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性情中人难耐“风雨”,张本民没答话。
蚊子笑了,“怎么样,我这么一分析,你对自己就没多少自信了吧。”
“不,应该是更加坚定了。”张本民觉得,跟殷然之间没什么深交触,勾刮不多,应该能稳住。
“嘿哟,这不是大话吧?”
“一切都源于内心的强大,我相信自己。”
“说得好。”蚊子边点头边道:“希望你也能做得好。”
“算了,还是不说那些。儿女情一长,英雄气就短了,眼下要把精力放在事业上。”话题终于自然过渡,张本民松快了不少,“公司注册的事,你全天候盯着,我也二十四小时关注宋超光那边,希望他能成功,因为如果不能顺利接盘‘鬼楼’,一切都是白费。”
“注册的事我会及时跟进,你放心就是。”说到生意,蚊子不无担心地道,“我倒是担心一点,假如胡家和永博公司那边听到了你的动静,会怎样把你朝死里整呢?”
“刚开始时他们应该不知道我的行踪,所以得抓住这一两年的有利时机好好发展。如果一切顺利,事业做得大一些,也就有了一定的抗风险能力,那时再暴露的话就不怎么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胡家和永博公司联手,相当于是黑白通吃,要想挺得住,得多大的抗风险能力?”
“你说的也是,那正是我内心深处的忧虑,但受能力所限,很多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张本民轻轻一叹,“不管怎样,只要保持一颗警惕的心就会好一些。”
“算了,先不说那些,弄得心情挺沉重。也许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也会注意建立自己的关系网。再说,胡家和永博公司虽然强大,但也没达到只手遮天的厉害程度。”
“嗯,所以胡家也该有所忌惮,不会明目张胆地大施淫威。至于永博公司,暗地里动作会很大,但我们可以跟他们来个硬碰硬,他们有冷枪,我们有暗箭,无非是比狠而已。”张本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又要激动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再说,本来这事也不是无解。”张本民给蚊子鼓着劲,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不管怎样,别把自己弄得太紧张,记得晚上找个地方,喝两杯,舒缓一下。”
“还用记?”蚊子抬手看看时间,“这都快五点了。”
“哟,都这么个点了啊。”
“怎么你还打算干点别的事?”
“打算去找宋超光坐会儿,两天过去了,得看他那边的情况如何。”
“那不正好赶饭时了么,正好把宋超光一起约上?”蚊子道。
张本民摇了摇头,“跟宋超光还不算熟,而且就算熟识了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只是互利合作而已,用不着把关系拉得太近。”
“不管怎样,这个点你去找他探听消息,不请他吃个晚饭,是不是有失所谓的诚意?换个角度来说,那就是你想让他请客了。”
“嘿,你这心思还越来越细了,不错。”张本民笑着点点头,“好吧,那就不去了,明天再找他。”
“我看也合适,现在我们还是该安稳地待着,刚好再谈点别的事。”
“别的事?”
“是啊。”蚊子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这几天又逢到去看望秦义妈妈的时间了,我寻思着你要有时间正好去看一下,好歹也是份心意。”
“哟,你说说,我真是犯浑,秦义他妈妈的事交给你后竟然就不上心了!”张本民说着自己打了下脸,“秦兄弟人虽已不在,但那份情是忘不掉的,我说过会待他的老妈如亲生,可是,却没有往心里去。”
“你也别良心上过不去,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因为你把事情交给了兄弟我做,跟你亲自去有多少区别?再者,从实际效果来讲已经近乎完美,秦义的老妈精神比以前好多了,她相信秦义还活着!还有,你本身不也没那么轻松么,很多事是没精力去做的。我问你,这段时间你去看过几次你妈,几乎没有吧?所以说,还用自责么?”
