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军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进驻了牛皮关和白壁山,苏扬松了一口气。
可实际上薛仁贵带着后续大队人马又用两天的时间才赶到云州,苏扬得到消息之后,不由哭笑不得。
“这个薛老将军,就看我年轻欺负我人老实!”
苏扬一行人在白登山上查看地形,这山的北面是方山,东边是采凉山,两山之间有一条道路一直通往阴山以北,这条道是通往北出阴山的通道之一,即白登道。
“郭虔瓘!”
郭虔瓘站出来抱拳:“卑职在!”
“给你一千人,你给我守住这条通道,人马分别布置在白登山和采凉山上,别只顾着北面,说不定有敌人从南边来!倘若有敌军从北面而来,不许放进来一人;倘若有敌军从南边而来,不许放走一人!”
“遵令!”
苏扬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别看唐廷在阴山以南布置了不少军镇、守捉和关隘,但守军都不多,又太过分散,而那些叛了又降、降了又叛的北蛮人因经常出入这里,对河东、河套地区的地形、关隘和守军都非常熟悉,他们甚至敢深入唐境攻打劫掠某个州。
就比如几个月以前,骨础禄和元珍率军掠单于都护府和并州,他们先是围困单于都护府,然后分出一路兵马南下八百里攻并州,接着又向西攻岚州,把岚州刺史王德茂给斩了,大肆劫掠一番之后扬长而去,然后与围攻单于都护府的一部人马汇合撤走。
要知道此时唐朝边塞地区还没有设立节度使,在历史上要等到唐玄宗李隆基当太子掌权的时候才开始设立节度使。
没有设立节度使防御北方蛮族的入寇对于唐朝而言是非常被动的,因为河东、河北、朔方地区各州军镇没有统一的指挥,北方蛮族入寇的消息传递到朝廷需要太多的时间,等到朝廷发兵,北蛮早就跑了,
缺乏统一指挥的弊端很明显,骨础禄和元珍就是看中了这一点,骨础禄当初兵围单于都护府,而元珍率军南下八百里攻打并州,但中途的朔州、忻州因为兵微将寡都不敢出城阻拦交战,都龟缩在城内,而东边的云州也没有出兵,这才让元珍率军轻松杀到了并州城下。
如果在河东设立节度使统一指挥调度,情况就会大不相同,蛮族敢进长城以内,只要节度使下令调度,蛮族大军就会被关在笼子里跑不出去。
历史上自从唐朝设立了边镇节度使之后,无论是吐蕃、还是北方蛮族,又或者是西域蛮族,几乎都没有能够再深入大唐腹地,但设立藩镇的弊端也只过了几十年就暴露出来。
苏扬带着其他人回到牛皮关,开始在关内操练士卒,因此前蛮族大军曾南下,造成了现在紧张的局势,北方蛮人不南下,河东汉人也不北上了,各关口都紧闭城门,苏扬在关内练兵,又派侦骑探哨探查并封锁消息,唐军数万人马来到云州的消息一个多月都没有传出去。
九月初十八,苏扬正在牛皮关内操练士卒、演练军阵,郭知运急匆匆跑过来禀报:“兄长,淳于大嫂派来的商队把一万五千条毛毯送过来了!”
“哦?快带我去看看!”
苏扬在郭知运的带路下很快来到了关内一排房子前,一支商队的骡马、大车正整齐的停放着,大车上堆得高高的货物以油布盖着。
“闻掌柜、闻掌柜何在?”郭知运高喊。
在一群车夫和护卫之中,一个穿着管事服饰的中年男子扒开人群走过来,“来了来了!”
郭知运向闻掌柜介绍:“闻掌柜,这就是我家将军!”
闻掌柜立即拱手行礼:“闻某见过将军,尊夫人托闻某带着商队把这一万五千条毛毯运到云州来,闻某打听了两天才得知将军在牛皮关!途中一路上有尊夫人给的通关文牒,倒也顺畅,进了云州之后却处处受到刁难,好在闻某及时报出了将军的名号才得以通行!”
苏扬点点头,“闻掌柜和随行护卫的兄弟们、车夫们都辛苦了!知运,去叫唐司马过来与闻掌柜交接!”
“诺!”
没过一会儿,唐休璟带着人过来清点货物数量、检查质量,清点完毕之后完成了交接。
苏扬对郭知运说:“知运,你拿点钱去云州城内找一家酒肆或大车店摆上几桌,代我请闻掌柜和商队的护卫、车夫们吃一顿酒!”
“诺!”
闻掌柜听完之后连忙对苏扬作揖,千恩万谢。
唐休璟拿着一条毛毯过来一脸喜气的说:“将军,这毛毯好啊,又厚实又结实,还经脏,无论当被子盖还是天冷时裹在身上行军都非常不错,朝廷何时如此大方了?”
