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四海这话一说出口,车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然而仅仅过了十几秒的功夫,王小四便嘿嘿一笑,说道:“老屠,咱们先秦处自打成立以来,出格儿的事情干得还少吗?小赵和小雅为了反穿局,在第一线出生入死,连命都不在乎,我王啸思还会在乎丢饭碗、蹲监狱?”
“我也不在乎!”史晓峰接着说道:“当初张局派我到先秦处锻炼,早就把话讲在了前头。她说,只要问心无愧,对得起国家和组织,哪怕是死,也绝不能退缩!”
王小四点点头,冲屠四海笑道:“说吧,究竟该怎么干?”
屠四海仿佛早就料到二人会是这个反应,丝毫没有意外的感觉,只平静的问道:“你们听说梁斌的事情了吧?”
史晓峰应道:“那肯定啊。堂堂的装备中心主任在,地下十八层被人暗杀,这是继张局遭遇袭击后,反穿局内部发生的第二起恶性案件。别说咱们自己人知道了,就连我在总部工作的一些同学都找我打听过。”
“那你们知不知道,梁斌为什么会遭人暗算?”屠四海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王小四在一个路口的红灯前将车稳稳停下,笑道:“你还别说,我真知道一点内幕消息。据可靠情报,梁主任想出了一个科技手段,能够锁定白马为神侠组织盗窃咱们通讯设备的痕迹,只可惜这个方法还没有来得及试验印证,他就遭到了白马的毒手。”
闻听此言,史晓峰不由得来了精神:“照你这么说,科技部门不是也可以利用梁主任想出的这个方法,追查到白马?”
“恐怕没那么简单,”屠四海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待此事的吗?”
王小四连忙催促:“屠处,您老就别卖关子啦,赶紧给我们分析分析。”
屠四海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我认为,梁斌本身就是追查白马的方法。”
王小四和史晓峰都不禁微微一愣,旋即,这二人又同时明白过来,难以置信的看向屠四海。
只听屠四海继续道:“我跟花千秋打了十年的交道,虽然大家都是为国家效力,不能算生死仇敌,可有时候你争我斗的激烈程度,甚至比对付外国间谍还要狠辣。所以,我太了解他的行事风格了。”
史晓峰倒吸了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说,所谓梁主任想出了办法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要逼白马出手杀掉他?而这一切,都是花局长设下的圈套?”
“追查杀人案,比凭空追查内奸,要简单的多。”屠四海幽幽的说道:“内奸盗取情报也好,暗中搞破坏也罢,往往都会有周密的保护计划,确保自己不留下尾巴给人抓到。然而而杀人则完全不同,只要杀心一起、杀机一动,总是难免暴露出蛛丝马迹。要知道,有时候尸体也会说话的。”
“活阎王真够狠的!”王小四沉声道:“不过,这种办法也确实有效,想杀死梁斌这种级别的特工人员,需要具备很多特殊条件,以及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恰好符合这些因素。”
屠四海微微的点了点头:“所以啊,这件事令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直觉判断,而我的办法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史晓峰疑惑道:“屠处,既然你说梁主任之死,是花局故意设下的网,那么他也一定会继续沿着这条线索追下去,咱们半路插进来,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反而帮了倒忙呢?”
“帮啥倒忙啊?”王小四不满道:“甭管黑猫白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哦,就许他花千秋查白马,不许咱先秦处抓贼立功啊?”
屠四海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小四、晓峰,我之所以决定插手此事,并不是打算要跟花千秋争抢功劳,而是因为我判断,他的办法不会奏效,或者说,不会完全奏效。”
王小四把车拐进了特工总部大门,靠在路边问道:“为什么说不会奏效呢?”
