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落下山了,酷热的天气渐渐褪去,凉风渐渐起来。一天中最凉爽的季节到发,令人心旷神怡。
王宵猎悠悠地道:“我们有这样一个皇帝,一心只想着跟金国求和,怕死了金国。又有像秦桧这要的大臣,初期时见金臣慷慨激昂,后期又奴颜婢膝,时时帮着皇帝求和。下面的臣僚,有奴事金国事张邦昌的,有时时惧怕金国,只想着逃跑的,都愿意参加秦桧,奴事金国,怎么能够打赢呢?那些慷慨激昂愿意抗金的,会被打压到死!”
说到这里,王宵猎好像看到了那些事情,怒气不可遏制。抓着椅子背的手,青筋勃发。
赵鼎用手抱着脑袋,不敢想像若发生那些事,自己到底该如何自处。
王宵猎道:“现在赵相公居首相,你以为皇帝甘愿如此吗?等秦桧布置妥当,他们就会下手,把你贬出去,换秦桧上去。以秦桧的为人,会甘心看着相公到外地逍遥?他必然使出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赵鼎道:“一人之生死,与国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王宵猎听了,不由哈哈大笑。道:“可是实际上事情反过来,怕你救国家,所以打压你。怕的是你对抗金的人不压制,让抗金的人起来,碍了他们的手脚。你可以问问皇帝,是不是准备把你贬出襄阳去?”
赵鼎炯炯有神地看着赵构,沉声说道:“陛下,是不是真的有此事?”
这种事情赵构撒谎没有意义,毕竟不是只有赵构一个人知道,干脆闭嘴不说。
赵鼎叹了口气:“臣以节事君,君让臣干什么都是恩典,臣不该问。可是为了让位于秦桧,为了投降金国的大臣们能够安身,臣万般不甘!经过了河东路的胜利,云中府的收复,不是打金国打不过,而是官家打不过啊!仅仅为了自己打不过,就不惜暗杀忠良,颠倒黑白,竟不惜投降敌人!不甘心啊,我无论如何不甘心啊!”
说完,赵鼎捧起双脸,难过得流下眼泪来。
王宵猎看着天空,月亮露出来,只有弯弯的一角。这一角的月亮,努力地照耀着世间。
赵构闭上眼,也不知道他露出来的悔意,还是恨意。
王宵猎道:“现在相公该明白,我为什么俘虏皇帝和文武百官了吧?因为除了俘虏皇帝,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因为在皇帝的心中,最重要的是皇位,只能是他坐,换了谁都不行。而要保住皇位,抗金的如何得到他的信任?为了保住皇位,与金国议和又如何?杀掉大将又如何?这是一条线哪,只要开始了这条线,就没有办法了。”
赵鼎不死心地道:“或许皇帝会改呢?”
王宵猎道:“上次北伐,官家被金国偷了一次兵,就彻底死心了。官家深知,凭着官家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金国的。而要想打败金国,就要重用王宵猎,显着我的能奈了。”
说到这里,王宵猎苦笑着摇头。拿起来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怎么能重用王宵猎呢?兵不是他的,钱也不是他的,赵构觉得不放心啊。赵构想的,是用皇帝的地位,出其不意地弄死我!哼,弄死我,事情想的可太如意了!”
说到这里,王宵猎捏着酒杯,不断冷笑。
转过头,王宵猎对赵构道:“皇上,你想的是不是这样?打的如意算盘是不是这样?金军新败之后,不得不提出来议和,条件比以前缓和很多,正是皇上的大好机会,是也不是?顺便收了各驻军大将的军权,自己大权独揽,再也听不到抗金的咶噪,不正是天下大好!”
这些话说出来,王宵猎憋在心里的话吐出不少,心情轻快了许多。
赵构听到这些话,竟然跟自己心里想的一模一样,不由微微有些吃惊。但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自己的地位,这样做不是天经地义吗?
心里没有家国天下的人,跟他怎么样讲,也讲不明白。
家国天下,中国人最朴素的情感。多少大臣,不惜以身死赴国难,因为他们深信,皇帝也会如此。又有多少普通人,不惜全家身殉,因为他们深信皇帝也是如此的。他们想不到,皇帝不是如此,甚至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赵构已经当皇帝多久了?八年了啊,身边所充斥的,依然是投降派。只是为了装点门面,只是为了在人前好看一点,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不得不用了一些主战派的人。赵构的内心里,倾向不是早已经摆明了吗?
有这样的皇帝,不在抗金上面用心,而只是心心念念着投降,抗金还有什么希望?
面对着这样的朝廷,王宵猎除了连根拔起这一个办法,实在无法可想。
赵鼎看着赵构,心情复杂。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痛心地喝了一杯酒。
王宵猎道:“没有办法,赵构太会骗人,很多人都是不信的。当金军的压力大了,为情势所迫,赵构会招纳一些主战的人,而且情深意切。当金军的压力小了,赵构会一步一步地被主和派包围,逐渐地把主战的人投出去。主战的人对他心生希望,认为是奸臣坏事。主和的人更是如此,有恃无恐。”
赵鼎道:“主上如此,臣事君再忠心又如何?可悲可叹,可悲可叹啊!”
王宵猎有些感慨地道:“这一次北伐伪齐,虽然有许许多多不合适的地方,总的是成功的。这一次战争,也教育了很多人,特别是在洛阳的文武朝臣。有的人看清了皇帝的本质,彻底对皇帝死了,开始忧心国事。朝臣之中,确实一些人是见风使舵,哪里有好处就向哪里去。但有些人,看清了皇帝之后,甘心为国家做事。人心吗,怎么能够一下子看清呢?不管是见风使舵的人,还是真心为国做事的人,全都用。时间长了,最终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赵鼎道:“宣抚为何给我说这些?”
王宵猎道:“我希望相公能够为国做事。今日说一句实事,出自我口,入自你耳,别人就先不要说了。等打完了金国,我会登基称帝。现在的皇帝吗,为他另找一地,让他安安稳稳地过晚年吧。陈与义翻遍史册,对于先王,有二王三恪的制度。本来二王,把先帝杀了也就杀了,找后人即可。我又何必要杀赵构呢?”
说完,王宵猎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的一轮弯月挂在那里,闪着眼睛,看着人间。
赵鼎看着王宵猎,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宵猎道:“相公应该明白,我不当皇帝不行。赵构不适合,前面已经说了,不再赘述。就是灭了金国,救了渊圣回来,又怎么样呢?在举国兴圣的时候,以至于灭国,二圣北狩,实在够丢人了。我们汉人,被骂南人瞧不起,何曾有这种时候?我做皇帝,不是为了自己成为九五之尊,不是为了自己高高在上,而是为了我们汉人。为了我们汉人不再受屈辱,不再被别人看不起,而是要作为一个人,堂堂皇皇地生活在这天地之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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