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勿的破城最是轻松,唐军的投石机都没派上用场。
贾平安安抚了开门的高丽人,但转过头,却对那些负隅顽抗的敌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一个都别想活!”
带着这个命令,唐军开始全城围剿。
喊杀声中,贾平安带着他的贵女歌舞团进城了。
整条街道都在厮杀。
城中的抵抗很激烈,那些高丽人高呼效忠大莫离支的口号,视死如归。
唐军近距离用弓箭攒射,用长枪捅刺,远程就用弩弓。
喊杀声震天响,一队队唐军将士从城外小跑着进来,看到贾平安后,都纷纷行礼。
“小崽子们,这是为我招箭雨?”
贾平安笑骂道。
那些将士们眼中的崇敬之情丝毫不加掩饰。正如元万顷所说,武阳侯攻城的手段能找到先例……当年的垓下之战,四面楚歌。但想到了是一回事,能用出来是另一回事。
“是贾平安!”
左侧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声音,接着有高丽人举起弓箭……
“啊!”
贯娜惊呼一声。
包东举起百骑专用盾牌,轻松把箭矢挡住了。
贯娜偷瞥了贾师傅一眼,见他神色泰然,不禁心神迷醉。
男人最忌讳的便是半瓶水响叮当,见到女人就迫不及待的显摆,把肚子里的东西显摆没了,就只能胡编乱造,整个人面目可憎。
贾平安满脑子都是后世的学识,看向她们的眼神自然是俯视。旁人要稀罕她们,贾平安却颇为不屑。若非要利用她们来劝降,此刻他就能剁了这些贵女。
抵抗在前方最为坚决,守将带着人固守在官衙之内,不肯投降。
贾平安带着人到了。
“不肯降?”
众人点头。
“贾总管,敌将说了,要他降也行,请贾总管一人进去一趟。”
李敬业从侧面来了,浑身都是血,身上还挂着不知是哪个部位的血肉。
“兄长,我带着人杀进去!”
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是不想让兄长去冒险。
贾平安笑了笑,很是轻蔑的道:“别说是他,就算是泉盖苏文也不能驱使我。他既然要顽抗……”
贾平安招手,“把火油弄来。”
笑容渐渐狰狞。
再坚固的建筑物也怕火。火油一旦燃烧起来,除非全数烧完,否则无法控制。
元万顷惋惜的道:“里面有许多东西,可惜了。”
官衙里有各等资料,那些资料能缩减大唐掌控甘勿周围的时间。所以古往今来,但凡攻下城池后,第一件事就是控制资料。
“再多的好处也不及兄弟们的性命。”
火药包先砸进去。
轰轰轰轰轰!
里面的惨叫声听着就像是杀鸡一般,有人甚至还在叫喊投降。
贯娜看着贾平安,心想这应当要受降了吧?
“晚了!”
此刻的贾平安露出了帝国主义的狰狞嘴脸。
贯娜惊愕,随即就想到贾平安若是被骗的话……
武阳侯不容易。
随即她就对守将生出了恼恨来。
这种思维的转变,堪称是无迹可寻。
“倒火油!”
火油砸进去,里面的人惊呼,有人喊道:“降了,我等降了!”
“武阳侯饶命啊!”
“点火!”
贾平安依旧冷冰冰的。
轰!
惨叫声不绝于耳,还有咳嗽声。
“武阳侯……我等……降了。”
贾平安回身微笑道:“一会儿说宁死不屈,一会儿又说饶命,首鼠两端,不知忠奸。你等可知当年龟兹之事?”
