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讯息中,广林真人口吻很是温和,如同一位宽厚长辈,邀请方斗前来参加。
甚至于,他还许下承诺,只要方斗加入麻教,就能成为凌驾众多教储之上的少教主,继承罡煞门的衣钵。
至于以往的误会和冲突,他身为长辈,自然不会在意。
“很有诚意!”
方斗不得不承认,广林真人的条件,相当有诚意。
早个十几年,方斗也会忍不住答应,毕竟罡煞门的传承,对于任何一个散修来说,都具备致命的吸引。
无论天罡丹余,还是地煞广林,均已稳稳踏入真人境界,足见这一门的传承大有前途。
可是,方斗却看出来,这份深厚条件绝不能答应。
主要是,广林真人玩得太大了,经想要以一个麻教,对抗根深蒂固的释门和道家两家。
可以看出来,他也并未狂妄,直降目标对准这两家,没有将名教牵连在内。
但是,这样已经够吓人了。
单独道家或释门,仅仅露出冰山一角的势力,就已经让方斗心惊胆战了。
尤其是,方斗刚刚从巫经中,得知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历史。
外人都以为,三家亘古流传至今的正统,却知道,从远古至今,许多和三家齐平甚至是凌驾之上的流派,都在历史长河消失了。
巫师和剑修在西南的兴衰,相比三家的历史,只是小儿科。
因此,方斗无比坚信,麻教必将灭亡,此刻过去投靠,无异于四九年投党国。
“可惜啊!”
方斗不再理会这条消息,并且得知道观间有所感应,便特地将其放入米斗深处,用来屏蔽外界感应。
如此,他才继续赶路,前往东南之地。
……
福元寺,最近很是热闹。
凡是寺产所属的佃农,都得到好消息,免去一年租子。
至于街道上的商铺店家,更是迎来史无前例的好消息,从寺庙冲出来的大师傅们,将所有存货采购一空。
“有大事儿了?”
不少人询问相熟的大师傅。
大师傅们点点头,“没错,方丈主持年迈,决定退位,由戒严大师承接他的衣钵,掌领福元寺!”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福元寺下属的各地,俨然是一个小王国,方丈主持传承,就像是新皇帝继位,免不了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的喜事儿!
因此,寺内的和尚们,都四处出动,采买各种物资。
因为继位大典,不仅仅在内部召开,还要邀请释门中的各方前辈来见证,马虎不得。
甚至于,有高层的心腹弟子,打听到内幕,传说中的海渊圣僧,也会莅临本寺,作为见证。
“可惜了!”
负责制作僧袍的僧院主事,望着面前上百种丝绸布料,发出长长叹息。
“这些布料,还远远不够啊!”
在他身边,站着本县中大大小小的布商,均露出谄媚讨好的神情。
听得这位主事抱怨,有人解释道,“大师傅,这些布料,已经是咱们压箱底的好东西了,用来给新主持做僧袍,绝对够面子!”
“最好的?未必吧!”
僧院主事伸出一根修长手指,接连戳了几下,“可有蜀锦?”
这句话,当场问住在场行家们!
别说他们了,贵为一国天子,想要上好的蜀锦都不可得!
主事叹息过后,看出他们为难,随意指了几种最好的丝绸布料,“就用这几样!”
福元寺后堂,还有一处凄冷幽静的地方。
这里的屋瓦墙壁,漆层剥落,退去一切颜色,看上去天上地下都是灰蒙蒙的。
一位丰神俊朗的僧人踏步走来,丰姿令人倾心,俨然是当今的观音殿首座,戒空!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亦步亦趋的小沙弥。
“你们停在门口,我进去看看!”
戒空走进一间小院,敲了两下,然后推开木门。
“谁呀!”
一声苍老的嗓音响起。
“戒空!”
里面的人顿了顿,“进来吧!”
戒空进入小院,环视四周,只有一颗稀疏的大树,地上落叶被骚得干干净净。
前方的正堂就是佛堂,供奉一尊泥佛,已然斑驳得看不出轮廓。
泥佛坐下,一位老僧虔诚跪拜,口中念诵经文。
戒空走进来,老僧缓缓转身,一头短发泛着花白,双目浑浊得看不清瞳孔。
“戒空,多年没见,你不显老,风采更胜当年!”
这位老僧,俨然是当年的戒平,被发配到这里。
“戒平,一晃眼十几年了,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戒空心有不忍,对方和他一个辈分,遥想当年,也是意气风发的青年俊杰。
“老吗?我倒不觉得。”
戒平面容枯瘦,带着灰败之气,缓缓说道,“我在这里不知岁月流逝,回忆过去,似乎昨日才见过你!”
戒空顿了顿,说道,“我来见你,是有一件大好事,要告与你知!”
戒平点了点头,“说罢!”
“戒空即将接任主持,寺中有长辈发话,提及你的往事,他答应了,继位之后,便赦免你的罪过,放你出去!”
戒平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喜色,而是摇摇头,“我已经习惯了,再也不想出去,这小院子内院的春秋,对我来说已经是整个世界!”
“替我传话,我多谢新主持的仁德,但戒平罪孽未尽,不敢出去!”
戒空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自从戒平犯错被禁足后,天王殿的首座越发伤心,他年事已高,本将心血都用在栽培戒平上,没过几年便圆寂了。
戒平得知后,痛苦悔恨,发誓终生禁足,绝不外出。
现在看来,他绝不肯背弃誓言。
过了许久,戒空问道,“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
戒平一指院子中的大树,“我每日扫除树叶,总也觉得扫不干净,现在想来,是心不净!”
“还记得吗?”
“当年戒严哪一首佛偈,说是‘时时轻拂拭、勿使惹尘埃’!”
“如今想来,真有大有道理!”
“我于今日,才达到他当初的境界,输得不冤!”
戒空见他意气丧尽,万全成了枯槁之人,心中不由的叹气。
“戒空师兄,想必你已有了决定,辅佐戒严,广大我福元寺了!”
戒空沉默片刻,然后道,“无论如何,福元寺为重!”
“说的不错,你走吧!”
这对师兄弟,再无什么话说,短暂相见后,再度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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