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道:“夫人很恼火,想了很多办法。我却并未在意,只以为遭遇了灾荒年而已,反正三年丰收积蓄充足,我们并不为吃喝发愁。”
“但第二年,又是同样的情况,紧接着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终于,在我们积蓄消耗差不多的时候,夫人也一病不起了。”
李瓶儿奇怪看着老路,压低声音道:“相公,他这是干什么?”
西门情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老路并未在意,依旧沉浸在回忆里。
“我只记得当时我很慌张,请了很多大夫,又找了不少人询问,始终没有个确定的答案。
夫人的病情也很奇怪,很多名医都没见过,就像是旱灾中麦子,就那样干瘪枯黄了下来。
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甚至想办法请盗门门主出手相助,依旧没什么作用。
但他却告诉我,这是妖气入骨!”
老路面色忽得狰狞起来,急促道:“我那时才知道,小岛附近竟然盘踞着一条恶龙,专吃来往商船和附近岛屿的供奉,我五年不闻不问,已经恶了它,如今它来找麻烦了!”
故事讲到这里,李瓶儿反倒好奇起来,眼睛瞪得老大,聚精会神的。
“找到原因,我如抓到救命稻草,慌忙请神婆在岛上建了一座龙王庙,先是三牲五畜,后又作水陆道场,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月,却一点起色都没有。
夫人情况越来越不妙,好好的一个人已经干瘦得不到三十斤,每一次看到她我都心如刀割。
有一天,我忽然恍悟,好话说尽没用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就在我把心一横,准备铤而走险,下海与那恶龙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恶龙却忽然来到了我面前!”
“呀!”李瓶儿捂住嘴巴。
西门情眯眼,若有所思。
老路忽然楼下泪来:“那天晚上,在龙王面里,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的家伙给了我一个选择!
一,立刻取走我夫人的命。二,用我的命换,可以多给我十年寿命,但我必须心甘情愿。”
“就在我答应下来的当天晚上,你们猜怎么着?”
老路忽然抬头,似哭似笑道:“夫人她直接就好了!”
李瓶儿目瞪口呆。
西门情脱口道:“有诈!”
李瓶儿:“啥?”
西门情皱眉:“事情进展的太顺利了,而且海岛上跨度五年的颗粒无收,没有人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即便腰缠万贯的富商也会暴跳如雷。
你如此镇定,已经是反常了,门主的指点和恶龙的主动上门都带有一股阴谋味。
时间卡得这么准,说明恶龙早就环伺在旁虎视眈眈了!”
老路楞楞的看着她,摇头:“我当初要是也能想到这一点,就不会落入这步田地了!
可怜一个陷入美好生活幻想的男人,几乎把一切都奉献给了夫人,最后换来的,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李瓶儿眼睛放光,“什么阴谋?快说快说快说!”
老路苦笑摇头,并未细说,而是接着往下叙述。
“之后十年,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田地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不管种什么都会长得又大又好。
夫人的气色也越来越好,我本来已经沉浸在其中,甚至开始打算要一个孩子的时候。
一次意外后的发现,令我如坠冰窟!”
老路目光有些发呆:“夫人她竟也是妖怪,本体就是那片万亩良田……”
李瓶儿猛的打了个冷颤。
田、田地也能成精?
西门情却找到了重点:“布置这么大一个局,甚至还给了你一段圆满的姻缘,等待足足十五年,就是为了你?你有什么特殊的?”
老路木然:“你听过人间大药么?我就是!
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十五年,而是整整五十年,从我出生开始,这帮妖怪就盯上我了!”
“人间大药……“李瓶儿忽然严肃起来代,低头咬着手指。
“有什么特殊的?”西门情问。
“不清楚!”李瓶儿摇头:“这个词儿很少见,我要想只在外公与峨眉老道闲谈的时候,听过几句话。
据说,人间大药可遇不可求,必须由人炼制,一旦成功吞服,可跳过入道筑基,直登金丹大道。
但这种人命格奇特。出生时特殊的地点,特殊的生辰,以及特殊的天气缺一不可。
动则耗时几十年炼制,吞噬的时间也必须限定在某一天,一单错过,就只能等下一次。
不守规矩的话,人间大药非但没有神奇功效,很会化为剧毒!
