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夜幕下,数辆有着左轮相交至铜钟标志的马车开始加速。
数辆武装马车疾驰,摇曳的吊铃穿透层层迷雾,车队驶向下城中心广场。
马车驶入熙熙攘攘的广场,驶过层层黑帮把守的广场通道,人群纷纷脱帽致礼,缰绳拉紧,马车停于台下。
德和纳今夜也来到广场,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风衣下藏着铁钩与长绳,略有羡慕的看着一辆辆丧钟徽记武装马车驶过。
“德,你看,我们胜利了!”
“按着报纸上的说法,艾尔西帝国虽通过七年战争战胜福瑞斯帝国,取得世界霸权,但巨额军费开支让财政越发颓废。”
德没有理他,纳继续说着,倏然,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是一双恐怖的双眼。
在德犀利目光注视中,纳闭上嘴巴,默然不语。
…………
丧钟深邃的瞳孔倒映着涌动的人潮,再看看天空凝聚的乌云,“今天来了多少人?”
助手正了正眼镜,“约有两万人。
灯火通明的广场尽是嘈杂声。
“安保工作呢”
“一切正常。”
“好”,丧钟走到台上,高举戴着金纹白手套的右手,嘈杂的声音逐渐缩小,消失。
声音带着莫名的力量传导至人群耳中,激起层层波澜。
“诸位,我是丧钟,一如既往,以丧钟鸣响守护下城。”
…………
“战争已经持续五年了,前两年北麦肯孤军奋战,第三年福瑞斯帝国加入战争,缓解大部分军事压力。”
“目前的形势表明,战争即将胜利。”
天空下起星点雨滴,丧钟皱起眉头,“但战火让大量农民无法耕种,只得逃难,寻找食物和生计!”
声音开始沙哑,“很多人,根本没有任何收入!”
台下熙熙攘攘人潮中,纳的手在微微颤抖。
声音依旧回荡在耳中,刺激着仅余的理智,“经济不景气,有人勉强保住工作,但收入大幅下降。”
…………
“这一切都是艾尔西军队带来的,他们像暴徒一样,烧毁农场,破坏作坊,实行残酷的镇压。”
“无法想象,曾经有一份体面工作的诸位先生们只能去救济会乞讨食物。”
夜幕下尽是压抑,“还有一个坏消息。”
…………
“艾尔西军方强制收购市面全部粮食,全城四十万人,粮食只够吃十天,十天后,秩序会崩溃,岁大饥,民相食!”
台下隐隐出现骚乱,乃至抽泣声。
下城区不止出现过一次出现粮食缺乏带来的秩序崩溃,也曾出现相食的惨剧,无人愿意回忆。
“我们没有希望了!全城粮食够吃十天,但下城区粮食只够吃六天!”
“六天后,我们只能吃老鼠,或者听天由命。”
台下开始出现骚乱,压抑的军号暂时镇住骚乱蔓延。
丧钟依然娓娓诉说着诸多秘密,“前线呢,拉西高地呢!军队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装作战,粮食比我们还匮乏!”
“都记的鱼群反季上游带来的食物奇迹,又有谁知道军队已经两天没吃食物!两天!军队一度接近崩溃!”
“都宣传着捞鱼的奇迹,又有多少军人在冰冷的河水中死去,你们知道水下的亡魂数量吗!”
“和军队的艰难相比,我们的困难又算什么!”
…………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洪亮。
“记住,我们是北麦肯的基础,虽有苦难,但更应透过苦难望向闪烁的星空,憧憬辉光。”
“我们从不会被苦难打倒!”
“也永远不会!”
“我的家乡是威尔港附属偏远村庄,男人们从清晨一直劳作到日落。”
“他们都是些不起眼的普通人、挣着微薄的薪水,勉强度日。”
“农民在傍晚或周末辛苦劳作,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未来,只为在粮食商人手中多换点金镑。”
“紧凑的闲暇时间里,他们会在当地酒馆内游荡,盛在廉价铜杯中的酒是那么迷人,无数人将自己灌醉,以暂时忘却痛苦。”
…………
眼神深处弥漫着痛苦:
“在码头搬运重物的老莱克有脊柱病,那是无法医治的伤痛。”
“渔夫夏朵在冰冷的河中坚持捕鱼,患上胃溃疡,脚由于经年累月浸泡在冰水中疼痛且溃烂。”
雨水开始交织,变大,变稠密,“我害怕长大,怕衰老得更早,怕长期遭受着因持续劳作带来的病痛。”
“这些并非生灵唯一的归宿,报纸上都是律师、医生、贵族,工厂主,银行家。”
“在村庄人看来这些就像绘画中的人像,遥远而不真实,像天端的云彩,不可触及。”
阴冷和潮湿开始弥漫,但人群依旧静静倾听,“他们活在命运苍白之地,每周七天、每年十二个月,三四十年里挤缩在工厂。”
“在漆黑矿洞内挣扎着劈开岩石,挖出一点点煤块,然后患上肺病。”
“和他们的艰难相比,我们的困难又算什么。”
“农村,码头,低级工厂,命运是苍白和无力的,哪怕神灵也无法拯救。”
“所以,我们团结,我们寻找,共同面对困难。”
台下是数万人的掌声。
丧钟的眼眸一度失去焦点,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始!”
黑色的幕布被拉开,纯黑的高耸墓碑露出,足有四栋楼高。
其上刻画接着近万名字,黑帮们肃穆抬起骨灰或尸体,送入地下。
嘹亮的军号响起,“记住,英雄永存,我希望,在英魂碑下,不再有痛苦!”
“我希望,英魂碑下,我们的国家能够成为有主权的民族国家,不再是失去自由的分裂联盟!”
“北麦肯永存!”“万岁!”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呐喊响起,“万岁!”
一声声浪潮拂过,以墓碑为中心,横扩小半个城区。
…………
地点,小墓葬区。
时间,晚八点。
雨水越下越大,这里只有湿漉漉的警官和将军。
雨滴带着庞大的动能坠下,即将触碰到夏尔时散开,顺着虚空中轮廓流下。
诸位将军不善的目光扫过夏尔,因为科西和将军们衣装早已被雨水打湿,泛起褶皱。
或许打湿的衣装更能铭记仇恨和屈辱。
阴冷的空气下,夏尔打个喷嚏,他可不能任由雨水浇下,也不想感冒。
静待仪式开始,阴云缺开裂隙,月光越发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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