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全送出去?爹,咱把地送给谁啊?”
见杨从循十分费解的挠头,杨新笃顿时就咧嘴一笑。
“自然是送给那些租赁耕种这块土地的佃户了。
爹明日就派个得力下人去挨家挨户得接收这些土地,并且还会告诉那些佃户,从明年开始,所有人的田租都要翻番。
只要能交满十年田租,这块租种的土地连地契一道就都归你了;凡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就可以退佃走人了。”
杨新笃告诉杨从循,这些依靠租种别人土地维生的佃户,都是一些每日盯着米缸里浅浅一层粮米长吁短叹的苦命人。
连度日之粮都不充裕的人们,又如何能有购买土地的闲钱?
然而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又是他们这些佃户这辈子翻身脱离苦海的唯一指望。
只要东家说话算话,肯到期兑现承诺,莫说是田租翻番,就算再多出几成,也有人愿意为此拼上全力搏它一搏!
“爹先前说这佃户不重视土地界限,那是因为他们辛劳耕作的土地并不是自己的东西。
一旦得知将来这块地要归到自己名下,甭说什么五尺一丈,谁敢将这界石挪动一寸,那些佃户就要用锄头寻他说话了!
如此一来,不需要找什么管事来照管土地,那些佃户自家就会将土地照管得好好的,咱家还凭空得着二十年的地租。
反正买这些地的银子又不是咱家出的。”
杨新笃告诉杨从循,当得知来年地租翻番之后,一定会有佃户闹着要退佃。
这种事情不用去管,只要把人家今年上交的地租原封不动得退回去当成是补偿,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大家相识一场,好聚好散。
“那些在地租加倍之后还表示愿意继续留下来的佃户一定都是种地极有经验的老把式,他们手里的耕地也都是一等一的好地。
对于这些人,咱们一定要说话算话,等十年期限一到,就把地契改到人家名下。
至于那些因为退佃空出来的土地,多半都是些不便灌溉耕种的旱田,聿儿你正好将其改成桑田。
只要顺顺利利得养蚕结茧,爹正好将这间杨家老号名正言顺得交到你的手上。”
那一天杨新笃还仔细叮嘱杨从循,那些继续留下的佃户在地租翻番之后,家里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紧巴。
因此杨从循应该在每年开春青黄不接之时,主动把佃户家里度日短缺的粮米按照秋天收粮时的价格原价赊给人家,待到秋收还粮之时也只收本金不收利息。
“如此一来,这些佃户自然就会记得这家肯原价赊粮的粮店的好。
等将来土地归了他们之后,这些人也就更愿意将自家多打出来的粮食卖给这家粮店。
这粮店做的是低进高出的买卖,只要有人肯向你出售秋粮,待把这些粮食在店仓里存放到来年青黄不接时,轻轻松松就能赚到一倍多的利润。
这种事没有什么太难的地方,无非就是需要找一个忠心可靠的管事在粮店里坐镇盘点……我看杨四他就挺合适的。”
一番话说完,杨新笃冲着杨从循极有深意得挤了挤眼睛:“想必杨四那小子应该已经找你这个少东家诉过苦了吧?
自打三年前聿儿你上山去修道,为父就以杨四他没有将聿儿你照顾好的由头,悄悄将其放在杨家老号里晾了起来。
这臭小子有没有在背地里说爹的坏话啊?
聿儿你回去告诉这个臭小子,收拾收拾准备去杨家新开的粮店当管事吧。
如果他杨四连这点小委屈都经受不起,谁敢把大任交到他的手上?”
待杨从循躬身表示受教之后,杨新笃满意得点了点头:“毕竟咱和许家还是亲戚。
就算你舅舅这回给挖了好大一个陷坑,聿儿你也不可对人家失了礼数。
这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咱还笑纳他许家一百亩田地呢。
不过聿儿你这舅舅也是算计得太过精细,这才被为父抓到了破绽。
须知杨某是做绸缎生意起家的,岂不知这桑田就是明年蚕丝的道理?
这些年不光你舅舅在买田,你爹也在时刻注意泰安周遭是否有人愿意出售手中的土地。
你舅舅东一块西一片得买田,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岂能瞒得过爹的耳目?
你爹咋说也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人,虽说咱杨家的买卖做得不如他们许家,可要是连这点防人的心思都没有,却是将人瞧得忒也小了。”
而后,杨新笃又仔细叮嘱了一些其它需要注意的细节,这里暂且闲言从略,只插叙一句后话。
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多都按照杨新笃给设计好的蓝图逐步实施,唯一和计划不同之处就是杨从循把因佃户退佃而腾退出来的一部分土地……送给胡三盖院子当新家了。
之前胡三曾无意间跟杨从循提过,他们赤炎洞很早就想找个宽阔点的地方搬家,却一直没找到合适建立宅院的土地。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杨从循一直把这件事装在心上,正好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帮助胡三一家得偿所愿。
因此,曲阜豪商许霭霖送给杨从循的这一百亩土地上后来不光有郁郁葱葱的桑林水田,还有一处名为赤炎阁的仙家洞府。
据说里面住着一大窝,约有好几十只,平时会将人一样住四合跨院并穿袍服马褂的狐仙。
从那以后,凡是敢打杨从循这一百亩地主意的人家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单瞧胡三他的个性就不难看出,他们家里那几十口子狐仙,像是吃了亏也不去找场子的好好先生么?
比如今天晚上安排十几条狐狸将双腿套进厚底高腰靴子,一窝蜂跑到你家院子里,又唱又跳得表演蹦口袋……这样的事情都算小场面了,你信不?
话说那一天,杨新笃将杨从循招到自己居住客房里悄悄面授机宜。
待杨从循重重点头,表示已经将所有内容全都记下来后,他爹杨新笃先是满意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接着走到客房门口拿眼往外四下打量。
当发现四周确实没有半个旁人之后,杨新笃快步走到杨从循跟前,用一种比蚊鸣大不了多少的声音低声叮嘱道。
“爹知道聿儿你这回要去东北找有关你娘的线索。
这种为母尽孝之事,爹不会拦着你。
不过在此之前,爹希望你能去京城见一个人,而这个人对聿儿你的关外之行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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