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那小子,快些过来乖乖受刑!”
一口巨大的油锅旁,但见两个青皮黑面的侏儒小鬼,正手持钢叉,瞧着那从寒冰地狱出来的男人不耐烦的摆手招呼道。
而它们身边的油锅里,却是现出骇人一幕。
那翻滚的热油里,竟是挤满了人,不对,应该说是鬼,这些鬼魅早已是被炸的皮肉绽裂,面目全非,浑身时肿时涨,一张脸更是被炸的变了形,五官都似扭曲在了一起,就像是一团揉皱的面团,眼珠子都半挂在外面,看的人毛骨悚然。
两只小鬼边说着,边提着钢叉将那些想要爬出油锅的鬼类又叉了回去,口中发着怪笑,油锅里更是噼里啪啦的响着油炸的声响。
而那出了寒冰地狱的男人,则是挂满寒霜,浑身满布冰渣,还散着血腥气。
“人?”
只一走到近处,血腥气便被这些小鬼恶魂嗅了个清楚。
感受着久违的温暖,男人抖了抖身上的冰渣,冷眸一扫,沙哑的说道:“油锅地狱?”
他淡淡瞥了眼锅里被反复翻炸的鬼类,深深吸了口气。“这是第几重地狱?”
那些小鬼却磨刀霍霍的凑了过来,贪婪而渴望的嗅着近在咫尺的血腥气,龇牙咧嘴的笑道:“嘿嘿,怎么,你莫不是还想去下九层闯闯?不过,可能你没机会了,这都多少年没问过人气了,今天、嘎!”
一只小鬼正探头探宝的往这边凑,不想话没说完,有只手已掐住了它的喉咙,话语戛然而止。
“第九层了么!”
苏鸿信低语了一声,五指猝然一紧,手中小鬼已是连惨叫都没一声便已魂飞魄散。
他另一只手更是横刀一轮,腥风一起,刀光一亮,周遭围过来的小鬼顷刻身形两分,在惨叫中一一粉碎。
一时间,那些原本还觊觎苏鸿信一身皮肉的小鬼恶魂,无比魂飞天外,吓得屁滚尿流,哭嚎着四散而逃。
“哎呦,硬茬子,快跑吧!”
可它们没跑多远,就见一团黑风凭空掀过,落地化作一只漆黑恶兽,吞魂噬鬼,凶戾残忍。
苏鸿信则是不急不缓的走着,他看了看锅里那些翻炸的鬼类,眼中既无恐惧,也无怜悯,有的更多的是平淡,以及平静。
“走吧,抓紧时间!”
停留了片刻,待到驱散了体内的寒气,他这才招呼了一声,脚下开始发力,手中倒提断魂刀,朝着下一重地狱赶去。
到了如今,牛头马面已死,黑白无常已亡,他已没心思在这里耽搁,怕就怕再冒出来某个不得了的存在,一路上他们连奔带杀,加上有那经书在手,简直畅通无忌。
沿途所见地狱酷刑更是千奇百怪,且越来越离奇残忍。
有那专门为“畜生”申冤的地狱,无数火牛践踏群鬼;还有一座座刀山的地狱,众多鬼类需赤足上山,不消顷刻,便被利刃分割,奈何阴风一过,重塑形体,周而复始;还有枉死地狱,凡不惜自身性命,寻短见自杀者,皆要入这一重地狱,从此再难为人;还有磔刑,凌迟酷刑,千刀万剐……
苏鸿信沿途走来,所见所闻,简直已是超乎了他以往的认知。
直到。
火海。
确实是一片火海,苏鸿信一眼扫望过去,只见这一重地狱,赫然是一片巨大火海,赤焰熊熊,当中无数鬼类挣扎哀嚎。只是,这火焰和他所想的很是不同,随时火势弥天,但却没有一丝热度。
仔细看了看,苏鸿信才像是找到一点门道。
原来,这火海所焚的,却不是身魂血肉,而是一人生前所犯罪孽,火焰中,可照人过往所做恶事,若是挣脱不开,便要不停重复死前的一切,不停的死去,饱受折磨。
只见那些鬼类身边的火焰不停的映着它们过往的记忆,从生到死,然后又活了过来,继续着无休无止的重复。
苏鸿信看了一眼,眉头一蹙一松,淡淡道:“我虽说杀人无数,但自问生平没做过一件恶事,我倒要看看,这火海能奈我何!”
眼下若想去下一重,则必须要趟过这火海地狱,苏鸿信别无选择,到了这里,说实在的,他对另一个守门人的东西其实已没了之前那么大的兴趣,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规规矩矩,受人摆布,而如今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阳间罢了,还有,就是想见见这守门人究竟落了个什么下场。
脑海中计较着,苏鸿信一步跨进了火海,而眼前熊火猝然消失不见。
再看去,脚下只有一条小路,笔直通向前方,苏鸿信大步而行,走了没几步,忽见阴风一起,鬼气翻涌,一张张可怖狰狞的鬼影聚散成形,在空中呜呜游荡。
苏鸿信面无表情,眸光一扫,却是一咧嘴,敢情这些都是死在他刀下的人。
“我死的好惨啊,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啊!”
……
“呵呵,我才发现,原谅自己杀了这么多的人!”
苏鸿信不惊不惧,反倒讥诮一笑,脚下仍是不停。
“你这恶徒,杀人如麻,草菅人命,活该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偿命来!”
“还我命来!”
“你罪孽深重!”
……
一张张血肉模糊,死状各异的脸萦绕在面前,苏鸿信依旧不为所动,拔刀在手,嘴里更是冷笑道:“放你娘的屁,都他妈给老子滚,你们这群狗东西,再敢在我面前碍眼,活着我能杀了你们,死了,照样也得死在我的刀下!”
苏鸿信恶气冲胸,他心中坦荡,脚下路走的正迈的直,又岂会因这幻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生出否定,也唯有那些心性不坚,对过往所做怀有愧疚的人才会在这火海中沉沦。
一语喝出,苏鸿信眼前一切忽又一变,光影幻化,等定睛一瞧,只见火海已熄,而那无边火海,不知何时已在他身后。
“原来是这么个把戏,雕虫小技!”
苏鸿信冷冷一笑,已是继续赶路,这一次,畅通无阻,再无异样。
跟着指引,他一口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四下既无惨叫,也无哀嚎,到了一片寂静之地,苏鸿信已是看见,远处,一座小庙正安安静静的坐落在那里,像是尘封依旧,布满灰尘。
而庙门竟已大开,门户里,隐约可见一个身影正端坐在地,盘膝静坐。
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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