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估计会有龙精虎猛的神仙书友出没,说声抱歉,请稍等五六分钟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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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魏,延昌二年。
夏日的河西马场美不胜收,远处山如眉黛,近处花海金黄。
暖阳泼散在弱水河上,波光粼粼,尺许长的鱼儿时不时的就会跃出水面。
近两百重骑护着八辆马车,沿着弱水南岸的官道向东而行。
一阵微风吹来,车上的绣旗飘起,依稀可见“敦煌镇将皮”的字样。
居中的一辆车厢里,传出一阵咳嗽声,随即,窗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鬓角斑白,憔悴苍桑的脸。
皮演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远处的祁连山:“承平,离都牧府衙还有多远?”
车边一位俊秀的将领弯下了腰:“大人,至多二十里,日落前就能赶到。”
“嗯”,皮演应了一声,正准备放下车帘,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李承志靳紧缰绳,顺声望去。
一个斥候站在北岸的一处小丘上,正举着一杆黑旗,快速的挥着旗语。
李承志的脸色猛的一变:“敌骑、约五千,离此五里……”
“五千敌骑?贼球攮的……”只骂了半句,皮演又剧烈的咳了起来,像是拉风箱一样,胸腹间传来“赫赫”的怪响。
马场地处凉州腹地,四面有三镇六郡二十八县拱卫,更有典牧府衙的一千重骑镇守,敌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关键是,从哪来的?
要是从敦煌镇的防地放进来的,他别说回京荣养,脖子上这颗脑袋能不能保得往还是两说……
一阵急怒,皮演咳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不知皮演何时才能缓过来,李承志不敢耽误,越俎代庖,命令下的飞快:“医师,照看好大人……贺扬,率一伍轻骑,速往典牧府衙示警……周羽,皮虎,帮大人披甲……”
他嘴里喊着,念头转的更快:有弱水拦着,敌人渡河都得一阵,若是丢车弃甲纵马狂奔,未必不能先敌骑一步赶到典牧府衙。
但问题是,就皮演眼下这状态,等颠到典牧府衙,还能剩几口气在?
只能就地御守,但愿能撑到典牧府衙的救兵……
心里瞬间有了决断,李承志飞速的往四处一瞅。
往东北二三十丈,紧靠河边的地方,有一处高丘……
他马槊往那里一指,大声吼道:“往高丘处,卸车,架盾,御敌……”
刚刚架好车盾阵,耳中便传来了一阵轰鸣声,李承志抬眼一看,北岸的胡骑有如一道黑崖,直扑而来。
当听到几声号响,看敌骑一分为二,一半奔往马场,一半向这边扑来,别说李承志,就连皮演的脸色都变了。
“御敌!”李承志一声怒吼,将一支穿甲箭搭到了弓弦上……
……
近两千胡骑,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挤在高丘下。
李承志站在车顶,血水正顺着铠甲,淋淋漓漓的往下流。
还好,全是敌人的。
他后手一撤,马槊从一个胡将的肚子里抽出,一股血箭喷来,李承志微一偏头,躲过从斜刺里扎来的一支枪尖,然后槊枪平扫,连枪杆带敌骑的胳膊,被切成了四截……
敌人的惨叫还未喊出,他第三枪已扎向了另一个敌人。
皮制的头盔像是纸糊的一般,被槊枪扎穿,又扎进了敌人面颊……
李承志已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敌人,三十,还是五十?
但他知道,他快要力竭了。
援兵再不来,今日怕是要交待在这里。
死便死吧,杀一个是一个……
正咬牙振奋,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哨嘀,随后又响起一阵号鸣,曲调顿挫,又快又急。
是援军!
李承志大喜,顺手一枪,刺进一个胡人的脖子,血水如箭一般激射出来。
“承平小心……”车阵中心的皮演一声厉吼。
话音未落,一只粗大的狼牙棒重重的敲在了李承志的后脑上。
李承志眼前一黑,栽下车来,骨碌碌的往下一滚,跌进河里,溅起一团水花……
……
是夜,典牧府衙亮如白昼。
李承志躺在床上,木然的让医师检查着伤势。
地下剥着一堆衣甲,早已被血渗透,头盔上还陷着一个坑。
皮演又喜又忧的坐在床边。
喜的是,李承志披的是全铠,外伤不重,能站能走,也就头上那一个肿包看着吓人一些。
忧的是,脑子好像被砸坏了,谁问都不应,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师告诉皮演,八成是得了离魂症……
他紧紧的盯着李承志:“承平,记不记得本官是谁?”
