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傅氏掩不住脸上的失望,但现在容静秋的身份变了,她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说拉长脸就拉长脸,到底还是勉强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容静秋以前是非常讨厌容傅氏的,毕竟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个祖母对她都不好,但现在她对容傅氏有了新的看法,不管这个祖母讨不讨喜,但起码她识趣。
识趣的人一向都会令跟她聊天的人感到愉快。
容家女眷现在对容静秋都是奉承居多,容静秋应酬完这个,就轮到下一个,似乎都想跟她说说话,她也不摆皇子妃的架子,这让容李氏和容江氏这俩婶母脸上都有光,这可比当年的容静春可爱太多了,容静春的高傲难亲近,她们都还历历在目。
庶出的三老爷容涧没本事,四老爷容波是名纨绔子弟,事业上毫无建树,胜在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没敢在外面惹出大祸端来,所以这俩叔父,容静春是一个也看不上眼。
明知道这是事实,但容李氏和容江氏还是觉得容静春就是个势力眼,看人下菜碟,哪有容静秋这平易近人来得好相处,所以就是说奉承话也是现在更走心一点。
容金氏一直没有机会插上话,眼里不由得有几分黯淡,原来想要重建一段感情是那么的难,人心被伤了之后再想暖回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用过午膳,她总算觑得机会,趁女儿去更衣的时候,她赶忙跟上,急切地在她身后唤着她,“秋丫头……”
容静秋的步子微微一顿,不由得叹息一声,容金氏在想什么她知道,今天她看了自己有多少次她也心里有数,但是,母女俩想要心无芥蒂地重修旧好谈何容易?
最终,她还是转身看向容金氏。
容金氏大喜,忙上前几步,“秋丫头,为娘知道……”
“现在这样处着不好吗?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容静冬,在你心里这事是过不去的,何苦为难你自己?又何苦为难我呢?”
容金氏愣了愣,这回她是真的看清女儿眼里的疏离,她倒吸一口凉气倒退了几步,在女儿眼里的倒影中,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是的,她无法说出已经把小女儿给忘了的话,一想到她,她还会难过大半天。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大女儿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直到花嬷嬷上前道,“夫人,皇子妃离开了,我们先回去吧。”
容金氏这回没有再说什么,默然地由花嬷嬷扶着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容静秋看到容金氏真的安静下来了,不再试图做出一些修补关系的举动,她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心狠,而是有容静冬横隔在母女之间,她们的关系永远都回不到最初,还不如现在这样各自安好更好一点。
只是偏在这时候,下人匆忙来回禀,说是文姨娘发动了。
容金氏一听,顾不上这里的一群人,立即起身赶往文如意的院子,嘴里还焦急地问,“不是说还要几天才生吗?”
“姨娘今儿个早上就隐隐感到疼痛了,只是顾虑到皇子妃回门,这才不让老奴过来禀报,现在已经忍不住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急着往外走,期间还听到容金氏吩咐下人赶紧去请稳婆的声音。
容傅氏抿着唇一脸不悦的表情,好半晌,这才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容静秋,“别搭理她,什么时候不生,偏选这个日子来生,真是纯心给人找堵。”
容傅氏不缺曾孙子,大房的容风氏就生有嫡长孙,所以对二房的一个姨娘生的庶曾孙,她就没有什么期待的心情,遂不满的话也就脱口而出。
容静秋笑道,“祖母,这女人生孩子还能挑时辰不成?瓜熟蒂落而已。”
她不喜欢文姨娘,但也不会故意去挑刺,更何况这生孩子又不是文姨娘自己能控制的?只不过她还是担忧地看了眼容马氏,文姨娘生的会是个儿子,对于容马氏来说,这不会是个好消息。
容马氏朝容静秋微微一笑,表明自己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反而为了避嫌,她是不会往文姨娘那边凑的,省得出了什么事赖到她身上,到时她百口莫辩,所以这种麻烦能避则避。
容静秋这下子放心了,不在意就好,心情不受影响,照样吃嘛嘛香。
哪知容傅氏却是撇嘴道,“那可未必,”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于是语气缓了缓道,“你年纪还小,不懂里面的道道,这女人生孩子想要择日也不是不可以。”
容静秋一愣,她没容傅氏想得那样一无所知,容傅氏这是暗示说文如意吃了催生药?这可能吗?
暗暗掐指算了算,文如意确实到了要生产的时间,早几天晚几天没有区别啊,何苦拼着伤了肚中的孩子也要提早生?
只是当目光转到同样细思的容马身上的时候,她猛地如醍醐灌顶一般想通了,是了,她的婚事已经办完了,她哥容鸿的调令应该已经下来了,文如意知道容鸿要调离京城,她想跟着去上任,所以这才急着把孩子生下来。
会是这样吗?
