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被打开了闸门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
委屈积攒得太多,她从来没哭过,好像也忘记是应该哭可以哭的。
他一直在她耳边哄慰着什么,盛绾绾什么都没听清楚,但女人有时很奇怪,无论你怎么凶怎么狠怎么过分,她觉得恨她逼自己淡漠,甚至逼着自己把所有的委屈强行压下像是从没有过。
但男人姿态一低的温柔下来,那些或明或暗,或庞大或细小的委屈就全都扑面而来。
有很多是因为薄锦墨。
自然有很多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绑架她的男人。
还有一些,是突然回忆起这几个月来躲躲藏藏,睡的不干净的床,吃的难吃的东西,偶尔被几个势力又坏心眼的小市民占了便宜又不能吭声。
桩桩都是天大的委屈。
太久没有哭的人,一旦起势,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
薄祈几乎是僵硬的看着自己手指上湿漉漉的眼泪,还尚有余温,不断地滴落流淌下来,他哄着哄着,就沉默下来了。
难怪那男人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厉害,大概不仅是她很久不曾对他笑,也还因为她有太久太久没在他面前哭过软弱过了。
像十六岁的少女时代那样被欺负了就眼巴巴的跑到他的面前一把眼泪一把眼泪的掉,明明是自己挑衅在前,还要怪别人欺负了她。
盛绾绾哭着哭着就慢慢睡着了。
薄祈在凌晨三点才从红枫别墅驱车离开,草草洗漱后睡下。
上午十点,盛世的总裁办公室。
郝特助静默的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盯着桌面上的文件看了已经三分钟的男人,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表,又过了两分钟,他才轻轻的干咳了一声,“薄总,薄总,文件……您看完了吗?”
半分钟都不需要就能看完的文件,他已经看了五分钟了。
薄总最近状态很是不佳啊,最近几个月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不苟言笑,现在就工作中也会走神还一走就是五分钟……
跟提前老年痴呆了似的,跟他这么长时间他觉得这男人就是个大写加粗的工作狂,怎么可能会走神?!
还是没反应……
郝特助不得不拔高了声音,“薄总……”
薄锦墨眼神这才动了动,抬起头,嗓音沙哑,“什么事?”
郝特助,“……”
他看着无意识捏着眉心的男人,眼角下呈现着淡淡的黑青,眉眼间更是疲倦,立即关心的询问,“薄总,您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他淡淡的答,“没有,我很早就睡了。”
昨天工作结束的很早,他十点多就睡了。
郝特助默,很早就睡了怎么会有黑眼圈看上去还这么疲倦?
但上司的私生活他也就只能关心关心,再继续追问就不妥了,于是指了指桌面的文件,提醒,“薄总,文件……总经理还等着您的签字。”
薄锦墨这才像是想起来一般,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文件,嗯了一声,拿起手上的文件签字再递给他,顺口道,“替我送杯咖啡进来。”
郝特助诧异,“您又喝咖啡?”
男人抬头瞥了他一眼。
郝特助忙道,“知道了,我送完文件就给您煮。”
真的不是他多嘴,今天上午这已经是第三杯咖啡了,而且都是高浓黑咖啡。
薄总速来都有工作前喝咖啡的习惯,但习惯也一直都很规律,基本是上午工作前一杯,下午工作前一杯,不会多。
他不得不暗忖,难道是跟陆小姐夜夜笙歌去了所以白天才这么累?
