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高峰的思绪仍在飘飞——
要是早二十年,这个盟主之位我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说不定还会争上一争。
现在嘛,过惯了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怕是受不得那个累喽。可是,如何拒绝呢?
于公于私,我好像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凭恃私交,我完全可以拒绝他!
但如果他不跟我论私交,而是以凌霄盟盟主的头衔直接下达死命令呢?
九大势力一体,这种合情合理的命令如何抗得?
哼,不管抗争有效与否,咱都得抗争一番!不解决蓉儿的婚姻大事,我绝对不从!
爱咋咋滴!
……
正在天人交战的白高峰,被突然投射过来的无数热切目光吓了一大跳:“我当江汐武林盟盟主?不成不成!我老了,而且早已看淡人生,早已淡出江湖,武功和头脑都生锈了,怎能担当如此重任?绝对不成!”
一通连珠炮放完,头已摇成了拨浪鼓。
凌九霄连连摇手:“老哥你快别摇了!老胳膊老腿老颈子的,万一摇出点问题,我怎么向芝蓉交待?”
白高峰修长的脖子甩得更加欢实:“我偏要摇!就让你无法跟芝蓉交待,谁让你一来就算计我这个糟老头子?咱把自已的脖子直接摇断,看你还怎么算计!”
凌九霄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糟老头子?敢问你老人家今年高寿几何?”
听到这里,六女再也忍耐不住,顿时笑成一团。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六女这花枝乱颤的一笑,宛如阳春花园内群芳争奇斗艳的场景,亮瞎了无数钛合金狗眼。
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
这两个家伙的对话方式,也太有趣了。
……
乍闻二人对话,少数正猛喝茶水压惊的大小帮派首脑,顿时化身喷泉。
而且,还是自带养颜美容效果的那种温泉。
他们一面咳嗽,一面心下暗叹——
这一老一少,绝了!
老的为老不尊耍无赖,少的目无尊长步步逼。
都没个正形,我是服了!
这样的交情,才是真感情;如此毫无压力的交往,才是真挚友。
如此朋友,真是令人羡慕!
……
尽管知晓凌九霄口舌厉害,尽管知道抗争无用,但心中早有计较的白高峰,仍是毫不怯战。
你漫天喊价,我着地还钱。
他身为生意人,自然知道个中道理。
“老夫今年四十有五!我人家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仍能吃能喝能甩头。怎么啦,我骄傲了吗?”
“呃,你老如此高龄,身体还能强壮如牛,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小弟佩服佩服!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白老哥当众骄傲一番!”
掌声雷动,直拍得白高峰脸都红了。
心头暗算嘀咕:跟这小子打嘴仗,果然不是正常人干的活!我认栽还不行么?嗯,不如直接传音跟他谈条件。
……
除了拼命鼓掌,众人皆是笑而不语。
包括白芝蓉在内,无不以看戏的轻松心态,欣赏这对忘年交之间的唇枪舌剑。
这种场面,可是难得一见呐。
今天,无疑是江汐武林的节日。
如此欢快的笑声,如此轻松的氛围,江汐武林已然很久未曾出现过了。
在他们看来——
二位忘年交之间的嘴仗,凌九霄必胜无疑。
白高峰虽也是一品大能,虽也位高权重,虽阅历丰富,但二人早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
白高峰的无谓抗争,不过是心有不甘而已。
想多争取一些好处?
不可能!
以白高峰恬淡的性格、丰厚的身家,以及二人之间密切而复杂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向凌九霄索取好处?
更何况,让白高峰出任盟主是为了造福江汐武林。凌九霄非但不会从中谋取好处,还得往里搭财力人力呢。
为白高峰、张老黑、李锰、史无华、宁小峰等人提升武功等级,消耗的丹药必定不少。
这不就是往里搭财力了么?
提升的虽是他们个人,但受益的却是江汐武林盟。
江汐武林盟如遇强敌,血衣楼必会全力驰援。
这就是往里搭人力了么?