李承志如同雕塑,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记不记得你家太夫人、你爹你娘?”
李承志还是不动。
皮演心里一紧:“难道连你自己是谁也忘了?”
沉默了好久,才见李承志张了张嘴唇:“不记得了!”
皮演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吃饭喝水可还知道?”
李承志轻轻点了点头。
“好……”皮演欣喜的叫了一声,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丢掉些记忆算什么,只要人不残不傻,都不算大问题。
等咳声缓下来,皮演想再宽慰几句,发现李承志正定定的盯着他。
之前他自称本官,对自己又这般关心,应该是原身的上官吧……
“那个……大人,我叫什么?”
“姓元,万物之元的元,李承志……”
皮演一声长叹,“不要多想,好好休养,其它的,等伤养好了再说……”
等李承志点了点头,他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旁边一个披甲的将军连忙扶住了他,又一指屋内的几个医师和仆妇,厉声喝道:“照看仔细了!”
“诺!”
……
李承志瞅了瞅房顶上的雕梁,又扭过头,看了看床头边的牛油蜡烛,还有穿着絮里嗦啰讲不出名字的衣服的郎中和仆妇……
穿越了?
他很想爆一句粗口,不然无法表达此时的心情……
这一出是怎么发生的?
在县安监局熬了足足六年,各科室轮了个遍,终于熬成了安防科的副科长。
依然是科员,说白了还是个干活的,干的还是最脏最累最危险的那种。
矿区监查有他,危化防治有他,防汛抗洪还有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山里的矿区,就在戈壁滩上的化工园区,要么就在黑河河堤上,三五天一周不着家是常事,苦逼到不能再苦逼。
就这,一群混蛋说他升官了都不请客,说是要吃大户,闹着要野炊,还要野营……
没办法,只好选了一个周末,带着他们来了山丹军马场。
结果羊肉都没烤熟,他就被灌醉了。
他被抬到了车里,不知睡了多久。被冻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在车里,惊奇的是,车却在水底?
然后,就看到这个被染的跟血葫芦一样的衰货撞到了天窗上,再然后,自己就莫明其妙的成了他……
真的穿越了……
好在家里有哥哥在,爸妈不至于老无所依。
也可惜了老子的副科长,还有女朋友……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看了看侍奉在旁的医师:“当今是哪一朝?”
医师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大魏!”
战国,三国,还是异世界?
他眉毛一挑,沉吟道:“之前是哪一朝?”
“晋朝?”
“皇帝姓什么?”
“司马!”
“司马懿的司马,曹魏之后的晋朝?”
“对!”医师欣喜的点着头。
他还以为李承志想起来了一些。
李承志脸却黑的跟锅底一样。
竟然是南北朝的北魏?
冷门到都不见电视剧演的那一种。
当艳史趣闻看来的那些历史知识,不知道能顶几根鸡毛用?
印象中,这个由鲜卑族建立的朝代,虽然终结了五胡乱华,但依然乱的一批,年年都有造反,哪一年要没有,就跟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一样。
纲常伦理也崩溃的一塌糊涂:
皇室内血亲乱伦!
皇后贵妃公然和大臣私通!
宗室、大臣的妻妾与外人私通如家常便饭!
太后公开养面首!
皇帝生不出儿子,派皇后出去借种,借种生出的儿子,照样当了皇上!
觉得当妓女才是最舒服的太后和皇后!
三观能碎到地球外,风气开放简直冠绝宇宙……
就这,网上都还有人说“最美不过南北朝!”
绿帽子戴多了吧?
也不知道这些皇帝、宗室、大臣都抱的是什么样的心态?
对了,皇族姓什么来着?
拓跋还是元?
元……
李承志眼皮一跳:“我是皇族?”
医师把腰都快弯地上了:“小人委实不知!”
“去找个最熟悉我的人进来!”
医师快步走了出去,还没十秒钟,就冲进来了四个浑身是血,还披着重甲的军将。
四人单膝跪地,齐声喊道:“郎君!”
李承志被震的一脸懵逼。
……
前院,府衙正堂。
皮演端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宇文元庆。
竟然给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账玩意挡了枪?
