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喉间溢上腥甜,声音是沙哑的:“你真的……能让清清醒过来?”
宁抒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他几眼。
担心的目光落到明清许身上,他上前一步,想要从唐三怀里接过明清许。
但唐三没松手。
宁抒抬眸看他,眸光又苍又凉。
唐三执着的再次问道:“你真的能让清清醒过来?”
宁抒顿了下,在唐三的注视下点头,言简意赅道:“可以。”
随后,宁抒想到什么,嘲讽着补了一句:“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
唐三倏地就发现,他没有拒绝宁抒的勇气。
因为他不能赌。
不能因为他一时的不快,拿清清的生命去赌。
宁抒说的对,不管怎样,清清的状况,总不会比在他的身边再差了。
万一,宁抒真的能治好清清呢?
唐三的嘴唇抿成一条紧紧的直线,几乎是被宁抒强制性的掰开双手,他将人接了过去。
望着明清许依然苍白的神情,唐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双眼睛闭的紧紧的,就像永远醒不过来了一般。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唐三的心尖都在疼的发颤。
比起这个让他无法接受的可能,他宁愿清清是在别的地方,即使见不了面,至少,她的人是平平安安的,不会因为他而受伤。
宁抒抱好明清许,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稳稳的走向通道入口。
见他走了,黑衣男子立即带人跟上,走在宁抒的身后。
宁荣荣忍不住问:“我们……就这样让他把清许带走吗?”
奥斯卡低声道:“不然呢?我们还能怎么办?他说的对,我们不知道清清到底受了什么伤,没办法治好清清让她痊愈。”
“哎,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清许啊?”马红俊挠挠头问。
戴沐白朱竹清等人瞥了他一眼,心照不宣的转向唐三,看着唐三的眼神都在担心。
唐三再也忍不住,迈出脚步追过去。
最后几名亲卫察觉,瞬间旋身抽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指向唐三,抵在他眼前,目光没有半分温度。
那意味很明显,只要唐三再向前一步,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唐三。
唐三的脚步连停都没停,慌忙往前走。
最前面的一名亲卫的利剑离唐三最近。
唐三才走了一步,剑尖已没入血肉,瞬间就有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小三!”小舞惊叫出声。
前方,宁抒脚步一顿,微微侧头,淡淡道:“住手。”
那几名亲卫听见,立刻收剑,速度极快,毫不拖泥带水,剑身被挽出个旋花,噌的一声入鞘。
剑身抽出的刹那,唐三的身体被带着往前踉跄了两步。
大师猛的抬头,担心的看着唐三。
小舞惊呼一声,立即跑了过去,伸手扶住唐三,着急的问:“小三,你怎么样了?”
她看到唐三心口前的那一抹殷红,顿时瞪大了眼睛,慌忙问奥斯卡要恢复香肠。
唐三没有理小舞,目光仍然望向前方,甩开小舞的手,撑着往前走。
他声音喑哑道:“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清清?”
宁抒侧眸,余光中瞥见唐三执着又决绝的眼神,他顿了下,唇角勾起抹凉薄的弧度。
“我不知道。”
话落,他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走。
黑衣男子深深看了唐三一眼,跟着离开。
随行的亲卫紧随而去。
小舞叫了一声唐三,没有得到回应。她怔怔的看他,发现唐三的眼睛红的可怕,偏偏又冷静到极致。
他似乎是在发呆,愣愣的。
小舞试探的叫了一声:“小三?”
唐三似乎是听见了,缓缓的抬起头来,对上了小舞无比担心的目光,担心到差点哭出来。
“小三,你别吓我,别吓我们。”
唐三却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下。
他一字一句道:“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唐三张口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失去力气一般,直直的往后倒。
昏迷前,唐三似乎听到了众人的惊呼声,像是在叫他。
……
早在宁抒闯进斗魂场时,大斗魂场的人已经将旁观的贵宾观众们驱散,带离斗魂场。
只有一个包间没有。
位于最中央的,装置最用心、最奢华的一间包厢,那几乎是整个斗魂场最大的包间。
而里面,也只坐着一个人。
一个斗篷加身,浑身都被遮住的人。
外人看,根本看不出他长什么模样,甚至因为斗篷过于宽大,连身形胖瘦,有多高,也看不出来。
通过包间特制的落地窗,外面斗魂台的人看不到里面,他能看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
旁观完整场斗魂,又眼见宁抒以不容置喙的姿态闯进来,将人带走。
他倚着沙发,手撑着下巴,啧啧叹了两声。
“真是精彩……”
“是他……看来,黑色徽章在这里……有意思……”
……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
星斗大森林,中央地区。
那是一处巨大的湖泊。
湖面平静如镜,未起波澜,湖边芝兰玉树,枝叶蒹葭,岸边有大片大片的花海,恰逢盛开时节,开势撩人,柔嫩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五光十色,斑斓胜画。
湖间似乎终年缠绕着雾气,氤氲成一副极好的画面,更添丽色。
云蒸霞蔚,动人心魄。
而这时候,突然有一阵风拂过湖面。
湖面瞬间泛起涟漪,以水面中心为点,向四周一圈圈的扩散。
那阵风没有停下,继续向着岸边的方向过去。
所过之处,带起漫天缤纷,落英纷至,交织成一副极其好看的光景。
湖面仍然是平静的,寂静了数千上万年,仿佛一直都是如此,鲜有人迹,境外洞天,于岁月里慢慢沉淀,秀丽依旧。
很快,那道曾经出现过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清冽的,略显低沉的嗓音。
带着一丝淡然,和一种不染尘世烟火的干净。