“什么如此大方?这是我叫我家娘子找女工们用羊毛纺织而成,你指望朝廷给你发这东西,做梦吧你!”苏扬说完拿起毛毯摸了摸,手感不错,很顺滑,又厚实,裹在身上应该很保暖。
唐休璟张了张嘴,“将军,你自己贴钱给将士们购置毛毯御寒,这可不行啊,就算有再多钱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苏扬摇头:“谁说我自己贴钱啊?我只是垫付,等打仗之后有了战利品,再从中挑出一些战利品变卖了换成钱还给我就行了!”
唐休璟被苏扬这种神奇的操作惊呆了,这样也行?“难道将军就认为我军一定能打胜仗,一定能缴获大量战利品?”
苏扬耸耸肩膀:“如果吃了败仗,那就算我倒霉!”
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过来禀报:“苏将军,大帅请进去云州城议事!”
“好,某这就过去!”
牛皮关距离云州城并不远,苏扬骑马很快就赶到了。
薛仁贵的帅府就在城内一栋比较大的房子里,苏扬来到帅府见大堂内有不少人,目光一扫之下才发现左右中后各军大将都在。
“参见大帅!”
薛仁贵点了点头,问道:“某听闻你部得了几万条毛毯,如今天气转凉,你看是不是给各部分一些?”
刘敬同当即说:“苏将军,军事物资理应由全军统一分配,你部私自独享就太不厚道了!”
“就是!”窦义昭附和道。
苏扬笑道:“诸位将军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可惜这批毛毯,你们就是给钱我也不卖,更何况是分给你们?你们就不要想了,有本事自己去弄,别打我的主意!”
薛仁贵听出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镇远,你的意思是这批毛毯不是朝廷运送来的物资?”
苏扬道:“大帅,您未免想多了,朝廷怎么如此大方给将士们送毛毯?这是末将让自家娘子在洛阳城里招募女工们,采买了大量羊毛才纺织而成,又花钱请了商队运来的!”
大堂里的将军们听他说出这批毛毯的历来,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薛仁贵叹道:“镇远啊,你体恤将士之心,老夫都深感钦佩,但大军兵马烧钱是一个无底洞,别说你们家已大不如从前,就是鼎盛时期也经不住这么花钱啊!”
苏扬笑道:“大帅未免太高看我了,我这可不是无偿送给将士们的,等打了胜仗再从战利品中扣除冲抵毛毯之资费!”
薛仁贵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顿时大笑:“哈哈哈······苏镇远啊苏镇远,想不到你竟然把生意做到军中来了,不过这也是一桩好事,罢了罢了,你给你家娘子去一封书信,让她继续找女工以最快的速度纺织五万件毛毯托商队运送过来,从战利品中抽出一些冲抵资费,如何?”
苏扬笑了:“如此我就提我家娘子多谢大帅了,不过咱们可得先讲好价钱,一条毛毯算上运费八百钱不贵吧?”
“八百钱还不贵?羊毛又不值钱,那东西都是牧民们扔掉的,谁要啊?”薛仁贵开始还价。
苏扬只好说:“算了,给您算七百五十钱一条,不能再少了,否则亏本的买卖没人会做!”
薛仁贵喊出一个数字:“五百钱,多一文都不行!”
“七百钱,再少的话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算你狠,六百钱,不能再多!”
大堂内的将军们、官员们看着薛仁贵和苏扬二人像商人一样讨价还价,吵得唾沫星子乱飞,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啦?世道变了么?
两人最后以六百五十钱一条毛毯的价钱成交了,苏扬立即手书一封交给薛仁贵派八百里快马送往洛阳交给淳于仙仙。
薛仁贵看向几位将军:“诸位将军,六百五十钱的价钱,诸位没意见吧?”
将军能怎么样?还能反对不成?看着苏扬的前军每个将士都有毛毯,而他们的麾下将士却没有毛毯,那些将士们会心里怎么想?不患寡就患不均啊,人心不稳,这兵就不好带了。
“诸位将军,为了还钱,诸位将军可要奋勇杀敌啊,别到时候吃了败仗,还欠下一大堆债,那可就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说到这里,薛仁贵脸色严肃起来,“好了,咱们开始说正事,快要九月下旬了,历来每年的九月、十月、十一月是北蛮人南下最为频繁的时期,各军必须要保持战力和士气,每天的操练虽说不能太多,但也不能完全停下来!”
“还有,各个关口、守捉、驿、烽燧要严密监视敌人动向,一旦有敌军踪迹要侦察清楚之后第一时间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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