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错了,云继哥哥是北齐的皇子,云澜哥哥么……”谢芳华看着他,“我不信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秦钰忽然哂笑,“那又如何?还不是姓谢?只要是姓谢,难道就不是谢氏的人?”
谢芳华不语。
“更何况,谢云继是北齐皇子,这岂不是又添了一桩,更让皇室忌惮?谢云澜的身份我自然知道,但也不过是回京之后,不久前知道的。可即便这么多年,父皇对谢氏米粮出手掌控,可也只吞了小半,大半都让他自立门户攥在了自己的手里。”秦钰又看了谢云澜一眼,见他仍一言不发,他笑笑,“说起来,无非是各有立场。”
“是啊,各有立场。”谢芳华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她自然一早就有这样的认知,只怪谢氏人才济济。她看着秦钰,“如今已然分族分宗,我想问问四皇子,你对于谢氏,想要谢氏再做到哪一步,你才觉得,不会威胁皇权?撤手谢氏头上的锋刃。”
秦钰挑眉,“我有些明白了,原来芳华小姐今日请我来,不是只为了想救谢氏长房这么简单。”
“自然!”谢芳华也不隐晦,直言道,“忠勇侯府的忠心天地可鉴,但那是我没回京之前。”
“哦?”秦钰看着她,忽然放下茶盏,“若是我说,我想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撤手。你以为如何?”
“四皇子似乎忘了自己已经有了赐婚的皇子妃了。”谢芳华冷冷地看着他。
“赐婚而已!未必能嫁给我。”秦钰回看她。
谢芳华收回视线,倒了一杯茶,递给身边的谢云澜,“其实,我不在乎鱼死网破。”
“怎样个鱼死网破?”秦钰看了谢云澜一眼。
谢芳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眉目凉寒,“就是,这个江山若是因秦谢争斗而毁,那么,乱世硝烟再起,北齐长驱而入,南秦不复,北齐归一。于我何干?”
“看来,你虽然出身忠勇侯府,虽然姓谢,身上却没有半点儿谢氏的忠心和谢氏女儿该有的闺训。”秦钰面色不变,笑看着她,“你这样说法,与通敌卖国何异?”
“我这样的说法前提之下,还不是取决于秦家是不是还要置谢氏于死地?”谢芳华面无表情,“我是没有学好闺训,所以,一个我,更当不得你多年筹谋毁于一旦的代价。四皇子三思。”
“若是我就觉得你当得这个代价。就要你呢?”秦钰盯着她。
“看来,这个事情是谈不成了!”谢芳华撇开眼睛,“那就换个条件,救出谢氏长房,四皇子若是帮忙,需要什么条件!”
秦钰也撇开脸,身子靠在椅背上,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谢氏长房围困月余了,芳华小姐不理不问,我还以为谢氏长房在你眼里没大用。如今这又是为何要救?”
“我一直不闻不问,不过是想给谢氏长房一个深刻的教训,另外也是为了分族分宗,谢氏长房摆在那里,犹如悬在头上的剑,那些族亲总会多两分思量。再者,法佛寺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至于全门没命。但却是我料错了,皇上心狠,竟要诛杀满门。”
“父皇的心狠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年登基时,他是踏着自己摔碎了的心和别人的血骨趟出来的。至于如今,心狠更甚以往十倍,你也不是不知原因,林太妃让她的人来找你,你不是知道他命不久矣了吗?一个不久命于人世之人,你还能指望他心软?”秦钰似乎有些乏了。
“四皇子果然不愧是四皇子,看来很少能有事情是你不知道的。”谢芳华看着他,“你只说,谢氏长房,我要救,你有何条件?”
“你只想要他们活命不是吗?”秦钰忽然一笑,站起身,“刚刚我们说的整个谢氏,我手里攥着的东西,足够等价换你的事情。反正不急。这样吧!谢氏长房,就白送你,当做我的诚意了。”话落,他转身向外走去。
谢芳华看着他痛快地出了门,偏头看向谢云澜。
“我送四皇子!”谢云澜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跟随秦钰身后,出了房门。
秦钰也没推脱,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忽然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须臾,放下茶盏,泄气一般地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不多时,言宸脚步轻浅地走了进来,看到谢芳华脸色昏暗地坐在椅子上,他一愣,“是为谢氏长房的事情?”