若无凌九霄这个凌霄盟盟主指令,血衣楼又怎会鸟咱们小小的江汐武林盟?
他们二人之所以当众舌战,只不过是秀友谊而已。
可恨!
都是大佬级人物,还这么秀的吗?
……
然而,众人却是看走了眼。
白高峰不但向凌九霄开口要好处了,而且还很不要脸。不过,却是传音入密的方式进行。
“你小子一回来就算计我这把老骨头,枉我对你日思夜想,真是太没良心了!要我为你卖命也不是不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然,此事再也休提!
别用凌霄盟来压我,老子不吃那一套。”
“什么条件?老哥尽管说。只要不违背伦理道德,小弟我都会答应。”
“你小子离开江汐时,带上芝蓉!要么你娶了她,要么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一句话,她必须得满意,不能受半点委屈!”
“啊?这…”
凌九霄的表情看似颇为尴尬,其实内心却是乐开了花:咱正要跟你提及此事呢,没想你却以此为条件,简直是瞌睡遇枕头啊!
……
你道凌九霄为何如此心花怒放?
难道他这个花心大萝卜真打算收了白芝蓉?
不然!
原来,他已知道了李梵音的打算。
从餐厅前往议事厅的路上,李梵音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献宝似的将做媒计划传音告诉了凌九霄。
凌九霄当即表示同意,并大肆飘扬了爱妻一番。
夫妻暗中商定,全力促成此事!
李梵音这个做媒计划一旦成功,既完成了母后赋予的任务,又解决了他的一大难题,还解决了白高峰父女的一大心病。
父亲重振雄风,女儿婚事可期。
父女俩的心病,一举而解。
……
客观而言,白芝蓉的相貌和性格,都很具吸引力。
哪个男人不喜欢小鸟依人的美女?
如果这个美女不但是个富二代,还对你情根深种,那么娶了她既可增加幸福指数,还会产生强烈的成就感。
男人的征服欲都是很强的。
有什么比征服一个白富美更来得酸爽?
而且还是全身心征服!
……
因体质特殊,在做那不可描述之事时,凌九霄是个正常得极其过分的男人,征服欲更是强得没边。
不然,他也不会同意组建凌霄盟。
更不会同时娶回五位夫人。
随着武功的不断增强,他某方面的战力也是愈加凶猛。别说只有五位夫人了,即便再多几位也不够他杀伐。
若不是习成了九阴之体的李梵音,以强悍的战力承接他半数以上攻势,其余四位夫人怕是早就畏之如虎了。
因此,夫人群再增加白芝蓉一个,他并不嫌多。
尤其白芝蓉还是一个让他颇有好感的大美女。
……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而且身体还吃得消,那凌九霄为何不提早收了白芝蓉?
难道是碍于段姝馨?
她们毕竟是表亲,感情之深更是胜过很多亲姐妹。如果一并娶了二女,于伦理上她们怕是会产生心理障碍。
障碍确实有,但并非来自段姝馨。
一心想促成女儿与凌九霄婚事的白高峰,恰恰成了最大的障碍。
因为在凌九霄心中,白高峰就是他的亲大哥。
哪有小叔叔娶大侄女的道理?
还讲不讲伦理道德了?
白高峰父女、段姝馨等一直生活在这块大陆的人,并不知儒家思想为何物,是以认为这很正常。但在大华夏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凌九霄,却过不了自已心理那一关。
可白高峰却认定了自已。
白芝蓉也是一副非自已不嫁的架式,这就让凌九霄深感为难了。他不想成为自已心理上的罪人,更不忍白高峰父女日渐消瘦。
就在他准备宁可自已受累和遭受心理的谴责,也要收了白芝蓉时,李梵音却使出了一记妙招。
这让他如何不喜?
是以才会有闲情逸致跟白高峰当众‘打情骂俏’。
……
见凌九霄陷入沉默,白高峰暗呼不妙。
不由得对爱女更是心痛和惋惜,同时也对自已当初跟凌九霄称兄道弟的举动很是后悔。
为何后悔?
