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桑司机的表亲叫黄乐,在交巡警十中队做辅警。十中队是市区范围国省道穿过最多的辖区,那些辅警们平日里在路边随便招手查查货车,就能有大把的油水,因此,能进十中队做辅警的,得有一定的关系,可以说随便找一个扒溜一下,都不简单。
当然,张本民没有那么大好奇心,他只想弄清楚黄乐把夏治藏到了哪儿,再者,就是黄乐和夏富康的关系,能不能借机拔出萝卜带出泥。
轻重缓急得分清,就目前而言,把夏治抓获归案最重要。
不管怎样,得先把黄乐拿下。
回去后,张本民又跟滕智文商量,对黄乐采取行动要不择手段,必须保证一举拿下,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滕智文现在已经彻底折服于张本民,当即就表示只要有需要,绝对会做到位。
“这两天先到酒店宾馆多查查,弄点白粉过来。”张本民也不客气,“我不是要私吞啊,只是用用,完后你再入库。”
“你看着办吧,用的过程中要是损耗太大,那就算了,还入什么库呢。”
“行,那我就把手脚放开点。另外,这两天大队里的便装车我要用一下,有必要对黄乐实施跟踪,摸摸规律。”
“我有熟人在十中队,已经托他不露声色地打听了,估计一般信息应该没问题。”滕智文道,“实在不行,我看还是暗中掐倒,上个私刑,还不搞定?”
“感觉那种做法对黄乐有点不适用,既然他被夏富康选中,说明能力还是不一般的,起码应该能权衡利弊,所以只是皮肉之苦,恐怕拿不下。”张本民道,“给他按个实实在在的罪名,才有力度。”
“哦,你要白粉的目的,就是给他栽个赃?”
“栽赃这个词,怎么用在自己身上?”张本民一摆手,“那是叫诱敌深入,还原现场。”
滕智文挠了挠头,“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学习。”
“别谦虚,咱们要相互学习、共同扶助,一起进步。”
“你对我真是高看了。”滕智文叹道,“算了,我也不多说了,反正两天内,白粉必到手!”
两天时间不算长,张本民虽已放弃跟踪黄乐的做法,但是要花大量的工夫把“狩猎场”安排好。这事说简单也简单,找普桑司机,要他找理由约黄乐吃个饭就行。但是,说难也难,因为普桑司机不情愿。
普桑司机说那样一来,事后黄乐肯定会找他的麻烦,弄不好就会吃大亏。
张本民一琢磨也是,便打了个弯子,道:“这样,你做个中间客总行吧?”
“中间客?”
“就是皮条客。”张本民道,“我有个朋友,想开货车进市区拉点东西,因为没办许可证,所以得偷偷摸摸的进出,因此,想找个交警方面的人照应一下。你呢,从中介绍一下,让你表亲黄乐出场。”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毕竟间接了一点。”普桑司机没有拒绝,他知道张本民的厉害,一味拒绝就相当于是自讨苦吃。
“行,那就说定了,你先打电话到他单位约一下,亲自去说一声也行。”张本民道,“反正得把事情定下来,请客的地方安排好了,就在龙江酒店。”
“在龙江酒店,你敢在那儿造事儿?”
“怎么不敢?”
“龙江酒店的老板,是个厉害的角儿。”
“哦。”张本民装作惊讶的样子,“老板厉害是他的事,咱们也不搞大动静,都是关起门来操办的。”
“行吧,我就办一下。”
“要抓紧”
“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有付出必然有收获。”张本民早有准备,拿出两千块钱朝普桑司机面前一拍,“时间就是金钱,占用了你的时间,就耽误了你赚钱,没点补偿怎么能行?”
普桑司机一见,两眼顿时放光,要知道平时整天开着车晃悠,面子上是很风光,但加油、保养维修都得要钱,而自己又没个固定收入,往往是拆东补西捉襟见肘,现在眼前飘来两千块,绝对是久旱逢甘霖。“这样,明人不说暗话。”他一把拿起钱装进口袋,“你说个时间,今晚,明晚还是后晚。”
“今晚肯定不行,来不及。”张本民道,“这样,我先把朋友何部伟介绍给你,然后有什么信息就由朋友转告。”
“可以,没问题的!”普桑司机有点迫不及待,“你朋友在哪儿?”
“我马上就让他过来,你等等就是。”
“好说,好说!”