堂堂五品的典牧都尉,兼张掖郡守,竟然去抢一介八品县丞的小妾?
结果被县丞引为奇耻大辱,暗通柔然,谎称马场的一千重骑被调回了武威镇姑臧城,然后哄来了五千胡骑,直捅宇文元庆的老窝,想抢走河西马场那近十万匹战马。
却不想,偏偏撞上了自己的官驾。
胡骑看到四品官旗,只以为是宇文元庆,兜头就杀了过来……
贼球攮的,不认字也就罢了,连数都不识么?
那是“皮”,不是“宇文”。
闹这么一出,朝廷肯定会派钦使来查问,说不定还会起兵征讨。
自己至少也要等钦使至此,向他秉明事情始末。
所以,自己这个京,已然是回不了了……
想了许久,皮演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上报吧!”
宇文元庆的上官是武威镇将,他即便心里有气,也只是已卸任的外地镇将,不能置喙太多。
“世叔放心,已备了六百里加急文书,马上启程!”
宇文元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是被吓的。
臣服数年的柔然,因为他的原因,突然引兵入境?
一个不好引发的就是国战,这么大的锅,他哪里能背的动?
不论这个,就是那十万匹战马,真要丢了,也断然不会有他的命在。
好在先撞上了皮演,他派人提前示警,马场有了防备,才没让大祸落到头上来。
但宇文元庆估计,他这个郡守和典牧校尉,怕是已当到头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没发现天色已微微发亮,直到胸口隐隐做痛,皮演才惊醒过来。
“给我找个地儿,我歇片刻!”
“好好……世叔,这边请!”
……
李承志坐在门口,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晨阳照散了炊烟和雾气,照的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有如珍珠,远处的弱水如同一条玉带,蜿蜒而下。
这就是弱水,后世又称黑水、黑河,一百年后的唐三藏,就是横跨这条河,去印度取的经。
后世,老家县政府在黑河边上修了一座唐僧师徒取经石雕,足有十多米高,声称此处就是晾经台。
结果小侄子非要闹着让自己背他下水,去找那只千年老龟……
看他神思悠然,几个站在他身后的家将,无不面带喜色。
本以为彻底被砸傻了,没想到只是失去了点记忆?
真是万幸……
家将头目将一件薄裘披在了他身上:“郎君,进屋吧,外面露气太重……”
“不用!”他摇摇头,“派人去前院,看看大人是否起身,若是起来了,速来报我……”
“是!”头目应了一声,当即就派出了一位家将。
李承志看了看跑出去的那一个,又看了看头目贺扬,还有他身后那两位,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身确实是宗室之后,但因曾祖造反,早被废爵除名,后人都成了庶人。
家中有个曾祖母,已八十有一,快活成了祥瑞。
祖父母早已去世,家中除了自己与父母,还有大房堂伯一家。
堂伯是从六品的卫尉丞,堂兄是八品的协律郎。
只有父亲无官身……
家境还好,洛阳城外有几个农庄,城内有几家店铺。
在李承志看来,原身简直能称得上神童:十四五时就颇有诗名,更勇武过人。再加上一副好皮囊,与其它三位有才学、且相貌俊美的宗室之后,一起被当朝尚书崔休称赞为“风流宽雅四公子!”
看到车厢里的东西,元承平眼睛一眯。
一支曲颈的梨形琴,还有一只喇叭……呸,唢呐。
现在才是公元六世纪初,就有了这些东西?
元承平伸手一指:“琵琶,唢呐?”
贺扬高兴的满脸都是褶子,头点的跟吃米的鸡:“对对对,批把,苏尔纳!”
“我还会乐理?”元承平惊的是这个。
“大郎好音律,郎君好奇,跟着学过几天……”
哦,忘了,堂兄就是专管音律的协律郎。
元承平也算是知道了,贺扬所说的短铜管,指的就是唢呐上的铜哨。
他将唢呐提了起来,心中转着念头。
好像明朝的时候,军队就拿这玩意当军号使,比现在大魏军中用的牛号角,强了十倍都不止……
心里想着,手上就动了起来,不大的功夫,唢呐就被他拆成了五六片。
工艺极其简单,绝对能量产……
但眼下还顾不得这个。
铜哨这么短,怎么用?
