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和吕布,两军的将士在阳人城外展开了正面交锋。
县内的程普恪尽职守,他在没有得到孙坚的命令下,不会轻易的杀县城,他眼下只是作为接应,谨慎的观察县外两军的形势。
孙坚,孙贲,朱治等人以伤亡了近百人的代价,率兵逼近吕布,他们的骑兵虽少,但在树林颇密的地带,孙坚军中长戟士和持刀卒,却可以够通过刺砍对方马匹的方式,给予并州军创伤。
随后赶到的黄忠、文聘、蔡勋等人则是作为迂回,不断的对吕布军进行骚扰。
吕布常年与匈奴打交道,行军打仗自有他的一套方法。
他没有轻易的离开中军,而是观察着战场的形势,并派遣精骑锐士来回指调将士们增援不同的鏖战点。
吕布没有轻易出战,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他知道孙坚确实很厉害,不能轻易让他逮到机会。
华雄就是因过于托大,而被其所杀。
并州军的骑兵虽然强悍,但是在这种树木较多,不能完全赤驰骋的地形下,还是比较吃亏的。
当然,吃亏不代表战力就低,死在吕布并州骑兵长槊之下的敌军数量也不在少数。
为了减少骑兵的损失,吕布让并州军的盾兵配合弓弩手,在两侧掩护骑士。
那些盾兵以什为单位聚集在一起,身后是弓弩手,他们徐徐向前,看准时机打开盾牌,紧接着,被他们掩护着弓兵随即上前,一轮箭雨放完后,再迅速的退回去。
当准备第二轮箭雨时,那些盾兵的阵营便会再次打开……
孙坚手下弓箭兵也在不断的与并州军进行对射,但杀伤力没有对方要高。
很显然,并州军的节奏比孙坚军掌握的更好。
幸好有黄忠和文聘带领的部曲在。
文聘的大盾兵在他的指挥下迈步上前,严丝合缝的抵挡住了两轮并州军的箭雨。
在防守列阵方面,一般人没有文聘强,他清楚的掌握到了并州军射箭的节奏与规律,指挥部曲进行严密的防守。
而黄忠则只会的弓弩手,配合着文聘的节奏,向对方予以反击……
中军的吕布观察到这种战况,心中颇惊骇。
孙坚军以勇烈著称,但对垒的节奏感一向不强,可谓是他们的若是。
可这些步卒和弓弩手的表现,和吕布原先所见到的孙氏战法,颇不一样……
特别是那些盾兵,防守的真是严密。
世上所有的战将中郎或是校尉,都有他们擅长和不擅长的作战模式,有的是因为经验,有的是因为性格。
文聘这个人,就擅强攻,也不擅打快战,他最拿手的战法,就是稳扎稳打,徐徐推进,在伤亡最低的情况下,取得最大的战果。
这样的军阵,一定要破!
吕布直起腰板,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喝道:“让狼骑营突袭!”
那传令兵用随身携带的牛角号角,仰头对着天空吹起来。
“呜~!呜~!”
吕布身后,一队手持弯刀的轻骑开始纵马向前。
那些战马上的骑卒一个个身材短小,看着不甚高大,与他们胯下的高大战马似乎不太匹配。
但就是这样的搭配,却能令这些轻骑的速度奇快,行动灵敏。
他们迂回作战或是曲线式作战的效率颇高,算是并州境内灵活度最强的轻骑。
这支是并州骑兵当中的精锐骑士,号狼骑,指其行动迅猛如狼。
这支骑兵曾在贺兰山与狼山下的草原上纵横驰骋,常可驱敌百里,颇震匈奴。
现在,那些一直护持在吕布身边的狼骑士出动了。
而吕布也在狼骑的夹裹之下,随军向前……
狼骑的速度非常快,转眼间就冲到了文聘的阵前。
文聘早有准备,他高声喝斥:“风!”
便见盾阵向着两旁微微散开,后面的长矛兵大步向前,在盾兵身旁的将矛头伸了出去。
下个瞬间,数百人的狼骑队伍便如同旋风般的撞击在了盾阵上。
仿佛是两股黑色的浪潮,在交流处呈逆流相交,发出重重的拍岸声响。
在那一个瞬间,鲜血弥漫……
有荆州军被撞击马踏后的血溅当空。
也有狼骑营被长矛刺穿后的支离破碎。
饶是孙坚久经战阵,见此情形后,亦是不免心惊。
“并州军倒也罢了……谁想荆州军竟也悍勇!”
孙贲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问孙坚道:“叔父,我们也上吧!”
孙坚点点头,露出了一脸凶悍之色:“上!给德谋和公覆他们发信,让他们出县包夹……贲儿!咱们去斩了吕布!”
……
黄忠也行动了。
他适才一直指挥着弓弩手,可如今狼骑士携裹着吕布上前,黄忠便忍耐不住了。
他将麾下三曲弓弩手的指挥号令交给了麾下军侯,自己则是率领着亲起,迅速往中间的战场推进。
城中的程普和黄盖在接到孙坚的指示后,率众包夹,一时间,竟将阳人城的西面开辟成了今夜最大的战场。
并州狼骑虽善战,但仅凭这一支骑兵在地形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是无法完全改变大局的。
幸运的是,吕布久在并州征伐,经验不是一般老道。
他的目地是断后,不是硬拼,差不多该是时候撤退了。
他麾下的并州步卒,盾兵,弓弩手开始向中军并拢,以伍、什为单位,策应狼骑军,在保证杀伤的同时,也尽量减少伤亡。
这是想要退走的征兆。
孙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孙氏的骑兵少,但在县城外这种特殊的地势下,步卒却更容易按序铺开,列为数阵,分顺序进行追击。
每当有号令的时候,便会有一曲士卒们毫不犹豫的冲上前,与并州军进行短兵相接,而后抽身,待下一次号令之时,又会有其他的部队补位上前。
两旁的跟进,则由黄忠代劳。
他的兵马在侧面不断的向着吕布的中军紧贴。
……
刘琦在后方,认真的观摩着前阵的较量,他一边看一边问道:“异度,依公之见,若无孙坚军为主力对峙并州军,我荆州人马对抗其众,有几成胜算?”