贯娜等人摇头。
不知道就对了。
贾平安神色凝重的道:“当年大唐征伐龟兹,大将郭孝恪破城,随后守军请降。郭孝恪心生怜悯,于是便纳降,可谁知晓龟兹国相那利狼子野心,暗中蛊惑城中的降兵造反。郭孝恪在城外本可旁观,可他却义无反顾的率军进城镇压……”
前半部分说的没错,但漏过了那些人对郭孝恪的告诫,让他小心国相那利。
“随后进城,郭孝恪领军镇压,最终叛军势大,他不肯多造杀伤,便率军出城,可在城门处……”
贾平安虎目含泪,“那利暗中在城头放箭,郭孝恪……父子中箭。”
贯娜等人哪里知晓这等军阵之事?被贾平安一阵忽悠。
“郭孝恪临去之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不可报复!”
那些贵女们不禁热泪盈眶,更有人哽咽了起来。
李敬业在后面嘀咕,“不是这样的吧?兄长编故事真厉害。”
随即便是镇压。
“输了!”
城东,一个文官狼狈不堪的被活擒,随即被送到了贾平安那里。
“我……”
他刚开口,贾平安就断然道:“杀了。”
“哈哈哈哈!”
文官便是策划了这一场抵抗的背后主谋。当时城头变乱,守将茫然不知所措,是他带着人进城死守。他当时有句话,高丽当有脊梁骨,随即那些高丽将士奋不顾身的冲杀,让唐军的征服来的更晚了些,也付出了代价。
文官大声笑着。
“杀了我一个,还有无数个,高丽杀不绝,哈哈哈哈!”
他发现那些唐军都用怜悯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这是何意?
他被带到了城外,此刻那些俘虏们在搬运尸骸。
有唐军在边上监工。
京观不封土,在随后的岁月里,当然皮肉腐烂之后,整个京观就会垮塌。唯有封土才能稳固。
文官骇然回头,“贾平安,你竟然筑京观,你……你不怕后患无穷?你可知筑京观能伤人阴德……”
这话是一位僧人说的。
可贾平安却不信。
“两军交战,什么伤阴德,你不杀人,人便杀你。可知我为何筑京观?”
文官和俘虏们纷纷偏头看向他。
远处,河水缓缓流淌,春天的气息已经笼罩了河面,一层薄雾如纱,让人生出了缥缈之意。
贾平安一字一吐的道:“前隋征战高丽,败就败了,可高丽用汉儿的尸骸筑京观,大唐若是不报复……何以为人!何以为武人!”
文官面色惨白,“你……你不得好死!”
杀人无数,不得好死也是正常。这在高丽人看来一点都没错。
贾平安轻蔑的道:“斩首,把他的头颅放在京观之上,遥望平壤城。”
他回身,身后那些贵女们已经被吓软了。
“哈哈哈哈!”
贾平安放声大笑。
甘勿一下,随即就能兵临国内。
但在此之前,贾平安还得要顾着侧翼的敌军。
……
“大总管。”
刚到了乌骨城下的右路大军还未开始攻城,贾平安的捷报就来了。
“武阳侯一战下甘勿!”
李勣无语望天。
老夫才将到了乌骨,你特娘的竟然就下了甘勿,这还有没有天良?
出征前,因为右翼的任务重,李勣肩负着拔掉让先帝遗憾的安市城的重任,可没想到火药竟然能快速奏效。
当时火药包砸上了城头时,敌军整个都是懵的,随即唐军趁机攻城,浴血奋战大半日,竟然就打下了安市城。
火药是贾平安弄出来的,如今被他开发出了战争之用。李勣只需想想,就知晓这个东西前途无量,而贾平安也将会前途无量。
李勣冷着脸,“全军猛攻乌骨,但凡懈怠的,老夫亲自斩杀了他,一旦破城,全军向左翼靠拢……”
攻下乌骨之后,前方再无阻拦。
但平壤并不好打……
而且周围还有那些零散的高丽城池,一旦他们偷袭,大唐会很麻烦。
也就是说,一边得顾着清剿敌军,一边还得打平壤……
不妥当!
