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赵鼎来到洛阳。王宵猎率领一众官员,早早就出城迎接。
到了中午时分,赵鼎的车队到了洛阳门外,王宵猎和文武官员急忙迎了上去。
王宵猎上前扶着赵鼎下马,道:“都督远来辛苦!”
赵鼎下了马,拉着王宵猎的手道:“宣抚少年英才,这几年平京西,破关中,连战连胜,实是国家之福!”
王宵猎忙道不敢,请赵鼎进城。
赵鼎的都督府相当完整,并不是孤身一人。在洛阳城中,王宵猎安排他们住转运使司,把转运司临时改为都督府。
在南宋的时候,都督军马是指宰相专统前线军事,实际上是分枢密院之权。以宰相之尊,在前线打仗,可以临机处置,不必事事禀报,是一种扩大前线军权的方法。
(赵鼎是知枢密院到前线,不是宰相,官衔应该是都视军马,不是都督。为了方便,书中视其为都督。)
严格说来,都督府是一个中央派出机构,而不是地方衙门。在都督府治下,只要与战争有着,事无不统。
把赵鼎送入都督府,他们休息,晚上在宣抚司为其接风。
回到宣抚司,王宵猎对陈求道道:“按照惯例,都督此次来洛阳,没有随军转运使,你要做随军转运副使,应办各种物资。太原战役,我们的最高指挥机构为司令部,军需物资以司令部命令为准。都督要怎么参与司令部,我们以后再议。决不可以以都督府的命令为由,干扰司令部的指挥。“
陈求道拱手:“我明白,宣抚尽管放心。“
王宵猎道:“只要我们记住,指挥战役的是司令部,而不是宣抚司和都督府就好了。免得混乱!“
陈求道、汪若海和陈与义一起称是。他们心里都明白,赵鼎作为都督前来,是指挥战役、监视王宵猎的,王宵猎必须应对。王宵猎的应对,必须有三人的配合。
到了下午,王宵猎招集司令部人员李彦仙、汪若海、牛皋、马扩和王彦开会。
看了看众人,王宵猎道:“李观察和牛都虞候昨天下午才到洛阳,时间实在来不及了,只能今天开个会。大家都知道,赵都督今天到洛阳,如何应对,需要商量一下。”
牛皋道:“不理会都督府,我们一切都听宣抚使的。还要什么应对?”
王宵猎笑道:“这样做是不行的。不听都督府的,是蔑视朝廷,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怎么能行呢?都督府的话我们要听,但怎么听,需要商量。商量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既遵重都督府,也不扰乱指挥。”
汪若海道:“这些事情,我们一切听宣抚安排。”
王宵猎道看着众人,过了一会,才道:“你们听我安排,那就最好了。今年秋天战事的指挥,以司令部为主。凡是军令,皆以司令部发出去为准。司令部的印信,统一由王彦掌管。”
王彦叉手:“一切听从宣抚吩咐!”
王宵猎对王彦点了点头。道:“这句话换一种说法,就是下面各师,只认司令部的军令。其他的不管是都督府的军令,还是宣抚司的军令,对参战的军队来说,一律无效。都督府和宣抚司有事情,要先交待司令部,由司令部发出命令到各师。而你们,就是司令部的主要组成人员。战时军令要统一,不允许多头指挥。”
众人一起点了点头,有些紧张。
很明显,这是赵鼎来了之后,王宵猎统一军令的动作。王宵猎的原则,是牢牢把控军权,不允许任何染指。不管赵鼎是怎么想的,都不允许出现另一个指挥中心。
又讨论了几句闲话,会议便散了。王宵猎一个人,坐在官厅里面想心事。
到了傍晚,宣抚司备了晚宴,为赵鼎等人接风。
赵鼎的都督府的规模非常庞大,包括户部侍郎綦崇礼和秘书监傅崧卿两个参谋官,知江州向子諲和左司员外郎潘良贵两个参议官,以及详议军事、参赞军事、机宜、书写文字、干办公事等官,还有准备差遣、准备差使小官员,有一二十人。来到宣抚司,真是人员济济。
给王宵猎介绍了各人身份,赵鼎道:“今日劳烦宣抚,改日再谢。”
王宵猎道:“都督远道而来,我自该为都督一行接风洗尘。略备些薄酒,望不嫌简陋!”