蒯越满面严肃,认真的注视着远处的战场,喃喃道:“公子想听实话吗?”
“实话。”
“怕是连三成都没有。”
刘琦长叹口气,道:“果然,还是临阵的经验差的太多。”
……
两军交战之中,最安全的人,是坐镇于后方的主帅,但最危险的人,是在前线冲锋陷阵的督将。
相比于后方的调度者,督战者才是将士们真正的胆魂。
黄忠挥舞着战刀,在侧面策应着居中孙坚。
面对善战的并州军,饶是黄忠也压力巨大。
虽然他这一会已是亲自手刃了十六人,但对于整场的战事的走向来说,并无多大效果。
他目下能做到的,只能是尽量缩小与对方中军的距离,寄期能够和在襄阳收拾张虎和陈生一样,寻机处置了吕布。
“少君,黄司马在向中阵而去,似意有取吕布之意!”刘琦等人随着后军,也在不停的向前推进,因而前方的战况多少也能观察的到。
此时的天色已经逐渐转白,东方白肚,阳光依稀的照射在了战场之上,将夜间未能尽视的局面映照的清清楚楚。
刘琦看着黄忠行进的方向……
他瞄准的是那名兜鍪上飘扬着红色尾羽的大将。
确实是吕布!
刘琦有些替黄忠感到紧张。
能成功吗?
在忐忑之际,刘琦也开始认真的观察吕布……
似乎与自己概念中的有所不同。
演义或是平话本中,把吕布描述成了唱大戏一样的存在。
什么器宇轩昂,方天画戟,束发金冠,百花战袍……
但就现实来看,吕布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并没有后人润色的那么的‘花里胡哨’。
虽然距离较远,但刘琦还是依稀看见,吕布并非是面白无须的……
相反,他的身材高大,相貌颇粗犷,脸上还续着络腮胡,黝黑且风干的皮肤,和他身边那些常年在草原上风吹日晒的并州骑卒一样,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唯一与众不同的,或许就是他的身材太过壮硕,肩膀和手臂似比一般人宽大了好几圈。
虽然是骑在战马上,但刘琦敢肯定,吕布的身高估计得在一米九……
眼看离近了吕布,黄忠暗自掐算距离,一边吩咐身边的骑卒掩护自己,一边按下长柄刀,将背上的黑弓取下,弯弓搭箭——瞄准了吕布。
没有刘琦想象中的那高呼一声,‘三姓家奴,谁谁谁在此’然后让士卒都站在自己身后,独人独马的冲上去与对方决战。
战场是搏命的地方,是取人性命保全自己的沙场,不是显摆谁的武艺高。
单挑的情况也有,但一般不是在战事中途。
双方将领会在开展前,于两军阵前行以‘致师’(单挑)。
但致师大多是在战前两军对垒时,为激发己方士卒的斗志而使用的一种战策,目地是用以侮辱对方,震慑敌人。
大儒郑玄对致师的解释是:‘致师者,致其必战之志,古者将战,先使勇力之士犯敌焉。’
阵前的单挑是存在的,但每一场致师,都是战前刻意谋划,一般不是即兴而为。
眼下双方已是鏖战多时,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黄忠要杀吕布,自然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彼致师。
只要能杀吕布,就足够了。
“嗖!”
黄忠一箭射出!
不想,吕布却似有所感觉。
他突然扭转身体,堪堪的躲过黄忠的箭,那箭矢划过他的面颊,在空气中带起一串血珠。
被闪过的箭射到了吕布身边的一名骑卒身上。
黄忠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失手,叹道:“可惜可惜……”
吕布转过头,怒目充血,狠狠地瞪视着远处的黄忠。
他将兵刃拢于马侧,然后拿起了自己的三石弓!
能用三石弓者,并不是没有,反而很多。
但能开三石弓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敢把三石弓拿到战场上来用。
拉弓满弦是非常耗费臂力的。
有的人在一场战斗中,能拉开两石弓三十次,但三石弓,却只能拉开十次。
一般人会怎么选?
除非是对自己的臂力和耐力特别有信心的人。
……
吕布长呼口气,亦是向黄忠回敬了一箭。
那支箭夹杂着巨力,“噌”的离弦,直奔黄忠胸口而来。
黄忠适才见吕布取弓,就已经从身旁的士卒手中,接过了一面铁盾。
箭与铁盾相撞,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力道之大,居然让黄忠在马匹上晃了晃。
黄忠眯起眼睛,深吸口气,暗道:“此人果有虓虎之力也。”
吕布恼恨黄忠暗算他,方要持弓继续射,却有一名斥候纵马从后方来到中军,贴近吕布身边,急切道:“君侯,大都护已是撤出阳人数里,在平原之地列阵,他请君侯速速撤兵,引孙坚等和荆州军前去,以骑阵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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