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昭应宫不是一座宫殿,而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因内城实在是没有地方了,便只能修建在外城之中。
为了修建这座庞大的宫苑,真宗可是顶着压力做了赵二没做成的事情,拆迁!
叶安有些奇怪,为何刘娥不再宫中召见自己,而是选择在了玉清昭应宫,即便是辽人要参观这里,也没必要在这里召见自己啊!
蓝继宗仿佛看穿了叶安的心思,小声道:“晏殊在紫宸殿顶撞了圣人,圣人让其给你做副手本就有敲打之意,当然也是夏制诰向圣人谏言的。也好让其知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安上了马车好奇的看着蓝继宗道:“蓝大官,你这莫不是开玩笑,叶安的才学岂能与晏学士相比?就算是敲打晏学士也不该由我来吧?!”
蓝继宗嘿嘿的笑了笑:“你知晓夏竦是怎么说你的吗?”
“怎么说?!”
叶安十分好奇夏竦这货会如何评价自己,但蓝继宗的话却让他一阵无语。
“夏竦说你为人聪慧果敢,做事异于常人且有大才,但性格倨傲不可为副手相配,亦不可夺其权也!权柄之重或可为天下贤良,或可为天下祸端!”
这就有些刻薄了,自己和夏竦到底谁贪恋权利?!
叶安不满的皱眉道:“我与夏竦并无龃龉,怎生这般说我?不会是你假传其意吧?”
蓝继宗连连摆手:“这可冤枉某家了,夏竦确实是这么说的,但还说你叶安也就只能为孤臣,如此才能有大用,若与人相配必定多龃龉,实乃你太过聪慧,因常人所思所想无法与你企及所至。”
叶安哈哈大笑道:“还是夏制诰了解我,其观人之术以入臻境,不愧是他夏竦夏子乔!叶安佩服!”
蓝继宗在边上撇嘴哼了一声,不带这么自夸的…………
夏竦说的没错,大多数人跟不上叶安的思维方式,尤其是在眼光上相去甚远,只不过有一点他错了,叶安不是与人相处不来,恰恰相反他与别人相处有着非常强的适应能力,只是在大宋他有着一种天然的排斥心理,认为自己与这个时代的人本就是不一样的。
但现在不同了,叶安要融入到这个时代,融入到士大夫的阶级中去,他就必须与这个时代的人相处,并且还要处的好!
叶安从来就没有小看过这个时代的文人,甚至觉得这些人充满了智慧和才能,自己与他们相比,只是在阳光和知识储备上要高于他们而已。
真正解决问题,处理问题,自己是拍马也比不上夏竦和晏殊的,所以无论是夏竦还是晏殊作为此次岁币谈判的副手,叶安都会欣然接受,有人帮你处理不擅长的事情,还有什么不好呢?!
瞧见已经下车的叶安,晏殊便远远的迎了过来,不等叶安寒暄便叉手道:“叶侯来了?!圣人要下旨以张耆为枢密使!”
什么情况,上来便是这句让叶安摸不着头脑的话,张耆乃是跟对真宗皇帝多年的老臣,也是以军伍出生的,虽不能说是战功赫赫,但还有颇有建树,这样的老臣当一个枢密使有何不可?
“晏学士此话怎讲?张耆为枢密使有何不妥?”其实叶安想要知道的是,这事与自己有何关系?张耆当上枢密使有什么关系吗?这就是刘娥自己定下的人事安排,说难听点便是中旨,就算你晏殊反对又有什么用?
晏殊皱眉道:“张耆乃幸臣岂能为枢密使之重?!此贪图富贵,又多任用私人,为国朝不利也!”
这就是有罪推断了,当然也许晏殊说的是实话,但叶安却道:“你觉得圣人为何以张耆为枢密使?既然用他必定有圣人之考量,何须计较这些。”
晏殊微微叹气:“若是这些也就罢了,可张耆不同!当年……”
咳咳咳…………
边上的蓝继宗突然便咳嗽起来,听声音差点没把肺管子给咳了出来。
叶叶安故作惊诧的看向蓝继宗:“蓝大官,身体不舒服便去看看,突然这般倒是把小子吓了一跳!”
蓝继宗并不理睬叶安的话,而是看向晏殊道:“晏学士还是慎言,此乃先帝朝旧事,不可妄言利害!”
