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龙有担忧,并不是真的为郑得冠着想,而是怕东窗事发后牵扯到他,毕竟之前与郑得冠走得很近,做了不少坏事。不过再琢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钱的问题,他是进贡了不少钱,但郑得冠主动向他强要的也不少,所以,完全能说他是被勒索的,不是行贿。
想到这里,韩江龙放松了下来,而且他还有个极好的佐证,就是身边的女人郑得冠都抢夺,这方面可以让霞姐做例子,虽然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
有了这个想法,韩江龙甚至希望郑得冠能被张本民击垮,因为这么多年来,他确实有点受够了郑得冠的骄横。
没错,郑得冠有个坏毛病,很跋扈,总是对身边的人颐指气使,让人嘴里说不出不高兴,但心里却很憋屈。就像这次应情妇霞姐的请求,在对付张本民的事情上,他直接找到了金华区公安分局局长,很严肃地反映了张本民滥用职权影响商业活动的行为,说一定得重视起来。
这种暗示非常明显,不用明说,就是要局长想办法把张本民给拿下。
局长是有点不乐意的,不是一个条口,瞎指挥什么?不过,虽然心里不乐意,但嘴上却不能说,面子嘛,多少要给的,然后想办法给当事者一定的处分就是。可是,这事搁在了张本民身上,就很范难为了。
最终,局长不得不讲出缘由,说这个副大队长颇有来头,是市局看好的,而且可能马上就要到市局去了,不太好动手。
郑得冠横归横,但是也不勉强,因为他知道体制内的事情,有些人为了避免麻烦,推掉一些事很正常。于是,他头一歪走了,又找了另一个关系,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夏富康,让其想办法解决。
夏富康和郑得冠的关系非同一般,两人在基层时就认识,而且相互“扶助”,搞了很多勾当,平常都是有求必应的。所以,这次面对郑得冠的迫切需求,夏富康更没法拒绝。
“金华区治安大队的副队长刘国庆嘛,应该能办。”夏富康当场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他的情况有点特殊,还得好好想想法子。”
“再怎么费劲去想,也得搞掉他!”郑得冠说得有点咬牙切齿,“有眼无珠的东西!”
“哟,生这么大的气,他是怎么罪你的?”
“为小霞的事儿。”郑得冠陡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小霞的理财公司,不是在兴邦职业中专学校玩了点小高利贷嘛,结果被刘国庆碰上了。”
“嘿哟,我以为多大点事呢。”夏富康叹笑道,“这事儿打个招呼,让他少管闲事不就得了?”
“他放出了话呢,要搞死鼎升理财。”郑得冠咬着牙道,“妈的,让他还没搞死鼎升理财,自己先被搞死!”
“老兄,你这脾气有点见长啊。按理说,以你现在的身份,该是宠辱不惊的。”
“这不是在跟你说话嘛,要是换别人,那我肯定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也是,咱们在一起就不要装了。”夏富康缓缓地道,“你可能还不了解刘国庆其人,他是全省公安特警技能大比武的第一名,省厅领导都看好了,要调他去省队,结果人家还偏不去。”
“头脑有病!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是不是神经病不敢说,但可肯定的是,那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
“怎么,你的意思是办不了?”
“得花点时间,一时半会是没好法子的。”夏富康道,“很多时候,机会可遇不可求。”
“这个我明白,那就等,耐心地等。”
“可能也不用等多长时间。”夏富康叹了口气,“前两年,我侄子夏治不是失手伤了人家的性命嘛,当时做了点手脚,让他跑路了,然后呢,咱们兴宁这边的公安也就没怎么上心。可受害者家属却憋了一股子劲,始终没放弃追踪,前不久他们打听到夏治正在省城,已经发动家族的人去寻踪了。”
“哦,从道理上说,人家做得也没错,有冤必伸嘛。但从人情上讲呢,你对夏治也不能无动于衷,得想办法把信息传给他,或者干脆再安排地方让他躲起来。”
“已经吩咐人过去了,可事情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据传回来的消息说,受害者家属已经盯上夏治了,很难脱身。”
“那你侄子不相当于是没什么机会了?”
“还小有变数,对方没报警,想自己动手。”
“唉,可悲。”郑得冠摇摇头,“说句良心话,老百姓都不相信警察了,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一件事儿!”