自己昨晚被贺扬捞上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河边有芦苇……
元承平稍一沉吟,把铜哨递到一个家将手里:“用炭火烧,把它掰弯……小心别弄折了……”
然后,他又钻进了马车。
好东西不少,大约近百斤的铜锭、十几斤银豆子,竟然还有两块狗头金和两斤多金砂。
“哪来的?”元承平奇道。
之前才问过贺扬,偌大的大魏朝立国百年,竟然还处在以物易物的阶段,官员的俸禄都是以绢、粟发放。
原因就是铜太少,没办法铸币。
金银就更不用说了。
一两金,足以换一百匹绢,这些金子加起来足有五斤,就算精炼后剩四斤,也能换六千四百匹绢。
自己是从七品,年俸才是一百匹……
贺扬瞅了瞅左右:“郎君镇守盐场时,高车国的盐商送的礼……”
高车国,不还是匈奴么?
意思就是自己镇守盐场时,匈奴盐商送的礼?
卧槽……
元承平吓的跳了起来。
“郎君……”贺扬猛的按住了他,低声劝道:“给高车国卖盐铁是朝廷默许的……高车与柔然是死敌,高车越强,柔然就越弱……”
原来不是里通外国?
但这贪的也太多了吧?
元承平稍定了定神:“你不是讲,先皇所定:贪绢一匹当杀,百匹夷三族么?”
贺扬鄙夷的撇了撇嘴:“若真如此,何止满朝文武,怕是连乡里的里长都剩不下几个!”
元承平被噎的哑口无言……
贺扬又宽慰他:“世事便是如此……也请郎君宽心,大人得的何止十倍……”
意思即便天塌下来,也有皮演这样的高个顶着。
好吧……
除了金银财货,剩下的就是书了,估计有三四十本,什么类型的都有。
五经自不必说,还有《史记》《汉书》《三国志》等史书。
剩下的便是一些佛经和道家典籍。
元承平叹了一口气。
碰上这种学古通今,文武双全,还懂变通的原身,他压力好大……
“收起来吧!”元承平摇摇头,跳下了马车。
贺扬有些奇怪。
郎病这一病,好像对财货淡泊了许多……
回了房里,正好碰到几个仆妇在上早食。
元承平瞅了一眼,又懵了。
除了一盘冷切牛肉,那盆里装着的,难道不是汤揪片?
看他盯着饭盆愣神,贺扬误以为他正在努力的回忆,高兴的提醒道:“郎君,这是羊肉汤饼……”
闻着略有些熟悉的味道,元承平眼眶一热……
……
看着机灵许多的元承平,皮演心怀大慰。
元承平年少却稳重,更是智勇双全,迟早都会显赫,所以皮演不只拿他当臣属看待,更抱着几分看重和喜爱,这三年来,没少调教和点拨他……
听元承平要去昨日接战之处,皮演下意识的皱紧眉头:“要去寻槊?一杆槊枪,有何值当寻的,我送你一杆就是……”
马槊虽贵,但那是针对寒门子弟而言,对世家来说,真心不算什么。
元承平恭身答道:“主要是想到昨日接敌的地方看看,看能不能想起一些事情……”
“砰!”皮演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吓了元承平一跳。
他还以为自己的应对出了差错,被皮演看出了马脚。
等皮演张嘴骂人,元承平才安下心来。
“贼球攮的,宇文元庆从哪里找的庸医,怎没有想到这个?
我要等朝廷的邸报,你能在七天之内回来即可,你若是能骑马,去酒泉驻所都无妨……但要小心,莫蹈我覆辙,我再派两什卫骑予你……”
从河西到洛阳,两千里有余,就算是六百里加急,来去也要七天以上。
再一个,经昨日之战,敦煌、武威两镇正是戒备森严的时候,不用担心再发生昨天那一幕,所以皮演才会放心大胆的放他出去。
元承平狂喜。
他还想着,想个什么办法,能让皮演同意他出去转悠两天,却是皮演先帮他想到了。
就是这两什卫骑有些麻烦……
元承平怕出岔子,不敢多嘴,只是深深一揖:“多谢大人……”
回了后院,他当即就交待贺扬,让他带足十日的口粮,再准备一些东西……
贺扬觉得很奇怪。
郎君让自己准备这么多绳子做什么?