她与容马氏又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同样的疑问。
遂觑了个空,容静秋私下里拉着容马氏到一边说悄悄话。
容马氏直接就承认了,“公爹昨儿找我与夫君过去说了这事,其实调令早就下来了,但为了三姑奶奶你的婚事,就一直压着不宣,而且我哥要来京城了。”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既高兴又忧伤。
马家镇守西北边关,与萧家互相制衡,但皇帝依旧不会放心,萧家的女儿进京成为太子继室,而马家的女儿则嫁进容家,但这格局现在要变,马家长子进京了。
容静秋一下子就想了很多,马家拿长子换女儿回西北的自由,顿时心生唏嘘。
容马氏却是叹了口气道,“我哥是父亲的嫡长子,当初因为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尚不能担事,母亲没舍得让他离开家,这才同意了我的婚事,”顿了顿,“如今这样,看来这些年我弟弟一定成长得很快,要不然我哥是来不了京城的,没想到爹娘会为了我做那么多,我……”说到这里,她哽咽了起来。
说不想家那是骗人的,她做梦都想逃离定远侯府这个牢笼,嫁进来的这些年,她在这里完全没有找到归属感。
容静秋伸手抱了抱容马氏,她能体会她复杂的心情,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就受到了她哥容鸿的嫌弃,如今更是要生出一个庶长子来压她一头,是谁都会愤怒难过,娘家的关怀填补了情感上的需求,所以容马氏才会这么失态。
半晌,容马氏这才擦了擦泪水,笑道,“我没事,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父亲的姨娘比较强势,生的孩子也不少,而嫡房却只有两子,也不怪我娘当初会那样选择,比起来,我的存在可有可无……”
“嫂子,不能这么说,要真是这样,你兄长就不会来了。”容静秋轻声安慰,随后眯了眯眼又道,“看样子,文姨娘怕是动了歪心思。”
容马氏的脸当即冷了下来,“我不管她什么心思,总之这次我是不会让步的。”
她想回家看一看,哪怕只能待上一段时间也于愿足矣,本来以为是很难达成的愿望,但如今家里人都为她铺好了路,她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况且她兄长已经在来京城述职的路上,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容静秋握住容马氏的手道,“嫂子,放心吧,不管文如意耍什么心思,她注定都会落空的。”
马家嫡长子为什么会来京城?
她想她爹容澄肯定也做了什么,这才促成了容马氏随容鸿上任的条件,所以文如意怎么折腾都是白费心思,容家还轮不到她一个妾室当家作主。
容马氏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说千道万,还是关心则乱。
随后,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看我因为祖母一句话,险些乱了方寸,让三姑奶奶笑话了。”
容静秋摇了摇头,“我笑话你做甚?嫂子,我是真为你高兴。”顿了顿,“你跟我哥如今就是一对怨偶,这次回去若是遇到个喜欢的人,干脆就跟我哥和离了吧,反正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
世人劝和不劝离,但对于容静秋来说,过日子还是舒心最重要。
容马氏现在没有心情去想这个,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遂随口道,“再说吧,反正嫁谁都一样,你哥其实也没那么差,只是我俩互看不顺眼而已。”
容静秋顿了顿,最终笑道,“嫂子觉得舒心便好。”
没有遇上喜欢的那个人,确实嫁谁都一样。
容马氏却是促狭地看了眼容静秋,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腰际道:“三姑奶奶说说,这新婚感觉如何?”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容静秋脖子近衣领处有个红痕,虽然她的婚姻一地鸡毛,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容静秋表情镇定地道,“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容马氏追问,显然不让容静秋有打马虎眼的机会。
“哎呀,嫂子,你真讨厌。”容静秋脸颊微红地嗔了一句。
容马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这是关心你,怎么就讨厌了?莫不是姑爷对你不好?那就更要说说……”
容静秋微愣,赵裕对她不好吗?
其实不见得,仔细想来,他从没有亏待过她,上辈子或者表现得不太明显,但这辈子她能看出他眼里对她的迷恋,当然这迷恋会不会长久,就只有天晓得了。
顿时,她觉得她的心微微乱了。
正在这时,赵裕在容鸿的陪同下从转角的月亮门处走了过来,容静秋到嘴的话顿时收了回去。
“你们姑嫂俩原来在这里,倒是让我们好找。”容鸿笑道。
赵裕的目光落在容静秋的身上,上前拉着她的手让她到自己的身旁,亲昵地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容静秋这才留意到不知不觉已是半下午的时间了,回门有礼节上的规定,得赶在天黑之前离开娘家。
夫妻俩的举动落在容鸿和容马氏的眼里,让两人各生心思。
容马氏为容静秋高兴,旁观者清,九皇子的眼里有谁一目了然,情感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容鸿却是下意识地看向容马氏,只见她脸上漾着一抹微微的笑容,这让她白了不少的脸庞看起来柔和又清丽,他第一次发现容马氏其实长得不丑。
容马氏感觉到容鸿目不转睛在看她,她略有些不解又防备地回头看他道,“你看我做甚?对了,文姨娘生了吗?”
