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和夏至各怀心事。
车子里安静极了。
好在没开一会儿,司机报告了一声:“大少,惠清医院到了。”
车停了,车外的灯光柔柔的撒进来。
池骋夸张的大叹一声:
“啊,总算到了,我的至至是不是很激动啊?来来,你说哪个箱子都是给夏离的,我帮你拿啊!”
夏至看着他关切又略有些歉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
“没事,我自己拿。等会儿去病房,我想一个人。”
“明白。走吧。”
两人搬了一个行李箱下来,一起进了医院。
苗立山等在门口:“池少,夏小姐。”
夏至从一个小皮包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他:“苗经理,谢谢你这些日子对他的照顾。”
苗立山有些惊讶,看池骋。
池骋:“看我干什么?夏小姐给,拿着吧。”
“谢谢夏小姐。请跟我来。”
苗立山很高兴的接了,带着两人坐着电梯,直上五楼。
病房非常清幽,走廊几乎没有人声。
苗立山在一间房门口停住:
“夏小姐,就是这间,这个时间他有可能是看书的。他能说话了,但不能说太多,医生有提醒过,不要情绪太激动,他气管那边也有点损伤,如果太过激动,哭泣或者什么的,会对他呼吸道形成阻塞,别的都很好。”
“好,谢谢你,我知道了。”
夏至的声音已经有点哽咽。
这还是所谓的喝了一口之后的伤害。
要是夏离不警醒,喝多了一点那种药,终生失语都是有可能的啊。
这些恶棍!
池骋轻轻拍了拍她:“快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夏至忽然转身拉了拉他:“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嗯?”
夏至低头:“如果你在,也许我才能做到情绪不太激动。”
“呼!那好。”
夏至敲了敲门,再轻轻的推开。
病房小而雅致。
单人病床铺着蓝白色条纹的床被,显得干净而安宁。
床头放了一个加湿器,还有一个带吸管的饮水杯。
床上的人身形单薄,面容憔悴,正支撑着手臂坐起来。
夏至站在门口,脚像钉住了。
心脏快速的跳动,泵上来的,是激动、怜惜和无言的伤感,堵在喉咙口,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让夏离情绪不激动。
因为她自己都快要哭了。
池骋轻轻的搂过她,把她拉进房,又把她给夏离准备的箱子也拉进来,才把她拉到病床边,按在病床前的一个椅子里。
他语调轻松的和正呆呆看着他们的夏离说话:
“嗨,帅哥,我是池骋,嗯,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哦,你怎么样,可以说话了吗?”
夏离的脸,比上次在巷子里卖唱的时候,看起来要小了一圈,更见瘦了。
长长的刘海覆住额头,一双和夏至相似的眼里,有着戒备,也有着期待。
他看看池骋,再看看夏至,第一句话:“男朋友?!”
池骋点头,一本正经:“嗯!但你姐姐不承认。”
夏离嘴角勾了勾:“嗬!”
但有了池骋这一番插科打诨,夏至刚才的心酸感降低了,终于说得出话来:“夏离,我,很担心你。”
她上前了一点。
夏离看着她,许久,绽开一丝笑容:“我们,长得好像哦。”
夏至抬头看天,把即将要流出来的泪逼回去:“是啊,我们,是双胞胎啊,弟弟。”
夏离垂下眼,不再说话,身前的被子上,有水滴掉落。
池骋清清嗓子:“啊,夏至,你不是带来东西给夏离吗?快拿出给他看看啊。”
夏至点着头,去把行李箱打开,拿出一大堆东西,给夏离看。
“来,这个是洛奶奶给你织的毛衣,这几天就穿得上了,你等会儿试试,我给你拍个照片发给她!
“你一定不记得她了,我们小的时候,是她带的我们,你看这张照片,上次我发你的,我也带来了,你看你小时候多可爱!”
她也努力像池骋一样的欢欣,尽量不去看夏离的眼睛,只让自己单纯的把快乐传递给夏离。
她把一双限量版的奢侈品牌鞋子抱上床:
“这个是我给你买的,姐姐有钱哦,以后你想买什么,姐姐都给你买!还有,让我给你看看,你身体怎么样?”
夏至拉住夏离的手,凝神静气的给他把脉,然后给他温暖笑容:
“嗯嗯,年轻力壮呀,不过深秋了,还是应该补补,看,这些都是我给你带的药材,我就知道你用得上。还有还有……”
夏至把蓝蒿膏拿出来,拉住夏离手臂,把病号服往上撸。
然后就停住了。
她第一次见夏离的影像,是在池骋的人给夏离拍的视频里,她就发现了,夏离的胳膊上有一些伤痕。
她第一次见夏离的真人,是在昏黄的路灯下,她在夏离晃动的手臂上,看见有几个伤痕。
她一直记在心里,想着这不要紧,她有蓝蒿膏,可以给他治。
但当这些伤痕清晰的呈现在夏至眼前,夏至惊呆了。
怎么这么多?
之前看见的,都是深的大的,但现在病房光线明亮,才发现,其实他整条手臂上,至少有二十多处,大部分像是烟头烫的,只是有些伤痕因为年代久了,淡化了。
夏离轻轻的挣开手臂,把病号服放下,拿起一边的鞋盒子,浅浅的笑:“谢谢。”
夏至一把抓回他的手臂:“谁干的?”
夏离再次挣扎:“记不清了。”
夏至心底的愤怒翻涌得快要控制不住了,却被他这一句“记不清”给打得心酸无比。
那就是很小的时候。
他辗转好几个家庭,哪里还能知道是谁干的。
真的很难受啊!
夏至拉住他手不放,拿出蓝蒿膏轻轻的给他搽,以此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池骋出声了:“哎,夏离,你吃饭了吗?你姐姐为了来见你,饭也不肯吃,要见了你才吃。”
夏离很配合:“没吃,想吃一点。”
“那我让人送来,据说惠清的病号饭做的很好,我也试试。”
池骋轻快的说着,还悄悄的拍了拍夏至。
这是在提醒夏至,控制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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