还备了一副新鲜的羊肠和两只陶缸?
贺扬又自做主张,宰了三只羊。
应够足够郎君吃七天了……
……
等到披甲的时候,元承平才明白,“勇武过人”指的是什么。
足重四十二斤的全铠挂在身上,就像穿了一件棉大衣,没感觉到多重。
贺扬还说,他是天生神力,用的那杆马槊,足重二十四斤,勇冠敦煌镇……
北魏的计量略重,一斤约有后世的530克,这两样加起来也就35公斤,和后世士兵长途拉练时的负重差不多,但在这个时代能背着走不喘气的,已能算是壮丁了。
更何况,披着四十五斤的重甲,还能把十二公斤重的马槊耍的如臂使指,真不是一般人物。
他决定,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好好练一练武艺。
这可是保命的本事。
至于文采?
也不知道跟女朋友在一起时,顺风灌耳记下的那几首诗,能不能用的上?
……
准备妥当后,元承平坐着马车,率四名家将并二十卫骑,出了都牧府衙。
往西二十里的弱水南坡,就是昨天交战之处。
战场在夜里就已打扫完,死人就地掩埋,死马都被拉回了典牧府衙。但草地上依然可见黑红的血渍和战斗过的痕迹。
偶尔还能看到从土里伸出来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已在昨天见识过满地死尸、肠穿肚烂的景像,元承平没有感觉到一丝不适。
原身落水的地方,刚好是个凹口,当时贺扬和三个家将像是疯了一样,就差跳进水里去找他了。
但冲到河边,却发现元承平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呆愣愣的站在河里,露着一个脑袋……
元承平敢肯定,当时他脚底下踏着的,绝对是车顶……
到了那处凹口,让家将和卫骑散到四周,他走到水边,往下瞅了一眼。
泥沙边上,还荡漾着一圈圈五颜六色的油花……
元承平激动的浑身一抖。
车果然就在下面……
许久之后,他才压住兴奋,朝贺扬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说道:“想办法,将卫骑支走!”
支走?
贺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没问为什么:“多远?”
“看不到这里为止……”
“是!”贺扬点点头,转身去下令。
侧耳听他给那两什甲骑的交待,元承平暗暗道了一声赞。
聪明!
贺扬让他们去找自己昨天丢掉的槊枪,谁能找到,就赏一匹绢。
……
等那两什甲骑走后,元承平又让几个家将架起了陶瓮,煮起了羊肉。
总得找点事干,不然他一直停在这里不走,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河边多的是芦苇丛,他让贺扬折了一根最粗壮的回来,抓着羊小肠,仔仔细细的接上了那根细铜管。
贺扬狐疑的看着他的操作。
这是想衔管下水?
接好苇管,元承平看着贺扬,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贺扬,我要说,我昨日落水后,在水下发现了宝物,你信是不信?”
贺扬的眼睛微微一亮,他终于明白,元承平为何让他支走甲卫,又让其它三个家将守好后坡,只要有人靠近,马上示警了。
“郎君可是要我下水?”他低声问道。
“我自己来……”元承平拦住了想要劝阻的贺扬,“非是我不放心你,而是宝物埋在沙下,我予你讲不明白方位,你下去也找不到……放心,水深至多一丈,拴上麻绳,万无一失……”
听到水只有一丈深,他还会拴上绳子,而且水流也不急,贺扬才勉勉强强答应。
最重要的是,除了郎中说的离魂症,元承平委实没受什么伤,就连后脑上那个大包,只是一夜的功夫,也已消弥贻尽。
不然打死他都不会让元承平下水。
元承平脱了衣甲,穿了中衣,又围了一件甲裙。
只凭人力,很难长时间留在水底,况且他还要搬东西,所以必须带能沉入水底的配重。
他将一根粗绳拴在腰里,另一头让贺扬抓紧,又将几根细绳缠在手腕上,把连着苇杆的铜管吊在脖子里,从坡边滑下了水。
水有些凉,他忍不住的打了个机灵。
贺扬有些担心:“郎君?”
“放心!”元承平回了一句,又交待道,“绳子再放一放!”
此时水才到他胸口,但他记得,昨天他站在车顶上时,踮起脚才能将口鼻露在外面。
贺扬点点头,手上一松,元承平往下一沉,脚下猛的踩到了实物,又听到“咯嘣”的一声闷响。
是车顶!