因为他想明白了。
白高峰是个喜欢动脑的人。
经过冥思苦想,他终于想通了——
凌九霄既然同娶五女,说明他是个博爱之人。
既然博爱,那就不会在乎多娶一个蓉儿。
毕竟,论才情家世,论性格容貌,论感情基础,爱女并不输五女多少。
他为何独独对爱女的秋波装聋作哑?
不正是担心娶了蓉儿后,咱俩的兄弟情谊变味么?
对爱女无情,其实是因为太看重跟自已的感情。
他不愿因为娶一位夫人,导致失去一个挚友。
夫妻如衣服,衣不如新,不满意可以更换。
兄弟如手足,血肉相连,斩断就不可再续。
道是无情却有情。
唉,我父女如此对他,其实是在难为他啊!
……
想通个中关键的白高峰很是欣慰:并非我家爱女不如人,并非凌家小子不重情。
其实,他也不想失去凌九霄这个挚友。
客观而言,无论敌人,还是朋友,皆无不承认:凌九霄确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惜,待得白高峰想通此节时,木已成舟。
他跟凌九霄的友谊已是坚若磐石,再难破坏,也不容许人为破坏,更不甘亲手毁掉。
这也是他给凌九霄出选择题的原因。
“要么你娶了她,要么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此言,给凌九霄留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凌九霄身边人,以及他所认识的人,青年才俊多如牛毛,让白芝蓉跟在他身边,嫁出去的可能无疑很大。
爱情这个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有的人,只要一个眼神肯定,就会牵手成功。
有的人,任你软磨硬泡,仍是分道扬镳。
……
凌九霄的沉默,让白高峰很是忐忑:不会这小子连媒人都不想做吧?自已不娶,又不愿别人娶,恁地霸道!
好在,凌九霄并未拿捏多久:“成!我郑重承诺,芝蓉的幸福生活就包在小弟身上了!前提是,你得对江汐武林盟尽心尽责。”
“成交!可是我大哥他会答应我出任盟主么?”
“这个就无须白老哥操心了!”
达成共识的二人,愉快地结束了传音,再次转为真刀明枪的炮仗。
二人多年的交情,养成了一定默契。
根本无须暗中交流,就知道要在众人面前演一出戏。只有来之不易之物,才会知道珍惜。
主动争和被动接受,完全是两个概念。
不得不说,这对忘年交,确实很绝!
……
白高峰继续他的不要脸表演:“掌声响破了天也没用,这个盟主白某确实做不来,也不想做!”
凌九霄开始逐一反驳白高峰之前的说辞:“你说你老了,可武者都知道,对于寿元长达四百年的一品大能来说,四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少时。
你就不想趁青春年少拼搏一把?
你说你早已看淡了人生,你说你早已淡出了江湖,可人生却并未看淡你,江湖也未淡忘你。
现在你不正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
不正置身于江汐武林这个小江湖之中?
你说武功和头脑都生锈了,可武功又怎么会连升两个大等级,一举步入当世顶尖高手之列?还有,你的纸厂和当铺生意,为何会如此火爆?
太过的谦虚,就是骄傲!
老哥你如此低调,让江汐武林情何以堪?”
掌声,响彻云霄。
……
凌九霄这一席话,有理有据。
让口才本就远远不如他的白高峰无可辩驳,只是使出耍赖绝技:“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任你掌声吊炸天,反正我不做这个盟主,太累!不如饮酒品茗来得逍遥。”
众人闻之,又是好笑,又是担心。
凌九霄则是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大发:“一根筋!理,看来是说不通了。别怪我用强,这都是你逼我的!”
白高峰脖子一梗:“怎么,你要赶鸭子上架?”
“正有此意!”
“你要怎么赶?”
“很简单,用大棒赶!”
“赶也没用。”
两人的战争,从摆事实讲道理,直接升级为论身份讲地位。别人要求之不得的盟主之位,这二人却一个抵死不受,一个死命硬塞。
这对忘年交,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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