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关已、来观摩、来学习的时栖，就挺突然的。
傅煜看她。“还想知道什么？”
时栖动了动唇，嚅嗫半响。“那你检察仔细点。”
“我会的。”他把载玻片放仪器下，问她：“你见过你母亲吗？”
“为什么问她？”
“追溯原生基因。”
“她很少回家。她跟爸离婚后，就再没见过。”
“你在哪个医院出生的？”
“不清楚。”
“去问你爸。”傅煜看显示器，拿本子和笔开始记录。“有体验过吗？”
时栖摇头。“没去过。”
傅煜奇怪的看她。“这年头还有不体验的？”
“乡下，资源差。”
也是，乡下的孩子糙得很，没城里的矜贵。
傅煜后边专注研究，没再跟她闲聊。
时栖不知道做什么，在一边安静的等着。
她看那些仪器、生物安全柜、通风口，最后趴桌上，撑着脑袋看记录的傅煜。
这时下课铃响了。
时栖看还在显微镜后，一身白衣，专注又英俊的男人。“看出什么来了吗？”
傅煜全神贯注的头也没抬。“你想知道什么。”
“对痛的感知。”
听到这话，傅煜抬头看她，望着她淡漠澄澈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时栖如实讲：“我不确定是对疼痛敏感，还是已经失去它。”
“你知道什么是疼痛吗？”
“我应该知道。”
“现在为什么怀疑？”
“扬思域说我一切正常。”
“他医院仪器不支持这种检测。”
“所以我在问你。”
傅煜想了下。“有结果我会告诉你。”
时栖定定的望着他。“你想知道的，我都如实告诉你了。”
“你想要我的结果做为交换？”
“是。”
“如果我有意瞒你，还会叫你来这吗？”
时栖不说话。
傅煜继续手上的事。“你这种偶发性事情，需要不断分析与证实，没那么快有结果。”
“很稀少吗？”
“至今还没有这样的情况。”
“你们称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为什么？”
“基因畸变。”
时栖垂下眼帘，看桌面上的手。
傅煜见她迟迟不说话，安慰她。“不用太担心，就目前结果来看，你很健康。”
“你说过，基因会由后天影响而改变。”
“后天影响改变的，只是很少一部份。以你现在这情况来看，不像是环境与饮食带来的。”
“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傅煜看她紧迫的视线，郑重讲：“时栖同学，这是个漫长的工作，没法给你时间。”
他说着把载玻片取下来，将上面的血清清理掉。“就像亘生这么大的企业，现要推出款新药，都没那么容易，需要重重审核。”
时栖敏感的问：“什么新药。”
“好像是款心脏速效药。昨晚在婚礼上不是见证过它的风采吗？”
“李清清给吴厚君的那颗药？”
“对。昨晚它引起的反响不错，在吴厚君的追问下，罗文博透露了一些细节。”
“那药要上市……”
“估计快了吧。吴厚君已经等不及了，决定把现在吃的药换成他的。”
“有做不良和排它检测吗？”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亘生那么大的企业，还会不知道这些？”
傅煜把打印出来的数据表夹在本子里，看她。“走吧。”
时栖转帘，看已经关掉的仪器，又看他。“这么快？”
“等会要去趟VITA实验室。”
“去做什么？”
傅煜冲她意味深长的笑。“保密。”
时栖看他手里的本子。“你要拿去跟别人讨论吗？”
“你是担心这个啊？”傅煜举着本子，认真严肃讲：“这是世界罕见的0号畸变体，要解译出来我就成第一人了，怎么可能跟别人探讨？”
时栖：……
这大概是她，见过最不严谨的科学家。
傅煜走了。
时栖想着E7上市的事，回到教室就碰到气势凌人的李清清。
李清清趾高气扬，傲慢的问：“时栖同学，跟着那个傅博士学到什么了吗？”
时栖越过她回座位。