元承平心中狂喜,咬住铜管,沉到了水底。
他先打开后备箱,摸索了一阵,提出一个编织袋。
里面装着半袋土豆和红薯。
这是准备裹火晚会的时候,拿来烤着吃的……
等编织袋被贺扬吊了上去,元承平又挪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手划过车门,还能感触到漆字。
那里喷着“高台县安监局”的字样。
应该就是里面……
元承平心跳的咚咚直响,呼吸急剧加速,裹着羊肠的苇管,被他吸的“律律”做响。
他伸出急颤的右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又倾身往里摸去。
入手柔软,不是人是什么……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当即就想流出眼泪,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东西,堵的上不来气。
他紧紧的将尸体搂在了怀里,心如刀割。
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像过,有一天,会抱着自己的尸体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腰里的绳子突然一紧。
元承平咬咬牙,拉了拉绳子,给了个安全的信号,又把尸体放到了座位上,还拉上了安全带。
尸体是万万不能见光的,不然绝对有人会怀疑,他这离魂症是怎么来的。
只盼有一日能重返此地,再仔细安葬。
放好尸体,元承平才摸起了口袋。
钱包、手机、打火机、手腕里的表,脖子里的玉,腰里的皮带……
摸完身上的东西,他又打开储物盒。
其他的不知道,但他记得,这里塞着一包感冒药,以及决定来野营时,女朋友带的一块太阳能充电板……
将其中所有的东西清空,元承平才恋恋不舍的浮上了水面。
能拿的不止这么多,后备厢里还有局里刚发下来,准备汛期抗洪的装备。
而且车里就有工具,如果他愿意,把车轱辘卸走,更或是把整辆车拖出去都行。
但怎么解释?
只期望有朝一日,他有保住这些东西的实力,再做打算。
不过还好,车在水下,河水又浑,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几个家将。
但看昨天原身落水,他们状若疯狂的模样,应该还是能信得过的……
等元承平上岸,贺扬飞快的给他裹上一件皮袍,又压低声音说道:
“郎君,按你吩咐,宝物收进了车里,除我外再无人看到……”
“把外面收拾一下!”元承平点点头,提着两个塑料袋进了马车。
看到编织袋封口如旧,他暗自点了点头。
暂时看来,贺扬还是比较可靠的……
擦干了身上的水,换了身衣服,他先打开了那个大塑料袋。
他是想看看充电板有没有被泡坏……
打开后他才发现,女朋友的包竟然也在里面。
一想到女朋友,元承平就有些伤感。
比他小三岁,在县初中当语文老师,贤惠、文静、秀气,原本打算,年底就结婚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将包和充电板里取了出来,又倒出了包里的东西。
看到女朋友的手机,再看看几无水迹的充电板,元承平狂喜。
就算自己的手机被烧了,内存卡总不会被烧吧?
那里面的防危化知识,才是他最在意的东西……
缓了好几口气,他定定心神,拿起一块麻布,把两部手机和充电板反复擦了好多遍,直到机身擦到发烫,他才停了下来。
都是华为的,质量应该没问题……
然后他又整理剩下的东西。
一个化妆包,一支护手霜,一个U盘。
元承平仔细瞅了瞅:这个U盘,好像是女朋友准备课件用的?
里面说不准就存着几首诗词。
聊胜于无,他顺手装回了包里。
之后,他又数了数那包感冒药。
有阿莫西林,有头孢,有许多不知名的药片,还有几支药膏。
看来不用担心受点小伤就感染,导致一命呜呼了。
最后,他才把编制袋里的土豆和红薯倒了出来,一枚枚全放进了缸里。
遇到大荒之年,这两样绝对是活人命的好东西……
每放一层,中间都会铺一层干沙,最后用沙盖住缸口,用来隔绝空气。
家里的土豆就是这样储存的,即便是夏天,也能放两个月之久不发芽。
不过家里用的不是缸,是地窖……
所有东西存放妥当,元承平才如释重负,靠在车厢上,打开了钱包。
夹层里有一张照片,是过年的时候,拍的全家福。
老爹老娘坐在中间,大侄子靠着老爹,小侄子被老娘抱着。
老人的后面站着四个人,左边是大哥大嫂,右边是他和女朋友……
一股热浪涌上胸口,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
就算是穿越成皇帝,又能怎样?
