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掌眼,但其实李泉的内心,已经认定这件珐琅彩瓷碗是真品无疑。
毕竟,他敢请唐顺掌眼,肯定也是相信唐顺的眼力的。
而唐顺既然通知了他来接手,那么肯定是确定了这只碗是真品。
但李泉仍然请唐顺掌眼,其实并不是让唐顺再次说一遍是真品的话。
而是希望唐顺能够给他讲明一下,判断的技巧和经验。
说白了,纯粹是为了学习。
活到老,学到老。
无论做哪一行,学习都是始终如一的。
特别是古玩这行,作假造假太多,不坚持学习,迟早会打眼。
唐顺心思剔透,瞬间意会了李泉的话外弦音。
他呵呵一笑,没有推拒。
戴好手套,再次上手这只珐琅彩瓷碗,讲解道:“珐琅彩的主要特征,大概也就几个方面。”
“首先,便是看胎。珐琅彩的胎,质地细薄,修胎规整,完满无缺。”
“并且,珐琅彩的造型,普遍都是碗、瓶、壶之类的小件,鲜少出现一尺以上的大物件。如果哪天要是出现珐琅彩的缸,那基本都是假货无疑。”
唐顺侃侃而谈,细数家珍,李泉听得津津有味,一脸受教。
即便是出手的胡广涛都是竖起了耳朵,认真聆听,一脸好奇。
看了一眼认真聆听的李泉和胡广涛,唐顺转着手中的珐琅彩瓷碗,继续讲道:“看完了胎,接下来便是看底釉和色彩。”
“底釉是纯白釉,不黄不青,釉面光滑,洁净无瑕疵。色彩则鲜艳且柔和,少有纯色,多为粉彩型藕荷色,并且色种多。”
“这些细节,仅是这一件,估计很难区分。李哥要是有空,可以去博物馆多观察研究类似的珐琅彩,便能够明悟这点的。”
唐顺看了李泉一眼,随即解释道:“珐琅彩鉴别的关键,最主要的便是色料。真品的珐琅彩,其表面光滑,有玻璃质反光感,有时还可以反射蛤蜊光。”
“另外,其釉料均会凸出底釉,略高出一毫米的差距,有明显的立体感。特别是用手触摸,可以明显感觉得到。”
“再者,如果用十倍放大镜观察细看,还可以在每一片花叶之上,看到细微的开片纹。”
说到这里,唐顺又看了李泉一眼,道:“以上讲述的这些,都是辨别珐琅彩真伪的基础技巧。接下来,我再讲讲如何断代。”
“李哥作为资深行家,应该是清楚,珐琅彩在清朝康雍乾三代,是各有不同的。康熙时色浓庄重,雍正时清淡素雅,乾隆时便精密繁复,雍容华贵。”
“这些不同时期的风格,普遍都跟物件表面的绘画和纹饰有关。从这些绘画和纹饰,基本都可以看得出来的。”
“其中,乾隆时期,还有着前后两个时期。像这只碗,就属于乾隆前期的作品。”
“乾隆前期的风格特征,跟雍正后期风格有些相似。是诗、书、画、珐琅、制瓷等完美结合的。”
“而在后期,珐琅彩就变得繁缛了,基本不使用诗词。普遍都是应用色地、松绿釉、以及口、底部镀金等装饰。”
听着唐顺讲述这些鉴别方法,李泉的脸色一阵恍然。
不住的频频点头,明显是获益匪浅。
扫了一眼李泉,唐顺接着笑道:“除了以上这些需要注意,还有款识,也是需要了解的。在康熙时期,有一段时间是被禁止写款的。”
“乾隆之前,一般都是四字款。直到乾隆时期,才增加了青花六字篆书款‘大清乾隆年制’,以及横排篆书六字款。少数个别器物是金彩或黑彩书写篆书或楷书款识。”
“而这些,都只是很寻常的鉴定方法。另外,还有着许多相对深奥的方法。比如,分辨釉料的进口和国产。而这些方法,一时半会很难讲清,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和观摩去慢慢积累才可以的。”
讲到这里,唐顺看向李泉笑道:“李哥要是研究不透彻,我是不建议您轻易上手珐琅彩的。您应该清楚,珐琅彩的稀珍,导致了其价值的高昂。”
“其中的精品,随随便便都是上亿的价。特别是康乾三代的,市场上面基本很难遇到的,算是有价无市。要是打眼了,即便您资产雄厚,也得心疼不是。”
听着唐顺的建议,李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唏嘘了口气,李泉看向唐顺的眼神,变得更是钦佩。
甚至,是敬重和崇拜。
“老弟,老哥受教了!”
李泉站了起来,向着唐顺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
唐顺不吝言词,为他讲述了一堂精彩的课程。
这些东西,寻常人物,可是不会轻易袒述出来的。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许多专家大师,非亲非故,是不会轻易教授外人的。
唐顺讲得如此详细,绘声绘色,明显没有丝毫藏私。
这种坦荡和真诚的心地,深深地折服了李泉。
唐顺见状,急忙起身,扶住了李泉。
看着李泉热崇的样子,唐顺笑道:“李哥,您待我做兄弟,我岂敢不敬您是兄长?既然是兄弟,那你我之间,又何须再如此生疏客气?”
“哈哈哈!好!兄弟!好兄弟!”
李泉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伸手重重地拍在唐顺的肩膀上面,李泉看待唐顺的眼神,变得亲切了许多。
如果说之前兄弟相称是客套的话,那么现在,李泉的心中,开始将唐顺当做真正的兄弟看待了。
中国社会,从古至今,都是人情社会。
不论亲疏远近,普遍都是人情往来。
人情交集,是最珍贵,最牢靠的交集。
很多时候,都是金钱买不到的。
唐顺今天的这份人情,无疑是极大的。
不仅为李泉淘到了珍贵至极的珐琅彩,更为李泉讲述了一堂精彩的课程。
这份人情,李泉承下了。
以李泉精明的个性,岂能不懂其中微妙?
你来我往,他再对待唐顺的态度,岂敢再偷奸耍滑?
感受到李泉的手掌,拍在自己肩头的力量,唐顺的嘴角,笑意渐浓。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跟李泉之间的关系,只要不出现重大意外,基本就是稳了。
“这件珐琅彩,我拿了。胡先生,劳烦您开个价吧。”
重新落座,李泉便是看向了胡广涛,含笑询问起价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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