她还以为容鸿守在文姨娘身边寸步不离呢,毕竟这两人之前多荒唐的事情都做过,看起来如胶似漆的。
容鸿被抓了个正着,故而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最后才道,“她生孩子我守着也帮不上忙。”再说赵裕这里也需要人陪,他是容静秋的嫡出兄长,他不陪着谁陪着?容鹭吗?那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能当什么事?
容马氏没想到容鸿会这么说,她还以为他会担心地坐立不安呢,原来人家什么事也没有,不知道该说容鸿无心无肺好呢,还是说容鸿终于成长了,知道肩上的责任,而不是把精力都用在儿女情长上。
“你未免把我看得太低了。”容鸿脸黑道。
他就算再不成器,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当然他这么做也是为文如意着想,她毕竟是侍妾,他守在那里寸步不离就真的是为她好?不见得。
容马氏这下不吭声了。
容鸿不搭理她,上前跟赵裕和容静秋攀谈几句,这才亲自送他们离去。
又到了分别的时间,容静秋没有多少离情别绪,但相送的容傅氏等人却是眼里含泪地拉着她的手不放,这让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有自知之明,她真的没有这么重要,不过嘴上还是说了几句宽慰话。
好不容易才摆脱掉戏瘾上身的容家女眷们,坐在马车里的她这才长舒一口气,不过她在人群里没有看到容金氏,看来文如意那边生产似乎不太顺利。
“在找什么?”赵裕凑过去问了句。
“没什么。”容静秋随口答道,正要转头,耳朵就被赵裕给咬了咬,她顿时睁大眼睛,推开他,“外面还有人。”
“放心吧,没人看见。”赵裕很无赖地说。
今天他都被老丈人拉着在书房商量严家的事情,这事情现在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严家那边急得团团转,大千岁说过不会包庇罪犯,这下子严家就不得不在容澄这边使劲,希冀容澄可以当个中间人,化解这个“误会”。
刺杀当朝皇子,严家脱不了干系,哪怕女儿要嫁给大千岁也不能证明他们是清白的,如今更是卷入与太子一系的争斗中,严家随时都会成为弃子。
容澄并不想应承这样的事情,但他还是担心会影响到女儿的声誉,所以这事还是要与赵裕打个招呼,看看他到底想做到什么地步?
想要他放手,哪那么容易?
赵裕是不怕将这事闹大的,到时候大千岁那边肯定会被拉扯出不少人来,先斩断这个大哥的几个臂膀再说。
与老丈人就这个问题深入交流之后,两人这才达成了共识。
时间都浪费在这些琐事当中,他自然份外想念分离了大半天的容静秋,毕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看到容静秋气鼓鼓的脸庞,他很是愉悦地一把将她抱坐到膝上,“好了,别气了,都是我不好,下回保证不逗你了。”边说边亲了亲她嫩滑的脸蛋,“你看马车已经启程了,真没有人看见。”
容静秋没好气地戳了戳了他,要他放她下来坐好,赵裕却是说什么也不放,甚至还在她耳边吹了吹气。
容静秋的俏脸嫣红一片,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回到皇子所的时候,天色已是近傍晚时分,两人刚下马车,就看到八皇子从隔壁出来,一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当即笑道,“我刚想亲自去请你们过来吃锅子,就正好遇上了,来来来,今晚我们兄弟喝上一杯。”
赵裕看了眼八皇子那眼角眉梢上都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当即挑了挑眉毛道,“八哥有喜事?”
八皇子却是朝容静秋做了个揖,“这得多谢九弟妹。”
容静秋忙避开回礼,“八伯客气了,我这不是正好遇上了嘛,当不得你这个谢字。”
“当得当得。”八皇子显然认为是容静秋给他们夫妻俩带来的好运。
赵裕被八皇子的举动弄懵了,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吗?
八皇子见状,赶紧解释了一番,他这才知道八皇子妃怀孕一事,并且还是容静秋唤来的太医发现的,怪不得八哥会赶着来道谢,还要请他们吃锅子。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容静秋,这事她是半个字也没有透露给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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