说到这里,张本民边不再多言,他知道对普桑司机来说约黄乐吃个饭是简单之举,估计平常没事他们也会常聚在一起喝个小酒,不过看透不说透,小事情用不着戳破。
张本民把电话打到学校,让何部伟赶紧到场。
半小时之后,何部伟见到了普桑司机,他按照张本民交办的情况,将事情初步商定了一下。
万事俱备,东风也至。
第二天下午,滕智文那边有了收获,立刻打电话到大队告诉了张本民,白粉儿已到手。事不宜迟,张本民也没耽误,马上就转告了何部伟,晚上行动。
这方面的事,何部伟在行,在龙江酒店见到黄乐与普桑司机几人后,很快就热乎了起来。
当张本民带着两名民警扑过去时,包间内烟雾缭绕,何部伟和黄乐等人已经打成一片,推杯换盏间茫然一看,真像是交往多年的老朋友。
撞门而入的张本民目光犀利地环视一圈,出示工作证,说接到举报有人涉毒,要求在座人员配合执法检查。
场面很平静,因为自恃没有沾毒,酒桌上的人都稳得下来,但是,黄乐例外,他脸色很是难看,平日在朋友圈子里不说耀武扬威,那也是隐约带着点趾高气昂的,现在被当成涉毒嫌疑人来对待,似乎没法搁下脸面,所以多少得反应一下。于是,他站起身来,不急不慢地说这可能是个误会。
张本民说希望是个误会,身为警察,并不希望有人触犯法律。
黄乐嘴角微翘,说误会怕是成定局了,而后也表明身份,说是十中队的辅警,希望能行个方便给个面子。
张本民假装一恍,思忖了下,缓和了口气,说既然这样,他是相信在座的没有什么问题,但出于执法需要,希望能多多理解多多配合,否则对举报的人没法周全反馈,万一被曝光了,对公安的执法形象会造成不利。
黄乐见张本民的态度和气了许多,也很知趣,毕竟目前他只是个辅警,能多处点系统内的关系有必要,以后能更好地解决平常的一些事儿。
接下来,颇为和谐的一幕出现了,酒桌上的人都面带笑容,说一定会按要求配合。张本民犹豫了片刻,说出去一下,向领导汇报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就不折腾了,尽量避免惊扰大家。
张本民说完就出去了,何部伟忙打着哈哈,说小插曲不影响喝酒,然后离开座位开启二轮活跃模式,他端着酒杯走到黄乐旁边,先是一番恭维,接着就是感谢,随后敬酒、点烟。点烟的时候,他自己也点了一支,假装没叼住,落到了挂在椅背的衣服上,于是赶忙拿起衣服一阵乱抖,又拍了拍,整理了下,最后安稳地放回去。
一番操作下来,一包白色小粉装进了黄乐的衣服口袋。在场的人除了普桑司机,谁都没留意到何部伟做了手脚。
几分钟后,张本民又进来了,说没联系上领导,那还是按照程序走一番,他让随来的一名民警打开录像机,见证现场执法。
所有人在座位上不动,挨个搜身。
黄乐很是不快,但忍住了。普桑司机自然要做做样子,呵呵地笑了起来,说要是真涉毒,这会工夫就算有十斤怕是也已经扔掉了,还会等到现在?
张本民没答话,和另一名民警动手,挨个掏口袋。
这一次,黄乐真是按捺不住了,因为看到民警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顿时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吼叫着,问是谁他妈给他设的局!
张本民不会给黄乐继续发作的机会,一个猛冲,上前扇出一巴掌,直接将他打晕在地,然后拉到警车上带走。其他人也被带走,配合调查。
被带走的几人觉得事出蹊跷,一时间,何部伟成了最受怀疑的人。
这一点何部伟早有所料,他变被动为主动,埋怨起普桑司机来,说不就是帮忙介绍个人办点事嘛,咋就找不干净的人呢?搞得自己很受连累。
普桑司机嘟囔着,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而且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总的来说,大家都先别埋怨,免得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眼前要考虑的是怎么安全脱身。
几人一听,确实也是那么回事儿,也就不再猜疑到底是不是何部伟设了套,而是都寻思着该怎么在这件事中摘清脱身。
此时,治安大队另一间问询室里,黄乐双手被拷,坐在椅子上,这会他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我并没有惹谁,所以想问一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他问。
张本民笑了笑,点点头,撂出两个字:“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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