这种离奇的东西,我一直以为是妖怪门妄想出来的,不想还真有……”
老路苦笑:“亏你知道这些……“
“所以五年前应该是你的丧命之期,而你却逃过了!”
“我十二天挖了三十一座汉代大官的墓穴,收集所有护墓瘴气打入假棺材,又假死下葬,费尽心力才逃过一劫。
可这也令恶龙暴怒不已,他当场撕碎了夫人。”
老路眼中闪过莫名神色,急促喘息了两下,有些神经质的道:“再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再一次的服药之期!
我已经研究明白了,以我的命格一生中只有两次服药之期,五年前它已经错过了一次,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李瓶儿奇道:“既然上一次办法好用,为什么不再来一次?”
“因为这次服药之期足足有一年!”
“妈呀!”李瓶儿吓得吐了吐舌头。
西门情忽然有些明白了:“所以你这些年也没干别的,除了积攒财富之外,就是在寻找对付恶龙的办法,或者说保命的办法!所以你就找到了二仙山?”
“不,罗真人找到了我!”
老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将浮动的情绪再次压制下来。
“恶龙凶猛,我找的得道高人根本不敢插手。臭鱼烂虾又完全不顶用,说是除妖,其实只是给恶龙送零食。
还没等登岛呢就被浪头打翻舢板,一个个直接葬身海底!
所以罗真人忽然托人找到我时,我并未相信,但当看到他用一张符咒轻易摧毁一座山头时,我信了!”
“十万两银子换个活命的机会,值了!”
“哪知道这家伙一不去海岛做法,二不收我为徒,收下银子之后,非但连点保证都没有,反而一杆子把我支使到阳谷县来了!”
老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现在我才想明白,人家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儿,不过是利用我为他徒弟报仇罢了!”
李瓶儿满脑袋问号。
“相公,他什么意思啊?”
“他们想引大王入局,驱龙吞虎,坐收渔翁之利!”
西门情眯起眼睛,敲了敲桌子:“我只不过是个诱饵罢了!
骗术高手利用死而复生的唬头,希望能够把我引入局。
只要抓到了我,无论利用我的身份藏在景阳冈上,还是干脆一刀杀掉栽赃嫁祸给恶龙。都能够达到他们的目的,届时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
李瓶儿恍悟:“恶龙找大王的麻烦,无论胜败对他们都没有影响。不,万一败了,肯定会跑来落井下石。
之前就隔岸观火,伺机而动?这姓罗的太阴险了吧!”
西门情点头:“幸亏咱们提前发现,否则……”
“晚了!你们觉得罗真人会没有后手吗?”老路忽然打断她。
西门情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这个局是罗真人亲自交代下来的,布置这么大的场面,单单为了抓你,你不觉得太夸张了吗?
我花了上万两银子才把西门大宅再次撑起来。
有这份钱能在江湖上雇十个一流高手了。既如此,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舍易行难?”
西门情面色发黑:“他另有图谋?”
“这就得问你自己了,二仙山的人为什么老盯着你们西门家不放?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老路忽然很恶劣的笑了。
“不好,西门大宅……”
西门情呼声未落,耳边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整个阳谷县的地面都跟着疯狂抖动了起来。
街上接二连三传出惊呼声,百姓们狼狈的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个惊魂未定,脸上带着害怕和茫然。
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地龙翻身了?
是哪里爆炸了?还是走水了?
两人冲出院子,只见夜空中,忽然有一道紫黑色的符咒冲天而起,诡异的气息如同章鱼的触手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
李瓶儿惊叫道:“招妖咒?这怎么可能?外公说妖符咒法自汉代以来就已经销声匿迹,上千年从未再出现过,怎么如今却……”
“西门大宅的方向!”
西门情面色不好的问:“这符咒有什么效果?”
“不清楚!我只是小时候翻看古籍的时候,偶尔见到了古符的介绍,上面也语焉不详,只写了这样几个字……”
李瓶儿一字一顿道:“相传为妲己招妖之法!”
西门情:∑(*???)!!
这也太吓人了吧,怎么连苏妲己都冒出来了,这天下到底怎么了?
西门情越琢磨越觉得不妙,阳谷县恐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需尽快离开!
“瓶儿,带上那家伙,咱们回景阳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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