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高门府邸,大家鼎盛,繁荣的荥阳郑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地狱来的锁魂魔鬼,将这里所有人的魂魄都吸走了。
李霄来过荥阳郑氏数次,但也不如这一日心惊。
绝命李家的不少人也来过荥阳郑氏,向来绝命李家的人都是在荥阳郑氏被奉为座上之宾。出入奴仆侍婢簇拥,这座府宅内,让外人羡慕。
荥阳郑氏,虽然不比京城各大世家门第勋贵府邸,但是在荥阳,却是地地道道的大族之家。
如今这副样子,谁也没想到。
即便……
李霄脸色不停地变幻,许久后,他才微微颤着脚步,向里面走去。
尽管来过数次,但这一次,他却有些胆颤,对里面似乎有一种隐隐恐惧,隐隐骇意。
绝命李家的子弟,也如他一般,挪动脚步都有些僵硬地往里面走。
来到郑氏府宅前的会客厅,入眼处,便是李沐清红着眼睛整个人骇然地露着可怕的表情,又是怒,又是哀,又是痛,还隐约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意。
虽然他的目光是对着众人挖的会客厅的机关,但任谁见了,都有些骇然。
李霄在距离李沐清四五步远的距离停住脚步,对李沐清道,“李贤侄,机关破坏成这个样子,恐怕里面的人十有八九……”
“她是谢芳华,不会死的。”李沐清猛地转过头,眼睛红如血地看着李霄。
李霄受不住他眼中一瞬间喷发而来的神色,勉强忍不住不后退,语气和缓地道,“绝命李家布置的机关,这等情形,我等怕是回天无力了……”
李沐清死死地盯着他,沉冷地问,“荥阳郑氏和绝命李家关系真是非比寻常啊,枉我聪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李霄一怔,“你什么意思?”
李沐清腰间的宝剑忽然出销,快若闪电地刺向李霄。
他出剑的速度太快,身影太快,剑法太快,招式太快,总之,一切都是一个快字。
李霄惊骇,反应过来时,李沐清的宝剑已经刺破了他的肩胛骨,他被刺中,踉跄地后退数步,勉强站稳。
他刚站稳,李沐清紧随而至,宝剑随着他身子欺进李霄,手腕一转,宝剑快速地抽出,瞬间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李霄连拔出宝剑的机会都没有,他自诩也是有些功夫的,而且自诩功夫不低,可是竟然没有在李沐清的手中过得上一招半式,且就这般被他刺破肩胛骨,更是这般连剑都没拔出就被他的宝剑架住了脖子。他心中大骇之下,又惊又怒,大喝道,“李沐清,你这是在做什么?”
绝命李家的人反应过来,齐齐抽出宝剑要上前。
暗卫更快一步地上前,顿时对李沐清前后左右竖起了保护网,将他护在了圈内。
绝命李家的人持剑上前,可是看着蜂拥而上将李沐清护起来的暗卫,这些暗卫,人人面无表情,手中的剑泛着凌厉冷寒的光芒,整个荥阳郑氏府宅都是李沐清的人,而他们绝命李家虽然带来了一对护卫,但也寥寥无几。
任谁也没想到,李沐清竟然突然对李霄出手,且毫不留情。
绝命李家的人提着剑,都惊骇紧张地看着李沐清,却不敢上前硬救人。他们心中清楚,只要一上前,这些护卫就会将他们斩杀,他们几个人,虽然武功不错,但也不是这么多护卫的对手。
荥阳郑氏府宅内,除了弥漫着杀气,还弥漫着血腥之气。
李沐清面色森然地看着李霄,对上他又惊又怒又是骇然的脸,一字一句地道,“荥阳郑氏暗中投靠北齐,绝命李家既然和荥阳郑氏关系非比寻常,想来,也是北齐的走狗了。我着急救小王妃,却是给疏忽了,若是南秦忠心耿耿的子民,当听说小王妃在荥阳郑氏出事儿时,自然第一时间不推辞便前来荥阳郑氏了,何须我抬出皇权来压人?昨日夜的事情,今早才传开,可是绝命李家竟然在巳时就收到了消息,如此之快,荥阳郑氏显然与李家背后是串通一气的。或者说,不是荥阳郑氏,而是背后另有祸乱之人。”
“你胡言乱语什么?”李霄暴怒,“什么荥阳郑氏暗中投靠北齐?什么我绝命李家也和荥阳郑氏一般?简直一派胡言,这是诬蔑。”
“我一派胡言?我诬蔑?”李沐清脸色冷寒地冷笑。