终究是回不去了……
也不知什么原因,原身放着神童不当,三年前以一介白身从了军,来了凉州。
累积军功,三年升了五级,现如今已是从七品的中参兵军事。
说直白点,就是可领一千兵的军将,不领兵时,便领皮演的近卫统领。
这开局,相当不错了……
身后这四位,按后世的说法,是他家的家生子,忠诚应该没问题。
正好,可以帮他做一些私密的事情……
元承平沉吟了许久,才肃声问道:“贺扬,能不能找根铜管来,越长越好!”
郎君要铜管做什么?
贺扬心中犯着疑,嘴上却答的飞快:“长的没有,短的倒能找到……郎君的车驾里就有。”
车里就有?
炮管用铸的,炮范用失蜡法,用耐火材料添充,实在不行再加石墨
小型加农炮
前装火炮和后膛炮,开放式炮膛,只备子铳,不到一分钟发一轮,子铳加水降温,擦干,又可填药,可射500步
后装加农炮射程远,
东晋有养生要集
造船要用铁梨木
添加无名异、土子、秃子、铁砂,是金疮药的主要成份,或烧陶时添加,二氧化锰
异族畏威而不怀德
枪杆子里出政权,改革可以,但是一定要保证绝对的武力优势
陈庆之言:今日始知,衣冠礼乐,并在中原。
李崇等人上书,改镇为州,削府军
孝文帝自幼孤绝,一生多艰,却成了人才。
内圣外王,克己复礼
文采极高,是汉学家。
造成的奇像是:南人跑北魏,以前是北人跑南朝
北魏火葬
六镇兵不能撤的太急,要打柔然
魏书,高祖纪下
南朝是玄学,北朝是佛教
防止土地兼并
说刑不上大夫,那你去古代吧。
粮草不济,所以修路
一定要土改
对付游牧民族,有枪建梭堡,无松建宋朝堡垒,或是多养马。
发展毛纺工业
其次,对外战争,一定有利益才打,或是,不能亏太多的钱。
中国的车船,或是维京长船
实行土改:占田百亩以上,人丁十人以上者,便为富农
商人不可做官,直系三代,官员不可经商,直系三代以内
孔家自汉代便封
冷兵器不城做板甲,扎甲,布甲就可以。
但练成钢后,比熟铁的防御力要强,可减轻重量。
封建社会的根本问题是土地问题,次之阶级问题,总结是生产力不够,吃饱了就没问题了
历史上找不到其他路,资本主义天生就不需要皇帝,宪政是资本主义流行的前提,国富论里面政府的定位就是守夜人。
真正的天生政治家,在很细微的苗头就能把握住方向和未来趋势,这方面中国古代封建皇帝各种今天看来的思想禁锢,禁止工商,人为划分等级都是巩固自身统治,夯实基础的举动。
门阀是最大毒瘤,其次是乡绅,最后是官僚集团。
用摊丁入亩,以地收税,不加赋役。
对官员的考核,成了地有多少,税缴了多少。
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
骑兵三件套,四大发明。
北府兵全是南渡流民
回家见太夫人,制冰存尸。
买完了城里的销石。
若是降温可以,但不可食用。
盆套盆制冰又太少,成本太高。
自称是在盐池镇守时,无意间发现的。
制冰发财。
遇到高湛与元悦买硝,说到三十六水法,平让他们去看抱朴子。
前世遇到过一个炼丹着火的案例,硝酸钾着火,提到三十六水法和抱扑子,所以知道。
销酸钾易燃,有毒。
找生硝,销酸钙。
或磠砂,既氯化铵。还可用制作纯碱。
本草经集注中就有。北庭砂、赤砂、黄砂、狄盐。
为曾祖母服孝是三月,称齐衰。
殿下,夫人。
嫡长子是世子,其余为公子。
对诸候妻子称细君
王自称孤。
太监是侍者,王、太子,三夫人都称殿下。
造椅子。造炉炕。
炉子从来都是炒菜的,没见保过暖。
天子坐的是榻,大臣只能跪座,要讲礼仪,不能盘坐。
只遥拜,不磕头,元朝才有的。
拜的时候,像磕头,才有的磕头
步兵,守城全用德国复原的诸葛连弩。
骑兵用滑轮弓,另有具铠骑兵。
起重做个简易倒链。
学陈云,打一场金融战
河西张氏之子