谢芳华睁开眼睛,有些疲惫,“你去了哪里?”
“轻歌找我!”言宸顿了一下,“是谢云继的消息,齐云雪已经将他带到了北齐境内。可是,没看住他,据说还没有进北齐京城,更没有见到皇上和皇后。他从齐云雪的手上逃脱了。”
“哦?”谢芳华一笑,“云继哥哥竟然从齐云雪手里逃脱了?按理说,他的武功不是齐云雪的对手才是。”
“谢氏盐仓培养继承人这么多年,焉能没有点儿手段?齐云雪待在情花谷多年,几乎避世,武功媚术她在行,但是手段算计,她却不行。没看住也不太意外。”言宸道。
“也是!”谢芳华心情轻松了些,“总算听到了一件让人高兴点儿的事儿。”
言宸不置可否,“我看四皇子刚刚离开?”
“嗯,别人在法佛寺利用谢氏长房,我却也想反利用,所以,才不管不问不搭救让谢氏长房被御林军围困。没想到……”谢芳华顿住不说话。
“可要我出手?”言宸看着她。
谢芳华沉默了一下,摇摇头,“算了,秦钰说白送我一个谢氏长房,既然他手里攥着致命的东西,不差这个谢氏长房。我倒要看看,皇上圣旨之下,四皇子怎么做。”
“那就是不出手了?”言宸蹙眉。
“嗯!”谢芳华点头。
“也罢!听到圣旨后,我研究了一番,谢氏长房在短时间内,想越过四皇子救人,没有营救之法。”言宸道。
谢芳华揉揉眉心。
“你回房躺着,一个谢氏长房而已,既然如此,就别再多思多虑了。别忘了,你就是忧思太甚,如今必须养身体。”言宸挥手赶人。
谢芳华放下揉眉心的手,对他微笑,“好,回房躺着!”话落,站起身,“虽然咱们不能出手,但给谢氏长房传个话不难。你给谢林溪传个话吧!让他稍安勿躁,会救谢氏长房。”
“告诉你不要多思,转眼就多思了。”言宸看着她。
谢芳华无奈地笑笑,听话地回了房。
言宸见她离开,珠帘随着她进屋轻轻晃荡,他笑着摇了摇头。
忠勇侯和崔允一个时辰后回了忠勇侯府,二人径直前往海棠苑,走到本路上,碰到谢云澜。
谢云澜将秦钰和谢芳华的交谈简略地说了一遍,那二人对看一眼,面色都有些凝重,忠勇侯沉默片刻,喊了谢云澜和崔允,折路回了荣福堂商议。
傍晚,英亲王府送走宾客,收拾妥当,英亲王妃派了春兰前来忠勇侯府询问谢芳华关于谢氏长房之事,同时询问明日采纳之礼,是否照常进行。
谢芳华也不隐瞒,如实地将秦钰的事情说了,便点头说采纳之礼照常。
春兰听说秦钰相帮,有些惊异,得了回话,回了英亲王府。
当日,圣旨查抄谢氏长房满门,既谢氏分族分宗后的第一桩大事儿,在整个谢氏族亲里,惊起了巨浪。荣华平静了多少年多少代的谢氏,第一次,面临头上的血刃。绝大多数人,都惊惧不已。
京中的百姓们,反而无惊无惧,谈论猜测得最多的是皇室和忠勇侯府的较量。揣测谢氏是否真的会让皇上杀了谢氏长房满门。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早,英亲王府依照约定前来忠勇侯府行采纳之礼。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携带着礼先到了忠勇侯府,对上忠勇侯探寻的视线,英亲王尽量让脸色不难看,“昨日晚上派人去询问了,他说今日会来过礼。”
他指的自然是秦铮。
忠勇侯点点头,没说什么。
英亲王妃也没看到谢芳华,询问,“华丫头呢?”
“稍后铮小子来了,他若是愿意见她,就让她出来,若是他不愿意见,那就算了。过礼不一定非要女儿家露面。”忠勇侯道。
英亲王妃明白忠勇侯府的意思,点点头。
时间将到午时,英亲王和英亲王妃脸色难看得要滴出水来时,秦铮终于姗姗来迟,手中提着一对活捉的大雁,出现在了忠勇侯府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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