说完,众人落座。
这个时候,并不习惯分桌,也没有什么主陪、副陪、三陪等名头。王宵猎和赵鼎坐在中间,其余人分作两排,在两边依次坐下去。在最后面的准备差使等人,王宵猎根本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
依此时的习惯,每人的案上都摆着些时令的瓜果,无非是桃子、西瓜、香瓜等常见水果。
酒是萄葡酒,破璃瓶装着放在冰桶里,看着就赏心悦目。
亲兵在破璃杯里倒满了酒,王宵猎举杯道:“都督不辞辛劳,前来洛阳视师,在下甚感圣恩!”
说完,与赵鼎一起,仰头干掉。
放下酒杯,亲兵端上了第一道菜,正是油炸蠽蟟螝。
王宵猎对赵鼎道:“蠽蟟螝虽然是乡土之物,但油炸了却香美无比。都督用两个,此物正当季节。”
赵鼎笑道:“没想到宣抚吃的东西会如此奇怪,幸好我小时家贫,吃过此物。”
说完,拿起一个来,用手把皮剥掉,送到了口里。
王宵猎微笑,与赵鼎一样,有滋有味地吃着油炸的蠽蟟螝,端的是香美无比。
其他的官员见两位长官都吃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吃。有那出身些高门大户的官员,从小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心里有些惊恐,只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第二味菜上卤菜拼盘,无非是酱牛肉、卤鸡爪、卤牛肚等物拼起来。这道菜就好得多了,喜欢什么吃什么。
三巡已过,王宵猎举杯道:“洛阳是前线,我这里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招待,各位多多得罪了。菜色简陋,但是希望各位也吃好喝好。明天开始,就要准备战争的事宜了。”
说完,一饮而尽。
赵鼎在一边,默默看着王宵猎的作为,一言不发。
王宵猎放下酒杯,对赵鼎道:“都督此来,不知对战争有什么看法?”
赵鼎沉吟一会,道:“我虽然在行在,但也留心战事,略知道一些河东路的情况。”
王宵猎道:“都督请讲,我愿洗耳恭听!”
赵鼎道:“河东宣抚欲取太原府,无非是两条路。一条从晋州北上,一条从隆德府进攻。据我所知,宣抚选的是从晋州北上为主要进攻方向,隆德府为辅助。不知是也不是?”
王宵猎道:“大略如此吧。”
赵鼎道:“晋州有关中做为后方基地,运输方便,确实是发起进攻的理想之地。不过兵法有云,凡战以正合,以奇胜。宣抚要想在太原出彩,还是要看隆德府方向。”
王宵猎道:“都督此言甚合兵法,在下闻之如醍醐灌顶!”
赵鼎听了笑道:“宣抚在开封府周围起兵,在襄阳发展壮大,最后北取洛阳、京兆,进逼太原,其间打过的胜仗不道有多少。我这样一句话,你就醍醐灌顶,莫不是在笑我吗?”
王宵猎沉默一会,道:“洛阳有我的宣抚司,再加上都督的都督府,军令从何而出?前线的将士,最怕的就是令出多门,让他们无所适从。甚至军令错乱,招致失败也是可能的。”
赵鼎道:“我作为都督,节制诸路兵马,军令当然要从都督府出了。”
王宵猎摇了摇头:“要是从都督府出,都督不晓军情,既不知道敌人如何布置,也不知道我军的情况,恐怕不是诸军之福!”
赵鼎道:“宣抚的意思,军令要从宣抚司出了?那我这个都督,不是成了笑话?”
王宵猎道:“有都督府在,军令怎么可能从宣抚司出?我的意思,军令既不能从都督府出,更不能从宣抚司出。”
赵鼎听了不由得皱起眉头:“既不从宣抚司出,也不从都督府出,那军令从哪里出?”
王宵猎道:“洛阳既有我的宣抚司,又有都督的都督府,那就应该由我们两方联合起来,设立一个机构,军令由这个机构发出。前线将士,只能从一个衙门得到军令,才不会混乱。”
赵鼎眯起眼睛,看着王宵猎,目光如刀。
王宵猎不管赵鼎怎么想,接着道:“指挥战役时,依我军的习惯,会设置一个司令部。各军无论什么部队,加入战役都由司令部统一指挥。这次河东之战,也是依先前习惯,设置一个司令部。都督府抽出几个人,参加司令部,其他人作为署官,都督看如何?”
赵鼎道:“现在的司令部有哪些人?”
王宵猎道:“他们都在场。李彦仙是提举一行事务,汪若海是参谋,牛皋是右都虞候,马扩是左都虞候,王彦是掌书记,我是宣抚使,是当然的指挥。凡是军令,必须由司令部发出。如作战命令,一般是汪若海草拟,我核定,王彦则负责用印。多人一起指挥,但军令只由一个衙门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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