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运和苏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进了房间，顾运打开冰箱，发现里头有半个用保鲜膜封好的西瓜，就知道是王秀琴送过来的。
王秀琴有顾运房间的钥匙，一开始她进来前会征得顾运同意，后来慢慢地就不再问顾运了，通常在顾运上学后她就会进来帮他收拾屋子，并拿走要洗的衣服一块洗了。
在这件事上，顾运也没啥意见，也不会矫情什么个人隐私啥的——话说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光棍，能有个屁的隐私。
拿出西瓜，又拿了个调羹，再开上空调，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老式的弹簧沙发发出吱嘎吱嘎的欢响。
顾运一边舒舒服服地吃西瓜，一边琢磨德善写的那几个字的意思。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德善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抄一句佛经给自己，如果他真有心点拨自己，那么这段话里应该另有玄机。
首先前半句，种如是因，收如是果，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讲的就是佛家的因果论。
那么关键在于后半句，“一切唯心造。”
顾运记得这五个字出自《华严经》，完整的表述应该是“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不同派系的佛教对此有不同的解读，但以顾运的解读，其意思应该是人所见到的一切、遇到的一切、感知到的一切，都因缘于自己的内心。
面对同样的事情，人可一念向佛，也可一念成魔，或者可一念天堂，亦可一念地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点他和在梦境中曾和德善有过交流，双方的认知是一致的。
那么德善的意思，很可能是指他眼下所看到的、遇到的一切，都源自于他的内心世界。
他的内心有世界吗？
似乎应该有，而且很多——梦由心生，他梦中的世界，就是他内心的世界。
但梦中那一万多个世界，大都是以真实历史为背景，似乎本来就存在，并非完全是他内心世界的反应。
除了，最后一世。
那一世并非出自真实历史，顾运查过资料，历史上没有一个朝代跟自己那个梦境吻合。
也就是说，只有那一世，才完完全全是他内心所营造出来的世界。
所以……
那一剑之后轮回的停止、出现在现实的因果剑，以及秦铮出现后的不安，这些“果”，很可能就源自于自己在那一世所种下的“因”。
想到这里，顾运不禁点了根烟。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的不安，还真的是源自灵魂深处的。
因为那一世……
正想着，忽然敲门声响起。
顾运开门，只见苏晓拿着一叠测试题站在门口。
“我决定了！”苏晓一脸认真地说，“从今天起，就由美貌和智慧并存的我，来辅导你功课吧！年轻人，你一定能考上本科的，我看好你！”
顾运不禁笑了笑，说，“美貌先不谈，智慧这一块么……我觉得你还是先把自己的功课补好再说，要不然想上滨海交大够呛。”
苏晓作势要踢顾运，但修长如玉的腿也只是微微抬起，并没有和他碰到。
“少废话，把这周的习题拿出来，我跟你一起做。”
“你不是周末晚上补数学么，今天不去了？”
苏晓气鼓鼓地说，“不去了，课堂都被查封了！据说是无证办学，被人举报了。我又交了三千块钱呢，气死我了！”
顾运无奈，只好让苏晓进屋。
苏晓看了眼客厅茶几上的烟灰和漏出来的些许西瓜汁，顿时皱了皱眉。
“再生父母”光环又被点亮了。
“你怎么这么懒呀！以后要是上了大学，没人给你收拾你怎么办？”
说完，就拿来抹布，先开始收拾起桌子来。
顾运很心安理得地任由苏晓收拾，然后自己去了阳台，往竹躺椅上一瘫，拿出手机摆弄起来。
话说，最近羊毛有点不够薅，所以他只好自己种了点。
算算也该收获了。
……
苏晓收拾好了茶几，又拖了一遍地，总算觉得这屋子像个人住的样了。
走到顾运身后，她正想喊顾运赶紧起来做习题，却“不小心”瞥到了顾运的手机屏幕。
看到上面的内容，她当时就怔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屏幕上，只见顾运正通过一款叫TT的交友软件，跟一个陌生的女人撩骚。
顾运起的网名叫“王子偏”，那个陌生的女人叫“柔情似水”，苏晓一看就觉得不是正经女人。
啊呸，男的也不正经！
柔情似水：【老公，想你，像大水决堤。】
王子偏：【老婆，我也想你，像老树盘根。】
看到这里苏晓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正如此刻天边的晚霞映在明镜般的人工湖上。
好不要脸啊！
混蛋顾运，竟然在背地里还……还！
呵……
呵！
看错他了！
渣男！
她想挥一挥衣袖扭头就走，下一秒却似乎又出现个声音，让她留下来看个究竟。
屏幕上，撩骚继续。
柔情似水：【讨厌啦！对了，我跟你说的那个网站，没骗你吧？】
王子偏：【嗯嗯，刚投进去三百块，只两把就赢了五百呢！老婆你真棒！】
柔情似水：【哼哼，这下信了吧。都跟你说了，我哥在里面做技术，咱们可以靠漏洞赚钱的！】
王子偏：【嗯，就是有一点我不太确定，到底能不能提出来啊？】
柔情似水：【还是不信我，不理你了啦！】
王子偏：【不是啊，你要我把八万块钱都投进去，我真的有点怕怕的。我妈说，赌博网站都是骗人的！】
柔情似水：【小傻瓜！赌博网站当然是骗人的，可是这个网站我哥在里面呢！好吧，那你提现试试。】
苏晓看到，当聊到这里之后，顾运就熟练地切换出聊天屏幕，随后点开一个金光闪闪的网站……
一番操作后，一条到账短信即刻到达。
苏晓脸色有些变了，好像明白了什么。
回到聊天屏幕，当她再次看到那个“柔情似水”的账号时，忽然有了些许同情……
柔情似水：【小傻瓜，提现到账了吗？】
王子偏：【嗯嗯，真的能提现呢，老婆你真棒！】
柔情似水：【哼，才知道。现在你信了吧？我哥说，今晚还有个大漏洞，咱得抓住机会，要不然明天漏洞就会被补上！投多少你自己决定吧，反正你赢了要给我买包包。】
王子偏：【老婆，我已经赢了很多了，要不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
聊天对话框忽然安静了下来。
柔情似水那边好像有点慌了，对话框里“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一会有一会无，半分钟后才发来消息。
柔情似水：【老公，才赢了500怎么算多呢？就这么点钱你怎么娶我啊？】
王子偏：【不是啊，我怕赢太多你哥压力太大。】
柔情似水：【不会的，真的不会。】
王子偏：【那你说咱们这样会不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柔情似水：【……你是不是男人啊？】
王子偏：【我老树盘根啊！这么明显的看不出来？】
柔情似水：【你到底投不投？不投八万你先投两万也行啊，我不喜欢犹犹豫豫的男人！】
王子偏：【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我的人，没想到却是看上了我的八万块巨款！】
柔情似水：【我巨你吗的巨，臭傻X！】
……
苏晓看到这里，樱桃般的小嘴已经张开合拢、合拢张开好几次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想笑，又想打人。
顾大骗子！
骗自己钱、骗赵诚钱、骗程微芸钱就算了。
现在连骗子的钱都骗！
还取个网名叫“王子偏”。
明明是骗子王才对吧！
却在这时，顾运回过头来，认真地对她说道，“你有没有TT号借我用下？骗子有点多，号不太够用了，总是被他们拉黑……你这种眼神看我干嘛，咱俩合作，我帮你把那3000块挣回来怎样？”
苏晓无语地伸出双手，趁顾运躺在竹椅上，居高临下地按到了他的脸上。
“借你个头啦借！你个大骗子！以后你说的话我都不会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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