“告诉小贾,莫要再往前了,屯兵固守,小心敌军的援兵。另外,我军的前方多山,并无敌军,抽调两万人去左翼,听从……”
李勣看了看麾下的诸位大将,“听从武阳侯的调遣。”
贾平安的资历不够,要想速成,唯有独领一军这个办法。
左路军原先的任务便是盯着新城,等候右路军打下安市后增援。可架不住贾平安……那个畜生,竟然一战而下新城,随后一发不可收拾的连下五城,连甘勿都被打下了。
至于那些小城,压根就没法计算,一共两百多座城池,散落在贵端水到鸭绿水之间,太小,就像是跳蚤,一巴掌拍死就是。
但这事儿不简单。
大唐此次出兵堪称是迅疾如雷,贾平安的势如破竹让大军没了回旋的余地,要么直扑平壤,要么就只能攻打北夫余城等地。
从甘勿过去,整个高丽的另一半在等着唐军,估摸着连北夫余城的守军都是懵逼的。
说好的坚守半年以上,怎地败的这般快?
猝不及防之下,北夫余城的守军心态要炸。
李勣想到这里,再无疑虑。
“攻城!”
火药包被一包包的点燃,随即投石机把它们砸了上去。
高侃看着城头的火光,突然就笑了。
“老高笑什么?”
契苾何力问道。
高侃笑道:“老夫在笑……当年老夫在长安城第一次见到武阳侯时,他就像是一个纨绔,和几个纨绔纷争。那时候老夫在想啊!这个年轻人敏锐,但不磨砺,此生也就是这样了。谁曾想一转眼,他便能独领一军了,老夫的眼睛啊……瞎了,哈哈哈哈!”
两万大军随即集结,往左路去了。
李勣很谨慎的没有派出麾下的大将,他担心会导致指挥混乱。
“炸!”
“轰!”
城头爆炸。
李敬业带着人冲了上去。
刚想躲避的守军喊道:“唐军上来了。”
于是再度集结。
“投石机……放!”
一波火药扔上去,炸的守军苦不堪言。
这座小城在硝烟中瑟瑟发抖。
“要练兵,把军队磨砺成了劲旅,随后……有的是仗打!”
贾平安嘀咕着,什么百济,什么倭国,什么新罗……
合着高丽已经不在他的眼里了。
“武阳侯!援军来了。”
两万援军给了贾平安最大的底气,他把脸一变。
“攻城!”
一座小城而已,一鼓而下。
随即贾平安带着人悄然往左侧去了。
而北夫余城等地的援军正在路上。
……
“陛下,吐蕃派来使者,说是想与吐谷浑握手言和。”
长安春意盎然,甚至略微有些热。
李治冷冷的道:“禄东赞这是要作甚?这是想试探朕吗?查,可是大军出征的消息到了吐蕃。”
沈丘很迅速的就把消息弄来了。
“陛下,正是。”
“哪里来的消息?”
李治觉得这个速度也太快了些。
他却不知道,如今那些靠着大唐发财的吐蕃商人们都在出卖消息。甚至有商人涎着脸说要帮助大唐征伐辽东,至于商人怎么征伐辽东……你让我去,我自然就能帮助大军。
沈丘被气得炸裂,一顿毒打,那商人鼻青脸肿的喊冤,说是愿意去收战利品,保证高价。
“陛下,那些走私商人压根就没有节操,只需给好处就能出卖消息。”
李治惬意的道:“原来如此,朕还以为是密谍送来了消息。”
众人不禁哄笑。
长孙无忌看着瘦了些,他沉浸在了回忆里。
那年……他跟着二郎一起出征辽东,战无不胜。当时他就在军中,甚至还独领一军,伏击了高丽援军。
那一战当真是酣畅淋漓啊!
只可惜高丽多山,那些山城易守难攻,否则高丽在先帝时就将不复存在了。
“二郎!”