屠四海解释道:“白马同样是资深特工,经验丰富。他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嗅出危险的味道,仓皇间决定先把梁斌干掉,以便掐断暴露的风险。但事情过后,他也很有可能反应过来,察觉出自己掉进了花千秋的陷阱。”
史晓峰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道:“嗯,很有道理。一旦白马想通了这一点,肯定会尽量弥补因为杀人而露出的破绽,这样的话,花局追查起来就会难多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就是手段的问题。”屠四海道:“花千秋的招数,无非就是秘密派遣内部调查局的力量,在暗中监视追查可疑目标。但问题是,他心中的可疑目标,现在至少有三个,而这样做实在是太分散了,很容易被白马反过来加以利用,故布疑阵。”
王小四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活阎王虽然设了如此决绝狠辣的局,但是因为可疑目标太多,所以在效果上会大打折扣,而我们只需要紧盯住你说的那个人,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我正是这个意思,”屠四海微微颔首,凝视着不远处那座白色的总部大楼,说道:“而且,仅仅是盯住他还不够,我们要给白马再设一个套,逼着他主动暴露!”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本已沉寂了多时的先秦处,又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处长屠四海不知是从花千秋那里得到了新的指令,还是走了什么总部的人脉关系,居然借调来大批的工作人员,整日在先秦处办公室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这个情况,对于因为时空隧道封闭而处于半歇业状态的反穿局而言,显得极不寻常。
沉寂许久的反穿越调查局,早已经忘记“紧张忙碌”和“热闹非凡”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了。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只剩下聊闲天打蚊子的特工们,也都不禁被这近在咫尺的繁乱给搅扰得躁动起来。
大家逐渐开始关心起先秦处的古怪举动,无论在办公室,还是在食堂,抑或是去洗手间方便的时候,人们或者探头探脑,或者四下打听,都在不停的猜测和议论着,先秦处的那几位大神到底在作什么妖。
然而,令好事者们感到意外的是,尽管先秦处热闹非凡,可是那里却仿佛凭空砌了一道无形的厚墙,将所有信息都隔绝的严严实实、毫不透风。
这样一来,大家的好奇心就更重了。到了最后,甚至连很多处长副处长都掺和进来,拐弯抹角的找局领导打听消息:这先秦处究竟是在忙乎什么呢?
没想到,打听的人感到郁闷,这被打听的人感觉更郁闷。因为不论是关林、罗成、肖海东三位副局长,还是反穿局的一把手花千秋,同样不晓得先秦处在做什么。
他们只是接到了总部陈老打得招呼:屠四海有秘密任务,任何人不能打听、不许过问、不准干预。
而随着先秦处繁忙程度与日俱增,前来帮忙的人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从特工总部几个行动单位调来的外勤探员和分析师在办公室忙碌。没过多久,军方、警方、科学院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看上去真的是在办什么大案。可再后来,就有点不像话了,大学教授、医疗专家、算命先生、专业神棍,连念经做法事的和尚都请来了好几拨。
花千秋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关林干脆气得直接掀了自己办公室的桌子,而罗成和乔海东也是连连摇头、苦笑不语。但即便如此,先秦处仍旧我行我素,照样锣鼓喧天。
几位领导们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才把忙得昏天黑地的屠老头儿从办公室里喊了出来。
“屠处长,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起码的交代,你们先秦处到底在干什么?”当着三位副局长的面,花千秋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
“我见你的鬼!”花千秋怒道:“就因为你们,我专门跑到总部那边,把每一位首-长的办公室们都敲开了,挨个儿问了一遍,首-长们都说根本不清楚你们的秘密任务,包括帮你打招呼的陈老!”
“是吗?这个老陈,真他娘的太不靠谱了,”屠四海兀自不满的嘟囔道:“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花千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行啦,你也别想着再跟我打马虎眼。今天不把问题说清楚,我现在就命令武装警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赶走,然后再收拾你们先秦处!”
屠四海瞅了瞅三位副局长,笑嘻嘻的问道:“当真要说?”
“废话,必须说!”
“那行吧,既然领导们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我也只好实话实说,坦诚相告了。”屠四海贼兮兮的笑道:“我们是在搞一个神秘的仪式。”
花千秋闻言微微一愣:“仪式?什么仪式?”
“额……说了可不许发火啊。”
“你到底说不说?来人,把警卫队长给我喊过来!”
“哎哎哎,我说我说,花局你先别着急嘛,”屠四海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郑重说道:“我们是在搞招魂仪式。”
噗的一声,副局长乔海东直接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接着呛的连连咳嗽。
花千秋脸色铁青,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什么仪式?”
“招魂仪式,招魂儿!”屠四海手里比划着:“就像东北跳大神那样,招魂儿,懂不?”
花千秋努力把“你他妈”三个字憋了回去,继续问道:“你要招谁的魂?”
屠四海认认真真的答道:“梁斌啊,装备中心主任,梁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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