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逢,两两相望。
乍见门外之人。
李存义不禁怔住,他身子一震,眼仁竟是微微泛红,连嗓音都跟着有些发哑。
门口的人,亦是怅然复杂,瞧着这个亦师亦友老人,他冷冽的眉宇一拧一笑,笑的只如狮虎咧嘴,带出了几分恶相,几分戾气,几分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但是,他的眼仁似也跟着红了。
而后双膝一屈。
“扑通!”
“鸿信给您见礼了!”
望着这一幕,李存义面上浮出一抹潮红,却也跟着笑了。
他一个猛步上前,已是扶起了苏鸿信,又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嘴里不住说着“好好好”的话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精武会中,再见一人快步赶出,但见来人体弱瘦小,个头不高,可这一身的气势却非比寻常,国字脸,络腮胡,浓眉大眼,正是“铁脚佛”尚云祥。
原来,有人早先见苏鸿信杵在门口,却凝望不进,加上这一身生人勿近的煞气,只觉得来者不善,偷去后院,喊了这尚云祥来。
但现在一瞧,就见苏鸿信与李存义把臂而笑,却是傻了眼。
尚云祥来势极汹,而今这上海滩可是风云变幻,各国列强暂且不说,还有“洪门”、“青帮”,诸多帮会九流明争暗斗,你争我夺,且不比当年啊,这世道,谁也不知道谁腰里有没有藏着把洋枪,加上李老爷子年事已高,要是遇到强敌一番交手下来,这胜负如何姑且不论,但气血必然大损。
自打当年霍元甲创建这精武会,这些年来可是不乏各路高手前来讨教。
但他原本紧绷的神经在看到苏鸿信的时候瞬间就松了下来,然后也跟着笑了。
“尚师兄!”
“是你小子!”
尚云祥哈哈大笑,喜不自胜。
等走近一瞧,望着苏鸿信浑似没有半点改变的面容又是一阵惊奇。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进去!”
只因苏鸿信如今身份特殊,他昔日所为,不说别的,只杀了慈禧一事,就不能太过惹人注意,凶名在外,更是有不少仇家,他倒不怕,但却不想给别人惹来麻烦,只能将那易貌换形的手段又施展了一番,这才在精武会匿了下来。
等休息了几天。
“想不到,我与元甲一别,再相见,竟是天人永隔!”
精武会的内堂里,望着霍元甲的遗像,苏鸿信上着香,不无感慨,眼露神伤。
堂内,多是昔日故交,还有形意门的弟子,诸如黄柏年、郝恩光、薛颠等人,最后是马三,以及老燕子的大儿子李聚坤,这些都是信得过的,他们在此,也多是为北拳南传铺路,文人救国与武夫救国不同,李老爷子也是耗尽心血。
“那斗法大会我也听说了,虽说不想承认,但这日本人里当真也是能人辈出,手段更是毒辣,防不胜防,不过,他们也不敢明里大肆生事,只能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手脚!”
“那日还有人送请柬邀我前去呢,看来事态已是很严重了,我们也在想着对策!”
李存义本是寡言少语之人,但谈及这些国仇家恨关乎华人颜面的事,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鸿信如今缩骨易形,变作了一个普通无奇的汉子,听着老人的话,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此事确实不容小觑,数日前,我曾在陈家沟与那日本的阴阳师有过交手,若是寻常武门中人遇到,必然难以抗衡,手段很是离奇古怪!”
“他妈的,既然他们喜欢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那咱们也暗地里办事,惹急了老子,大不了我抱着炸药,去那日本租界,把他们一锅端了。”
李聚坤人到中年,这脾气也跟着火爆了起来。
李老爷子心思沉稳,摇摇头,说道:“不可妄动,他们损的是咱们中国人的颜面,输了,那就得明面上挣回来,而且现在不比以前,枪炮横行,说不定一个不慎,咱们这些所谓的武林高手也得阴沟里翻船!”
“老爷子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坐视不管。”
苏鸿信断然道。
事关中国人的颜面,他岂能置身事外。
怎料这李存义下句话让他有些意外。
老人说道:“鸿信,此事你也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候,一旁的李聚坤说话了,他道:“不错,鸿信你也许不知道,那日本人可是暗地里在找你,你也需得小心提防,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暴露身份。”
苏鸿信眉头一皱,但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难不成是因为那件事?”
李聚坤与他相视一眼,点点头。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当年是你毁了大清龙脉,那日本人亦是为此寻你,这些人我也曾打听过,所得消息极为惊人,其中最厉害的,是一种驭养了“式神”的阴阳师,招神驭鬼,手段匪夷所思。”
“不过,算起来,其实这阴阳师真正潜入中国的时间,还是去年!”
“去年?”
苏鸿信听完,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看着李聚坤稍显凝重的眼神,他似有察觉。
“难不成去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李聚坤先是吁了口气,接着才道:“去年入夏,全国各地先后爆发瘟疫,也是那时,日本阴阳师才暗中潜入中国,灰七姑说这场瘟疫不是天灾,而是旱魃作祟!”
“旱魃?”
苏鸿信双眼陡张,眼中似有红芒散出,他的神色也变得诡异,但很快他双眼就变得平静,面上不见喜怒,嘴里说道:“李大哥,你继续说!”
李聚坤这才复又道:“我听说,这旱魃曾有数次现身,不但那些三教之流的修行中人曾与之交手,连那些日本的阴阳师也都和旱魃斗过,奈何全都不是对手,死伤无数,而这一次来的,听说是阴阳师里最为出名也最厉害的一族,叫作土御门,手段更是非同小可,精通奇门异术,剪纸成人,点石成金,很是厉害!”
但剩下的话,苏鸿信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听了。
旱魃。
一想到这件事,他的心就有些乱,乱成了一锅粥,乱的六神无主,对他而言不过数月,但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是十数年,而且,还有那般变化,这一切的种种,会是何种苦痛。
“行了,多年不见,再见面怎么全是这些事,没完没了,还不如好好喝上一顿,这样才来得痛快!”
见苏鸿信沉默不言,心不在焉,李老爷子还以为是他们提起了往事,以致苏鸿信想起了陈如素。
可他们又怎知苏鸿信心里,想的,正是陈如素。
“行,那就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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