“历史前进的洪流中,难免会有些泥沙。”夏富康摇头笑着,“算了,不说那些,还是谈谈你吧。”
“我?”郑得冠笑了,“我有什么好谈的?”
“你被你的那个什么小霞,弄得有点神魂颠倒喽。”夏富康笑道,“否则,你不该对刘国庆有如此大的恨意。”
“你是不是想劝我收手?”
“没有,因为你已经答应你的小霞了,那还能硬生生抹了你的面子?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往后得注意点,毕竟年头变了,不像以前了,是个官儿就好使。”
“嗯,我也深有同感。”郑得冠叹了口气,“以前我到哪儿都两手叉腰,吆三喝五,训起下面的人来就跟训孙子一样,气派得很!可如今呢,好像人人都很有主见,怀里揣着看不透的心思,随时都会悄悄地拿人家的把柄。搞得我现在开会时都不得不注意,否则被捏了证据,向上面一反映,就会很啰嗦。”
“就是嘛,尤其是女人,常在身边的女人,最危险,她们就是一颗颗不定时炸弹。”夏富康道,“你就是对她们再好也没用,因为她们只是为了钱,而且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尤其是在关键时刻绝对会掉链子,会让你痛不欲生。”
“行了,你说得我心惊肉跳的。”郑得冠叹道,“可惜没有后悔药啊,现在是抽刀断水水更急,根本就没法回头了。”
“我说的只是预防,留点神就行。”夏富康笑了,“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否则就适得其反喽。还有,你尽管放心,刘国庆的事,我会办妥的。”
话音落下,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夏富康接起一听,脸色顿时沉重了起来。
“哟,发生了什么大事?”郑得冠问。
“夏治,被抓了。”夏富康放下电话叹了口气,对郑得冠道:“看来,刘国庆的事马上就能解决。”
“哎哟,利用你侄子的事去解决我的事,实在是惭愧。”
“顺便而已。”
“行,不管怎样,我都记着了!”
“事不宜迟,我得赶紧安排一下,那本来也是工作职责范围之内的事,不能拖沓。”
就这样,夏富康撒出了一张网,悄悄在张本民头上散开。
张本民是浑然不知的,此时,他正在接范德尚从上海打来的电话,得知真空电子已经跌到了三百七十五元。
出手,买入!
张本民果断告知,之后又联系了在春山的蚊子,要他去沪城一趟,把肖永涛补偿的一百万,还有从沙城厂里、屏坝地条钢生产两方面赚的钱中抽出一部分,一共是一百五十多万,也全都入进股市去。
刚好,事情交办完毕时,张本民就接到了命令,被抽调前往省城,押解一名落网的在逃杀人嫌疑犯回兴宁。
张本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再加上时期有点特殊,便隐约感到其中有点猫腻,于是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
恰巧,滕智文悄悄找了过来,说了两个情况:一是嫌犯为夏富康的侄子夏治;二是就本案而言,兴宁市公安这两年几乎就没出什么力,一直是受害方在耗费时间和财力自己寻凶、擒凶。
听了这些,张本民更加确定了事情的复杂性,警戒性也就更为提高。
押解组共有四个人,除了张本民和治安大队的一名民警外,另两人来市局自刑侦部门。
为确保不出意外,作为领队的张本民制订了计划,头一天晚上到达省城,安稳地住一宿,养足精神,次日一早交接嫌犯,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以便当天早些时候带回。
整个过程很小心,吃饭、休息都是集体行动,任何人不得擅自离队。这一点,张本民看得很紧,没出差错,所以一直到押上嫌犯夏治踏上回程路,一切都很顺。
下午,车子进入兴宁界,张本民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当他看向夏治时,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夏治的眼中浮动一缕焦躁的神色,有些如坐针毡,戴着手铐的双手似乎不知道该朝哪儿放。
这说明,应该是有预见性的事情即将发生,才让他如此紧张。
张本民一下警觉起来,要司机放慢车速,仔细观察周边,确保不出意外,如发现有异常情况,立刻找准时机加速驶离。
尽管很小心,但在前方一个十字口,警车却被三辆车看似无意地夹住,并与其中一辆小货车发生了轻微碰撞。
张本民让其他人待在车里,自己下去说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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