“这么短的时间，想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李清清笑了声，对教室的同学讲：“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从这个星期开始，我就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去VITA实验室实习啦。”
“哇，真的吗？这也太早了吧？”
“起步就是VITA实验室，真叫人羡慕！”
“这是国内最顶尖的实验室啊！清清同学，你太厉害了！”
“那里的人都封神了！清清同学这是要甩我们一大截啊。”
“清清同学底子好，从小耳濡目染，才会这么早进入实验室学习。”
李清清听同学们的夸赞追捧，挑下巴看时栖。
回到座位，靠在后边桌的时栖，望着洋洋得意的李清清。
她怎么没想到呢？
E7既然是VITA实验室研制的，亘生生物出品，她为什么不直接去源头？
不是罗氏要灭伍文德的口，但会不会有可能，是有人知道E7的用药禁忌？
E7还没上市，这就意味着，能够清楚知道它药效的，只有VITA实验室的研究人员。
李清清坐到她前边，笑容满面。“时栖同学，你要想去，我或许可以考虑帮帮你哦。”她说完敬佩的讲：“不过以时栖同学你的成绩，我相信是完全可以凭本事进去的，根本用不着我帮忙。”
她这样子，一看就不是真心想帮她。
而凭成绩？
时栖成绩再好，要想获得去VITA实验室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
那里每年的实习名额就那么几个，多少人争破脑袋都没能进去。
如果不是实习，那就必须是博士毕业，至少得好几年才有可能。
李清清这一句话，一下点醒很多人。
同学们看着又和时栖不对付的李清清，明知她在嘲讽人，却也不好说什么。
时栖漠不在意，面无表情的提醒她。“上课了。”
李清清瞧她冷漠的模样，露出胜利又轻蔑的笑。
不管她如何能耐，都不可能进入VITA实验室，在这一点上，她永远别想超过她！
-
“BOSS，您今天下午有个子公司会议，和五份文件要签。别外，新副总裁需要你亲自面试。”
“对了，刚刚罗小姐来过电话，说想请你参加明晚罗家的家宴。”
水溪别墅。
睡了一上午的傅珩，戴着耳机，听席佳昌的汇报。
他去冰箱拿水的时候，看到贴在门上的便利贴。
上面的内容是：看在早餐的份上，告诉你个事，你有麻烦了。
这句话的后边，还画了个笑脸。
电话那边的席佳昌，见他迟迟没有回复，试探的问：“BOSS，你有在听吗？”
傅珩拿下便利贴。“改成视频会议。”
“好的”
“要签名的文件，送来水溪。”
“好的。”
“小叔什么时候离职。”
“这两天。”
“让他面试。”
“新副总裁说不想浪费时间，只愿意跟您谈。”
而水溪不迎客。
傅珩想了下。“让他明天来。”
席佳昌迟疑了下，还是应下。他应完了问：“BOSS，您还有事要吩咐吗？”
“太华的财务报表，拿到了吗？”
席佳昌压低声。“拿到了BOSS。”
“把它们一并送过来。”
“好的。”
傅珩挂了电话，把便利贴按在桌上。
他确实有不少麻烦。
没过多久。
席佳昌把文件送来。
他没急着离开，拿着平板跟老板一起办公。
因此，等时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两还在工作。
席佳昌看到她，又看快下山的太阳。“BOSS，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整理签好的文件。
临走的时候，席佳昌想起什么。“BOSS，明晚罗家的家宴，要安排进行程吗？”
傅珩头也未抬。“罗小姐有说什么事吗？”
“她没说。”
时栖讲：“应该是关于新药上市的事。”
傅珩和席佳昌都意外的看她。
要知道，这位两耳不闻窗外事，连结婚都不太上心的新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些跟她毫无关系的东西？
时栖平静解释。“傅煜去了学校，他说的。”
傅珩问她：“想去吗？”
“不想。”
十分干脆，连假装思考都没有。
席佳昌犹豫的讲：“BOSS，如果是关于新药的话，可能就是昨晚救吴董长的药。它毕竟在婚礼上帮了忙，这家宴……”