长孙无忌微笑着。
李治看了他一眼,“禄东赞定然是获取了我大军征伐辽东的消息,于是便来试探。若是我军陷在了辽东,禄东赞便会露出狰狞的面目,出兵为上次的大败复仇。”
历史上就是这样,吐蕃趁着大唐远征辽东的时机,果断在西域下手,一时间安西风雨飘摇。
可现在不同了。
现在的大唐兵强马壮,而且有上一次大败吐蕃大军的战绩在前,将士们信心十足,只想建功立业。
“告诉禄东赞……”
李治起身,群臣起身。
他负手看着外面,冷冷的道:“大唐的大军此刻便在辽东,国中空虚,他若是敢来,只管来!朕……当引军一战!”
……
贾平安走了之后,太子的新学便由郝米来教授。
新学里那些新鲜的概念让太子颇感兴趣,恨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学这些。可舅舅临走前说过,不可偏学,作为太子,当有海纳百川之心。
好吧,于是太子就在放学后私下看书。
他正看到了物理的一章,旋即手中一空,书竟然被抢了过去。
“谁?”
李弘大怒!
等看到是阿娘后,就伸手哀求,“阿娘,把书还我吧。我就再看一刻钟。”
“半刻钟也不行!”
武媚冷冷的道:“看看你的眼睛,再不小心就要瞎了。”
这等哄孩子的话李弘是不信的,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阿娘,舅舅何时回来?”
李弘坐下,端起案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早着呢!”
武媚检查了一番他这里的情况,临走前说道:“辽东那边的战事你也该关问一番。”
于是李弘就去问了。
“消息还没来。”
王忠良笑吟吟的道。
身后是大殿,李治正在和人商议国事。
李弘很失望,“难道就没有一点消息?”
王忠良呵呵一笑,“殿下且等着便是了。按照陛下的推测,最多一个月后,捷报就应当来了。”
李弘垂头丧气的回身,王忠良见了好笑,就劝道:“殿下若是无趣,可去兵部等地看看。”
里面传来一声冷哼。
王忠良浑身一颤。
乖乖,咱又犯错了?
少年的太子哪里能随意出行?
“阿耶!”
李治出来了,看了王忠良一眼,随即问道:“为何要打听辽东战事?”
李弘理直气壮的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这句诗是舅舅作的,李弘觉得用在此处再恰当不过了。
李治神色古怪,“位卑未敢忘忧国……你堂堂大唐太子,位卑,那这个天下还有谁不卑微?胡闹!”
李弘苦着脸,“阿耶,我就想问问。”
“没什么好问的,再过一个月。”
按照朝中的推算,要想拿下安市和新城这两个硬骨头,没有一两个月是不可能的。
贾平安在出征前曾说过,火药能有大用。可朝中只是一哂而已,许敬宗甚至告诫了贾平安,让他莫要急躁,要慢慢来,慢工出细活,慢就是王道,慢……就是好。
“哦。”
李弘告退,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李治摇摇头,“留下,陪朕用饭。”
——太子,记得要苟啊!
舅舅的教导记心头,但李弘却很是纳闷,我本来就苟,舅舅为何还让我苟?
吃饭时,李弘饿了,就大开大合。
李治皱眉看着他,“怎地没个吃相?”
不说皇室,就算是世家门阀,吃饭也得有规矩。比如说有的世家门阀规矩大,家长吃完了,不管是谁没吃饱,一律停筷。
李弘抬头,苦着脸道:“孩儿饿了。”
看着他白净的小脸上全是委屈,李治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他是个小透明,在兄长们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多吃些!”
李治笑了笑,竟然是久违的慈祥。
李弘点头,夹起一块羊排大口的吃着。
他每日操练很辛苦,可阿娘说了,操练不可停。他问为何,阿娘说操练第一能让你身体强健,第二就是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操练能让人身体强健……
这话好像是舅舅说的。
“陛下!”
外面一声喊,王忠良冷着脸出去。
“陛下在用饭,你……”
呵斥声戛然而止。
“陛下!”
王忠良冲了进来,狂喜道:“辽东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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