“就是一派胡言,就是诬蔑。”李霄道,“我何曾推辞不救小王妃了?只是因为去我绝命李家请人的是你。是你右相府的李沐清,绝命李家和右相府昔日先祖的仇怨,你突然而来拜访,我知道是真是假?知道你有没有安好心?我自然不能与你随意来这里。”
李沐清眯起眼睛,盯着李霄道,“这些解释,如今你与我说没用,待见到皇上,你在他面前去说吧。”话落,他清喝一声,“将李霄和绝命李家这些人全部给我拿下,收押起来,严加看管,不容有丝毫差池。”
“是!”护卫们一拥上前。
李霄脖子上架着李沐清的剑,稍有动作,锋利透着寒芒的宝剑便会割断他脖子,他又急又怒又恨,但却不敢再乱动反抗,只能任护卫卸了他兵器,将他拿下,他怒极质问道,“李沐清,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我绝命李家的人可是受你所请,奉了皇命来这里救人的。如今人还没救,你却将我们拿下,是何道理?你这右相府丞相司直就是这样诬陷草菅人命的?”
李沐清看着他,一身血气地道,“到底是不是冤枉你,你可以到皇上跟前去说,刑部彻查,大理寺三堂会审。你绝命李家若是无罪,没有与荥阳郑氏和北齐勾结,皇上自然不会冤枉好人。我李沐清届时自刎以谢圣恩。”
“你……”李霄死死地瞪着他。
李沐清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又道,“你若是有罪,若是绝命李家当真和荥阳郑氏和北齐暗中勾结,通敌卖国,那么,绝命李家的九族就等着被诛吧。”
李霄眼睛几乎血红,“李沐清,你也是李家的子孙,绝命李家和右相府李家虽然数百年不来往,但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是你说的。你如今要想借此杀我绝命李家?断李家根基吗?”
“在我李沐清的心里,先国后家。”李沐清冷然地看着他,“通敌卖国之罪,罪不可恕,其罪当诛。我为国之大义,何惧断李家根基?李家子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当断必断。”
李霄狠厉地道,“你是为了国之大义?笑死天下人了!你是为了谢芳华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右相府的李公子,也喜欢谢芳华。当初险些娶她。如今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杀族亲,灭族亲,断族根。李氏的先祖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沐清忽然笑了,全无血色的脸笑容很轻,眉目却充满戾气,凑近李霄,低声说,“李世叔,你说对了,我要杀你,杀绝命李家满门,让皇上诛绝命李家九族,就是为了谢芳华,就是因为这荥阳郑氏的机关是绝命李家布置的。若没有绝命李家的机关,她定不会出事儿。我恨不得掉下机关的人是我,恨不得代她,我恨不得要杀掉所有人。即便,如今我没有你绝命李家通敌卖国的证据,但我就是要拿下你,交给皇上,交给刑部,交给大理寺,三堂会审,那又如何?”
李霄被噎住,看着近乎疯狂的李沐清,这哪里还是传言中那个右相府清贵门楣出来的温润如玉兰的温和公子?这分明就是一个魔鬼。
他想着,他低估李沐清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以为李沐清和他爹李延一样,无论什么时候,也都是和事老儿,狡诈若狐,滑不留手,即便心中再怒的事儿,他面上也不轻易动怒。
今日,他的儿子,李沐清,在绝命李家,如此谦逊温和,一口一个李世叔叫着他,有求于人,态度不谦卑,但却倨傲以皇权作伐慢慢施威,一如右相李延行事。
可是,他错了,他不是李延,他是李沐清。
他竟然如此果断狠绝对他出手,狠厉非常而且不按常理出牌,这样疯狂,与传言大相径庭。让他措手不及,无反手余地。
今日,真是栽到了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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