“唉,经你这么一说,真是坦然了不少。”张本民慨叹着,催促蚊子快走,现在去秦义家看看。
一路上,张本民心绪颇为起伏,回想起跟秦义相处的点点滴滴,眼眶总是发热。
不是所有的经历都那么令人难忘,有些情义,是生死相托。
来到秦义家,张本民看到一切收拾得利利索索,老人家气色也不错,顿感欣慰,他小声对蚊子说兄弟辛苦了。
蚊子说辛苦啥?无非就是跑跑腿,多来几次,再就是花点钱,请钟点工勤打扫。
“长时间下去这也不是个办法,毕竟老人家身体总有不济的时候,那会儿需要有人多陪陪。”想到以后,张本民皱起了眉头,“还是请个保姆吧。”
“嗳,你说,养老院怎么样?”蚊子一拍脑袋,“照顾得不错,而且那里人多,没事还可以说说话,解解闷。”
“嗯,好像还真行。老人家眼睛不行,电视都没法看,整天一个人在家是很憋闷的。就算请两个保姆,也不能让人家老是陪着聊天呐。”
“找个好养老院,用高级陪护,肯定比她一个人在家要好得多。”
“没错,不过要先征求下老人家的意见。”
张本民来到秦义母亲跟前,委婉地把这想法说了,然而老人家并不愿意。
一旁的蚊子极力说服,并提出这是秦义的意思,怕她眼睛不好,一个人生活不方便。
秦义的母亲还是摇头,说不是已经请了钟点工做活了么,这就已经很好了。
“伯母,我觉得你还是去吧,这毕竟是秦义的心意,他想让你过得更好些,那样他心里也好受。”张本民觉得还是拿秦义说话可能会起到作用。
“不去!”秦义的母亲很坚决,“这儿毕竟是家,万一义儿偷偷回来,还能见上一面,那就更死而无憾了。”
“这想法很好,可是伯母,实际上却不太可行。秦义知道那么做的危险,应该不会轻易回来的。上次不就是个教训嘛,他回来看您,结果又被抓了,所以他可能不会再去冒险。”张本民想让秦义的母亲死心,但又不愿让她绝望,“当然,等风声不那么紧了也有可能,可起码几年内他是不会回来的。”
“唉。”秦义的母亲摇了摇头,“算了,你告诉秦义,千万别回来,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行。”
“如果情况允许,他还是会回来看看您的。”
“哦。”秦义的母亲又点点头,“不回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一点,要是能打个电话也行,只要听到他的声音,也就跟见了他一样。”
“伯母,电话可不能打啊。”张本民毫不犹豫地回绝,因为声音无法冒充,根本就没法实现老人家这个愿望,必须断了她这个念想,“现在科技很发达了,公安对电话监听很严密,秦义的朋友,甚至包括他朋友的朋友,可能都被监听着,万一通了话被监听到,公安他们就能查到秦义在哪儿。”
“那,那就不打。”秦义的母亲连忙摆起了手,不过马上又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我们啊,是通过其他朋友用信件联系的。”张本民边想边答,“只是写个信,而且中间还拐了两个弯呢,要不也不安全。”
“哦。”秦义的母亲表情有些失落,自顾喃语:“你们用信件来往啊,要是能拍张照片寄过来看看,那也可以,只可惜我的眼又看不到。”
说到眼睛,蚊子立刻朝张本民使了个眼色,附耳道:“其实老人家的眼睛是可以治好的,我也曾有过考虑,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去帮她治治,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她的眼要是治好了,没准就会一个劲地要照片,时间长了看不到就会起疑心,那可就不好了。”
“嗯,的确如此。”张本民一点头,道:“那就别治了,眼瞎了,总比命没了好。”
离开秦义的家时,张本民心情有点沉重,老人是满怀希望,但那毕竟有点虚无,她还需要一个落点,能清晰地感触到秦义的存在,才会有更大的动力幸福安详地活下去。
张本民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想出个办法来。
看看天色并不是太晚,张本民和蚊子又一起去了墓地,给秦义烧点纸,念叨念叨,祭奠一下。
那是一种寄托仪式,无论于生者还是死者,都是个慰藉。
坟墓前,张本民说秦义兄弟值得一跪,便和蚊子双膝着地。
一团火光,几缕纸烟,两个沉默的年轻人,在薄暮下勾勒出一幅沉重的画面。
“我算是活了三次,现在这条命就是秦义给的。”回去的路上,张本民慨叹不已。
“三次?”蚊子一皱眉。
“哦。”张本民一拍脑门,摇了摇头,道:“你看我都语无伦次了,瞎说。”
“不管几次,那都是你自己修来的福分,你对得住秦义兄弟,所以他才给了你重生。”蚊子也很是惆怅,“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真心付出,之前你应该是很对得起秦义的。”
“可无论怎么说,我还活着,他已经不在了。”
“人总有幸与不幸,社会也总有种种不公。”
“我相信公平和正义,但它们有达到不了的角落。秦义就在那个角落里,很可怜。”
“你不也是?毫无准备之下不幸就降临了,虽然人没亡,但家破了。”蚊子摇头叹道,“所以人生当自强,你有匕首我有枪,谁当着活路,就毫不犹豫地拔枪就射。”
张本民听了这话,低下头去,想了下,咬着牙根,道:“突然间,有了个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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