,不计伤亡,无论如何也要击败对方,烧毁对方所有海船。
随着袁崇焕的命令,二百艘火船向着不远处的海船猛地冲了过去。
“轰轰轰”红衣大炮不停的轰鸣着,一枚枚炮弹落入江中,不时有火船被炮弹击沉,然而其他火船仍然不管不顾的往前冲。驾着火船的都是重金招募的死士,一百两银子的巨赏足以让他们舍生忘死、一往无前。
百炮齐鸣,放过一轮火炮的海船迅速转舵,把另一侧甲板对准南方,然后继续猛烈开火。此时,不仅是红衣大炮,海船上普通火炮也都开火了,佛郎机,破虏炮,各种火炮相继发射,把大量的弹丸射向来袭的敌人火船。
红衣重炮威力大,一两枚炮弹就能击沉一艘火船,可那些普通的火炮威力就不够了,只能给火船上的敌军桨手予杀伤。
付出了三四十艘火船沉没为代价,大部分火船还是成功突破了火炮的封锁,抵近了巨大的海船。然而在他们眼前的还有另外一道屏障,那便是海船放下的数十艘冲锋舟。
为了防范反贼火攻,除了在外圈设立两道船墙以外,李彦直还准备了五十余艘冲锋舟。因为海船太大,很多时候很难靠近海岸停泊,人员物质都需要通过小船运送,故每艘海船都配备了三四艘小船,平日里放在甲板上,需要时再放到海中,便是冲锋舟。
这种冲锋舟两丈多长,七八尺宽,每艘舟上能载二十余人。五十多艘冲锋舟,成了海船的最后一道防线。
眼看着火船冲了过来,冲锋舟纷纷迎了上去,两侧十来个桨手拼命的划船,其他士兵或用火铳射击,或伺机投万人敌。
“轰”剧烈的爆炸声中,一艘火船被炸出晚点火花,上面的桨手大部分被炸死。没了桨手划船,火船便失去了动力,两个禁卫军士兵使劲用长竹竿去捅,终于使得火船横了过来,不再冲向海船方向。
然而火船的数量太多,五十余艘冲锋舟根本就没法完全遮挡。眼看着一只火船速度极快的冲来,距离一艘海船只有二十多丈,这种速度只要冲过去,火船头部尖锐部便会深深的楔入船体,轻易无法甩脱。
“横过去,挡住狗日的!”不远处一只冲锋舟上,负责指挥的船长厉声吼道。
舵工使劲扭转船舵,冲锋舟迅速侧过船体,桨手们猛划船桨,冲锋舟堪堪挡在火船前面。火船径直撞在冲锋舟上,剧烈的震荡中,七八个禁卫军士兵掉落江中。
“万人敌!”船长努力稳住身子,大声吼叫。
一个士兵从腰间取出万人敌,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快速的点燃了引线后停顿片刻,猛地向前面的火船扔去。
“轰”的一声巨响,火船上反贼桨手还未来得及撤回火船尾部拴着的船上,便被炸的七荤八素。
一个禁卫军士兵取出斧头,拼命的去斩火船尖木,试图斩断尖木和火船脱离,然而火船火焰已经彻底燃烧起来,火浪逼得他根本无法靠近。
十几个落水的禁卫军游到了火船后方,爬上了拴在火船尾部的小船,砍断绳索划着船过来,把失去动力的冲锋舟上同伴接上,继续向其他火船杀去。
火炮不停地轰鸣着,海船周围海域,敌我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不时有双方士兵落入水中。
最大的一艘夹板船上,李彦直抿着嘴唇,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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