建议还是去下比较好。
傅珩讲：“让傅煜去。”
“好的BOSS。”
席佳昌应下，就很爽快的走了。
傅珩还在看文件，没有收工的意思。
时栖看他微垂的眼帘，沉静专注的俊脸，和不时翻动文件的修长手指。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他办公的样子。
挺迷人的。
时栖顿了顿，去楼上写作业。
对生物系的同学来说，不存在大一学业轻的说法。
他们做为能在学校横着走的系，绝对不是因为他们霸道，而是繁重的课业造就的江湖地位。
理论上的知识难不倒时栖，可她虽然都会做，但写了一个多小时都没写完。
她看外边黑下来的天，想到晚饭还没着落，便下去看傅珩的进展。
傅珩还维持她离开的姿势，看着一张密密麻麻的表单，微蹙着冷峻的眉宇，不知在想什么。
深邃的眼眸，凝沉的侧颜，和落拓禁欲的神色。
仿佛不是在看一张写满字的表单，而是脑海里一长串数学公式，正在做着某种精密的计算。
时栖看了会儿，疑惑的问：“你在看什么？”
傅珩放下表单。“这帐有问题。”
“是什么帐？”
“太华的财务报表。”
这么机密的东西，肯定不是他问吴厚君要的。
时栖拿过表单，翻看几页纸。
只匆匆一眼，她就觉得眼花，没空细数它们有多少个零，多少个单位。
她沉默半会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算。”
“算？”
桌上没计算机，也没记录，而这么庞大的数字也不可能是珠心算。
还是难道，他在这里坐一个多小时，这颗据说天才级的脑袋，在加这些公式吗？
傅珩看她一脸迟疑，拿了旁边的玻璃杯，喝了口水。
喉结滑动，眼神平和。“用递推公式。”
他电脑没有表单，也没有公式。
是在心里计算出来的吗？
时栖没接着问，再次看表单。“你查这家的财务状况做什么？”
“找他给赵全龙汇款的证明。”
“没有记录吗？”
“没有。”
“赵全龙的公司，是叫龙腾信息有限公司是吗？”
“嗯。”
时栖细白的手指撑在桌，居高临下的看他，微微一笑。“傅先生，你要愿意去做饭的话，这事情我可以代劳。”
她这透着肆意不羁，似带着芬芳的笑，就像秘境的花，美丽又让人警惕。
傅珩望着她沉思几秒。“想吃什么？”
“排骨。”
“还有呢？多点两道，给你充裕的时间。”
“暂时只想到这道。”时栖等他起来，坐他位置上。“不管你多快，我都能在饭前搞定。”
她说完拿过他的电脑，打开网页。
傅珩看她纤细的手指，飞舞熟练的敲打着键盘，挽起袖子，去厨房做饭。
时栖进入暗网，拿到太华公司近期的投资名单，以及龙腾信息公司最近收到汇款的名字。
两个一对比，就找到了这个中间人。
她拿到中转方的信息，看厨房一米八几，戴着围裙做饭的帅哥，没说。
毕竟得给金主爸爸点面子。
太快了，轮不到得意，大概就得安慰他受伤的心。
时栖无聊的，看太华最近的投资方向。
这公司什么行业都投，有亏有盈。
其中最盈利的，是家大健康产业。
除了投公司，还有做公益，给一些贫困区建学校，投资孤儿院等等。
太华是家跨国投资公司，是得给自己打造良好的形象。
但这公益，是不是做得有点多了？
时栖框选今年所有的公益支出，发现它投出去的钱，比赚回来的还多。
负债做公益？倒挺伟大的。
在她想这些的时候，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傅珩问她。“查出来了吗？”
这次轮他居高临下了。
时栖关掉页面，把电脑推给他。“太华先投给了一家叫瓜壳的空壳公司，再由这家公司转到龙腾。赵全龙是在钱到的三小时后，提的现。”
傅珩看淡漠平静的女孩，转过电脑，看上面的页面。
几个汇款过程帐户和时间都能对应上，更让人意外的是，居然还有赵全龙银行取款的照片。
傅珩望着她沉静的眸子，沉默了会儿。
最后他合上电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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