那也不至于吧,三十岁都没到有这么虚吗?像是连着好几个晚上没休息好了
郝特助带上门出去,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薄锦墨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捏着自己的眉心,最近从上午开始……或者说从睁开眼睛开始就很容易疲倦,明明他前一晚上都是一夜无梦。
胸膛处总是空空落落的,像是漂泊无依找不到的落脚的地方。
他突然低下头,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
指尖动弹着,上面好像有什么感觉挥之不去,若有似无的笼罩在他的心头,黏腻着,窒息着,甚至是刺痛着。
但他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感觉。
郝特助煮好咖啡送了进来,浓郁的香味中飘着苦味,莫名让人上瘾。
“薄总,您如果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先出去做事了。”
男人注视着那黑色的咖啡,淡淡开腔,“不是说有消息了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郝特助一秒钟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立即就有些说不出来的头疼,每次有关于盛大小姐的事情,他就觉得是前面有一场暴风雨。
“薄总,我们最开始集中的注意力是锁定盛小姐大概去了哪个方向,直到她卖了戒指……”
说到戒指两个字的时候,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瞟了眼男人的神色,见他除去轮廓的线条绷得太紧有些阴冷可怖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愤怒,稍微的放了下心,继续道,“我们才猜想她可能没离开,这才集中精力在安城搜寻,但盛大小姐换地方换得太快了,她基本不会在一个地方逗留超过三天,用的也都是不同的身份证件,我们每次找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而且她也不跟任何人相熟……没人知道她下个地方去哪里,又或者什么时候突然离开安城。”
薄锦墨冷漠的看着他,冷漠的讽刺,“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有消息了?找个女人找了三个月,这就是消息,你对消息的定义是不是需要纠正?”
郝特助默,他低着脑袋,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我们搜寻了盛小姐选择的入住地点,她大部分都会选择比较便宜比较偏僻……甚至有些翻倍出钱不需要出示证件的小旅馆,我们就跟四星级以下所有的酒店宾馆大招呼让他们注意一下,之前有家民宿的客栈给我们的人打电话有疑似盛小姐的女人在他们那里订了一晚的房间……我一兴奋,就提前跟您说了。”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不说。
“我们的人过去的时候,那家客栈说那女人没回去,行李也被自称她丈夫的人带着身份证拿走了。”
“她去放过行李,脸呢?”
“前台的姑娘说当时客人很多,她又带着帽子看上去很普通,没注意……我们给她看了盛小姐的照片,好像并不是。”
盛绾绾用的证件都不是她本人的照片,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女人,一般的旅馆酒店是不会在意的。
再说盛小姐……应该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啊。
只不过藏了这么久,郝特助觉得如果她真的一直在安城的话,那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薄锦墨很久没说话,手端起了杯子却迟迟没喝。
郝特助正犹豫他要不要退下,就听男人低低的出声,“你说她住的都是便宜偏僻的旅馆酒店?”
他忙回答,“差不多都是,可能她觉得这样比较安全,毕竟证件有点问题,不过有在五星级的记录……是在安城一个小景点旁边,在很郊区的地方了,而且还是节假日,可能是人比较多,大隐隐于市。”
男人的手紧紧握着杯子的把柄,俊美的脸仍是面无表情,但嗓音已经沙哑透了,“有没有出过事?”
“好像没有,”郝特助回忆了一下,然后恍然般想了起来,“不过有家旅馆说是去过一个因为没有身份证但是付了双倍房费的女人,因为一盒过期的方便面而大吵了一架……”
郝特助正说在兴头上,猛然觉得如坐针毡,果然一抬头就看到男人的目光又冷又刺,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看了。
他立即低头道,“可能也不是盛小姐,只不过那老板娘说有点像,但没照片上漂亮……可能不是只是长得比较像……”
说到最后他声音已经低得没有了。
其实多半是盛小姐,别的旅馆可能没注意,但是吵过架当然是不一样的,盛大小姐辨识度那么高。
“就我们所知,没什么安全问题……”
薄锦墨将稍微凉下来的浓咖啡全都喝了下去,满口的苦涩在口腔,浓郁得几乎要淹没他所有的味觉神经,才放下杯子淡淡的道,“过期的方便面,是怎么回事……她是身上钱不够了还是想尝鲜?”
“可能就是想图个方便而已……方便面嘛,冲一下就能吃了。”
“所以又为什么吵架?”
“额……您知道总有些人喜欢贪小便宜,她就是看盛小姐说没有出示身份证……感觉人家有难在外比较好欺负,所以把过期的方便面卖给她,大小姐咽不下这口气就吵了几句……”
事情倒是真的是小事,不过脑补一下对盛大小姐来说,估计没受过这种怄气。
郝特助大概也清楚这男人是什么心情,连忙将功补过一般的道,“人在江湖总会遇到一些险恶的人,不过好的也有,也有淳朴的店主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请她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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