师尊是族叔,家中穷困,带他修行。
张成志安、平、定、
元复其始、承守玄志
每月举行一次厨会。
天书雷篆
僧显、
沙门大都统、都统各一人、都维那若干,州、郡县为维那、上座、寺主。
昭玄寺
道民、童子、箓生三者为道人,治鬼师,治民师、治气师、治宅师四者为道士,四者之上领民者加灵官为祭酒,还要看箓。
道人、道士、法师、真人、天师
继天师、太真太宝九州真师
道人,道士、法师、天师。
州、郡、县祭酒。
下灵官、中灵官、上灵官
可以在家修行,不分出家不出家。
可随时还俗。
厨会之上斋七日,中斋三日,下斋先宿一日
观察三年,收做弟子,授一将军童子箓,称童子,再授十将军箓,称箓生,再之后授箓,称道士。
上山十年,才称灵官。
祭酒、大将军、真人、灵官。
初入道门(道民)、正一(童子)、道德(箓生)以上三者称道人,洞神、洞玄法师、洞真真人、三洞讲法师七种品
老君殿
三官殿
三会日正月七。七月七。十月五
道教三会日指的是正月初七、七月初七、十月十五日。分别是上元天官赐福、中元地官赦罪、下元水官解厄的日子。 1、正月七日,名举迁赏会,此日上元赐福,天官同..
老君曰:中官正气宿治祭酒,得授人职箓诚,其箓生之人,不得妄授人诚箓。若不领民户,受中治箓者,当受中治散气祭酒职。若上灵官,不领民户,受外官散气祭酒职。其外官祭酒治民者,坐会时百五十箓,下坐。若中官治民,正气祭酒子息受治署中官。中官宿治,散气祭酒在父民闻行章,称文治气上章。若他官祭酒,民闻自治气上章。若求生之人,一身自度,不化愚俗,不领民户,亦可直受中官上仙赤天七十五将军箓,生起亦在外治祭酒上。明慎奉行如律令。
看的是六韬,三略。
说文解字是汉朝的
秤又称铨
宋、索、阴、江、张、段、郭、李、贾、刘、王、
张、李、王、郭、
造突火枪
旗语、数字和字每
刘绮下毒打仗
根据记载秦汉时期已经有开胸探心术,《列子列问》记载了扁鹊还会利用药物麻醉进行开胸手术。而在黄帝内经记载,治疗“脱疽”赤黑者,急斩之。应用腹腔穿刺术、治疗单纯性腹水,也有了相当成熟的经验。
去除三张伪法,改革天师道后,称为灵官,掌教内武事。
后世的四大护教灵官,都是来于此。
槊,枪,弓、环首刀、
再讲几句吧,楼里基本上没有讨论农耕与游牧的根本性不同,我说两点。
一是生产力,农耕完爆游牧,北方的草原的承载力不过百万人级别,遇到黑灾和白灾先死个三四成。一般的草原霸主的人口加上附庸也就是个200到300万。同期中华农耕文明的承载力在汉唐就达到了5-6千万人,在宋朝达到了1亿人。
二是组织能力,农耕完爆游牧,中国秦汉时期就完成了大一统和中央集权,而草原一向是逐水草而居,天然的具有分裂的趋势,其组织度的提升要到铁木真改制才算是完成了一定的中央集权。但到了北元时期,组织度再次倒退了。
草原和渔猎民族入主农耕文明,第一次是北魏,主要原因是西晋内战打成一锅粥,属于捡漏;第二次是辽金的入侵,辽的扩张是遇到了五代十国,但辽在后晋时期的入侵根本待不住,属于抢一把就走,金是正好等到了辽宋两大帝国的衰弱期,遇到了四个极品皇帝,而金的军事人才在30年全面战争中得到了充分锻炼,可以说是完全压倒了其他政权;第三次是蒙古,铁木真完成了中央集权,而其边境正好是衰弱的西辽和金,打完了西辽还有个更富庶而政治分裂的花剌子模,可以说是人品爆发;第四次是清,捡了李自成的桃子,公认的得天下太易。
综上所述,不是古代农耕往往打不过游牧,是古代内部出了问题的农耕往往打不过游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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