这一次,显得格外的空洞,仿佛隔了数万年的光阴,苍凉,又悲痛。
“你的伤,应该好了……”
一丝细微的金光,从湖面溢出,消散于天际。
……
另一边,宁抒将人带走后,直接回到了他的住处。
这是一个位置很隐蔽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基本上不会发现。
更别提,宁抒在住所周围都布下了他自制的阵法,其中变化无穷,杀机重重,没有熟悉的人领路,就算是一名四环魂师,也难以活着走出来。
黑衣男子跟着宁抒到了二楼,他眼见着宁抒亲自将人抱进他的房间,而不是旁边的客房,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讶色。
他猜想,宁抒此刻的心思应该全在那名女孩子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因此,黑衣男子对下面的人嘱咐了几句。
待下人离开后,黑衣男子才转身走向宁抒的房间。
房间门是被关上的,黑衣男子先是抬手敲了两下。
但房间内没有声音,悄无声息。
黑衣男子默了默,耐心的等着。
大约一刻钟后,黑衣男子听到了宁抒有些颤抖的声音:“进来。”
他脚步微顿,推门进去。
甫一抬头,就看见宁抒站在床前,被他抱回来的明清许则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而宁抒却怔怔的望着明清许,罕见的出神。
他将门带上,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宁抒身后停下。
目光越过前方的宁抒,瞥见明清许没有血色的双唇,她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很重,尽管经过了叶泠泠九心海棠的救治,情况还是很不好。
偌大的金丝楠木床,她躺在上面,显得既清瘦,又脆弱。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尽责尽忠的提醒道:“少爷,您此番大闹斗魂场,恐怕,武魂殿的人会立刻注意到,并知晓您在这里。”
毕竟,整个斗罗大陆,真要论起来,有胆子敢砸大斗魂场的场子的人,恐怕十个手指头也能数的过来。闹完后,令大斗魂场还没有出面阻拦的人,斗罗大陆上更是屈指可数。
更别提,他们身边还带着大斗魂场特有的亲卫。
武魂殿的人就算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是谁。
可他们一开始的初衷,并不想暴露身份。
别人不知道,黑衣男子却是清清楚楚。
他们本来在外执行一个比较隐秘的任务,打算不动兵刃的收复那个地方,结果,宁抒突然心口大痛,捂着心脏处,浑身止也止不住的颤抖,脸色苍白的可怕,如同遇到什么生死危机一般。
但当时的他们,周围并没有什么危险。
随后,宁抒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执意赶回了大斗魂场,却因没有带腰牌,被拦在斗魂场外。
然后,他直接拆了大斗魂场的分厅,一路硬生生的闯了进去。无论谁拦他,他直接把人打成重伤。
黑衣男子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宁抒走后,那些人不能群龙无首。却也因宁抒任性般的折回索托大斗魂场,他们暴露了位置。
算算时辰……
黑衣男子目光微闪。
他们应该将那地方拿了下来,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应该不小。
宁抒没有理黑衣男子,反而是怔怔的,答非所问道:“连泽,我等过了十二年。”
“过去十二年,我疼过六次,绝望过六次。每一次,我几乎都想死,认为自己挨不过去。”
他身边的连泽猛的抬头,震惊的望着他。
宁抒继续道:“今晚,是第七次。”
话音方落,宁抒那双漂亮到波光潋滟的桃花眸有些湿润。
宁抒觉得面前的景象变得模糊。
“明明,今晚是我疼过最轻的一次,但不知为什么,我却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更加的绝望。”
“没有见到她时,我时常想象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才值得令我做到如此。”
“我知道,她比我小很多。大概就像其他所有哥哥的妹妹一样,好看,可爱,活泼,懂事,讨人喜爱,娇娇软软,总忍不住想对她更好,再好一点。在那些年的想象里,我几乎把所有美好的令人心动的词语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谁让……我只有她一个妹妹呢……”
“我盼了她十二年……”
“盼了十二年,我才见到她。与我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既强横,又大胆,还敢按着我揍,一点都没留情。到现在,我想起来就疼。哪里都不像是一个小姑娘。”
“但她依旧……很懂事。懂事的令人心疼。”
“可我见到她了,却没有保护好她。”
“就在大斗魂场,在我的领域,我没有护好。”
宁抒闭了闭眼,自顾自的说。
连泽沉默了下,迟疑的抬起手,犹豫了会儿,才拍拍宁抒的肩膀,安慰他道:“少爷,这是意外。”
“嗯,意外。”宁抒冷笑。
“今晚的斗魂,是谁安排的?”
连泽低下头,道:“大斗魂场的负责人,以及……敖主管。”
宁抒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把他们撤了。以后得索托,我不想再看见他们。”
连泽猛的抬头,“可……主子那边……”
宁抒冷笑一声,唇角微勾:“若是义父知道了,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连泽心下一惊。
他下意识的就转头看向床上躺着的明清许。
她得面上依然有面具覆着,遮住了她的容色,只露出来线条好看的下颔,与一双紧紧闭着的眼睛。
但这一次,连泽却似乎看出了点什么。
他也不再想着劝宁抒什么了,恭敬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宁抒缓了缓心神,右手五指收拢,慢慢凝聚起魂力。
他望着明清许,喃喃自语道:“别怕,我会让你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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