有些慕名奇妙的看着眼前打哑谜的两人,叶安皱眉道:“晏学士之言叶安不懂,蓝大官之言叶安也不懂,事关枢密使一事,叶安不过是个司农寺少卿罢了!若要相商该去寻中书相公才是。”
既然蓝继宗不想让自己知道,晏殊欲言又止,那关自己什么事?现在的叶安可要收敛一点,除了事关自己职责的事,其他的少插手。
晏殊并没有放弃,只是看了一眼蓝继宗,眼神中居然还有威胁之意,随即拉着叶安走到一旁道:“身为朝臣,自然该忧心国事,张耆和叶侯不同,不单单是幸臣而是宠臣,当年圣人曾住其家中!”
叶安瞬间便明白了,原来这个张耆便是当初刘娥被太宗赶出皇宫时,真宗皇帝偷偷安排她暂住的人家。
那时候的张耆还只是真宗皇帝浅邸的指挥使,为了避嫌张耆从此不敢回家居住,在外面另选了一处宅子安身。
这种为了真宗皇帝“无私奉献”的精神自然赢得了刘娥与真宗皇帝的好感,待真宗皇帝登基即位,便立刻重用,而现在刘娥也把他作为心腹之臣,在真宗皇帝大行之后便一直委以重任。
这在朝臣们看来却是实打实的宠臣,原本真宗皇帝在的时候还好写,但现在却走上了两府之重的枢密使之位,这是朝臣们万万接受不了的。
从始至终张耆都是武将,并未有过文资,而枢密院虽为武职,但却一直都是掌握在文臣手中限制武将的所在。
以文御武乃是国策,重文轻武也是“祖宗之法”,一旦张耆成为枢密使,这便是影响国朝的大事。
开了这个先例,便会对大宋重文轻武的基本国策进行动摇,这是文臣最为接受不了的,而晏殊此时站出来反对刘娥,自然也让刘娥心中不满。
谁不希望任用自己的心腹之臣作为“看家护院”的存在?
刘娥临朝称制,登上了大宋权利的最高峰,此时的她自然要任用心腹,但偏偏挑选了枢密使这个位置,难道就没有别的用意?
叶安都不敢往下想,看着眼前晏殊郑重的眼神,叶安便知道文臣想的更多,连自己都能怀疑刘娥的动机,就更别提这些心眼比“猴”还多的文臣了。
“此事是晏学士一人的想法,还是朝中诸公的想法?如此揣度圣人,难免圣人动怒啊!”
晏殊却苦笑道:“我等心中所忠唯有王事,岂敢稍有懈怠,圣人此举太过,我等也是为了圣人的清明着想,枢密使乃掌枢密院之重,若在文臣手中可中规中矩,但若旁落武将,则有悖祖宗之法!也难免让人揣度圣人用心,张耆为宠臣,领枢密使之权,国朝不定矣!”
果然还是政治斗争啊!
叶安首先想到的便是敬而远之,但晏殊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刘娥若是以张耆这般的亲信武臣为枢密使,各种流言蜚语便会接踵而来,哪个时代都不会缺少阴谋论。
只不过在叶安看来,文臣作为枢密使领导大宋最高的军事机构枢密院也是一件极为“扯淡”的事情。
“那晏学士有何事请叶安?”
瞧见叶安的态度变化,晏殊立刻欣喜道:“便知叶侯深明大义,还请叶侯对奏圣人时如实上奏,谏言规劝圣人不可以张耆为枢密使!”
叶安心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得罪人的事情你咋不去?哦!给老子一顿高帽带上,然后让我去趟雷?!
“晏学士何不自己对奏圣人?叶安操持岁币商谈,分身乏术啊!”
晏殊苦笑道:“叶侯万万莫要多想,晏殊自当上谏圣人,然之前的劄子以触怒圣人,圣人不见又有何办法?如今为叶侯之辅,才有机会与叶侯述说此事!”
叶安微微点头,看来晏殊是真的“二”啊!
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劄子中写了多了尖酸刻薄的话,这些话对于皇帝来说或许能够接受,但对于刘娥这个敏感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甚至会产生逆反心理,你不让我任用张耆,那我偏偏就要任命张耆,难道我临朝称制是假的不成?!
这样一来对叶安自己来说却是无妄之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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